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山川河流都有秘密(组诗)

2021-04-08 07:33玖合生
壹读 2021年10期
关键词:人世江河山河

◆玖合生

又一次望见风的影子

又一次望见风的影子

它远远地向我扑来

我只好付诸一笑

一半,让其留在自己的身上

成为自己的影子

一半,让其去更远的地方

去扑下更多不同的事物

更多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善意

开不出善良的花朵

我也只好付诸一笑

我只能说:我有双手

就会有粮食和牲畜

我有双手

就会有天地和江山。

草木山川河流都有秘密

无限地拓展自己,尽可能地

接纳更多的善

也尽可能地

接纳更多的不善。

草木有各自的语言

山川河流有各自的语言

大地赐予了它们

大地也赐予了我

人世的荒野里,风与其相伴

并且安静地解析自己

是件何等幸运的事

草木山川河流都有秘密

只是在无意中,我把

这些秘密

提前透露给了风。

事物的区别

审视一条溪流,抑或审视自己

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自然中的溪流,自然地归于

自然中的江河

溪流是干净的,而我

是这诸多溪流中的一条

流淌在这人世的河流中

竟不向左也不向右。

江河和大海,终归是

溪流奔跑的方向

我奔向的,依然是

自己的河流

许多事物不会言语

有些时候,的确很想静一静

不想被诸事纷扰

路有尽头,河流有方向

身陷在峡谷里,仿佛自己

一度变成风的影子

一味地从山谷到山顶

又从山顶到山谷

反反复复

风,对于我是自醒的

它不断穿透我的脊背

而我,只有摸着

这山里山外

一切温热着的事物

尽管大多时候,许多事物

都不会言语

我仍试着把着

这些事物的命脉。

试着剥开一层层的生活

风是抓不住的,它有

自己的影子

就像每个人苟活于人世——

试着剥开一层层的生活

剩下最后坚硬的部分

只能用骨头去敲击。

山谷幽静,风带走了它的影子

落雨中的黄昏,一匹马从远处奔来

山谷幽静,风带走了它的影子

遇见的一条河

已渐渐忘了它的名字

众神退位,取而代之的

是人世这条大河

风,也有它自己的影子

剔除一些杂质,也摒除一些

无用的词汇:狭隘或者狭小。

不断地反复洗涤自己

腾出空旷和辽阔,然后

安然地移出一座山

植入到自己的体内

这样在山中,我需要赞美的

不仅仅只是

山中的清泉和鸟鸣

风声不应该忘记

风,有时也有它

自己的影子

草木的幸福雨水知道

一只蚂蚁,跌跌撞撞误入

这广阔的人间

不卑不亢

它的世界竟如此简单

草木的幸福雨水知道

大地知道

生活,是诸多喜怒哀乐

撮出来的

我在想,一个从雨声

鸟声中醒来的人

一定对世间怀有美好

我坐拥的江山万马驰骋

喜欢晨曦,也喜欢落日

我坐拥的江山万马驰骋

却缺少草原。

昔日生我养我的土地,雨水充沛

庄稼喜人。

如今,日渐疯长的草木

已高过先祖的坟茔

炊烟也渐渐不知了去向

我只能忧伤的遥遥地望着

一只空着腹的鹰

在山头不断地盘旋

我在想这只鹰,一定是在犹豫

飞走还是停留。

不可触碰到的远山

如果还能感觉得到疼痛

说明这样的人

还仍然配活在这个人世里

这样的疼痛

似乎与其它病痛无干

俗世中,又有太多的虚实

有些时候,的确难以辨清

它的是非

揭开人性的面纱,自己的脊背

瞬间就会异常的发凉

我试着用手指指了指,那不可

触碰到的远山

也突然渐渐矮了下去

大地之上,我又是个

仍然活着的人

这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越活越活到草木山河中

越活越活到草木山河中。

有些时候,相比人世

我更想寄身于草木

寄身于泥土

寄身于万千山河里

这些草木山河,都有

各自的

众神在引领着

而我的众神在引领着我

指点着自己的江山。

站在高山之巅

越来越多的雨水汇聚在瞳孔中

我看到的人间清爽干净。

群山舞动,江河显得格外的宁静

我匿藏的江山中,一些高大的事物

正渐渐矮小于细小的事物里

站在高山之巅,亮开嗓子吼吼——

没有谁会是谁的臣民

要做就做自己的王。

这一生,我活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比石头坚硬的是人的骨头

这一生,我活得只剩下

一副骨架——

先祖们早已化为了泥土。

我的骨头坚硬,我用

一半的骨头

敲碎这半壁河山

用一半的骨头

敲碎这俗世的生活

风,终究是往山谷吹的

这或许

也是它的宿命

草木间行走

通往尘世的路上,与一只蚂蚁

谨慎地让路

这一生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也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善良是有度的,善良也是

