那时年少,我们青春正好

2021-04-25 03:52苏葵
中学生天地(B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饭卡樱花树刘海

苏葵

我中考失利,无奈地进了H职高。入学前听到一些学校的传闻,说那里风气不太好,时有不良学生打架斗殴。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学校,发现情况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学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对学生作风抓得特别严。

我是住校生,每周日返校上晚自习。我看了眼心爱的手机,咬咬牙把它扔进卧室的抽屉。进职高后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平时不能带手机,并一定要考上大学。

班级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坐我前面的男生第一个上台:“我叫周立波,以前有位作家也叫周立波,但我一写作文就头大,你们叫我大波就好。”所有人哄堂大笑,都记住了这个率真的同学。

在职高,立志考大学的女生不太多。班上的女生平时都谈论明星、护肤品品牌,周五一放学就换上美美的裙子出去玩。而我不爱追星,护肤一直用大宝,她们说的牌子我一概不知。因为和她们没什么共同话题,渐渐地,我开始独来独往。

那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饭,发现饭卡里只有4块钱了,连一顿饭都不够刷。“不吃了,不吃了。”我抽出饭卡,一肚子气地回了教室。

我在座位上写作业,大波随后过来了。

“中午都不休息,这么用功。”

我没理会他。

大波看了几眼我的作业本,开口说:“这道题不该选C吧——你看,children是复数,应该用are来修饰,还有这儿……”

大波干脆走到我身边,俯身给我讲起题来:“这儿有个yesterday,应该是过去时,你选错了。”

大波身上那温热的气息缠绕着我,温柔的声音缓缓地飘进我的耳朵。我突然感觉耳朵很烫,很烫。他给我讲题目的这段时间,我的心怦怦直跳。

中午没吃饭,下午第一节课没开始我就饿得不行。尴尬的是我身无分文,都没钱去超市买吃的。我捅了捅大波的背:“那个,你有钱吗?我想去超市买点吃的。”

借到钱后,我去超市买了一包干脆面,刚出超市就狼吞虎咽起来,抬头的时候很是诧异——大波竟出现在我眼前。

“至于吗,你是有多饿?”大波看着我笑。

“我中饭没吃,饭卡里没钱了。”嘴里的面没有嚼完,我含糊不清地回他。

“那吃面也吃不饱啊,我去给你买点别的。”

大波很快就出来了,把手里的面包、卤蛋、火腿肠和饮料一股脑儿塞到我手里:“抓紧点吃,快上课了。”

“下次报答你!”我满怀感激。

“谁要你报答了,饭卡拿来。”

“干吗?”

“替你去充钱啊,你晚上还想挨饿不成?”

大波因为给我充饭卡,上课迟到了,老师问他原因,他说去充饭卡了。

“中午干吗不充?”数学老师很不解,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进去坐好。”

从那以后,大波成了我在职高里为数不多的好友。

我和大波去食堂吃饭,他把菜移过来:“尝尝,菠萝糖醋里脊。”

“阿姨偏心,给你那么多菜,但味道实在一言难尽……”我尝了一口。

大波不知怎么就跟食堂阿姨搞好了关系,每次打菜都会给他满满的一勺,但大波每次在食堂点菜都很失败,我笑称他是“点菜杀手”。

吃完饭,我们去小卖部买冰淇淋,大波买了两种口味。

“陈可可,我尝尝你的。”大波边说边来舀,“你的更好吃。”

大波不但点菜会失败,点冰淇淋也会失败。

高二时,大波搬了一次家,新家和我家离得很近。我们放学回家时如果碰上,就会坐同一辆公交车。

那天周五放学,下课铃刚响,大家就飞奔去校门外的马路边等公交。

我们晚了几分钟,队伍就排得老长了,好不容易挤上一辆车,司机开车超猛,一个急刹车,整车人都因为惯性往前倾。我差点摔倒,感觉有人紧紧抓着我的手腕。

“你小心点。”大波一直站在我身后。

我抚了抚微微泛红的手腕,竟有些难言的喜悦。但生活不是青春偶像剧,我只是一个每天穿着校服、规规矩矩地扎起马尾的职高女生。我的梦想不是谈一场恋爱,而是考一所大学。

我没有说话,看着大波那张帅气的脸。我距离他这么近,连他脸上的青春痘都清晰可见,他的瞳孔里似乎倒映着我的影子。

高三上学期,开始分流了,想去实习的可以跟班主任报名。

那天我要去大操场测800米。大波测完了长跑没有回教室,而是在草地上等我。每次跑800米,大波都会陪着我。

我每跑一圈他就给我加一次油,直到我跨过终点线。

“不错,相比之前有进步。”大波朝我竖起大拇指,他每次都会给我计时。

我们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看头顶的云变幻莫测。

“陈可可,我想去实习。”大波冷不丁地说。

“啊?!”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大波成绩那么好,他去实习太可惜了。

“可可,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我捡了片树叶,把叶子扯得粉碎。我动了动嘴唇,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还是把刘海扎起来,好看。”大波伸手捋了捋我前额厚厚的刘海,我的劉海已经长到遮住了双眼。

