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粤语“居住”义动词演化差异探源

2021-04-19 02:10田春来陆彭琪
关键词:源点白话南宁

田春来,陆彭琪

(1.广西大学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广西南宁 530004; 2.广西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 530004)

跨语言的研究表明,不少语言中的持续体或进行体标记源于处所动词或处所结构[1-2]。Mastisoff指出东南亚语言的“居住”义动词,如dwell、be in/ at a place,通常会发展为进行体助词或处所介词,并认为这种演变路径是东南亚语言的区域共性[3],Heine和Kuteva提出东南亚语言区域的语法化共性之一就是“处所动词>进行体标记”[4]。虽然“居住”义动词或处所动词可以演化为体标记,但其演变的具体路径却并不清楚,吴福祥在对大量的东南亚语言和汉语方言的“居住”义动词考察后,认为其演变路径为“‘居住’义动词>处所介词>持续体标记”,且这种演变模式极有可能是汉语在东南亚语言中产生的跨语言扩散[5]。

“居住”义动词演化为体标记,主要出现在桂南平话里,桂北平话尚未发现类似的演变。广西白话与桂南平话的“居住”义动词“住”,最终都演化为了表持续或进行的体标记,但其演化路径却不同。这种不同吴福祥[5]已粗略提到,但他没有对这种不同的演变路径展开详尽讨论。下拟首先描写广西白话与桂南平话“居住”义动词的多功能模式,然后揭示其不同的语法化路径,最后对两种方言中语法化过程相异的源头进行探究。

一、广西粤语“居住”义动词及其关联功能

(一)白 话

1.“停止”义动词

白话表示“停止”义的动词主要是“住”。如:

(1)贵港市区白话①文中贵港市区白话用例参见:麦穗.广西贵港方言的“住”[J].语言研究,2002(S1)。梁忠东.玉林话研究[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0。玉林城区白话用例参见:桂平金田白话用例参见:李晓君.桂平市金田话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3。南宁白话用例参见:林亦,覃凤余.广西南宁白话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南宁鹧鸪渌村平话用例参见:高薇.南宁鹧鸪渌村平话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6。崇左新和蔗园话用例参见:梁伟华,林亦.广西崇左新和蔗园话研究[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田阳那满平话、南宁石埠平话用例均参见:褚俊海.桂南平话与白话的介词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07。香港粤语用例参见:张洪年.香港粤语语法的研究[M].增订版.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9。崇左左州壮语用例参见:晏姝.崇左左州壮语参考语法[D].南宁:广西大学,2018。灵川三街话用例参见:文婕.灵川三街话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8。广州话用例参见:彭小川.广州话助词研究[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0。新会话用例参见:甘于恩.广东四邑方言语法研究[M].广州:暨南大学,2002。不再一一标注。:雨住了。雨停了。

2.“居住”义动词

与白话的“停止”义动词一样,白话的“居住”义动词也是“住”。如:

(4)桂平金田白话:我住在渠屋对面。我住在他家的对面。

3.结果补语

白话的“住”作结果补语时多用于“V得(冇)住”结构,表示力量够得上或够不上。如:

4.体标记

“住”作体标记时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主要有表示动作的持续和表示状态的持续两种功能,表示动作持续的“住”为进行体标记,表示状态持续的“住”为持续体标记,作体标记的“住”通常用于“V住(O)”结构。如:

(11)桂平金田白话:屋中间放住一张四方台。屋子当中放着一张小方桌。[持续体标记]

(12)南宁白话:墙上高黏住两张通知单。墙上贴着两张通知单。[持续体标记]

(14)玉林城区白话:开住车听手机好危险咯。开着车接听手机是很危险的。[进行体标记]

(15)桂平金田白话:我到渠屋企个时候,渠食住饭。当我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吃饭。[进行体标记]

(二)桂南平话

1.“居住”义动词

桂南平话表“居住”义的动词用的也是“住”。如:

(18)崇左新和蔗园话:你队住哪□nik55里住?你们住在哪里?

