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君
近日,菜市场上的毛豆正好,我禁不住诱惑,下班后捎着买回几斤,到家煮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尝个鲜。
母亲说吃不出自己亲手种植的味道,媳妇说吃着还行,女儿说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新鲜。
想一想,从市场上买的这些毛豆荚从秧子上摘下来,加上运输时间,再批发,再零售,一直等到上了我们的餐桌,少说也得四五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其新鲜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依我看来,无论如何都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
此时此景,女儿会狡黠地说:“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爸又开始讲他小时候煮毛豆的故事了。”
“其实吧,故事也挺好,就是讲得次数太多了,我都会讲了。”
女儿能讲话若此,可见这个故事在她面前讲得确实有点儿多了。
话还得从头说起,父亲要到北边地里干活儿,我这个“跟屁虫”非要跟着去,八九岁的孩子,其实也干不了啥活儿,就是缠着父亲瞎玩儿。
正值秋天的季节,阳光还是很足,中午时分很晒人,父亲怕我中暑,于是早些收工,10 点多就准备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经过我家的一块儿水田,不知谁家的一大一小两头毛驴正在我家的地里啃吃玉米,父亲生气地撵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找,父亲临时决定,让我先在地埂边看着,反正发现也比较及时,没吃多少,只要看着不再继续吃就行。
父亲指着十几米远的窝棚跟我说:“怕晒的话可以到窝棚休息下,要是毛驴被人牵走了,睡上一觉也行。”
时间长不想回家的话,下午父亲还要到北面地里干活儿,可以给我捎上饭,下午还到地里玩耍。
交待完活儿,父亲就回家了,我看着玉米,只见两头毛驴在河道吃着草,没缰绳,还不能拴,我就一会儿去窝棚坐坐,一会儿出来看看,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头毛驴找不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什么人给牵走的。
毛驴不在了,我也安心了,又困又乏的我,进到窝棚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太阳还是依旧的毒,晒着热辣辣的,我想索性等着父亲下午来地里,给我捎上饭还省着再走着回家。
时间可真漫长呀,左等父亲也不来,右等父亲也不来,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我想应该去找些吃的,后来发现我家地埂上种着毛豆,长得正好,豆荚子已是圆圆鼓鼓,地埂边里的水渠流着机井水,一个大胆的想法形成了,那就是煮毛豆充饥。
想煮毛豆的话还得有容器,我从周边地里西红柿秧的木架子上找到一个丑陋的铝制饭盒,估计这个饭盒是人家用来施肥用的,好在没有窟窿,不漏水。
有了容器,就差火柴了,我找遍窝棚的角角落落,老天长眼,还真找到一盒。
万事俱备,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了,把盛放尿素的饭盒洗了个干干净净,从豆秧上摘下毛豆荚,从水渠中直接舀上机井水,放到几块石头垒起的灶台上,拾捡上柴火点着了,像模像样地煮起来。
吃着自己煮的毛豆,感觉是真香呀,连着煮了两回。
这时,村里的远房亲戚来地里干活儿了,我叫他三伯,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赶紧解释,煮的是我家的毛豆,怕他不信,我拿着豆秧给他比划在地埂上什么地方弄断的,茬子还在云云。
毛豆都下肚了,也没见着父亲来。
炎热的秋天里,谁会想到天上随便飘过来一片黑云彩就下起了雨,下得还挺急。
这不,我们经常一块儿玩耍的玩伴也来窝棚避雨来了,见到我撒在地上吃过的毛豆皮子,他一下子也来了兴致,于是新一轮煮毛豆的剧情开始上演。
原本是我自己,这次加上玩伴,两个孩子可玩了个高兴。
不知不觉中,天色都快黑下来了,这时的我才意识到无论如何是等不来父亲了,于是和玩伴约定回家。
回到家,发现父母都不在家,家里桌上留着饭,狼吞虎咽之后,躺在炕上休息,也许是太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父母回来了,原来父亲回家时间不长,我家南边地里看机井的伯伯就让人给捎话说,可以去等着浇地了。
正是玉米缺水,比较旱的季节,大家都是提前两三家去机井上等着浇地,结果父母也顾不上我了,两人一致认为,我感到饿了会自己回家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我熬过了中午,有毛豆充饥,还在地里自顾自地玩了多半天,也真是让大人没想到。
多年过去了,儿时煮毛豆的情境仍时时萦绕在我心头。
想来,也许并不是真的难以忘记煮毛豆的事情,怀念的或许是回不去的童年岁月和美好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