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承 曹 然
编者按:田仲济先生(1907-2002)是现代作家、教育家、新文学史家,其一生在文学创作、编辑出版和文学研究等领域成果丰硕。《田仲济年谱(1907-2002)》(杨洪承、曹然著)注重对田先生在杂文创作、编辑出版、文学研究、学术活动等方面的经历与成果的整理与编撰,力求完整呈现作为20世纪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代表的田仲济作家、学者的生平全貌。本刊择《田仲济年谱》中1907年至1949年部分,分两期(《田仲济年谱1907-1949》(上)、《田仲济年谱1907-1949》(下))编发,以飨读者。
一九〇七年(光绪三十三年),〇岁。
八月十七日,出生于山东潍县(今潍坊市)城内十字口一个没落地主家庭。
潍县田家,在明代是鼎盛的大族,据说全县土地一半以上归田家所有,在当地有“田半城”之称。田家兄弟13人居住在潍县县城南门里大街。13个门户紧相毗连,几乎占满了那条街,此街因此得名田宅街。先生的先祖排行第十,其住宅被称为田十宅。随着明王朝的衰亡,田氏家族也逐步没落下去。直到清朝末年,在他家族中仅出过一个翰林,①张蕾:《田仲济传》,梁自洁主编:《山东现代著名社会科学家传 第一集》,第203-204页,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1。有不少的子孙已是一日三餐都难保证了。②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
出生后不久,祖父去世,父亲因家境日益窘困,为生活所迫,只好卖掉大宅,改住小院,全家由市中心十字路口迁至县城偏僻的西关一处较小的住宅,即田家大院。这次搬家,除了西关偏僻、房子便宜外,主要原因是西关乃先生的母亲娘家高氏家族居住的地段,在此居住可以得到保护,不受欺负。③张蕾:《田仲济传》,《山东现代著名社会科学家传 第一 集》,第204页。房子位于西关大街,偏西段,路北向南,房的西邻是一条街,名后夥巷。④田仲济致朱瑞福信(1993年1月8日),《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632页,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走出家门向北拐,没有五十米的路就是郊外了。出了围子门,有一条小河,上了坡就是大田了。⑤田仲济:《风筝》,杨洪承主编:《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54页,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房子有二十多间。大门台阶用厚长的条石砌成,大门配建门房。大门的东侧另开栅栏门,院内有车马棚。前院有拔台子青砖小瓦的北屋五间,临街南屋三间。临街的一部分房子被隔成一个院子,成为父亲的书房和书塾。⑥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后院坐北朝南,三间拔台子大厅房,东西配有耳房。大厅房的屋脊中间嵌有菱形大砖,砖上浮雕着荷花图案,屋面小瓦布就,四角有哈巴狗及其它兽型砖窑烧制的构件。大厅房前厦檐向前延伸盖过条石台阶,厦檐下有两根粗大的圆木柱,支撑着宽大廊檐。院子东侧,有一口水井,水井盖着凿有圆井口的大方石板。从前院到后院,穿过北屋中间的堂屋,除砖铺的甬道外,沿院墙配建一米多宽、遮阳挡雨的穿廊。①《西关田家大院出三杰》,《齐鲁晚报》2012年10月17日K08版。
父智文,字秉之,是单传,系文弱书生,为人忠厚,不善言语,做过私塾教师,曾在山东省立矿业专门学校和矿务局任职,工资菲薄,“因为人口不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赖他教书维持我们数口之家的生活,甚而,他还将节余下来的钱在偏远的乡间买了一些土地。”②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生活靠父亲的收入和三四十亩地的地租。土地离得很远,也很贫瘠。③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09、509页。母高氏,出身书香门第,是家中长女,可以谈《女儿经》《天雨花》《红楼梦》一类书籍,从不体罚子女,希望子女做老老实实的人。④田仲济:《母亲教我做人》,魏中天主编:《我的母亲》,第66页,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0。
上有大哥蔚宽、大姐容生(又名芙宽)、二姐蓉宽,下有三弟云樵、四弟芸宽。
曾用名或笔名有:田聪、芗汀、路、逸、仲、济、青野、野、野邨、邨、淦、小淦、高力夫、蓝海、柳闻、杨文等。
一九〇九年(宣统元年),二岁
七月二十日,三弟云樵出生。
一九一二年(民国元年),五岁
一月一日,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
一九一四年(民国三年),七岁
春节后,入父亲所办私塾,“读的不是《三字经》、《百家姓》,也不是《论语》或《孟子》,而是《最新国文教科书》。这说明他并不想要我读‘四书’、‘五经’,而是想要我走另外一条路子。在我以后每年晾几个书箱时,曾见到箱里有三、四个自由党、共和党的党徽……由于父母在思想上比较开明,并不限制我读一些小说、弹词等所谓闲书……我从《天雨花》始,读了《绿牡丹》、《薛丁山征东》、《隋唐演义》、《西游记》、《三国志演义》、《东周列国志》等,不下二十多种,完全是弄到什么读什么,有的看懂了,有的看不懂。《聊斋志异》第一次我就多半看不懂, 倒是读了《新聊斋》后再去看就看懂了。”⑤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
一九一五年(民国四年),八岁
春节后,因私塾被取缔,入养正小学。养正小学为私立,规模很小,只有一名教师,几个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⑥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09、509页。“在小学时期没有什么真正的志向,有的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当英雄豪杰以至哲人。读《三国志演义》对孔明崇拜得五体投地, 自己曾幻想成为孔明那样的人。”⑦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
上小学后喜欢读《聊斋志异》。据先生回忆:“我的同桌同学,很喜欢《聊斋》,他能背诵许多篇章,课余时问常背给我听,边背诵边赞赏,在他已是一种享受了。特别是《罗刹海市》中那封信,他背诵起来是那末富于感情……日子久了,有些故事,是艺术的魅力罢,我也完全被吸引住了,甚而有的字句我也可以背诵了。讲的是鬼、狐、妖、怪,可并不令人可怕,而是那末合情合理,那末富有人情味。我一心想亲自阅读,于是去翻家中的藏书,终于被我找到了一部木板线装的《聊斋志异》并几本有光纸石印的《新聊斋志异》,那是后人的东施效颦了。但被父亲发现后,禁止我阅读,说那是‘闲书’,小孩子不应该看。从小学入中学,老师让看小说了,但仍不让看《聊斋》,说那是‘笔记小说’,是小说中的末流,而且不是说鬼就是说狐,青年是不宜读的。但由于那些故事的内容深深地吸引着我,我还是不顾家长的禁止和老师的劝阻,偷偷地全部读完了。”⑧田仲济:《〈聊斋志异〉短笺》,《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49-50页。
小学时钦佩郭沫若,半懂不懂地读了些他的诗篇。⑨田仲济:《诗人气质的郭沫若》,《语文学刊》1992年第1期。幼年最喜爱的一首诗,是在《新青年》上读到的沈尹默《三弦》。⑩田仲济:《梦》,《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5页。
本年,一名曾在旧军队从伍的隋翰卿,因家道中落,全家从胶县迁到潍县,在西关田家大院借屋居住。其妻沈云英,共生五儿五女:大儿隋家祯、二儿隋家干 、三儿隋家驹、四儿早亡、五儿隋家滋;大女儿隋培素 、二女儿早亡、三女儿隋范素、四女儿隋玉素、五女儿隋兰素。⑪《西关田家大院出三杰》,《齐鲁晚报》2012年10
一九一六年(民国五年),九岁
五月,护国运动中华革命军东北军总司令居正率部进攻潍县,守军张树元部未经激战撤离城区,转至农村。全家随着部分居民逃到几十里外的村庄。先生回忆:“记得我家搬迁用的运输工具很特殊,是由两根比轿杆还长的杆子,捆成驼轿,前后用两匹马驮着,那是我一生唯一的一次乘驼轿。住在农民的房舍中,面对一望无际的田野……我除了驼轿外,并没感到什么新鲜,因为住在县城西关,出家门顶多二百米就是田野了……战争实际没打起来,在那里住了三几个月就又回家了。”①田仲济:《沉樱的散文观和散文缘》,《田仲济文集》第三卷,第649页。
本年,转入较大的丁氏小学读书。丁氏小学由潍坊大地主丁叔言、丁稼民弟兄创办,他们二人也在小学教书。②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09页。
本年,幼弟芸宽患疑难病症,中医诊断疽积久治不愈。开始是嘴角溃烂,后来渐渐扩大,连整个腮肉都烂去了。由于无力延请名医,更无条件去外地大医院诊治,最后死去,状态令人痛心。目睹惨状,深受刺激。
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十二岁
五月四日,“五四”运动爆发。“由于居住的县城临近胶济铁路线,在五四前日本兵占据青岛和胶济路时,曾有所波及,就是仅仅波及得社会秩序由宁静而惊慌罢了。至于了解到五四文学革命更是以后的事了。”③田仲济《:回忆剑三先生》,《泰安师专学报》1990年第3、4期合刊。
一九二〇年(民国九年),十三岁
本年,父亲到济南山东矿业专门学校任庶务,随父到济南,入东关莪雅坊小学读高小一年级。“学校的校址是很有意思的,她位于护城河的两岸,河的南边是教学区,北面是课后的活动区,操场紧靠围子墙,并不太宽的一块场地。护城河北面是几方荷田,不仅有小的鱼虾之类,那时我最感兴趣的是有不少螃蟹,我捉了足足有十余只养在一只小缸中。”④田仲济:《回忆味蕖教授》,《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40、240页。
一九二一年(民国十年),十四岁