(19)田阳那满平话:独李老师一个人住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李老师一个人在。/只有李老师一个人住在办公室。

(20)南宁石埠平话:我住北京。我在北京。/我住在北京。

2.存在动词/处所动词

桂南平话的“住”有存在动词/处所动词的用法,类似于普通话中的“在”,白话的“住”没有这一用法。如:

(23)田阳那满平话:书住台上。书在桌子上。

(24)南宁石埠平话:蚊子住杯里头。苍蝇在杯子里。

3.处所格介词

桂南平话的“住”可用作处所格介词,这种现象只存在于桂南平话中。如:

(25)南宁鹧鸪渌村平话:一队雀儿住天上飞来飞去。一群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26)崇左新和蔗园话:住哪□nik55里做工都是啊耿。在哪干活儿都这样。

通过评估体系中的数据采集确定地理资料,贵阳市花溪区属于多民族聚居区,整体地质信息和工程信息较为复杂,通过合理的数据收集管理体系,保证移民安置工程正常进行。

(28)南宁石埠平话:我队住对面马路做工。我们在马路对面工作。

4.源点格介词

桂南平话的“住”可作源点格介词,这种现象也只出现在桂南平话里。桂南平话还有源点格介词“由”,所以并非所有桂南平话的源点格介词都源于“居住”义动词。如:

(30)田阳那满平话:住北京到上海有一千五百多公里。从北京到上海有1 500多公里。[处所源点介词]

(31)南宁石埠平话:我队住北京来。我们从北京来。[处所源点介词]

(32)崇左新和蔗园话:住1978年起,我就住那只学校做老师。1978年起,我就在那个学校当老师。[时间源点介词]

5.经由介词

桂南平话的“住”可作经由介词,这种现象也只存在于桂南平话中,而且桂南平话本身还有经由介词“由”。如:

(34)崇左新和蔗园话:老王住门口行过。老王刚从我们家门前走过。

(35)田阳那满平话:一部汽车住我旁边开过。一辆汽车从我身边经过。

6.体标记

跟白话不同,桂南平话的“住”作体标记时多用于“VO住”结构。如:

(37)崇左新和蔗园话:我带雨衣住,□mi21不怕落雨。我带着雨衣,不怕下雨。[持续体标记]

(38)南宁鹧鸪渌村平话:飞住□kə35雀儿恶打。飞的鸟不容易打。[进行体标记]

(39)崇左新和蔗园话:外头落雨住,你最好带把伞。外面下着雨,你最好带把伞。[进行体标记]

(三)“住”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功能的比较

前文已经详细阐述了“住”在平话和桂南平话中的多种功能,可见“住”在平话和桂南平话中的功能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异同之处可归纳为表1。

表1 “住”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的功能比较

方言点(系属) “居住/停止”义动词 存在动词 结果补语 处所介词 源点格介词 经由介词 体标记 桂平麻垌(白话) + - + - - - + 桂平江口(白话) + - + - - - + 贺州昭平(白话) + - + - - - + 邕宁四塘(平话) + + - + - - + 南宁横塘(平话) + + - + - - + 南宁鹧鸪渌村(平话) + + - + - - + 南宁粟村(平话) + + - + - - + 南宁石埠(平话) + + - + + - - 田阳那满(平话) + + - + + + - 崇左新和蔗园话(平话) + + - + + + +

二、广西粤语“居住”义动词的语义演变及语法化路径

(一)白 话

1.语义演变:“停止”义动词>“停留/居住”义动词

《广韵·遇韵》:“住,止也”[6]。“住”在汉语史上本义为“停止”。如:

(40)清道而行,择地而住。(西晋·潘岳《射雉赋》)[7]

“住”从“停止”义引申出“停留/居住”义。如:

(41)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后汉书·蓟子训传》)[8]

(42)那环住所,非所经见。(《魏书·袁翻传》)[9]

“住”作“停止”义动词的用例较少,使用范围也有所限制。

2.语法化:“居住”义动词>结果补语>持续体/进行体标记

与桂南平话不同,白话的“住”由“居住”义动词直接演变为了结果补语。白话若要表示“住在某地”,则需在“住”后加处所介词“喺/喺过”“打/打过”“在”等。在白话中,“住”没有出现存在动词或处所动词的用法。汉语史中“住”的补语用法产生于唐代。如:

(43)碧落留云住,青冥放鹤还。(唐白居易诗)[10]

(44)临欢定不住,当为何所牵。(唐韦应物诗)[11]

(45)醉来咬损新花子,拽住仙郎尽放娇。(五代和凝诗)[12]

结果补语虚化为体标记是汉语史和汉语方言已经证实的语法化模式,但“住”在汉语史中只演化到了补语,在白话中则进一步演化为了体标记。

(二)桂南平话

1.语义演变:“停留/居住”义动词>存在动词/处所动词

白话的“居住”义动词“住”不会引申出存在动词/处所动词,汉语史的“住”和早期粤方言的“住”也都没有出现这一演变。如:

