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媳妇

2021-04-08 15:56萧国松
芳草·文学杂志 2021年1期
关键词:瓦屋稀饭浑身

萧国松

南坡垴的瓦屋里,

住着婆和三儿媳,

大儿在外做小官,

二儿在外做生意,

三儿在家种田地。

大媳她是官家女,

二媳她是商家女,

三媳她是自来的,

不知她是何家女,

只知她是路过女。

大媳是个黑脸皮,

二媳是个塌塌鼻,

只有三媳最漂亮,

眉清目秀人伶俐,

说话也是亲切语。

大媳煮饭荞麦米,

二媳煮饭苞谷米,

婆婆吃得皱起眉。

三媳肉丁加粟米,

婆婆吃得笑嘻嘻。

大媳二媳不满意,

见这情景嘴嘟起,

独鹤遭到鸡群恨,

白猪也遭黑猪讥,

大媳二媳恨三媳。

月亮浮游薄云里,

山野沉睡静寂寂,

三媳轻轻出房门,

大媳二媳跟过去,

身子藏在暗影里。

来到林边草丛里,

草丛里面风声起,

三媳已经变模样,

四脚走路尾翘起,

浑身长花眼光绿。

对着地面吼声起,

云在摇动地颤栗,

四脚腾空朝前飞,

沙土如烟离开地,

它随烟飞已远去。

大媳二媳看稀奇,

吓得浑身汗如雨:

“这是一只花斑虎!”

她们浑身软如泥,

战战兢兢屏呼吸。

又是一阵沙尘起,

树叶飒飒落下地,

一股狂风忽袭来,

老虎奔来落在地,

一只麂子衔口里。

转眼老虎无踪迹,

三媳立在草丛里,

肩上扛着一麂子,

满脸都在笑嘻嘻,

朝着瓦屋里面去。

大媳二媳不敢语,

悄悄躲在岩巷里。

今晚没有白出来,

总算知道肉粥谜,

心里咚咚不停息。

又在一个深夜里,

三媳悄悄出门去,

彩裙飘飘随风舞,

脚步轻轻落草地,

夜色笼罩她踪迹。

大媳二媳脚步急,

来到婆婆房屋里,

婆婆在吃肉稀饭,

满脸都在笑嘻嘻,

吃粥如同在吃蜜。

大媳她对婆婆语:

“可知三媳她根底?”

婆婆突然伸长脖:

“这话可是何用意?”

婆婆等待未完语。

二媳对婆来耳语:

“三媳夜里抓来麂,

麂肉拌着粟米煮,

又香又甜又茸稀,

胜过瑶池玉琼液。”

婆婆似觉话语讥,

眼里发火来质问,

“你把话儿说明白,

说半句来留半句,

让我前来猜谜语!”

“三媳夜半独出去,

变作老虎抓来麂,

我们二人随她后,

一点一滴看仔细,

一言一语全无虚。”

犹如晴天一霹雳,

一棵大树遭袭击,

犹如江中落巨石,

一团狂涛冲天起,

婆婆碗筷落下地!

三媳给婆送饭去,

刚刚走进婆房里,

婆婆刚一见到她,

两眼发黑身颤栗,

鼻里就在出硬气。

“这碗稀饭香又稀!”

“把它搁在这抽屉!”

三媳见婆脸色变,

“是否有病伤身体,

给您上山采药去!”

眼望三媳出门去,

婆唤三儿进屋里:

“我闻这碗肉稀饭,

总有一股狐臭气,

拿去倒在茅厕里!”

三儿闻闻那热气:

“我闻它是甜透鼻。”

母亲一听大眼瞪,

儿将稀饭端出去,

吃进自己肚子里———

吃过野菜吃白米,

吃过黄连吃蜂蜜,

世上还有这美味,

心窝里面也甜蜜,

肠子里面弥香气。

他再去到妈屋里,

满脸都在笑眯眯:

“这是多么美味食!”

母亲一听怒火起,

声如当头一霹雳:

“一只老虎来家里,

都要葬身虎肚里,

白日见她是个人,

夜里变虎去山里,

快快叫她滚出去!”

三媳已经进房里,

熬的汤药递过去,

婆婆见她身发抖,

将那药碗接手里,

一下落到地上去!

月亮刚从东山起,

村寨尚在朦胧里,

三儿三媳在树下,

两人紧紧靠一起,

眼泪珠儿都在滴!

“我妈见你身颤栗,

你端稀飯不再吃,

她已知你是老虎,

不让我们在一起,

要你快离我们去!”

“云和天空在一起,

雾和山腰在一起,

水和河床在一起,

鸟和树林在一起,

我们俩人不分离!”