本年,山东矿业专门学校校长李某到博山办矿,父亲随同去工作。返潍县,入继志小学。小学同班同学有郭味蕖,在学时曾多次去郭家玩耍。⑤田仲济:《回忆味蕖教授》,《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40、240页。
一九二二年(民国十一年),十五岁
夏,小学毕业。
八月,入本县私立文华中学。“住在学校里,校规比较严格。”⑥田仲济:《风筝》,《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55页。国文教员“据说是一个新派, 他不仅要我们作论说之类的文章, 并教我们写小说, 他给我们举出来的范例可不是‘五四’时期那种小说, 而是‘五四’以前的那些章回小说, 我记得我曾就居正占据潍县的故事写起章回小说来,写了几回已忘记了”⑦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绘画老师是知名画家丁东斋。⑧田仲济:《潍坊文化琐忆》,《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93页。
进入中学后,先生“对数学有兴趣, 爱好到发狂的程度, 曾幻想成为数学家。有个美籍教师赖斐利鼓励我到美国学数学,学建筑, 这助长了我的幻想。”⑨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又与同班同学、文华中学团组织负责人王宇澄接触较多,受到进步思想影响。并“读了几本杂志和新书,才注意了文学革命的内容,才晓得中国文学研究会,也知道了王剑三名统照,是山东诸城人,是山东惟一的文学研究会的发起人。”⑩田仲济《:回忆剑三先生》,《泰安师专学报》1990年第3、4期合刊。读了王统照的一些诗歌后,“就自己也涂鸦起来”,“是觉得只有诗容易写,字数不用多,分行写,几行便可算一首诗”,“以后我明白了,我根本不是写诗的材料,所以也就不再写了”⑪田仲济《:回忆剑三先生》,《泰安师专学报》1990年第3、4期合刊。。又经王宇澄告知,“如今形势发展得很快,鲁迅不行了,落伍了,新起来的是创造社,主要的是郭沫若、郁达夫,郭沫若代表了进步青年的思想,郁达夫反映广大青年的政治苦闷与生活苦闷”,于是“至少对郭沫若更为景仰了”⑫田仲济:《诗人气质的郭沫若》,《语文学刊》1992年第1期。。
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十九岁
夏,从文华中学毕业。
九月,考入济南商业专门学校。能去商专读书,受到了二舅(商专教务长高芗岩)和三姨的帮助。①田仲济致朱瑞福信(1993年1月8日),《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633页。“家庭对我的期望,是把英文学好,将来报考邮局或类似的职务”,②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先生“对商人是极为厌恶的, 可厌恶商人自己入了商专……想转学, 又限条件, 主要的是经济条件而不可能”、“ 《经济地理》、《商业簿记》我见了就心烦, 上课成了一种罪罚。”③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在商专,先生订了一份商务印书馆的《英文周报》,了解了一些国际动态,④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并开始大量阅读报纸和广告,“而且特别喜欢读上面的社会新闻和分类广告。申报是当时全国的大报, 在上海本埠每天八、九张, 外地每天也有四、五张, 各种各样的广告, 比新闻的篇幅还多,其中特别是分类广告, 篇幅虽短, 内容可丰富多样。我接触的社会面是窄狭的, 知识是贫乏的, 社会新闻和分类广告补充了我的贫乏, 真是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引我认识了社会的复杂和人世的险恶。过去对社会对人生可说一无所知, 报纸使我逐渐知道一些了。” 与此同时,试着写散文、文学评论或文学理论的文章,用笔名也寄到了省内外的报刊上, 有的论文或杂文也被刊用了。⑤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
九月,四日,山东省教育厅发出指示,将山东省立农业、工业、矿业、商业、医学、法学六个专门学校合并改建为省立山东大学,校长王寿彭。五日,省立山东大学举行开学典礼,时有学生1088人。先生转入山东大学法学院(科)商学系(分科)学习。法学院院长朱正钧。“法学院的地址就是法政专门学校的校址,那是清末为高等学堂专建的校舍。”时常到新市场购物、聚餐。⑥田仲济:《魏家庄的焖饼和药王庙的羊肉包子》,《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56页。
本年,寄住在正觉寺街三姨家,表妹陈瑛(沉樱)中学即将毕业,酷爱新文学,已开始写作。“在烦闷中我接触到了她家中的一些存书。有林纾的小说, 有一些新的杂志, 像《新青年》、《新潮》、《语丝》, 一些新的书, 像共学社, 文学研究会, 少年中国学会等出的丛书,也陆续看到了。鲁迅的《呐喊》, 胡适的《尝试集》、郭沫若的《女神》、宗白华等的《三叶集》 等, 新文化洗涤了我的苦闷。”⑦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受沉樱和当时进步思潮的影响,志趣由数学、理化逐渐转向社会科学与文学。
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二十岁
本年,王宇澄常送给先生一些地下党宣传品,并“读了一些社会科学书籍,例如卢森堡的《社会进化论》、蔡和森的《社会学大纲》、河上肇的《经济学大纲》、郭沫若译的《政治经济学》,还有《自然辩证法》、《从空想的到科学的社会主义》等七八本书。我读了这些书,也向刘国芳、高重福介绍。”⑧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
一九二八年(民国十七年),二十一岁
五月三日,日军制造济南惨案,山东大学停课。返乡后,与表哥高象九,同学刘国芳、刘瑞荪、王晶生等失业、失学青年组织五三读书会,立志投身救国洪流。每周集会一次,阅读《太阳月刊》《创造月刊》《思想》《语丝》等进步刊物,交流读书笔记和文章。⑨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受蒋光慈、钱杏邨作品影响,开始萌发向往革命、追求真理的思想。但对鲁迅思想不以为然。⑩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读书会活动了约两个月。
秋末冬初,经父亲友人介绍,到美国烟草公司潍坊办事处任雇员,“做的是根据条子写三联单的工作”,⑪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2、512、511、513、511、513页。计两个月。
本年,开始给《青岛时报》写稿,认识了编辑。⑫鲁海:《作家与青岛》,第235页,青岛:青岛出版社,2006。同年,《申报》公开征求绘制报徽,“我虽然不懂图案画,更不善绘画,但少年好奇,竟按他们的要求绘了一张报徽应征,得了第七名,赠送《申报》三年。”⑬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68页。
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二十二岁
春,第一次去青岛,并学游泳。⑭田仲济:《我爱青岛》,《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05-106页。
夏,赴沪,入上海中国公学(校长胡适)社会科学院(院长高一涵)政治经济系作为四年级插班生继续攻读。时高一涵、张慰慈、杨亮功、罗隆基、梁实秋、郑振铎、陆侃如、冯沅君、全增嘏、叶公超、饶孟侃、黄白薇等在公学任教。
到上海后,“第一个困难就是饮食不习惯,不是不愿吃大米,而是肠胃不能适应。”①田仲济:《子衍,你走得太早了》,《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430页。此外,“许多教师讲课用上海话,我听不懂。”②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年谱》第四卷,第513页。“胡适的文化史,高一涵的中国政治思想史,刘秉麟的经济学大纲,固然讲课都吸引了外系外校一些听众,但与当时流行的、影响极大的马克思主义相背驰,这就形成了在课内学的与在课外喜爱的,截然不同。回想起来,这两种知识都不能说没有用处,而是成了我生活和学习文学的基础”③田仲济:《对过去的回顾——我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新文学史料》2000年第4期。、“学校小环境中,北京那套官气暮气消失了,悄悄地兴起了一股新的可说是学术气氛。偶然我到同学的宿舍中转了一下,多半的人都在读书、写文章或译书,这情况给了我很大的启示,于是我也学着写文章和译点文章了……那时文坛上最红的是蒋光慈的小说,钱杏邨的评论,都说鲁迅落伍了,钱杏邨不是写了《死去的阿Q时代》么?”④田仲济:《我与杂文》,山东省文联编:《山东文坛纪事 四十年历程中的回忆》,第4页,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9。
秋,写信给《青岛时报》的编辑部,提出在他们报上附出一个文艺周刊,“在这以前我曾投过几次稿件。他们竟很快回信同意了。”遂主编《野光》文学周刊,内容有散文、随笔、新诗及短篇小说,每期于上海编妥,寄往报社。受太阳社的影响,《野光》的刊头取义于“春野书店”和《太阳月刊》,刊头为“混沌的原野,初生的旭日”。刊头是自己画的,“野光”两个字也是自己写的。⑤本段综合自:田仲济《我爱青岛》(《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06页),田仲济《自传》(《中国现代作家传略下》,第54页,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陈漱渝《抹不掉的微痕——记田仲济教授》(田桦、洪承编:《田仲济纪念文集》,第75页,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
