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短篇小说《纪念》的修订本初刊及其他
——钱锺书致吴福辉书信四通释读

2021-04-17 04:49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三联书店改动钱锺书

王 雪

内容提要:1981年吴福辉应《十月》杂志编辑黎汀之邀,为钱锺书的讽刺小说《猫》撰写评论,之后开始与钱锺书通信,打算继续推介评论与《猫》同收在《人·兽·鬼》中的另一篇重要小说《纪念》。他全文复制了1959年版的《纪念》,经钱锺书亲笔修改后发表于1983年的《广州文艺》第一期,这是《纪念》修订稿第一次在国内发表。经此事件后钱锺书改变了对旧作“懒去留恋”的态度,再一次修改了《人·兽·鬼》,交福建人民出版社于1983年7月出版,拉开了钱锺书作品第二波出版热潮的大幕。1982年钱锺书致吴福辉的四封书信记录了这一事件,他们的讨论也扩展、丰富了《纪念》的主旨。1982年是钱锺书完成《管锥编》的学术工作而步入晚年的转折点,这四封书信也是考察晚年钱锺书思想与生活的珍贵史料。

2019年4月,曾任中国现代文学馆副馆长的吴福辉将他绝大部分藏书与部分珍贵书信捐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其中有六通钱锺书先生写给他的亲笔信。六封书信中,有四封写于1982年,竖排八列红格信笺,行书,涉及钱锺书短篇小说集《人·兽·鬼》1中最后一篇《纪念》的重评与修订,是以细节佐证重要作品版本形态与再刊原因的新史料,现将其释文录之于下,并适当加以说明。

信一:钱锺书致吴福辉 1982年5月31日

福辉同志:

得信极感愧。去岁《十月》编辑部寄刊物并送稿费(受之有愧!),我回信曾特笔请他们向你道谢。看来是,泥牛入海了。

我对一切评论拙作的文章,不论肯定或否定,都不表示意见。你若觉得《纪念》值得大笔品题,我只感到荣幸。这篇的译文收在去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现代中国短篇小说选里,当时他们寄备一部原文来,寄来复制本问我是否改动,我作了些字句的修改寄还。没有存本,不能送您请教,想来美国也还未出版那个原文本。百忙中草草,并此致谢,即祝

文祺。

锺 五月三十一日

查《十月》杂志,可见1981年第5期“借鉴与探讨”2栏目刊发了吴福辉评论钱锺书《人·兽·鬼》中单篇《猫》的文章:《现代病态知识社会的机智讽刺——〈猫〉和钱钟书小说艺术的独特性》,并将《猫》附于文后。吴福辉在《春润集》中叙述了这件事的背景:“《十月》资深编辑黎汀的约稿是经凌宇传达的,几个同学都写了,带了明显的重评现代作家的性质。我首选钱钟书(原文如此,下同。笔者按)的《纪念》(疑为笔误,应该为《猫》,笔者按)介绍。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乡镇讽刺和市民讽刺一开始就同样地吸引了我……市民讽刺的锋芒指向都市,指向知识者自身,指向普遍的人性,对于我这时便是张天翼和钱钟书了。”3

根据文后记载的时间,这篇评论文章写毕于1981年4月8日,是吴福辉由张天翼开始关注中国讽刺小说的“自然”产物。令他意想不到的是,1982年3月这篇评论文章竟然获得了“十月”文学奖,同他一起领奖的还有丁玲,颁奖会上丁玲受到的热烈欢迎令他极为难忘。根据钱锺书的这封回信,吴福辉显然是想再评论一篇钱的讽刺小说,他选准了《纪念》。钱锺书的回复非常客气,表示自己对已发表过的作品不再提出品评意见,但提供了此篇小说已被翻译为英文发表的消息,以实际的“行动”肯定了评论者吴福辉的选稿眼光。联想到钱锺书公开反对发掘“文墓”、不愿以少作示人的态度,信中传递的信息显然是积极的。这与吴福辉之前对《猫》的出色评论不无关联。

信二:钱锺书致吴福辉 1982年6月11日

福祥(祥字以圈划掉,笔者注)辉(道歉请罪,忱中笔误)同志:

得信感愧。我下午要出门,读信知你将去劳动,故草草复几句,讲来信所提主要问题。(一)复制本可寄给我,我尽量回忆改动后补订;(二)不要送稿酬;(三)题字豁免。天暑,望你劳动时保重。我将两个月尽可能闭门赶此任务,下周文联主席团开会请假不去。隆溪要我参加比较文学座谈会,也敬拒了。大驾经上海回来时,希望我可松一口气,当约晤。.............