与白话不同,桂南平话可以由“居住”义动词引申出存在动词/处所动词,此时的“住”有“某地有某人/物”之义,不能直接解释为“居住”义。汉语史的“在”存在类似的语义演变。如:

(47)“居处”义: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易·乾》)[13]

(48)“存在”义: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论语·学而》)[14]

2.语法化:存在动词/处所动词>处所格介词

Heine、Kuteva指出,“居住”义动词演变为处所格是跨语言中比较常见的演化路径[15]。吴福祥列举了一部分语言的例子,表示在跨语言中“处所/存在动词>处所介词”是一种常见的语言演化模式[5],如古汉语的“於①在古汉语中,“于”与“於”不同,为准确描述论文观点,此处保留繁体字。”[16]、回辉话的“tsiaŋ32”[17]等。在桂南平话中,“住”可同时用作“居住”义动词和处所介词,从而出现“住住”表示“住在”的现象。如:

有些表达因此会产生一些歧义,如例(19)、例(20)。这也是白话与桂南平话“居住”义动词语法化路径开始出现分化的环节。

3.语法化:处所格介词>源点格介词(处所源点介词>时间源点介词)>经由介词

张清源认为事物在空间里的运动是连续的线性运动,是“所在>起点>趋向>位移>终点>所在”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所以表示空间运动的介词相互影响或引申是可能的[18]。从桂南平话“住”的功能来看,处所动词“住”已经基本演化为了处所格介词,但并非所有处所格介词都会引申为源点格介词。如邕宁四塘平话的源点格介词是由“由”来充当,而且“由”不能被“住”替换:

(50)我队由北京来。我们从北京来。| *我队北住京来。

部分白话中的处所动词虽然不是由“住”来充当的,但是其中一些白话也存在处所格介词演化为源点格介词的情况,如处所介词“喺”也可以充当源点格介词:

(53)崇左左州壮语的“ju5”:ku1我ju5在θɯn2家kin1吃aːm1饭[处所格] | phu1我们ju5从naːm4南niŋ3宁ma2来[源点格]

部分桂南平话的处所源点介词“住”也可以发展成时间源点介词,如前文已提及的崇左新和蔗园话、田阳那满平话等。

而源点格介词与经由介词究竟是谁变为谁则视具体的语言事实而定,既存在“处所源点介词>经由介词”的演变路径,如汉语史中的“由”和“自”[19],也存在“经由介词>处所源点介词”的演变路径,如东南方言里的“趁”[20]。桂南平话属于前者,其经由介词是由源点格介词演化而来,前文已列出的崇左新和蔗园话和田阳那满平话就是如此。但并非所有的桂南平话中的源点格介词“住”都产生了经由介词的用法,如南宁石埠平话的源点格介词和经由介词都是“由”,“住”可以替代作为源点格介词的“由”,却不能替代作为经由介词的“由”。如:

(54)源点格介词:我队由北京来。我们从北京来。| 我队住北京来。我们从北京来。

可见“住”从源点格介词演化为经由介词的现象目前只存在于部分桂南平话中,没有在桂南平话内部产生较大扩散。

4.语法化:处所格介词>持续体/进行体标记

吴福祥[5]已经论证处所介词演化为持续体/进行体标记是东南亚语言中的一种区域共性,其语法化特点是汉语向东南亚区域的跨语言扩散。汉语史中作处所介词的“在”亦遵从此演化路径。桂南平话中的“住”演化为表持续或正在进行的体标记,应是平话保留着古汉语特征的结果。桂北平话中的处所格介词虽然不是由“居住”义动词演变而来,但也遵循该路径,如灵川三街话的处所格介词“到”:

(56)处所格:他到房头看电视。他在房间看电视。

(57)体标记:她到洗衣裳。她在洗衣服。

(三)“住”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功能演变的比较

虽然白话与桂南平话的“居住”义动词“住”都演变为了持续/进行体标记,但演变路径却完全不同。此外,并非所有桂南平话中的“居住”义动词“住”都存在“源点格介词>经由介词”这一演化路径。桂南平话的持续/进行体标记“住”主要来源于处所介词“住”,与桂南平话“居住”义动词“住”是否存在“源点格介词>经由介词”的演变路径没有必然的联系。

综而言之,白话与桂南平话“居住”义动词“住”的语法化路径可归纳为图1。

图1 “住”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的语法化路径比较

三、广西粤语“居住”义动词演化差异的源头

白话与桂南平话的“居住”义动词都以“住”表示,尽管“住”的演化路径各不相同,但该词均殊途同归地演化为了体标记,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情况。至于为何如此,学界至今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首先,从粤方言早期语料来看,白话中的“住”一直没有存在动词、处所动词以及处所介词的用法,这一点与汉语史中“住”的演变是相符的。如:

(58)将近半世,唔共你住埋唔系计。过了快半个人生,都没有和你住在一起,这不是一个好计策。

(《自悔》)①例(58)―例(60)均来自:拓子庸.粤讴[M].陈寂,评注.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例(61)―例(63)均来自:大英国圣经会.马克福音传[M].香港:圣书公会,1872。例(64)―例(66)均来自:Wisner O F. Beginning Cantonese [M]. Canton: China Baptist Publications Society, 1906。文中不再一一标注。[“居住”义动词]

(59)呢回残灯斜月愁无那,纵有睡魔迷不住我带泪秋波。这回残灯斜月无可奈可,即使是睡魔都迷不住我,夜不成眠悲伤之极。(《真正命(其五)》)[结果补语]

(60)睇住残荷凋谢咯,我就想到世事难为。看着凋谢的残荷,我就想到了世事艰难。(《难忍泪》)[体标记]

(63)又有女人隔远望住。又有女人在远处观望着。(第十五章)[体标记]

(66)个日光时时照住个地。阳光常年照着这个地方。(第十五课)[体标记]

“住”在广西以外地区,如香港、广东等地的粤语中亦无存在动词、处所动词以及处所介词的用法。如:

(67)香港粤语:一手接住个波。一手把球接住。[结果补语]

(71)新会话:红红梳住两条辫尾。红红梳着两条辫子。[持续体标记]

这可以说明:第一,“居住”义动词演化为体标记并不是广西粤语独有的特征,而是粤方言的区域共性。略有区别的是,广西以外地区粤语“居住”义动词所演变而来的体标记只表示状态的持续,而不表示动作的持续;第二,结合前文所列出的汉语史的“居住”义动词的演化现象,粤方言的这一区域共性是符合汉语史“居住”义动词的演化特征的,略微不同的是,目前汉语史里的“居住”义动词只演化到补语这一步,而粤方言则进一步演化成了体标记。

其次,从演化路径上来说,“居住”义动词“住”的分化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从一开始就不相同。桂南平话的“住”先是因语义演变产生了存在动词/处所动词,进而变成处所格介词;白话的“住”则没有产生语义演变,而是直接演化成补语成分。

在“居住”义动词“住”的演化上,白话与桂南平话没有因语言接触而产生相互影响。桂南平话的“住”在经历了类似例(47)、例(48)的语义演变后,遵循汉语史上“在”的演变轨迹,产生了跟其一致的语法化过程。如:

(72)古汉语“在”:时权拥军在柴桑。(《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21][处所介词] | 兴化代云:“和尚有事在。”(《祖堂集·卷十八》)[22][持续体标记]

最后,“居住”义动词演变为持续/进行体标记只出现在桂南平话中,而桂北平话的持续/进行体标记并非由“居住”义动词演变而来。桂北平话遵循汉语史变化:处所动词“在”虚化为表持续或表进行的体标记。前文已经讨论过,“在”与“住”在语法化路径变化上是一致的。可见,桂南平话的“居住”义动词“住”是汉语史上“在”的“替代品”,所以“住”在成为存在动词/处所动词后也沿着汉语史上“在”的演化路径发展变化。“居住”义动词“住”演化成源点格介词和经由介词也可以佐证这一点,该演变路径在桂北平话中是由“在”承担的。另外,“住”是可以替换部分桂南平话中的源点格介词和经由介词“由”的,而“由”又已经被证实有“源点格介词>经由介词”的演化路径,“住”遵循这一路径也就理所当然了。

四、结 语

“居住”义动词在广西白话与桂南平话中的语法语义功能及其演变路径存在差异:白话的“居住”义动词直接虚化为结果补语,再由结果补语演变为体标记;而桂南平话的“居住”义动词是先语义演变为处所/存在动词,然后再语法化为处所格、源点格和经由介词,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演变为体标记。造成此种差异的主要原因在于:“居住”义动词在白话中未再进一步产生语义演变,而是按照汉语史中“居住”义动词的演变方向变化;而“居住”义动词在桂南平话中却是先产生了语义演变,进而沿着汉语史中处所动词“在”的演变路径变化。一言以蔽之,虽然广西白话与桂南平话同是粤方言,“居住”义动词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均具有体标记功能,但“居住”义动词在白话与桂南平话中的演变路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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