本年,接触了从济南逃往上海的胡也频、董每戡和追随他们的几个学生,更喜爱革命文艺了。⑥韩立群:《田仲济与中国现代文学》,《文苑纵横谈5》, 第2页,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2。认识胡也频后,还认识了丁玲。先生回忆:“我还记得,是胡也频同她(丁玲——编者注)由山东回到上海的一个暑假中,他们住在了法国公园附近的环龙路上。为着了一点事情,一个朋友约着我跑到了海军学生那里。找到门牌后轻轻的敲了几下,应门出来的却是‘一双大而圆,灵活而清澈,静静的望过来的眸子。’从这次我认识了《在黑暗中》的作者。那时她似乎常常夹着一本书独自到法国公园中的树底下看,我住的地方也距那里很近,所以在夕阳将下的时节,常常的在公园中遇着她在默默的拿着一本书读。”⑦田仲济:《关于丁玲及其〈母亲〉》,《田仲济文集》第三卷,第295页。同年,开始学着写杂文,“但为数不多,也未曾开罪于人。”⑧田仲济:《我与杂文》,《山东文坛纪事 四十年历程中的回忆》,第4页。同年,翻译了无政府主义小说《萨柯樊斯底》,“半年的时间已翻译了一半多,约有15万字左右。假期回故乡,路过青岛,他将稿子送到了一个报社,编辑很高兴地收下了,但由于总编认为色彩过重,不同意发表。后来他又试了几家,都因此而不成。”⑨张蕾:《田仲济传》,《山东现代著名社会科学家传第一集》,第206-207页。
一九三〇年(民国十九年),二十三岁
春,因家庭生活困难,亲戚资助的学费没有收到,经济来源断绝,无钱缴住宿费,被迫迁出学校,搬到王宇澄办的华北公学暂住,并在华北公学、夜校英文补习班等处兼课。在山东大学时的湖南同学刘祖乾,这时转学到复旦大学,承他介绍又到振德女子中学去兼课。⑩张蕾:《田仲济传》,梁自洁主编:《山东现代著名社会科学家传 第一集》,第206页。刘祖乾之具体姓名据《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16页)补。有几个艺专的学生也住在王宇澄那里,他们是地下党员,在出版一个油印的文学刊物,名称叫《马达》。⑪田仲济:《自传》,《中国现代作家传略 下》,第54页。这几个学生是于海(于寄愚)、刘芳松、李岫石和耶林(张鹤眺),耶林时任中共上海市法南区委宣传部部长,兼外围组织互济会的领导工作。认识耶林后,耶林出《马达》月刊,办无名文艺社,先生在《野光》上为他们做了广告。⑫田仲济:《怀念张鹤眺同志》,《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59页。同样,耶林等的无名文艺社也给《野光》副刊以很大支持。⑬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67页。
认识耶林两个月后,先生经耶林介绍参加了互济会,“我们将互济会会员证都藏在了住室的墙隙中,也许现在仍然藏在那里。接着建立起互济会的小组……有一次布置全组都去参加飞行集合,我是和张鹤眺同去的……除了参加飞行集合外,还参加了几次粉笔运动,粉笔运动就是夜间到马路上用粉笔写标语,标语的内容、书写的地点,都是张鹤眺对我们讲的。我记得并不是对集合小组的成员共同讲的,而是由他分别布置,和我一起的常是王宇澄。我们写过几次,都没出过事情……使我迄今未能忘怀,而又颇为腹非的一件事情,便是张鹤眺那次约我到菜市路菜市场参加的区委选举会。一清早是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扰嚷喧哗最厉害的时候,面对面讲话倘非高声都不容易听到。就是在那种场合中,区委选举开始了。先后有两个人讲话。靠近的买卖蔬菜的,有的觉察到了,抬头望望,遂即忙他自己的事;有的略微怔一下,也就又忙起自己的事来了,他们大概很难以理解是在干什么。张鹤眺几次推我靠近那个演讲的,大概我就是所谓基本群众了。事先张鹤眺曾同我讲过,为了区委要在广大群众场合中选出,所以挑选了菜市场那地点。那次选举是平安过去了。但我久久不能释然,难道这是在广大群众的场合中选出的吗?真是太形式主义了……我更经常要做的一件事情是送《红旗报》。最初,是张鹤眺常送我一份,以后他问我是不是可以代他送几份,我答应替他代送,陆续增加到十几份。送报是有一些规定的,有的要求从后门送,有的要求从前门投到信箱中。报纸绝对不允许别人看到。这种工作我一直做到离开上海……有一次张鹤眺带给我一份印刷得非常清楚的《红旗报》,一眼就看出印得不同。问他这期为什么印得这么好,他对我说:‘你看内容就晓得了。’接着门外大喊着卖《红旗报》的报童跑过去了。张鹤眺听了笑得非常得意,他说:‘你看,他们禁不了,更无法禁止读者阅读,只好采取鱼目混珠、以假乱真的办法了。’我这时才注意到那份《红旗报》的内容,满篇都是编造的胡言乱语。”①田仲济:《怀念张鹤眺同志》,《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60-361、361页。
夏,参加左联暑期补习班,首次见到冯雪峰。“在补习班开办不久的一天过午,一位朋友邀我到那里去,到达时雪峰同志已开始讲了。像是主讲的人没有来,他临时代讲,黑板上写的题目是《白色文学与黄色文学》,房间并不太大,约容几十个人的样子,还有一些空座没有坐满,友人和我找了两个空位子坐了。雪峰同志边讲话,边不时探视门外,显得空气有些紧张。那正是白色恐怖严重的时候,紧张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了。”②田仲济:《以晶亮纯青的心,俯视着浓绿的大地》,《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79页。那时左联补习班的学员经常在华北公学进进出出。③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17、516-517页。
八月,经李竹如托蔡际霖、王宇澄托杨沛如介绍,赴济南任私立正谊中学教师,不到一个月赴黄台分校,任分校主任。离开上海时,留了一捆《红旗报》和一些书在华北公学的地板下。④田仲济:《怀念张鹤眺同志》,《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60-361、361页。本月,因与上海友人分居两地,且“报馆不愿再出下去,副刊编辑更是怕事”,⑤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67、167页。《野光》文艺周刊停刊。
冬,路过青岛时看望了《青岛民报》的副刊编辑,“谈起了办文学周刊的事,他表示欢迎,于是出《处女地》文学周刊的事就定下来了。”随即写信通知相关人员,并请上海的李岫石给绘制刊头。⑥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67、167页。
本年,经友人介绍,与济南女师附小教师武仅民相识。由于志同道合,友情与日俱增。同年,文华中学时的同学、国家主义者汪朗园“来找过我几次,有一次是为的介绍我和左干臣认识……(左干臣——编者注)谈的是想当一个作家就得受苦受穷,他说古今中外所有的文学作家,很少是不穷苦的。又过了些日子后,汪朗园又对我说再介绍一个作家和我见面,到了那里,才晓得是李璜,李璜一见面就谈青年应该有为,青年应该负起救国的责任,青年希望最大,青年责任最大等等,并说他自己也还是一个青年。实际上,那时他已三十多岁了”。此后,汪朗园介绍先生参加了国家主义派,张鹤眺让先生去探听一些情况,因此先生参加了三次小组会。⑦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17、516-517页。
三十年代初,与臧克家相识。①田仲济:《克家,其人,其诗》(《柳泉》1982年第1期):“我同作者克家是怎样相识的,已记不很清了。大概是三十年代前期……”
三十年代初,在一位朋友家中与王统照初次见面。“那时刚离开学校工作了几年,在一个长者面前是羞于多讲话的。”以后又见过一两次。②田仲济:《回忆剑三先生》,《泰安师专学报》1990年第3、4期合刊。
一九三一年(民国二十年),二十四岁
上半年,在正谊中学任教。
春,在《青岛民报》创办《处女地》文艺周刊,内容为小说、诗歌及杂文。刊名是受苏联的同名文学刊物的启发而起,刊头是斧头与荒原,由李岫石设计并绘制,“三个简单的图案字,几条曲线,简单大方,比我设计的《野光》好多了。”③田仲济:《我爱青岛》,《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06页。第二期因刊载《你若站在山顶上》一首讽刺诗,“内容是写从高处向下看就可以看到贫富不同,苦乐各异的人间生活……国民党新闻检查机关认为是宣传共产主义思想,封闭了报纸,判了副刊编辑六个月的徒刑。事情过去几天了,我才从《申报》的各地新闻栏目中看到,我还为此躲避了几天。实际上,若是要捕我的话,早就同时下手了,实际上,若是要捕我的话,早就同时下手了,躲也躲不过去的。《处女地》自然就这样结束了”。④田仲济:《我爱青岛》,《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06-107页。又据鲁海《作家与青岛》(第237页):因青岛地下党组织遭破坏,姜宏离开青岛,人员的变动使《处女地》停刊。
春,与从上海来的沉樱见面。当时盛传鲁迅及多位青年作家被捕,先生询问沉樱上海情况,知鲁迅“仍然健在着。而海军学生、柔石等的被捕却也因她的话更证实了”。⑤田仲济:《关于丁玲及其〈母亲〉》,《田仲济文集》第三卷,第295页。
七月,与武仅民去青岛结婚,月余返济。本月,资助三弟云樵到益都县立师范学校读书。⑥陶柏康:《无名亦英雄——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田云樵及其战友们》,第5页,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9。
八月,因正谊中学教师之间派系斗争,蔡际霖、杨沛如被褚步程排挤离校,先生随之辞职离开,回家闲居。⑦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19页。
九月,经吕涵生介绍,到烟台牟平中学任语文老师。
本年,为济南《国民日报》主编《社会科学》副刊,报头由李岫石设计,“就是四个图案字,加了几条装饰的线条”。“第一期便出现了失误,发刊词上署了名字,而且署错了。那是找一位比较老练的、在学校里讲授经济学的人写的,却错署了我的名字。发刊词一般都是不署名的,作者也照例未署名,我自然也未替他添上名字,我编好后将第一期的稿件全部交给了副刊编辑,等印出来后才发现发刊词由编辑代署了名字。事情已经这样,找副刊编辑已无济于事,第二期启事更改也很无聊,我就个人决定不再办下去,当地的几个人也都没有不同的意见。也是由于在这个报纸上不便于谈辩证法,不便于讲唯物主义,大家本就没有兴趣写文章。”⑧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67-168页。因此该副刊出两期后即停刊。
一九三二年(民国二十一年),二十五岁