杨绛也感谢你的鼓励。匆匆即颂日安。

锺 十一日午

此信很短,内容却丰富。作者在了解了寄信人将要去劳动的消息后,摒除了客套,对寄信人关心的问题做出直截了当的回复,并在回复后又加一句“望你劳动时保重”,短短一百余字的信,“劳动”出现两次,可见此二字在作者心中的分量。作者如此痛快答应修改《纪念》,支持寄信人将其刊发,也许与这二字有些关系。答应修改后,钱锺书又用了两个否定来削减这个痛快——即拒绝题字,拒绝稿酬。“二拒一迎”的钱式态度颇耐玩味。之后作者又透露自己将专注修改,计划用两个月时间,在寄信人劳动归来后交稿,并盼望见面。而对文联主席团的会议和比较文学座谈会则以请假和“敬拒”的方式拒绝了,又是另一层面上的“二拒一迎”。根据公开资料,钱锺书于1982年8月3日就任中国社科院副院长(助手栾贵明回忆为12月),此信写于6月11日,即将就任的副院长仍在尽全力保有伏案写作的自由。最后署上杨绛的问候,这是前封信未有而后二封皆备的“待遇”,二人关系更进一步。

信三:钱锺书致吴福辉 1982年6月28日

福辉同志:

得信极感,复制事大费您,破东西害人,更觉惶恐不安。

大作脱稿后,不必给我看,我不会发表意见。一九八一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一九一九至一九四九中国短篇小说选》四三五至四五三页译载此篇,四一七页导言关于此篇的主要评论是:“在这一篇述及生命的讽刺的杰作里,每一个角色都是在受损失或失败者(In.this.masterly.treatment.of.life’s.ironies,.everyone.loses)”。我能提供你所要求的资料,只有这点。反正你自有卓见,不必集思广益。匆此复谢,即祝俪祉。(珩青同志前特致意)

锺上 杨绛同问好 二十八日

此信寄给了鞍山第一中学的朱珩青收,朱是吴福辉的爱人,此时还在鞍山的中学教书。吴福辉此次回鞍山有可能是探亲,也有可能是办理朱调动工作事,显然他在信中已对钱锺书交代清楚,本着礼节和对女性的尊重,钱在回信中增加了“即祝俪祉、珩青同志前特致意”的问候语。

吴福辉随信寄去的复制本是1959年9月香港建文书局的版本,钱锺书在上面做了大量词句的修改。修改并没有用去两个月时间,不到16天就完成了(因不知钱中间接到吴复制本是什么时间,只从上封信的日期计算,这次修改不会超过16天)。倒是吴福辉花了两个月左右于1982年9月完成了他的评论文章《黯淡生活中滴进的苦闷颜色——读〈纪念〉》,与钱锺书的修改本一起发表于1983年《广州文艺》第1期。跟《猫》一样,也是评论文章在前,原作附后。吴福辉在文中写道:“国内的广大读者几乎对它一无所知,这不能算是正常的吧。这次,应我们的要求,承钱先生抽暇审阅旧作,改定了个别字句,使得《纪念》新的修订稿第一次在国内得以发表。”4《人·兽·鬼》全书共四篇文章,其中《灵感》曾连载于1945年《新语》第一、二期,《猫》则发表在《文艺复兴》1946年1月10日创刊号上。其他两篇没有单独刊登过。因此这一次的发表是《纪念》在国内的首次单独刊发。

对于钱锺书详细介绍的英译本导言中的话,吴福辉并没有引用,只是说:“《纪念》一篇,去年被译成英文,收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一九一九至一九四九中国短篇小说选》,并加导言评介。”5吴福辉着力于黯淡环境下“弱质的知识分子”,没有涉及英译本导言中从人性的角度评价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在受损失或失败者”,正如钱所说是“自有卓见”。

吴福辉在信封按语中提到的“《纪念》复印稿改件”也一同出现在他的捐赠清单中,钱锺书的改动主要涉及如下几个方面:

1.改动标点。比如:

“他的天真的鲁莽,朴野的斯文,还有实心眼儿的伶俐,”改为“他的天真的鲁莽、朴野的斯文,还有实心眼儿的伶俐,”