有刃的

再让就让到人世的悬崖

庆幸的是,在草木间行走

风没有带来海浪

它只带来了阳光和雨水

雨中的草木比人间干净

雨中的草木比人间干净

雨越下越能看清人间的形色

一些人笑里藏着刀

一些人笑里藏着利刃

一些小丑无羞耻地在表演

草木间有天地,草木间也有神

喜恶由我喜怒由我——

草木间,一只蚂蚁都有了佛性

这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人间的形色

雨水清洗了渐渐发霉的骨头

对于大地,以及大地上

生长着的万物

时常怀着敬畏也怀着虔诚

现在反倒觉得,对于这些

有时是过于多余

有时是过于徒劳

草木有枯荣,人世有悲欢

仰望星空久了,要俯身大地——

天空中飞着的鹰,叼走了

一个人在人世里

想说的不想说的所有的话语

雨水清洗了渐渐发霉的骨头

面对山川河流,隐藏的秘密

已越来越少

爱这个人间的方式

与世无争,这样简单地

活着多好——

就像这轻柔的春风

它悄无声息地吹在山谷

吹向山坡吹向原野

草木就绿了

再往里吹,我想它就会

吹到人世里

这也是我所欢喜的一种

爱这个人间的方式

这人间多好

谷底里呆长了,多往山顶走走

不要总是贪恋谷底的春色

到了山顶,你会望见更多的群山

也在拥有着春色

人如蝼蚁,人有时

又不及蝼蚁——

这人间多好呢,阳光充足

雨水充沛

一些事物在缓慢地生长

一些事物在缓慢地枯黄

尘世里,无意中让掉的一只蚂蚁

它替我悄悄背下了整个人世

我羞于对某些事物的描述

人世里走久了,看见遇见的多了

往往会对一些事物视而不见

也会渐渐看淡一些事物

高贵和卑微,低矮与高大

这些事物,对于我

实质上已完全没有了

所谓实际意义上的区别

自己同样会用相同的目光

打量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物

或许,除了阳光之外

雨水之外,除了草木

我敬畏的事物已所剩无几

我同情的事物已所剩无几

我赞扬的事物已所剩无几

有时,我羞于对一些高贵事物的描述

有时,我羞于对一些卑微事物的描述

有时,我羞于对一些高大事物的描述

有时,我则羞于对一些低矮事物的描述

我想,我描述事物的方式

会越来越高贵

也会越来越节省吝惜,以及

对某些事物去进行

毫无意义的赞美

雨水的内部里

由远及近,所到之处

无污垢可藏

我听见它,砸向人间的声音

恰好用来洗濯自己——

思想、灵魂

以及其它。

人世如此辽阔,也如此窄小

我没有袈裟可渡自己

雨水的内部里,我只有

草木山河。

他者之说

天地之间,万物不可触碰。

生命是个体的,不是大众——

这半生,我把自己骨头里的江河全部吞下

难道说这还需要多少胆魄?

我只是在想,有些时候

对自身之外的事物

持有敬畏,是在渡劫着自我

或者其它。

事物的两面性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

不厌其烦地问我?

我有什么?我能有什么。

我想,问这些话的人

或许是善意的

也可能

仅仅只是善意

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

言辞和词藻

来做出相应的回答

我只能说,我只有一座空山

它满目苍翠,也鸟语花香

可偏偏,做出这样答复的

并非是我自己。

打马而过的原野

我在想,苍鹰飞不过沧海

人走不过这人世的苍茫

不知道这是不是

又是一种悖论?

活到一棵草里,最好要

活到草根里。

坐失了一半江山

我仍拥有一半山河

万倾良田

我打马而过的原野

一定会留有马蹄的痕迹。

风穿透着我的身骨

穿行在高山峡谷,万物与我

我是虔诚的

我常常对坐这些高山江河

我常常面对这些高山江河

久而久之,自己也渐渐

成了它们的影子

或者,成了它们

其中的一部分

站在群山之上,每一次

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风,一次次地穿透着

我的身骨。

事物的本质

不必接近更多的真实

也不必接近更多的虚无

许多事物都是与生俱来

这是事物本身,也是

事物的本质

我寻求着事物的真实性

我寻求着真理的光芒

从,属于自己

那枚太阳的眼睛里。

生命的论道

天地之间行走,对于万物

及其自身

我是持有敬畏的——

草木有自己的影子

山川有自己的影子

我也有自己的影子

而我,更是自己的个体

也是生命本身

我想这些论道

并不使人可笑,也不并

使人不可思议。

一只蟋蟀唤醒了我

鸟声那么小雨声那么小

风声也那么小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失聪了,又或者是什么

我遇上一场秋雨,又走失在

这一场秋雨里

庆幸的是,一只蟋蟀唤醒了我

它告诉我,人世间的许多事

夹杂着太多的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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