上半年,在牟平中学任教。
六月四日,为牟平中学《同学录》作序言,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夏,应校长吕遵寿邀请,到牟平郊区游玩。⑨田仲济:《一片轻柔的白云》,《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27页。七月,去掖县,任山东省立第九中学教师,校长为高象九。当时九中在寒暑两个假期放学之前,所有教师都面临下学期能否留校任教的问题,“田老师每学期是照留不误。”⑩张加洛:《对“掖中”的忆略》,《莱州文史资料第3辑》,第137页,1989。在九中任教期间,与学生一起讨论鲁迅、林语堂、张资平、刘半农的作品,评论《论语》、《太白》、《新语林》、《现代》及《申报自由谈》等报刊,还向学生推荐日本作家的《走出象牙之塔》这本书。⑪杨恬:《掖中往事》,中共莱州市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莱州市党史资料》第三辑,第94页,1990。
九月,韩复渠、刘珍年胶东激战,学校被迫停课,返回济南。返济后参观齐鲁大学,第一次与老舍相见。“那时(齐鲁)校长是林济青,承他接待并陪我们参观了学校, 特别是仔细参观了图书馆。……在一个教室的外面看到老舍正在讲课。下课后在走廊中遇见了,介绍人介绍时说,‘这就是《二马》《赵子曰》的作者,幽默作家老舍先生。’那算是第一次晤面,但只打了一个招呼就走开了。”①田仲济:《回忆老舍同志》,《新文学史料》1981年第1期。
本年,深感国难严重,民族危亡系于一旦,颇感忧虑。与共同从事文教工作的数位好友如宋绂斋、路雨亭、王卓青等,共商挽救民族危亡的途径。在中共党员李竹如的支持下,决定先从唤起民众着手,为出版青年刊物做准备工作。
本时期,资助正在青岛市立中学读高中的隋家干。②隋秀平《:李燧英生平事略》,《潍城区文史资料》第23辑,第105页,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李遂英即隋家干。隋文记载先生当时任省立九中教师。
一九三三年(民国二十二年),二十六岁
春,省立第九中学开学,回校任教。
十月一日, 《出版消息》第21期发表田仲济征文《我们需要何种读物》,文章称:“这样一个时代,一方面帝国主义在吮吸我们的血汗支持已病入膏肓的残躯,一方面长江水灾,黄河泛滥,农村经济破产,将这个社会表现出来,将我们从这死路领到生路去,而又是大众所能看得懂的,就是现在我们所需要的读物。”
本月,写杂文《烦闷》,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这是一篇抒发当时爱国青年心声的杂文,文章引用了鲁迅“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的名言,说:“也不知是苦闷爱上了青年,或者青年爱上了苦闷,青年一般的现象都和苦闷联结着,这却是一件事实。因此想到了人生,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甚至怀疑到一切,怀疑到自己,生活有什么可恋恋呢?求学到底有什么用处呢?”文章也给出了解除烦闷的办法:“只要我们认清这个时代,认清前途是光明的,将我们整个的心灵寄托在这个未来的时代上,整个的努力用在企图这个时代的降临上,我们便可以时常感觉快乐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午夜时分于渤海之滨写完《关于丁玲及其〈母亲〉》,后发表于《现象》1935年第2期。这是先生较早写作的一篇文学批评,其中记述了他与丁玲相识的过程,及丁玲“失踪”后沪上报刊的各种报道、沪上文坛的各种传言,为后来者留下了珍贵的史料。对于《母亲》,文章指出:“ 《母亲》中人物的描写和时代的反映,是成功的,虽然免不了有小的缺憾。我们不能说里面没有什么手枪,炸弹,便否定了它的时代的意义,说它不能表现出辛亥革命的前夜。因为文学并不是用尽了火字旁和金字旁的字才算是革命文学……革命的时代老是如此,有的在从事革命,有的在反革命,有的只憧憬着未来的光明,有的在犹豫不决,有的则更在醉生梦死。”
一九三四年(民国二十三年),二十七岁
上半年,表弟高小岩“在潍县中学初中毕业,赴济深造,报考山东省立中学,未能录取,只好前往掖县(今莱州市)九中旁听半年,以备次年再行升学……入校之后,即与二表兄同居一室……食宿与共,在学习上,得到他(先生——编者注)的指导帮助良多,特别是感情交流尤深。”③高小岩《:沉痛悼念》,《田仲济纪念文集》,第23页。
夏,赴济南,青年文化社在济南中山公园茶社举行成立会,当选为理事长兼《青年文化》月刊主编。主要成员除先生、宋绂斋、路雨亭、王卓青外,还有李竹如、尚希平、吴静茵、陈之任、李象山、篡岱峰、周湘浦、李梅山、冉晋叔、蔡钖五、路梅亭等。青年文化社成立后,经李象山提议,“在芙蓉街南头租了一间市房,开了青年商行,一个体育用品社,后面一间小房就成了青年文化的社址。”④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22页。
八月二十一日晨3时,写完杂文《从陈君涵的“贷”说到中学校的国文教学问题》,发表于《青年文化》创刊号。作者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提出“青年学生为什么喜欢读《封神演义》、《七侠五义》等低级趣味的小说,喜欢听说书的《黄天霸》、《武松》等的故事,而不喜欢听教员讲文章,讲小说呢?”这一问题,并指出了国文教学的两大弊端:教材不适用,教法不合适。
九月二十九日,撰写杂文《文心》,发表于《青年文化》创刊号。文章是一篇关于《文心》的书评,作者认为《文心》是“用故事的体裁写的关于国文的全体知识的一本书”,“这本书最大的好处是用故事将各种问题衬托了出来,而又都给了它一个轻巧的解决,使读者对故事中的每个人物都感觉非常亲切,对每个问题都发生浓厚的兴趣,一洗了普通文法或作法书中枯燥的毛病”。文章对《文心》未能提及新旧小说问题、文言白话问题、文字的欧化问题等缺陷也进行了直截了当的批评,并分析了讨论这些问题的重要性。文章最后评价《文心》说:“它仍然不失为一本好书,一本平易有系统适于青年阅读的书。”
本月,《青年文化》月刊创刊号出版,内容有小说、散文、诗歌、短论、文艺讲话、时事讲话、青年园地等栏目。由北洋书社发行。六期为一卷,从1934年9月到1936年4月共出了3卷18期。
十月二十二日,撰写杂文《“照妖镜”》,发表于《青年文化》第1卷,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引用罗曼·罗兰的名言:“艺术家的艺术,是面镜子,把现实如实地反映出来”,进而认为批判现实主义是“在发展中去描写现实,把现实看成一个发展的过程”,“不能将它看成机械地反映社会的镜子,若看为镜子的话,亦应是照妖镜。”
十二月三日,子夜时分写完《大众语运动概观》。
冬,撰写杂文《市侩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1卷第4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本年起至一九四四年,撰写《短篇小说作法》一书,未曾正式出版。其中《短篇小说的人物》《短篇小说的结构》《论描写》《短篇小说的背景》等章节,曾在1934年至1935年间《青年文化》月刊创刊号至第3卷第1期上以“小淦”笔名连载发表。
本年,还撰写杂文《“眼睛吃的冰淇淋”》。同年,初次拜访张雪岩。①据田仲济《张雪岩博士和他的〈田家〉》一文:“我见到张雪岩......他已从美国回来,而且办起了《田家》”,另据该文描述,他初见张雪岩时,并不知道《田家》的销路,是“一九三五年左右”才知道的。按《田家》创办于1934年8月,因此田仲济初见张雪岩当在1934年下半年。先生回忆:“广文同学在齐鲁上学的颇不少,有的人提出到‘田家村’去访问张雪岩,我们有三四个人就同去了。在文理学院的农专科附近,也就是院子的最南部,篱笆墙围着几间朴素的平房,门上有一个木牌,写着‘田家村’。我们走了进去,屋内陈设虽不豪华,但朴素清洁,窗明几净,张雪岩正在他的屋子里工作。虽然闻名已多年了,这却是第一次晤面……他没有出名的社会活动家的气味,他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和他坐在一起谈话,没有和一位牧师谈话的感觉,也没有和一位哲学家谈话的感觉,象是多年的老友在谈心,交流思想和感情,他对《田家》的出版很自慰……说到这里张雪岩就取了几本最近的《田家》给我们看。过去已经见过,我接到手中只是随便翻了一下,没有仔细去看……”②田仲济:《张雪岩博士和他的〈田家〉》,《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88-389页。
一九三五年(民国二十四年),二十八岁
本年,继续在掖县省立九中任教。
四月十日,撰文《“存文会与简笔字”》。25日,又撰文《反〈存文会宣言〉》和《存文与读经》。以上三篇文章,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2卷第1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三篇文章都是针对当时的保守风潮所作的檄文。当时江亢虎在北京组织存文会,主张保存文言文;广东陈济棠、湖南何健等军阀提倡学生读经。他们遥相呼应,都打着救国旗号,宣称保存国粹、恢复固有道德。《青年文化》作为进步青年的喉舌,及时组织力量对这一风潮进行了反击。
春,撰文《都在马端临身上》,③此文未记创作时间。查文章系作者读《痀偻集》后引发的感想,按《痀偻集》1934年12月由上海生活书店初版。又文中提到“吕著《白话本国史》前些日子才为主张秦桧是功臣的一段文字被通令禁售”,查此事发生在1935年3月 。故此文创作时间当在此后不久。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指出“秦桧的主和实不得已”的说法是出自马端临的《文献通考》,“别人既不当掠美,也不该代为受过。”
夏,撰写杂文《为青年请命》,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1期,署名仲,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引用一封青年来信,批判当时中等学校为会考成绩而压迫学生的行为。作者特别指出:“会考的本身虽没有这末许多毒害,但施行了三四年来的结果却发生了这末许多流弊。”而流弊的结果是“一部分青年被教育的刽子手虐杀了,剩下的是书蠹的类的青年”,“我们就不管青年吧,我们将来国家怎样民族怎样?”