“才叔不是一个会钻营差使,发意外财的能干丈夫。”改为“才叔不是一个会钻营差使、发意外财的能干丈夫。”

2.删除整句。比如:

“春天,好像空袭的敌机,毫无阻碍地进来了,并且来得比别处早。”删掉“并且来得比别处早”。

3.精炼词句。这是改动最多的类型。比如:

(1)改动使表意更有韵味:

“不饮能醉”改为“未饮先醉”。炼字造句不但更准确,也更有利于全文气氛的营造。

(2)改动使表意更为准确:

“在你已经大破费了,在他并不觉得好,也许还一肚子委屈。”改为“咱们已经大破费了,他还是吃不好,也许还挨饿受罪呢。”

“曼倩一声不响,双手机械地加速度的结着(毛线,笔者按)。”改为“曼倩一声不响,手指机械地加添了速度。”既灵动地交代了细节,又不着痕迹地经营了意象。

“这样不干不脆,不痛不痒的拖下去有甚意思?居然今天他达到目的。”改为“这样不干不脆、不痛不痒地拖下去有什么意思?居然今天他如愿以偿。”

(3)改动使表达更符合时代习惯:

“他只会安着本分去磨办公室的与天帝齐寿的台脚。”改为“他只会安着本分去磨办公室里比花冈石更耐久的台脚。”

“瞧着吧!他们学飞机的人,是吃惯用惯玩惯的,”改为“瞧着吧!他们学航空的人,是吃惯、用惯、玩惯的,”

“这时候才叔还没退公。”改为“这时候才叔还没下班。”

“然而他决不下该采取什么举动,是冷静地脱略,还是激烈地鲁莽。”改为“然而他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是冷静地轻佻,还是热烈地鲁莽。”

改动后叙事更为流丽。

(4)改动使对话更口语化:

“他说来的,曾向我要地址。”改为更口语化的“他说要来的,向我问了地址。”改动后显然符合口语对话的习惯,更为流畅。

(5)改动涉及女主人公形象塑造:

“在你已经大破费了……这种人未必会有功夫找到你家来。”两个“你”均改为“咱们”,表示曼倩此时对和才叔婚姻的没有二想。如果都用“你”,则对才叔的厌恶已经到一定火候了。此时曼倩还没有出轨的行为,不太可能是为了掩饰才刻意称“咱们”。

“这种人未必会破工夫寻到你家来。”改为“这种人未必会有功夫找到咱们家来。”“破工夫”改为“有功夫”,“寻到你家”改为“找到你家”,更符合口语特点,即使女主人公是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知识分子,但毕竟不是专门从事研究的有理想的学者型、专家型,而只是以教育程度作为装饰的追求腔调和体面生活的俗人。两个字的轻轻改动让她的语言更为粗鄙,符合人物形象的塑造。

钱锺书充满贵族气但又不让人感到做作的腔调与清高、狷介的人生趣味均需语言来传达,而语言的“感觉”在他这里,看来就是这样精雕细刻得来的。作者以手术刀的锋利来精炼文字,而不是以情感的激动来驾驭文字。这样的文字也拒绝追求痛快地一泻千里的快感的读者,而是邀请字斟句酌的行家里手来细细体味。

信 四:钱锺书致吴福辉 1982年11月16日

福辉同志:

前信久未复,歉甚。顷又得信,极感惭愧。我对这篇旧作,实在不热心,只觉的亏负了你的文章。所以我的东西发表与否,并不重要,倒是你的新文应赶早和读者见面。七月底,我为朋友们(指陈梦熊、柯灵。笔者按)软缠不过,已将《人兽鬼》细改一遍付印,(看本期《读书》上重印序便知),和之前给你的本子很不相同了(手里没有留底,全交给上海去料理)。将来又替版本家添个题目!最近看见三联新出版的彦火所著《现代中国作家风貌》,里面有访问我的一篇谈话,一年多前我说不愿重印的旧作,现在都陆续付重印了(包括《谈艺录》)!真是“不随个人意志为转移”,人终是要变的——尽管他不情愿变,只落的“出尔反尔”。大约也算是“风派”的表现吧!

草草并谢,即致敬礼!