“天有不测风云起,

地有不测震动起,

林有不测山火起,

水有不测沉渣起,

不以人意为转移。

“既然婆婆她畏惧,

时长必然伤身体,

人到矮檐须低头,

我们俩人就分离,

缘份注定到这里。

“这几年里与婆居,

总有亲情难别离……

隔窗再去看望婆,———

可能就是永别离,

令我此生永相忆……”

媳妇眼泪簌簌滴,

向着林边慢走去,

丈夫身后紧随她———

早知今日惨别离,

何必当初喜相聚!

“哪怕送君一千里,

最终仍是一别离,

我的家乡在夷城,

脚短它就远距离,

脚长它就近距离。”

“你若思念心爱妻,

就往西南去寻觅,

赠你一只金戒指,

戴在指头它助你,

后会也许会有期。”

说时一阵急风起,

一只老虎入风里,

虎的踪影已不见,

茫茫夜空月儿移,

呼呼夜风声呜咽!

太阳已从东山起,

瓦屋罩在晨雾里,

三儿回到自己家,

听见嫂们露话语,

声音高来声音低。

“我们原是三妯娌,

伺候婆婆各有期,

如今老三已经走,

任务我俩来担起,

我们无法来喘息!”

“多少少年已死去,

怎么不死这老的?

城隍庙里去烧香,

请求阎王把笔提,

把她名字勾了去!”

三儿一听心里急,

立即去到妈房里:

“您怎知道她是虎?”

“大媳二媳见到的。”

三儿明白这底细。

早餐已经到屋里,

妈叫三儿接手里,

碗里荞饭冷冰冰,

还是昨日生荞米,

妈看一眼叹长气。

“还是我那三儿媳,

让我享了些福气。”

叫了大媳二媳来:

“叫那三媳厨房去,

她那稀饭我满意。”

大媳二媳回一句:

“虎已回到森林里!”

婆的碗筷掉下来,

泼了那些生荞米,

婆叹一声断了气。

跳丧敲响歌舞起,

通宵达旦没停息,

天亮时刻出了柩,

八大金刚抬出去,

葬在山坡岩丛里。

路边野果来充饥,

打起赤脚朝前去,

三儿直向西南走,

娇妻装在他心里,

浑身就有无限力。

日出走到日落西,

阳春三月已逝去,

三儿直往西南走,

夷城装在他心里,

浑身就有无限力。

莽莽林海黑漆漆,

不辨它的东和西,

往上看去叶遮天,

往下看去刺盖地,

两脚该往哪里移?

他把左手伸出去,

指上戒指光熠熠,

一只金鹿面前来,

又蹦又跳高兴极,

他摸鹿脸亲吻去。

金鹿调头朝前去,

他随金鹿不分离,

眼前由黑渐变亮,

已经走出林海里,

不知金鹿何处去……

高岩横亘如斧劈,

似在摇晃将坠地,

往上看去云悠悠。

往下看去草萋萋,

两脚该往哪里移?

他把左手伸出去,

指上戒指光熠熠,

一只大鹰落面前,

张翅犹如乌云起,

背宽犹如大卷席。

他到鹰的背上去,

大鹰展翅入云里,

越过高岩向南落,

越过寒地入热地,

走下鹰背向南去……

前面大河波涛激,

不知哪来向哪去,

不见江上索桥悬,

不见江上舟船移,

怎能到达江南去?

他把左手伸出去,

指上戒指光熠熠,

一条大蟒来面前,

长长身子弯又曲,

大大眼睛眨又闭。

他到蟒的背上去,

大蟒缓缓去水里,

时而沉没波涛中,

时而腾空飞浪里,

到达南岸步停息……

看看日頭辨东西,

再朝南面直走去,

见到有人来和往,

平地上面展屋宇,

绿草鲜花布满地。

见一老者在地里:

“请问爷爷这何地?”

“这个地方叫夷城,

它是巴国京城地。”

他的心中觉惊奇。

他向京城城内去,

影子随他欢跳起,

一些行人迎面来,

他们举起五彩旗,

他们吹奏欢乐曲。

正把目光投过去,

一眼见到自己妻,

满脸含笑若云霞,

微风吹动五彩衣,

双脚如在疾风里。

夫妻已经再相遇,

两人目光融一起,

此刻没有声音出,

四只眼睛热泪滴,

两张嘴唇在颤栗。

夫在仔细望着妻:

“你的指甲少一粒。”

夫把戒指拿出来,

妻接戒指戴上去,

十个指甲已配齐。

人们欢声阵阵起,

妻子这才发话语:

“我是巴国一公主,

同见父王母后去……”

丈夫真如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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