八月,撰文《XX年!》,发表于《青年文化》第2卷第5期,署名野,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说:“年而冠上‘XX’,成了近几年来的时髦玩艺;初而国货年,妇女年,据说现在又成了儿童年……每个年来的时候,都是大大地庆祝了一番……庆祝过去后,又和平日有什么分别呢?还不是一切如故”,“所谓国货、妇女、儿童、甚而至于国家,他们的情形,都不是掉弄掉弄几个新名词就可以改善的。”
秋,介绍并指导省立九中学生张加洛、丛宏滋、郭超、杨德明在济南《新亚日报》创办“朝暾”副刊,每周一期,从一九三五年秋出刊到一九三六年夏止。①张加洛:《复掖县团委的信》,《莱州文史资料第16辑 张加洛文稿》,第334页,2004。杨恬回忆:“一天,田仲济老师对我们说,他和一些朋友正在济南筹办一个报纸,他要帮助我们在该报办个副刊,每周一期,每期一版约一万字,要我们自己负责编辑。张广和、郭同岳和我从来没办过副刊,但决心试一下。副刊取名《朝暾》,意为我们这群热血青年勇于参加抗日爱国活动,似朝日初升,前途光明。我们通过认真讨论写出了发刊词。该报名为《东亚日报》,当年寒假成立报社,1936年初开始出报。《朝暾》副刊开学后出版,直到我们毕业停刊,大约出了二十多期。我们三人每星期都要为《朝暾》撰写一、二篇文章,小说、杂文、论文、讽刺文各种体裁都有,以自已感受的问题为题材,用各种笔名发表。开始我们先将稿件送田老师阅阅,以后他让我们独立编辑稿子。丛宏滋、任鸿禧、张铭通、高鹏翥等都投过稿。《朝暾》对同学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对我们也是一个有益的锻练。”②杨恬:《掖中往事》,《莱州市党史资料》第三辑,第94页。
十月二十九日,撰文《寻路的诗人——作家素描之一》,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1期,署名野邨,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十一月,撰文《失踪的零鱼——作家素描之二》,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2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这两篇文章是为怀念上海旧友耶林而作的,同时描写了南京国民政府迫害文艺界进步人士的情况。
十二月十日,撰文《学生运动是盲目的行为吗?》,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2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当学生运动遭遇挫败,出现悲观论调时,作者写道:“这果然是盲目的无意义的运动吗?若是如此时,帝国主义者也不至于惊恐,大刀也不至于抡到青年的头盖上了”,从反面论证了人民运动的巨大力量。十五日,撰文《介绍〈门外文谈〉》,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二十八日,夜,写完《谈沉樱的小说》(即《沉樱论》),连载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1期、第2期,署名芗汀。文章认为沉樱“的技巧有许多相似丁玲的地方”,但在内容上“喜欢采用青年男女的恋爱事件”、“取材的范围未能离开身边琐事”,“固然描写应描写个人所熟知者,但只拘于本身则未免太窄狭太贫乏了”。作者认为沉樱“为着使描写的范围展开,必须从家庭中将自己解放出来,成为一个社会的人”。
冬,撰写杂文《〈青年文化〉发刊一周年——过去与未来》,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1期。
冬,学生杨恬来访,送杨一本臧克家诗集。③杨恬:《掖中往事》,《莱州市党史资料》第三辑,第95页。此事未记具体时间,据前文,此事发生在一二九运动后,又据杨文载此次见面,田仲济“说他在寒假要努力把《东亚日报》办成”,则此事当发生在十二月下旬到一月底之间。下半年,经张今铎介绍,与李何林相识,时李何林在济南省立高级中学任教,但一学期后即离开济南。④《李何林历史思想自传》,转引自:田本相《李何林传》,第82页,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
本年,还撰文《扫除文盲与拼音字》(署名济)、《这次以周王婚变如例》(署名田仲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2卷第3期;撰文《翻盖垫》(署名邨),发表于《青年文化》第2卷第5期;撰文《关于新文字》(署名路),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1期。《扫除文盲与拼音字》《关于新文字》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本年,经宋绂斋介绍,与作家王冰洋相识。王原籍长清县,当时任山东《民国日报》副刊编辑。《青年文化》每期出版后,该报副刊均作报道。
一九三六年(民国二十五年), 二十九岁
一月十日,撰文《高等华人的战争论》,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4期,署名邨,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当时抗日救亡在即,部分对时局认识不清的知识分子仍在大唱抗日亡国论,“说反帝只有引起自己灭亡”、“只知道向帝国主义要公理正义”,对于这种论调,作者站在积极主战的立场上,给予了旗帜鲜明的反驳,批评胡适的不抵抗理论是“将民众的力量排除在外”;进一步强调“枪炮在民众组织的大力下会完全失去它的效力的。不然每一个国家必是万世一统的”;指出“有反抗的意识,但否定了自己的力量”,其结果必然是“走上摇尾乞怜向屠夫求情的路子”。
二月一日,夜2时,写完《新文字谈话》,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3期,署名芗汀,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三月二十九日,撰文《复黎锦熙先生》,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5期,署名芗汀,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当时《青年文化》出了“一个特辑是讨论拼音文字的,先登了启事并同时发了一些征稿信,搞罗马拼音的黎锦熙也发到了,这老先生是认真的,很快就写文章来了,当然是关于罗马拼音法的,我们青年文化社的同人可全是主张拉丁化的。因此,虽然刊登了他的文章,可不能不批驳,除了短论要写这问题外,另外还组织文章,力加驳斥。”①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269页。
本月,写信给三弟云樵,告知李竹如在上海筹办《文化报》,需要一个助手。信中还写明,由于缺乏办报经费,所以只管饭,没有工资,问田云樵是否愿意去帮助办《文化报》,田云樵很快同意,并于次月赴沪。②陶柏康:《无名亦英雄》,第29页。
四月二十一日,撰文《侮辱与禁售》,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1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世界知识年鉴》因对希特勒言语不敬而被禁售,作者将其与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在全国风行对比,指出:“书中因有这段叙述而禁售,并不值得我们注意,使我们注意的是:我们本国的书籍因这段言论在本国不能发售,而侮辱我们整个国家、民族的外人的书籍,却仍可奉为名著而风行我们全国。”
四月二十三日,撰文《一天的新闻》,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1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直接摘录了《北平新报》4月20日的三则新闻作为文章的主体——在同一天内,大连的人造丝大量出口,欧美的香水首饰大量进口,湖北陕西安徽则灾民遍野,“竟以婴儿为食料,以人肉为资粮”。将这些新闻抄在一起,“人民的穷苦到底从哪里来的?钱到底流到哪里去了?阔人们剥削的人民的汗血金钱到底是作什么用了?解除穷苦得依靠谁的力量?这三段新闻已给我们解答得十分清楚了。”
本月,撰文《荒谬绝伦》,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1期,署名逸,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基督教博士艾迪来华巡回演讲,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难归责于普通中国民众。对此,文章讽刺道:“一聆高论,立刻大悟大醒,所谓茅塞顿开大概就是这样,原来一切责任全在我们小民身上”,“阿弥陀佛,可是,我们该如何忏悔呢?”
春,撰文《最有意义的一课》③此文未记载创作时间,查该文有“随着日本的增兵,华北连仅存的名义也将沦亡了”之句,查“七七事变”前日军向华北增兵仅有一次,即1936年4月(《日军向华北增兵》,《东方杂志》1936年第33卷第11期),此文当作于之后不久。,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3期,署名野,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强调到如今“已没有估计自己的力量的必要”,“生存只有通过抵抗的死亡才能到达,而不抵抗只是死路一条”。
五月二十一日,撰文《渤海之滨的一角》,被茅盾编入文集《中国的一日》,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续编》散文二集和《中国新文学大系 1927-1937》报告文学卷。文章刻画了海滨渔民不关心旱涝对他人的疾苦的心理:“整年不落雨他们也仍然可以快活地生活着”,也描绘了人民面对“友邦”的欺压不敢反抗一昧忍让的行为。但在文章的结尾,作者却充满信心地写道:“沉闷的天气会引起一阵狂风暴雨,人间的狂风暴雨不久也总会来到吧?”这篇文章既批判了国民的劣根性,同时也没有丧失对人民力量的信心。
本月末,撰文《逝去的五月》,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2期,署名野,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南京国民政府镇压学生运动并禁止舆论报道,试图息事宁人;对此,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安静的是汉奸们粉饰的表面,是不载新闻的报纸”,“在危亡中挣扎的民族,六月会比五月安静吗?”