锺上 杨绛同候

十六日夜

1982年6月底,钱锺书将《纪念》修改稿寄给吴福辉(1983年1月见刊),7月底钱锺书又新改了一稿,交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7月收入《人·兽·鬼》面世。对于这次修改,钱锺书在1982年8月撰写的重印本序中交待:“我硬了头皮,重看这两本书;控制着手笔,只修改大量词句。它们多少已演变为历史性资料了,不容许我痛删畅添或压根儿改写;但它们总算属于我的名下,我还保存一点主权,不妨零星枝节地削补。”6作家随着时代变化或个人思想观念、审美理念的转变而不断修订作品是从古至今文学创作中常见的现象。但晚年钱锺书对于自己年轻时短篇小说《纪念》的修改确实如他所言是“零星枝节地削补”。20世纪中国社会文化环境的曲折发展,似乎没有影响到钱对自己作品的态度,他看起来不悔少作,晚年与青年的价值观没有巨大变化与冲突。他的这次灵魂探险在创作结束时就已经结束了、完满了,不需要软弱地反复修改。

两次修改的行动也表明钱锺书改变了之前对于旧作的矜持态度。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评论家的赞誉,受到读者的欢迎,可以一直流传下去。钱之前所谓的“懒于回顾”,呈现出一种绝望下默默者存的心态,以静应变,在时代的滔滔洪流中以顺应的静的力量保全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知识分子激进思潮占据了主流位置,钱秉持的独立精神则颇遭诟病。但是来自北大毕业学者的热情重评直接传达了这种精神在时代中已然回归的讯息,带给了他信心,他也就乐见其成。同时《管锥编》四册已于1979—1980年间出全,《管锥编增订》也在1982年面世了,这必然带给钱锺书极大的满足。中西兼通的一流学者地位既已奠定,在1980年代初期文学价值回归的氛围中,腾出手来为自己卓越小说家的“头衔”添砖加瓦,共同建筑渊博睿智的声望,又何乐而不为。于是在1983年一年之内我们也在刊物和图书上同时看到了这篇小说的重刊。

四通书信以及相关史实令《纪念》的修订成为一个层次丰富的事件,也涉及了对女主人公“出轨”行为的三种不同看法,颇值玩味。联系钱锺书对知识分子关注的一贯视点,他的着眼点应该在于寻求知识分子的独立。“人之所以有欲望,是因为生活有欠缺,有欠缺就有追求,求而有得则欲望满足而生快乐,但这种快乐十分短暂,马上又会怏怏不乐,惘惘不甘。”7痛苦随之而生。那达到的目标,既是又非,似是而非,究竟之慰藉,终不可得。女主人公企图通过依附爱情来拯救自己沉闷无聊的生活,得到的是对自己更加憎恶。钱锺书讽刺曼倩的虚荣、天健的肤浅、才叔的懦弱,就是要说明不要盲目屈从于欲望,那样的话结局就只有失望、痛苦以及刻骨而无助的失落。通过讽刺这样的知识分子,钱锺书确立了自己独立的精神境界——超过欲望的层面向内寻求。只有在超然于利害之外的艺术中,才能在审美静观里求得人生痛苦的解脱。

个人苦痛的暗光也折射出生活的荒唐、价值的颠倒、人兽鬼的混淆。吴福辉在知识分子弱质、虚荣的根性之外,也将环境的苦闷和压抑列入考量范围,比如中国传统社会对女性的压抑、苦闷的战时后方环境等,正所谓“黯淡生活”。吴是1978年的研究生,之前被环境围困20年之久,有这样的视角不难理解。他的评论的主要贡献是将钱锺书小说的讽刺艺术概括为“机智讽刺”,且把这种机智讽刺放置于整个现代讽刺小说艺术史上来定位,从而彰显出钱锺书的艺术独创性。

钱锺书的信中还提到一种观点——“每一个角色都是在受损失或失败者”,这是“一九八一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一九一九至一九四九中国短篇小说选》”(第一封信中称之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现代中国短篇小说选”)中的看法。这本书应为《中国现代中短篇小说选》(Modern Chinese Stories and Novellas,1919—1949),编者为刘绍铭、夏志清、李欧梵。这条评论从小说中人物所处的地位和关系着眼,认为他们都是被逼得不能不如此结局收场,有一种对悲剧时代中人的命运的居高临下的悲悯。夏志清很关注钱锺书的小说,认为《纪念》是“《人·兽·鬼》中最好的故事,里面完全避开对当时人事的讽刺而更清楚显露作者刻画心理之微妙”8。

