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把流行当成一种文本

2021-04-25 03:52林玮
中学生天地(B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爱豆圈层长辈

林玮 

“流行”一词,在很多长辈的眼中多半是个贬义词。有人以“低俗”“高雅”之分来界定“流行”与“经典”的差异,认为前者肤浅,没有深度。而在年轻一代看来,这种观念肯定存在偏见。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流行文化,长辈完全没必要厚此薄彼,对年轻人喜好的事物“欲除之而后快”。而对于年轻人把长辈的认知看作落伍内容的刻板印象,家长们又往往以“叛逆”视之,认为年轻人难管,不懂事,“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来二去,此结无解。于是,盗卡打赏女主播者有之,应援团斥巨资给明星送礼物者有之,为爱豆疯狂打call者更是比比皆是。

其实,流行是社会文化发展的一种常态。古代也一样,魏晋时有人喜欢吹口哨,被称为“啸吟”,而擎鹰架鹞、斗鸡走狗,更是历朝历代都不乏其人。可是,有的流行文化被人铭记,有的则一直都不入主流,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最主要的不是文化本身,而在于人们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追求流行。最常见者,大概就是随大流,亦即盲从。所谓盲从,就是当流行出现,对它的追逐往往并不出于理性或逻辑,而只有表象——“我喜欢这个,因为它让我看起来很潮”。

这种心态使得“流行”成了一种自我运转的社会机制,它总是不断地制造出各种“新潮”,来满足人们“求新求变”“跟上时代”的精神需求。在这一过程中,人不断地被物化,成了“流行”的奴隶——今天电视综艺鼓吹小剧场相声,相声演员的粉丝迅速结群;明天网络综艺偏向饶舌音乐,饶舌歌手飞快“出圈”形成风尚;后天几个策划人捣鼓出一档脱口秀辩论赛,口才好的人便可以横扫演艺界……“什么流行看什么”,它不需要个体认真反思自我,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文化形态,而只要他们密切地跟着潮流走,不断为潮流打榜花钱,甚至把它视为自己的价值观,这样就能获得同辈,特别是同一圈层人的认同,建立起对自我身份的认知和定位。资本洞悉了这一人性的秘密,更是拼命制造出多个圈层,从地下音乐到洛丽塔装,每一个封闭的圈层内部都运转着同样的商业逻辑,营利是其唯一目的。

移动互联网的出现,让“流行”不再成为年轻人的专利。我们发现,“流行”与年龄、代沟、受教育程度无关,它只跟认知主体是否有着丰富的自我意识、充分的文化辨识能力,以及对世界和自我关联的判断有关。一群没文化的粉丝只能让爱豆多赚点钱,而一群有文化的粉丝,则可能把爱豆的作品变成传世经典。这一现象,早就经过了历史检验。

从历史来看,经典的诞生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藏之名山,传之后世”“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比如凡·高的画、狄金森的诗歌、巴赫的音乐、卡夫卡的小说、梭罗的散文,中国也有陶渊明的诗、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曹雪芹的《红楼梦》……还有一种则是从流行慢慢成了经典。艺术家们在世时就名利双收,绘画领域在中世纪有丢勒,文艺复兴时期有拉斐尔,后来的毕加索、沃霍尔,中国的齐白石、张大千,都是如此;提及小说、电影,这种例子就更多了,中国传统“四大名著”一开始都是流行小说,此后逐渐被“经典化”,近一点的作家张爱玲、金庸,导演徐克、周星驰,都成例证。第二种经典化的过程,其實给了我们一个理解、接纳,甚至追求“流行”的绝佳理由:你怎么知道今天流行的东西,有一天不会变成经典呢?

能够给出这个理由的人,就绝非流行的盲从者。它没有把流行当作是娱乐、消遣,而是从中真正找到了一种认识自我与世界的可能性。一旦我们能够建立对流行文化的深刻认知和体验,真正帮助爱豆或社群打造出深刻的文艺作品,又从作品中认识到世界的复杂性与自我的重要性,也就是说,把流行文化变成一种可以被深刻解读的文本,就像当年的《红楼梦》《小夜曲》不断被诠释那样,那么,流行也就走上了经典化之路。不过,这个秘密好像也逐渐被资本勘破了,养成类偶像、手游、综艺的出现,就是例证。因此在移动互联时代,面对无比聪明的人工智能流行制造机,我们唯有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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