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
內容摘要:斯诺所译《活的中国》在翻译策略上,采取了解释性文内注、敏感词汇明晰化,增强译作的知识性,同时还采用了省略重复的叙事和对话、注重选词的美感、逻辑性增补,增强译作的可读性。斯诺在译介活动中的翻译策略的选择,是一个来自西方具有浪漫主义思想的职业记者的必然选择。
关键词:埃德加·斯诺 鲁迅 翻译策略
斯诺所译《活的中国》在翻译策略上,采取了解释性文内注、敏感词汇明晰化,增强译作的知识性,同时还采用了省略重复的叙事和对话、注重选词的美感、逻辑性增补,增强译作的可读性。
一.引言
《活的中国》是知名美国驻华记者斯诺的译著,1937年由英国乔治·G·哈拉普公司(George G. Harrap and Co. Ltd)在伦敦出版,次年由美国的雷诺与希师阁出版社(Reynal & Hitchcock)在美国再版。作为一部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的选译本,该译本共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鲁迅的故事”,一共7篇,分别是《药》、《一件小事》、《孔乙己》、《祝福》、《风筝》、《论“他妈的!”》以及《离婚》;第二部分是“其他中国作家的故事”,依次包括柔石、茅盾、丁玲、巴金、沈从文、孙席珍、田军、林语堂、萧乾、郁达夫、张天翼、郭沫若、杨刚(笔名失名)、沙汀。斯诺对于鲁迅显然更为关注,鲁迅的作品选择了7篇,其他作家基本都是1-2篇。
在这本著作的翻译过程中,斯诺采用了何种翻译策略,是为了实现何种翻译目的?这些翻译策略的选择于译者有无关联?
二.译介策略选择——兼顾知识性和可读性
就翻译策略的总体倾向而言,斯诺明确指出:“我真诚地告知大家,这些故事不是以‘直译的方式,如果‘直译意味着每个汉字都有一个精确的对等英文词汇,每个习语都用精确的(但很难被理解的)英语进行传递”[1]。就具体翻译方法而言,斯诺也明确提出了:1.解释性文内注,避免使用脚注,“加一些解释性的词、词组或者句子,避免过多使用脚注,因为汉语表达简练而且含混,所以必须要做出解释。”[1]2.明晰化处理敏感词汇,“有的时候原文为了避免审查,而含糊其辞的地方,我也会做明晰化处理”[1]。3.“省略一些章节和情节”[1]。
(一)解释性文内注
他知道一过汪家汇头,就到庞庄;而且那村口的魁星阁也确乎已经望得见。[3]
He knew that, having passed Wangs Jetty, they would soon reach Pang. Already, in fact, the shrine of Kuei-hsin, God of Literary Examination.[1]
(七大人正拿着一条烂石似的东西,说着,)又在自己的鼻子旁擦了两擦,接着道,"可惜是新坑。倒也可以买得,至迟是汉。你看,这一点是水银浸……。"[3]
He caressed his nose with it as he spoke. “Its too bad it came from a fairly recent tomb, probably not much earlier than Han.1 Nevertheless, it is worth owning. See here, look at this spot. This is a mercury stain, the result of the mercury that was put in corpses in olden times to keep them from decaying too rapidly.”[1]
这里的两个例子是较为典型的解释性文内注的例子,主要针对文化特色词汇。“魁星阁”一词先使用音译,然后再根据具体意义做注释,阐释魁星即为主宰文章兴衰的神,与科举考试之间的关联。“水银浸”则将其作为陪葬品的产生原因和功用做了细致阐述。
(二)敏感词汇明晰化
然而愚民究竟也有聪明的,早已看穿了这鬼把戏,所以又有俗谚,说:“口上仁义礼智,心里男盗女娼!”他们是很明白的。[4]
But among the masses there were always some clever men who knew what had gone on behind the ridiculous shadow play. Many years ago they coined a proverb to apply to such cases: “In their mouths are ‘rites, wisdom, benevolence, righteousness2; in their hearts, the males are robbers and the female are prostitutes.”[1]
在翻译上述文字的时候,译文中加了详细注释,主要阐明了国民党执政时期,为了巩固其统治,所倡导的“礼、义、廉、耻”为标准的新生活运动与孔子提倡的儒家仁爱思想之间的关联。虽然这篇文章写作时并无此意,但却让译者难免有此联想,一并记录于译文中。虽作者无此意,但译者有此联想,便大段注释,不惜违背斯诺“避免过多使用脚注”,尽可能使用文内注的初衷,译者对于文学作品的社会意义的关注由此可见一斑。
(三)省略重复的叙事和对话
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2]
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各处去一问,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3]
《孔乙己》中這一段文字介绍了孔乙己这个名字的由来,但在翻译中完全被省略。《祝福》中有一段祥林嫂讲述儿子阿毛遇到狼,丢了性命的故事。故事在该片中反复出现,到了结尾处,斯诺在翻译的过程中,将其整段省略,这些在斯诺看来,对原文的文学性没有帮助的重复性文字,都被省略了。
但从斯诺的实际翻译来看,除了斯诺提到的三个特点,还有两个方面值得关注:其一注重选词的美感;其二逻辑性增补。
(四)注重选词的美感
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3]
The sky is dark and gloomy, and in the afternoon snow falls—flakes like plum blossoms darting and dancing across a screen of smoke and bustle, and making everything confused.[1]
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5]
But at this time willows have already pushed up new shoots and early peach flowers have also blossomed in harmony with the childrens sky decorations, all of them together sending forth the warm message of spring.[1]
(五)逻辑性增补
木三他们被船家的声音警觉时,面前已是魁星阁了。
他跳上岸,爱姑跟着,经过魁星阁下,向着慰老爷家走。……[3]
Startled from his musing, Chuang Mu-san looked up to see the shrine of Kuei-hsin immediately in front of him. Ai-ku followed him ashore. They passed the shrine and moved on in the direction of Master Weis home, where the negotiations between the two families were to take place.[3]
三.结语
从翻译策略的选择来看,解释性文内注、敏感词汇明晰化主要是希望增强译作的知识性,让西方读者能够尽可能多地了解中国的语言、社会与文化;省略重复的叙事和对话、注重选词的美感、逻辑性增补,主要是考虑可读性,照顾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增强译作的接受度。斯诺毕竟来自西方,采用兼顾知识性和可读性的翻译策略,才能以西方读者能够接受的方式,讲述“活”的中国。
参考文献
[1]Snow, Edgar. Living China: Modern Chinese Short Stories[Z]. London: George G. Harrap and Co. Ltd, 1937.
[2]鲁迅.呐喊[Z].杨宪益、戴乃迭译.北京:外文出版社,2010.
[3]鲁迅.彷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
[4]鲁迅.我们要批评家——鲁迅杂文精选集[M].北京:中国言实出版社,2015.
[5]鲁迅.野草[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6.
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人文社科重点项目)“鲁迅作品的英译策略与域外传播(1926-1949)”(SK2018A0954)
(作者单位:安徽国际商务职业学院国际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