本月,《青年文化》改半月刊,计划年出20期。
七月,由于济南局势紧张,赴上海商议《青年文化》迁沪出版事宜,住在法租界的旅馆。《青年文化》半月刊自第4卷第4期起,由联华书局出版发行。先是,《青年文化》问世后,深受广大青年的欢迎和支持,发行量逐年上升。社员由创刊时的十几人,逐渐发展到百余人。为适应形势的需要,决定从第4卷起,由月刊改为半月刊。因工作量增大,编辑人员亦相应增加,新增的有:冉晋叔、朱宝琛、苏亦农、孙珍田、尚希平、王卓青。由于《青年文化》半月刊在省内外的影响逐渐扩大,引起国民党反动派的仇视与不安,青年文化社门前常有特务寻衅闹事,环境日益险恶。经过理事会磋商,决定迁沪出版,上海的工作由篡岱峰负责。迁到上海前,杂志在济南作了清理工作,“检了几个同份送给了几个大一点的图书馆”。①田仲济:《〈青年文化〉的出刊和被国民党查封的经过》,《田仲济文集》第一卷,第668页。本月,撰文《我们的主张》,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2期,署名邨,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清楚地表达了《青年文化》的进步倾向和政治立场:“我们认为我们中国现在还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民众都处在帝国主义和残余封建势力的两重重压之下。要求民族解放,必先解除这两重压迫,一方面要打倒帝国主义,一方面要铲除封建势力,所以我们主张树立的文化是反帝反封建的大众文化……”,“学生救亡运动的兴起,是民族解放运动的序幕,是大众救亡图存的先导。全国大众一致起来,自动地建立起坚固的民族阵线,我们的手要握住所有的友人,我们的枪要对准所有的敌人……”文章特别指出:“先安内后攘外是葬送国家民族的死路。”本月,找了几个熟人了解沪上出版界的情况,其中李竹如“一见面就提出要我帮他编一期(《文化报》),为了使他休息一下,我同意了。在余暇的时间,我们谈了很多,《青年文化》、《文化报》都谈了。后来,将我听到的关于《文化报》的反映对李竹如谈了一些。最重要的意见是《文化报》没有什么新东西,各方面的东西都有,但各方面东西在上海别的报上都见到了,因而感到这个报纸是可看可不看。”②田仲济:《李竹如和〈新亚日报〉及〈文化报〉》,《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444页。
八月,正在上海《文化报》工作的三弟云樵重病卧床一月,不能工作,李竹如来信告知,遂写信给三弟,希望他回山东工作。当月,应宋缓齐之邀,田云樵回山东任教济阳乡村师范。③陶柏康:《无名亦英雄》,第31页。
夏,九中学生张加洛在济南生活困难,向先生借钱,“很慷慨地借给5元(当时一个人可过一个月)。”④张加洛:《对“掖中”的忆略》,《莱州文史资料 第3辑》,第137页。
本月,出到第4卷第5期的《青年文化》与《中流》《文学界》《世界知识》等数十种有影响的杂志一起遭政府查禁,杂志公司库存的杂志均被查没。⑤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74页。
本年,还撰文《野马左干臣:作家素描之三》(署名野邨)、《我们所希望于政府者》(署名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4期;撰文《歇斯的理的田汉:作家素描之四》(署名野邨),发表于《青年文化》第3卷第5期;撰文《可惜太真了,可惜太失真了!:文学上的真和科学上的真》(署名田仲济)、《公式化》(署名邨),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2期;撰文《写些什么,怎样的写》(署名田仲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3期;撰文《壁报和副刊,墙头小说和报告文学》(署名田仲济),发表于《青年文化》第4卷第4期。《公式化》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公式化》一文不仅批驳了文坛上盛行的创作公式,更将目光延伸到了电影中,指出《铁板泪影录》、《都市的早晨》和《船家女》等“称为进步的片子”的剧情,“都是有一个既聪明又美丽的贫穷的少女,她生就了困苦的命运,为恶霸的资产阶级攫夺或掠取,直闹得她家破人亡”。当时这种电影创作的公式“从来未被人们指责过”,可见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和反对公式化的坚定信念。
在《写些什么,怎样的写》一文中,作者感慨社会主义写实主义“的大众教育的书籍却仍然没有使人满意的”,并倡导系统编印文学基本理论丛书,促进一般青年的文化素养提高。
本年起到一九三七年八月,李竹如每出一期《文化报》都寄先生一份,先生“也每期都看一看”。①田仲济:《李竹如和〈新亚日报〉及〈文化报〉》,《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444页。
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三十岁
一月三日,撰文《从烟台到济南》,发表于《文摘》第1卷第2期、《通俗文化》第5卷第1期,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
本月,与宋缓齐资助三弟云樵去北京就读中国大学。②陶柏康:《无名亦英雄》,第33页。
二月二十七日,撰文《论通俗读物的散发》,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
五月二十五日,张加洛来探望。③张加洛:《对“掖中”的忆略》,《莱州文史资料 第3辑》,第142页。
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全面抗战开始,与掖县省立九中师生共同编辑《抗战小报》,主要摘录南京广播的消息。另组织宣传队到附近乡间宣传,演唱歌曲和扮演街头剧。④田仲济:《对省立九中的几点回忆》,《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50页。
七月十日,语文社编《通俗化问题讨论集》由上海新知书店出版,收录先生文章《采用小说体的缺点》。
冬,省教育厅通知各校撤退到鲁南临沂,遂离开学校,投身抗日救亡的洪流。先回潍县,后与九中同事一起到临沂,又只身赴徐州,住在花园宾馆。经路雨亭等介绍,在第五战区第二游击司令部(司令刘震东)工作约两周。因刘部无兵员枪械,遂离开徐州赴西安。临走时遇到张今铎,经张介绍赴延安未果,与秦道清、陈仲瑶在安吴堡干训班小住,逗留月余,“采访了长征过来的几位老红军,也了解了些长征中的情形,也找人谈了些游击战的问题,带回许多记录。”⑤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74页;《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25页。
年底,应高象九之邀到西安,拟办印刷厂,到武汉筹集物资约一周,未果。回西安后,“几个青年文化社的朋友又谈起出版刊物的问题,很快地确定并编印了一个十六开十六页的名为《报告》的半月刊,专刊报告文学、通讯报道。”田仲济任《报告》主编。《报告》头两期是从青训班带回的采访记录,第五期并刊了《流亡三部曲》中的一部,“第一部已在全国流行了,后面的可很少见到,故刊出后成了抢手货。”⑥田仲济:《追寻“五四”轨迹的一个群体》,《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174页。
本年,父亲在潍县病逝。妻子武仅民携长子田滨避居潍县乡下。
一九三八年(民国二十七年),三十一岁
一月,离开西安,辗转至武汉,报国无门。离开西安后,《报告》随之终刊。
一、二月间,赴徐州,协助张今铎组织山东文化救亡协会,未果。徐州会战失败后与张今铎夫妇随军突围,到武汉,在李何林家中借住,并第一次见到了王冶秋。⑦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26、527页。参加武汉“七七纪念”火炬游行,“雄伟的行列曾使我感动得流泪,和几个友人在街头上整整占了半宿。”⑧田仲济:《我的愿望》,《田仲济文集》第一卷,第241页。
三月,经张希达介绍,到郑州见何思源,旋到南阳参加教育部第五战区中小学教师服务团,工资约为中学教师的一半。⑨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26、527页。随团经陕西安康、汉中到四川三台,任服务团编辑组干事,主编《建国与教育》期刊⑩据田仲济回忆,他编辑的是《建国教育》杂志。查《建国教育》是重庆中国教育学术团体联合办事处编辑的;而田仲济时在四川三台琴泉寺,印《建国与教育》是在成都。此外,《建国与教育》中多篇文章均署“于三台琴泉寺”,且刊有多篇田仲济杂文,故可知田仲济当时编辑的杂志应为《建国与教育》。和《团讯》内刊。到三台琴泉寺住所后,开始收集抗战文艺史料。
七月十二日,长女田林生于潍县,后妻子武仅民携子女避居青岛。
冬,在西北军的一个纪念日活动中看到老舍与富少舫演出双簧,“使我至今难以忘记的是老舍和富少舫演的一出双簧,更使我意想不到的是老舍扮演前面的人,并作了简单的化装,嘴和眼都加了白粉圈,原来的偏分头变成了红绒绳扎的朝天枪。长衫的领子折到了里边,成了无领大褂。富少舫在后边讲,他就按讲的内容指手划脚地表演。这双簧成了那次余兴中最精彩,博得最多掌声的一个节目。坐在我旁边的一个人告诉我,‘老舍先生不仅双簧演得好,他京韵大鼓还非常地道呢!是刘派,刘宝全派。’”①田仲济:《回忆老舍同志》,《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52页。
本年,在琴泉寺收集活报剧、演讲等“文艺的新的样式”,“作了些整理,然后就我所理解的作了阐述写成了《新型文艺教程》(当时不叫这个名字)”。写作时间约一个月。②田仲济:《〈 新型文艺教程〉后记》,第156、156页,重庆:华中图书公司,1940。
一九三九年(民国二十八年),三十二岁
春,将《新型文艺教程》书稿寄给李何林,后接李何林回信,“说看了一遍后,并也找曹靖华先生看过,认为应当将它拿出来付印了。”③田仲济:《〈 新型文艺教程〉后记》,第156、156页,重庆:华中图书公司,1940。
六月,杂文《怎样纪念六六?》发表于《建国与教育》第1期,署名野邨。
八月,经高象九、赖亚力介绍,到冯玉祥政治研究室任研究员。最初“写了四篇关于经济的文章,关于农贷、合作社、盐的生产等问题的文章”,之后替冯玉祥写书,“分工写的有《日寇在华的暴行》一二集,《抗战哲学》的大部分章节”。④田仲济:《我的历史》,《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528页。
冬,应《时事新报》副刊编辑乔廷斌之邀,开始为该报“青光”副刊写稿。
十二月四日,于潼川撰文《反革命的急进革命者》,次年三月十二日发表于《新蜀报》“蜀道”副刊第69期。文章指出,鲁迅曾经论述过的“反革命的急进革命论者”如今仍在大后方流行,用架空的、不可行的口号代替可行的方案,如用“打倒一切帝国主义”代替“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表面上“堂皇多了”,实际上却是“消极的帮助敌人”。
本年,还撰文《关于训练杂艺人员》(发表于《建国与教育》第3期)、《“一个问题”》(发表于《建国与教育》第5期)。杂文《“一个问题”》由许多知识分子以太太不同意为借口而不上前线写起,讽刺道:“平时太太好像还并不需要终日厮守着,如今却得片刻不离,于是只好两人相伴着躲到大后方”。作者指出:这一问题并非真是太太的问题,而是“所谓知识分子是过于聪明了,聪明到自己躲在最后方打哈哈,让别人替他打天下”。文章感慨道:“在抗战中表现最坏的是知识分子!”
