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为刚
如果说公元1398年(明洪武三十一年春)朱元璋批准在烟台设奇山守御千户所并修建所城,是烟台建城之初的话,那么,l861年被迫开埠,则是烟台近代史的重要开端。
烟台开埠后,纷至沓来的洋人一眼相中了烟台山、海岸路一带的风水宝地,竞相在这一带建设使领馆、住宅区。洋人来了,需要吃喝拉撒,需要开办洋务,于是,一条为洋人洋务及买办服务的街区便应运而生。1872年(清同治十一年),沿烟台山东麓向南延伸,开始修建一条街,因这条街的走向正南正北,故名朝阳街。不过朝阳街的名称是l912年中国人起的,在这之前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外国人称之为卡皮莱街、兹莫曼街,至于为什么称之为卡皮莱街和兹莫曼街,不得而知,但这条街上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店铺名称,无不洋溢着浓浓的洋味,却是事实。
据资料记载,朝阳街上最早的洋建筑当属盎司洋行。盎司洋行由德国商人于1880年创办,l886年开始建设的。这座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房,位于朝阳街北段路东,整个建筑坐东向西,呈方形,四面坡的青瓦屋顶有阁楼窗突起,清水灰砖外墙有线角装饰,窗户圆拱形,单面有券廊,是一座典型的近代亚洲殖民地式风格与中国建筑形式相结合的建筑。时至今日,这座中西合璧的建筑虽然蒙上了歲月的风尘,仍然可以看出当年骄人的风采。
与盎司洋行隔街相望的是俄国商人开办的克利顿饭店,因经营俄式大菜而享有盛名。这座建于1910年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二层楼房,弧形墙角,木制屋架,门窗为狭长的弧形,具有浓郁的俄罗斯风格。整座楼从外表看是拐角楼,东临朝阳街,北靠海岸街,大门开在拐角处。别看如今不起眼,当年却是很风光。有文章说,l912年8月,中国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应袁世凯之邀,由上海赴北京谈判,途经烟台,就下榻于克利顿饭店二楼东北面带阳台的房间。此说史学界至今仍有争议,暂且不提。但朝阳街上这座俄国饭店,曾是当年这条街上占尽地利的辉煌建筑,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朝阳街南段路东,有一座砖木混合结构的二层平顶楼房,坐东向西,立面设计简洁平整,屋檐下为丰富的欧式古典图案,外墙为深褐色玻璃片贴面,英美提拉式窗户,整座楼房显得典雅大气。这里就是近代中国第一家造钟厂——宝时造钟厂的所在地。l934年,民族实业家李东山在这里造出了中国第一只近代意义上的机械钟。到l936年,这里的钟年产量达3万只,远销世界各地。这座两层楼房里,曾诞生过中国民族工业的骄傲。
朝阳街最南端,与宝时造钟厂紧邻的是烟台人熟悉的新中国电影院。这座l933年建成的电影院是由一个酒店改造而成的,由英商仁德洋行投资建造的,当时叫金城有声电影院,建筑呈长方形,前门及放映室为三层,可容纳800人。从正面看去,台阶式的山墙头,凹式入口,细长的窗户,体现出典型的西方“老摩登”建筑手法。别看今天样式已经落伍,而在上世纪30年代,不仅造型很时髦,还是整个烟台市的最高建筑呢。当年,能够进出这座电影院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金发碧眼的使领馆人员,还有那些趾高气扬的美国大兵。
从l9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30年代,朝阳街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一大批钱庄、洋行、商行、饭店、澡堂、夜总会、大药房、照相馆、钟表店、五金店、家具行等,中外工商企业100余家,成为当时烟台最繁华的商业街。这些融会东西方风格的建筑与烟台山周围十几座外国领事馆一起,让朝阳街更具异域风采。20世纪50年代开始,烟台的商业中心逐渐向南大街等街区转移,朝阳街渐渐失去了它往日的繁华。
说起朝阳街的长度,不同的时期长度亦有所不同的。今天的朝阳街北起海岸街,南至南大街,全长870米。在历史上,朝阳街北起海岸街,南至原北大街,全长400余米。与旧上海的十里洋场相比,朝阳街的规模难望其项背,但它的历史却比十里洋场毫不逊色。
徜徉在这条长不过数百米、宽不过十余米的小街上,你仿佛走进了一条中国近代史的历史长廊。那一个个窄小的门脸里边,曾记录了多少冒险家的发家史;那一扇扇斑驳的窗户后面,曾发生过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那一级级光滑的台阶之上,曾留下过多少人奋斗的足迹。洋人、买办的发家史,民族实业家的奋斗史,曾在这里走马灯似地交替上演。
今天,修旧如旧的朝阳街以新的姿态呈现在人们的面前,成为许多人春节期间的网红“打卡地”,这是好事。但我更希望人们在徜徉这条百年老街时,看到的不仅仅是这条老街当年的繁华和今天的热闹,还应当去感受、去思考中华民族从被迫开放、到主动对外开放的历程,唤起为中华民族复兴而奋斗的决心和意志。
Strolling on the small street hundreds of meters long and ten plus meters wide, you seem to enter a historical corridor of the modern history of China. Many struggling histories of adventurers were recorded inside the small and narrow gates; many stories of separations and reunions took place behind the mottled windows; many footprints of strugglers were left on the steps of smooth stairs. Struggling histories of foreigners, compradors and national industrialists were successively revealed here like the merry-go-round.
Today, Chaoyang Street, a street refurbished in its old style, takes a new look before people, becoming a popular place on internet visited by many people during the Spring Festival. Good as it, I hope people see beyond the prosperity of the old street in old times and its current hustle and bustle, feel and think about the journey of the Chinese nation from being forced to open to actively open, and awaken their determination and will to struggle for the resuscit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when they stroll on the century-old str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