我依然没有说话,但我看到了大波黯淡下去的目光。他站起身,走了。

远处的天空变成了灰色。在操场上踢足球的男生们散去了。我望着大波的背影,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漫延周身,我感到有些冷。

明天是实习生离校的日子,过了今晚他们就要被分配到不同的企业去实习。

放学后,大波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请我喝奶茶,说是庆祝测完800米。他买了红茶玛奇朵,还特地加了冰淇淋,他知道我喜欢吃冰淇淋。

“今天的奶茶居然变得不好喝了。”我咬着吸管吐槽。

没问出口的那句话是:大波,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

我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早去教室。我踮起脚从门上拿钥匙,没找到。难道有同学这么早就来了?

我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正在认真背诵的大波。

“你不是要去实习吗?”我很惊讶。

“不去了。我走了谁监督你啊?”大波敲了敲我的头,“你看前面的湿地,高一刚进来的时候,学校就说要动工开建,我们都快走了还没动静。”

我往远处看。教学楼前是一片未开发的湿地。大片芦苇随风飘摇,野生的樱花树略显萧条,鸟儿们大概是感觉到了树的寂寞,偶尔来湿地觅食,陪伴樱花树。

“等这些樱花树再开一个春天,到夏天——我们也就毕业了。”大波说。

“同学们,语文早自习改成专业课。”早自习铃刚響起,班主任就进了教室。

“陈可可,来我办公室一下。”班主任上完课对我说。我跟着他离开教室。

“你的成绩很危险,专业课必须加把劲,不能死记硬背,要讲究方法。”班主任说。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专业课是我的弱项,基本上我都是靠死记硬背,看似努力,实际效果不好。

那天班主任跟我讲了很多他觉得有用的方法,让我受益匪浅。

高职考百天倒计时,基本上我们开始主攻专业课。专业课分值占比高,拉分也快。我的专业书都快被翻烂了。

越临近考试,气氛越紧张。大波上课也不神游了,专心听课做题,他底子好,进步飞速。每个周日,我们不约而同来到学校,放下书包飞奔到走廊背诵。我俩互相抽背专业课,你问我答,少了些枯燥,多了些激励。

我靠着专业课和语文成绩,总算跳出了差生行列。大波看着我的成绩有点不可置信,直夸我“开窍”了。

高职考终于结束了,同学们欢呼雀跃。以前考完后,大家总会互相对答案,今天却把这事置之脑后,只想早点回家倒头睡去。爸爸在学校门口等我,陪我去寝室装行李。

在寝室楼下遇到了大波,他朝我扮了一个鬼脸。看到我爸在身后,他立马变得正经起来:“叔叔好!”那是我在职高见他的最后一面。

我考上了B城的一所大专院校,虽然不是首选专业,但我已经很满意了。大波如愿考上本科,进入大学后的他特别忙。

大一我回H职高看望老师。高中三年我没什么闺蜜,这次返校也是一人。很多同学来看望老师,办公桌前围满了人。

“陈可可,你来了!”班主任看到我,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从办公室出来,我不由自主去了综高部。课间走廊上闹哄哄的,都是一张张陌生年轻的面孔。教室前的空地已经动工,庆幸的是,那些樱花树还在,它们见证了我和大波的拼搏与友谊。

一阵风刮过,我习惯性地捋了捋额前刘海,发现刘海已经扎起。我用大学兼职的工资,给自己换了一副眼镜,也听从了室友的建议,扎起了刘海。“可可,你好看多了,女生还是要打扮。”

上课铃响了,学弟学妹们透过教室窗户朝我看,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特意从食堂绕路去寝室,途经水房,看到充饭卡的窗口空无一人。

自从那次大波帮我充完饭卡,我饭卡里的钱不会少于个位数。后知后觉的我毕业后才恍然大悟。毕业时,同学们纷纷去退饭卡,我没舍得退。饭卡照片上的那个女生真的太普通了,一脸青春痘,齐刘海,表情傻傻的,但年少的我们并不在意这些。

我把饭卡收好,和那些青春里最宝贵的回忆一起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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