本年,“老舍参加北方慰劳团离开重庆后,几个人闲谈中,吴组缃谈了老舍的一件事情。他说老舍临走时将东西暂时存在了他住处,曾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不要让任何人翻他那个篮子。吴组缃说倒是由于老舍的再三叮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一心非看看那里边存着什么东西不可了。他翻检的结果,什么稀奇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个小包,包了四、五层纸,一层层打开后,是一本人间书屋印行的《骆驼祥子》。”⑤田仲济:《回忆老舍同志》,《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353页。
本年,同乡好友刘君铎(国芳)、王振纶(仲言)等到重庆,与先生、高象九、刘瑞荪(国民党中将刘效同之弟)等常在市区刘瑞荪家聚会,历时约一年。⑥田仲济:《忆仲言》,《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419-420页。
本时期,与原省立九中同事熊子明有交往。据刘可牧回忆:“听山东师范大学田仲济教授讲,抗战前,他与熊子明同在省立掖县初中教书。抗战后,他们在重庆有交往。熊在国民党文化机构供职,常向田透露一些内情。”⑦刘可牧:《七千里流亡》,第223页,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5
一九四〇年(民国二十九年),三十三岁
本年,任冯玉祥政治研究室研究员。
二月,二日, 《“暴露”和“颂扬”》刊于《新蜀报》“蜀道”副刊第33期,该文针对当时文坛上出现的“暴露文学”论争而作,指出:“一味地闭着眼睛颂扬光明,那固然可以给人们一个坚定的信念,但这信念是游离了事实的,是夸大的。和前些时候讲‘必胜利’者将得同样的效果,减轻了人们的警觉性,以为胜利会很容易地来到,这与敌人是有利的。”五日,撰文《维持会长——敌后散记之一》,本月二十一日发表于《新蜀报》“蜀道”副刊第51期。文章没有塑造无瑕的英雄,而是描写了一名“不愿再做敌人帮凶”的维持会长被日军杀害的故事,作者颂扬了这样的人物,因为他“纯洁的血已洗清了过去的罪恶”。十八日, 《结婚与失业》刊于《时事新报》。文章批评“××部忽然有‘交通机关之女职员,一经结婚,即须停止职务’的规定”。作者指出:如今机关缺人,而“不问中外,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女子比男子低能”,某部居然有如此规定,“我百思找不出一个说得下去的理由,太阳底下现在也算有了一点‘新奇’的事情了!”二十五日,撰文《赤脚大仙·衬领和衬袖》,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一个伤病医院的院长“不但克扣伤兵的米面和蔬菜,连死者的装殓费也吞食。几十元的衣袜费常是只裹上一件长衫,赤脚大仙似的埋了。”讽刺之余,文章指出:这种盘剥底层的事情,其实人民早晚都会发觉,“明白后而不敢过问,固然仍可太平无事,但每个人都存了忿忿之心,究竟不是太平景象”、“必然有一天,兵士们同感到自己的血要流在民族解放的战争上,而不愿为自己保卫的吸血虫吸去”,而且“我相信,距离那时候的到来已不很远了。”
三月,一日,诗作《漂泊之歌》发表在《东线文艺》创刊号,署名蓝海。①范泉主编:《中国现代文学社团流派辞典》,第176页,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3。十二日,撰文《读书琐记》,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讽刺国民政府提倡儿童教育、印刷儿童读物甚至设立儿童节、儿童年,“懿欤盛哉!什么都儿童了。”可是喧嚣过后,到街上一看,“蓬头垢面的孩子还是在街上转,妖性妖势娇声娇气的孩子还是在家里转。”十八日,撰文《“州官放火”》,被国民党新闻检查机关勒令“免登”,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十九日,撰文《关于暴露黑暗》,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该文也是针对“暴露文学”论争而作。作者指出:“黑暗是客观的存在着”、“厌恶黑暗则可,但不当惧怕黑暗,更不该指摘那暴露或揭发黑暗的人”,文章讽刺那些批评“暴露文学”的人“只想闭了眼睛偷着安慰自己,像乡村中的婆婆妈妈,厌恶枭鸟叫,喜欢喜鹊鸣,爱那点吉祥兆头,自欺自慰。”本日,撰文《谈铸汪逆形像》,本月二十七日发表于《新蜀报》“蜀道”副刊第81期。当时社会热议为汪精卫塑像,“有的主张人面王八身子,有的主张人面狗身子”,但作者认为还是塑人像最好,“就王八或狗一方面说,塑上一个逆首,未免冤枉。若是有知,必提出抗议吧?人是没有办法的,谁叫我们人类中出了这种东西呢?”更重要的是,汪精卫投敌前“衣冠楚楚,假充忠良”,而现在的大后方未免还有类似的人物,“因为有一层衣冠罩着,是不容易看清楚的”,所以塑汪精卫的本来面目,“意义固不仅在打击那些已经从敌寇挑出来的汉奸已也!”
四月,二日,撰文《民心》,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一日,撰文《中心源泉在哪里?》,本月十五日发表于《新蜀报》“蜀道”副刊第96期,后被编入《文学的“民族形式”讨论资料》(广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本文针对当时的“民族形式”讨论而作,认为该问题不仅限于抗战,更是中国新文艺的走向,而民族形式的中心源泉,在作者看来“在内容的‘生活的真实性上’,在‘真正中国人性’的创造上。”十五日,撰文《不守秩序》,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讽刺了大后方强者以“不守秩序”为由欺压弱者的事实,如民生公司的轮船倾覆,公司似乎难辞其咎,然而“先之股东开会有人提出的保障航行安全的议案不列在议程内,继之公然声明民用轮的失事原因在乘客的‘不镇静’”,这与北洋军阀屠杀游行民众而不负责任的说辞如出一辙,只是“民生公司只能说乘客‘不镇静’,指为‘暴民’而杀头枪毙的已不多见。”十六日,撰文《广告之类》,次日发表于《时事新报》“青光”副刊,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四日,撰写《新型文艺教程》的《后记》。
五月,四日,撰文《“兼营企业”》《文人末路》《谈冲》,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其中《谈冲》发表于本月十五日的《新蜀报》“蜀道”副刊。《“兼营企业”》和《文人末路》描写了大后方文人生存艰难,特别是公务员分化为两类,高级公务员们兼营企业、收入丰厚、四处征集女友,而真正办事的公务员则难以维持温饱。《谈冲》则讽刺了重庆强者欺凌弱者的情况,“汽车冲人力车,人力车人车俱倒,汽车呜呜地得胜而后疾驰以去;抬轿子的冲行人,吆喝一声,冲上前来,不管行人掉在泥塘或火坑里,歪倒或跌伤,轿子可以扬长而去”,甚至嘉陵江中轮船肆意撞沉木船,百姓死伤无数,但因是贫民,无人为之伸冤;作者感慨道:“被冲的是木船,是下等华人的贫民,真是无间于水陆,被冲者终是被冲者了。”七日,撰文《民命微贱》,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本文与《谈冲》《不守秩序》主题一致,有感于抗战中的人民在前线遭敌残杀、在后方忍受轰炸,“可是如今又加上一轮船一轮船的向江里送,一汽车一汽车的向岩下摔,一个一个的用汽车碾了。淹死人而狡辩,碾伤人而拒绝救护医治,以至于不治,更证明‘民命微贱’的话是的确了。”十五日,撰文《奴才》,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指出:“主子利用奴才,却又不信任奴才”,“奴才虽不满主子,却又不能离开主子”,因为“奴才为了残茶剩饭,主子为了奴才可供使唤”,“就是为了这点简单的原因,奴才制度存在了若干年,直到今天还变相的存在着。”二十日,撰文《“管不着”》,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讽刺了大后方各级机关“有些事情好像谁都管着了,又有些事情据说是谁都管不着”的情形,敌机轰炸后未爆炸的炸弹怎样处置,“问一问,都不知道,原因是管不着”,然而“第二天一个炸弹爆炸了,管着的又一齐来了,查损失,查死伤。”如此“各司其职”,最终受伤的还是普通民众。二十三日,撰文《变》,次日发表于《时事新报》“青光”副刊,后收入《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讽刺国民政府的政客、军人叛国投敌之“善变”,以孙悟空、白娘子、妲己等比喻,指出“伪者毕竟不能乱真,假形毕竟不能持久,惟因不能乱真,其与真的不同处,才为每个有心人所能认出;惟因不能持久,原形是迟早得露在人面前的”,所以“用不到担心自己要以什么姿态出现,因为那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本日,撰文《“感时”》,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