一个文本可以开辟出不同的阐释空间正是其经典性的一种体现。看似单纯的故事,却有能量容纳不同的解读,投射了不同解读者的不同经验。三种观点没有形成矛盾和张力,而是从不同方面肯定作品,构成三股积极的因素,和不同的读者群心理接榫、接合,共同促进了《纪念》修改版的刊出与再版。

附: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人·兽·鬼》版本:

1.1946年6月开明书店初版(倪墨炎捐赠),有序言,落款时间为1944年4月1日。在此初版本第一页的“目次”后钱锺书按:“此书稿本曾由杨绛女士在兵火仓皇中录副。《灵感》曾在傅雷周良煦两先生主编之《新语》第一第二期发表。《猫》曾在郑振铎李健吾两先生主编之《文艺复兴》第一期发表。出版事又承徐调孚先生费心。并此致谢。三十五年一月三日。”

2.1959年9月香港建文书局版。

3.1982年5月香港文教出版社版。

4.1983年7月福建人民出版社版,为“上海抗战时期文学丛书”之一,有钱锺书撰写的重印序言。

5.1989年台北书林出版有限公司版,与《写在人生边上》合为一本。

6.1990年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版。

7.1991年5月海峡文艺出版社版(1991年福建人民出版社将此书转“海峡文艺出版社”重印)。

8.1999年6月中国华侨出版社版,附出版说明:“盗本鲁鱼充斥,夺谬不一,横行市场,严重损害了读者。有鉴于此,本社向著作权所有人提出请求,在得到了同意和支持的情况下,我们依据作者改定稿排印,将它奉献给广大的读者。而同时使这部辉煌的文学艺术钜制,传薪无绝。”

9.2001年1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繁体字版《钱锺书集》,将其与《围城》合为一本,附出版说明:“为了比较全面地呈现钱锺书先生的学术思想和文学成就,便于读者的研究和学习,经作者授权,三联书店组织力量编辑了这套《钱锺书集》……这些著作中,凡已正式出版的,我们均据钱锺书先生在自存本上的修改作了校订……《钱锺书集》由钱锺书先生和杨绛先生提供样书和文稿。”出版说明的落款时间为1999年12月1日。有杨绛的代序《钱锺书对〈钱锺书集〉的态度》,落款时间为1997年11月21日。

10.2001年贵州人民出版社版。

11.2002年5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简体字版《钱锺书集》,《人·兽·鬼》单列一本。有出版说明:“为了满足广大读者的需求,继《钱锺书集》繁体字版之后,我们又出版了这套《钱锺书集》简体字版(《谈艺录》《管锥篇》因作者不同意排简体字除外)。其中我们对钱先生作品的组合作了相应调整,并订正了繁体字版中的少量文字和标点错误。”落款时间为2001年12月10日。

12.2007年10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繁体字版《钱锺书集》第2版,与《围城》合为一本。

13.2009年3月《钱锺书集:人·兽·鬼》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版。

14.2009年11月《围城 人·兽·鬼》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版。

15.2011年11月《钱锺书集:围城 人·兽·鬼》(限量典藏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版。

16.2012年12月《人·兽·鬼》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版。

17.2017年9月《围城 人·兽·鬼》(简体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8.2017年12月《围城 人·兽·鬼》安徽人民出版社版。

19.2018年8月《人·兽·鬼》(简体版)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019年6月《人·兽·鬼》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版。

注释:

1 《人·兽·鬼》作于1944年,1946年6月开明书店初版。收录了《上帝的梦》《猫》《灵感》《纪念》四篇小说。

2 这是《十月》从创刊号开始就开设的一个特色栏目,从创刊的1978年第1期持续到1986年第5期,从1980年第3期开始以“借鉴与探讨”为栏目名称。该栏目以评论方式介绍古今中外经典文学作品,以达到“助于广大读者阅读借鉴”的目的。

3 吴福辉:《春润集》,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页。

4 5 吴福辉:《黯淡生活中滴进的苦闷颜色——读〈纪念〉》,《广州文艺》1983年第1期。

6 钱锺书:《〈写在人生边上〉和〈人兽鬼〉重印本序》,《读书杂志》1982年第11期。

7陈子谦:《论钱锺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4页。

8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刘绍铭等译,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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