六月,二日,撰文《气节》,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杂文卷。五日,撰文《猫》,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提出疑问:为什么西南各地的猫不抓老鼠?因为这里的猫都被拴着,“猫成了绳索下的囚犯,老鼠就自然成了强梁的英雄”,但猫被拴又是因为被宠爱。作者由此感慨:“自由的物事,一经人类的爱,一经变成人类的财产,便照例被囚起系起,这物事便也照例地渐渐失掉原有的机能,变成瘦弱的附庸或囚徒”、“不看连富人家的孩子也是关在家里,只准他们在家中‘终日娇声娇气地转么’?”六日,撰文《挤》,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直指国民性,认为“中国是一个最能挤的民族”,不分老幼、不分场合,国民因挤而受伤、而抱怨,但还是会吐出一句“还是挤着闹热”的话来;在机关中也是“挤上去的扬扬得意,挤下来的垂头丧气”。作者认为其原因是:“昏天昏地,挤成一团,挤到热闹处,且连推加撞,好像冤家就在身边,妨碍自己的就是左右的人,推倒或挤去自己就身安理得,无难无灾了。对于更有力者的冲来,被碾成肉饼的事,好像从来未注意过。”十三日,撰文《娱乐》,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指出:战时不是不能娱乐,而且娱乐也不必一定与抗战有关,但这种娱乐应是为了恢复为抗战工作的精力,“每个战士也应当借着娱乐来恢复他的战斗力。”十八日,于歌乐山云顶寺撰文《事实与雄辩》,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日,杂文《节约》发表于《时事新报》“青光”副刊。二十二日,撰文《“长命富贵”》,七月三日发表于《时事新报》“青光”副刊,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认为“中国的人生观就是富寿”,为了求富而不顾一切,如民谚“养儿防老”,“养儿和积谷一般,并不是为社会上造人,而是为自己养老”;富后又“寻道求仙,想长生不老,将死的黑影推出,自己永远将地皮占住,不让给后来者”,但最终都是幻梦,于是“要制棺,要造坟,来保存自己的尸体,并希望儿孙年年奉祀,代代不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一种办法了。”作者指出:“这种想自己享尽了自然,吸尽了宇宙间空气的心理,就是中国的人生哲学的极致”,但“这是进化所不许的,所以四个字(长命富贵——编者注)仅能永远成为祝词罢了。”二十五日,撰文《奴才的残暴》,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
七月,五日,通讯《金的生产在汉水》发表于《国讯》旬刊第239期,署名田仲济。七日,撰文《读书随笔》,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日,撰文《外财》,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七日,撰文《臭虫》,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从杀臭虫写起,感慨“自然是残酷的,一切不能独立生存而又无用的东西,将都归消灭”,当“药熏了所有的床笫,那也就是亿万大族的臭虫无噬类的时候了。人们也必然随着连它们的名字也忘记,即便想遗臭万年也不可得了。”借感慨臭虫必然灭亡的未来,讽刺了社会上百无一用、只会吸血的统治者。十九日,撰文《论无行》,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杂文卷。文章从“无行者并不限于文人”展开,一方面论证了为什么人们都说文人无行,“一是一般人以为文人该有行;二是由于文人相轻,一见他人无行,便渲之染之,形之笔墨。”另一方面,文章列举实例,证明文人之外无行者亦多,甚至“说不定骂人无行而自己正是无行者。”二十四日,撰文《雨晨散记》,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九日,撰文《阿Q与鸵鸟》《灯下偶记》,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灯下偶记》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杂文卷。
八月,四日,撰文《中国的罗亭》,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五日,撰文《亦谈“美丽的外衣”》,该文涉某青年会事,寄出后“青年会以后被炸,即没有发稿”①田仲济:《〈发微集〉后记》(实为《〈情虚集〉后记》),《田仲济文集》第一卷,第220页。,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六日,撰文《缙绅》,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从王莽篡汉写到吴佩孚之死,指出“文人帮闲,缙绅帮凶,是古来就如此了”,而“穿牛鼻裤的愚民顶多放一放信号枪,还得有长衫者在后面作二老板。”作者最后强调:虽然帮闲帮凶,“然而至今却没妨碍他们的被尊敬”,引读者深思。二十三日,撰文《踢》,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描写了作者遇到的一个路员(公交车售票员)“自己搭在车内,让乘客吊着胳膊悬在车外,连站着车板的脚都要踢下去”。作者疾呼:“我还是不明白是谁给他的这权威。”
九月,二日,撰文《“看见”》《言论自由》,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五日,撰文《辟谣》,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本日,通讯《盐之故乡巡礼》刊《国讯旬刊》第245、246期,署名田仲济。六日,撰文《敲门砖》,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写道:“孔夫子是一向被人用作敲门砖的”,到近代,拿孔子及其儒家礼教做敲门砖已经不行,于是“ ‘四书’‘五经’换成了学位,大学文凭;八股文换成了洋八股,抗战八股;孔子换成了什么学派。”但敲门砖终究只是敲门的,“敲开门后便没有用了”,而实际上“用它作砖的往往连意义也不明了。”九日,撰文《自传》,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五日,撰文《情虚》,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由生活小事入手,描写了中国社会自古以来的一个特征:内心情虚的人表面上会装大胆、装不在乎;内心坦然的反而“不拘怎样”。“姨太太最怕别人看她不起,所以时刻摆出比大太太还足的架子;破落户最忌讳别人说他穷,所以一领长衫死披在身上不肯脱。”二十日,《新型文艺教程》由重庆华中图书公司出版,作者署名田仲济,李何林作序,赵望云设计封面,发行人唐性天,156页,32开,售价九角。此书是用故事体写的关于新型文艺,如特写、速写、报告、秧歌剧等的特征的分析和介绍。华中出版社先后印过三版。本书的出版是“赵望云先生热心介绍”的结果。②田仲济:《〈新型文艺教程〉后记》,《田仲济文集》第四卷,第113页。二十九日,撰文《逃跑》,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文章就当时社会上一些人攻击学生“终天喊着抵抗的,敌人还没到就跑了”的言论,指出“徒手学生的后退,实在未可厚非,倒是守土有责只知逃跑的一国元戎,封疆大员未可轻恕。”
十月,六日,撰文《说真话》《做戏》,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做戏》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杂文卷。十日,撰文《文章的贫乏》,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一日,撰文《论批评》,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十九日,在重庆广场参加文协和十二个文艺团体合办的鲁迅逝世纪念会,“胡风作了报告,内容是关于鲁迅的生平。下面接着有阳翰笙、田汉等三个人讲话。”①田仲济:《现代文学研究漫谈》,《田仲济文集》第二卷,第36页。二十二日,撰文《不同的孩子》,刊《新蜀报》“蜀道”副刊第244号,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五日,胡风在《中苏文化》和《理论与现实》发表论著《论民族形式问题》,对包括田仲济在内的一些作家在民族形式和“中心源泉”论战中的观点进行反驳,其中点名了田仲济关于“五四”运动割裂传统、“中心源泉”是大众语言这两个观点。二十七日,撰文《李逵的杀法》,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被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杂文卷。文章斥李逵“本身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武艺,只会虐杀毫无抵抗力或已经失去抵抗力的弱者”,而“如今文坛上以及什么坛上,表面好象是‘大家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张献忠、满洲人、李逵等各种杀人的心理都存在着,而且也多多少少的形诸行动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撰文《科学养鱼》,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政府在大后方大规模养鱼,但米价却不断上涨,以至于“每月收入五六十元的人,恐怕只能够吃一斗生米了”,而且“要用熟饭,得另想法买柴。”国民党某要员对此表示“即便米少,也可以多吃蔬菜之类。”作者将几条新闻放在一起,社会的荒诞、人民生活的艰难、政府的冷漠均可见一斑。
十二月,三日,撰文《傀儡》,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鲁迅和高尔基去世后,他们生前的敌人纷纷撰文纪念、称颂、“割裂利用”,文章由此感慨:“这,一方面显示出了死者的伟大,一方面也说明了人类的卑鄙。”十二日,撰文《广告季》,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四日,撰文《报纸的一日》,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二十七日,撰文《广告新闻》,后收入《情虚集》《田仲济杂文集》。上述三篇杂文都是以抄录、评论当天的报纸广告、新闻的方式,通过对比不同的新闻和广告内容,反映国统区社会生活的光怪陆离,达到讽刺的效果,独具特色。
本年,还撰文《“差不多”》,后收入《微痕集》《田仲济杂文集》。同年,到北碚看友人张默生。张“十分健谈,一见面三句话过去后,他便独占了发言权,谈起他所遇的奇人来。谈得最有声有色的是李宗吾,对他的《厚黑学》,《心理与力学》以及《中国学术之趋势》,都曾谈到,结论是誉为‘当代的奇人奇书’。他当时正在写《异行传》,并说李宗吾便预计写在里面。分手时他送了一本《厚黑学》给我……回来后第二天我便把它看完了……内心却着实不以为然。觉得李先生走的不是学术的道路,而是魔邪的道路。”②田仲济:《谈〈厚黑学〉》,《田仲济文集》第一卷,第265页。原文未题友人姓名,据“正在写《异行传》”、“李宗吾便预计写在里面”,可知是张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