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敦煌莫高窟中菱形纹的装饰特点

（西安工程大学，陕西西安 710000）

菱形纹是敦煌石窟几何装饰艺术中的重要组成元素。在敦煌各个时期的石窟中都有出现。其巧妙的运用了点线面的组合，简单的单元形组合排列，及少量的套色重复，交替产生强烈的色彩对比，视觉上呈现出简洁而丰富的韵律感。敦煌石窟的形制也决定了装饰图案的部位和作用以及题材与形式。

1 敦煌莫高窟中菱形纹的分类

现代意义上的菱形是指在同一空间的平面之内，有一组邻边相等的平行四边

形是菱形，菱形也是一个中心对称的图形[1]。菱形纹样是由带有夹角的直线相互交叉而形成的几何纹样。敦煌早期石窟中的菱形纹在色彩，造型，表现形式，组织构成上多种多样，早期的菱形纹样主要分为实体菱形纹、线形菱形纹和菱形纹骨架三大类。

1.1 实体菱形纹

实体菱形纹主要是以整个色彩块面来表现。以北魏壁画中的菱形纹为代表，整体菱形图案呈现出最简单的外观，一个单元菱形内平涂一种颜色，各种颜色的菱形重复排列，形成规则且简洁的画面。绘制出30度或150度夹角的直线相互交叉形成大小相同的菱形，单位面积较小的小菱形为一个循环单元，向上下左右四面展开呈四方连续。因实体菱形纹本身造型简单，所以在色彩的布局上寻求变化。

如北魏254窟西壁菱形纹，首先以白色为背景，再绘出黑色和石绿色的菱形，每一个菱形的四角再绘制菱形，彼此之间相互对应，白色背景被黑色、石绿色菱形切割出的形状也呈菱形。视觉上像是由三种颜色相间填色的菱形纹。另外这组菱形连续纹中的单位菱形纹，彼此各不相同，并非几何意义上的完美菱形。

北魏435窟壁画中的菱形纹也是实体单色菱形纹的典型样式，以白色石窟壁为背景，在上面绘制出平行线，在于平行线相交形成夹角为30或150度的菱形，纵列的第一列平涂成蓝色紧挨着的相邻一列平涂成黄色，如此反复呈现出三种颜色相间的网状菱形纹。依次在秩序之中排列又见出节奏，给人简洁，宏伟之感。

1.2 线形菱形纹

菱形的造型主要是由线条构成，或是画面更突出地呈现线元素，这类可以统称为线形菱形纹。线形菱形纹的大类下又可以细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1.2.1 单线菱形纹

北魏435窟中心柱南侧的菱形纹是由简单的单线相互交织而成的菱形图案，然后在形成的每个菱形图案中心添加点作为装饰，整体的形状和颜色简洁大方。而北魏251窟窟顶的则在这一基础上增添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窟顶的菱形纹样同样由单线构成，在白色墙壁底上用较粗的黑线彼此交叉，且在黑线下面有一道灰线，就像阴影一样。没有色彩倾向的黑色占据了画面，被切割出的菱形显得微小破碎，失衡感油然而生。但每个菱形的右角都装饰一石绿色水滴状的点，给画面增加装饰元素。

1.2.2 套线菱形纹

用多层线条交织构成的菱形纹样，常以2个以上的同心菱形相套叠呈现，造型上略显复杂，但视觉上更精致且有规律可言。由线条绘制而成的菱形，内部填充的色彩也随线条的颜色变化。西魏288窟中心柱北侧的菱形纹，由多个同心菱形相套叠，以灰白色为背景，黑色相交的直线交织成菱形，用深灰色和黑色填充同心套叠的菱形，整体以套叠菱形组为单位向上下左右发散呈现出四方连续的纹样。

1.2.3 复线菱形纹

西魏莫高窟288窟南壁也是线形菱形纹，看似无任何绘制的规律性和应有的秩序性，但细致梳理后，即可发现其中的规律。该图案是以两条线组成的宽条带，然后以两组宽条带为单位切割画面，形成大菱形和相邻的小菱形图案。这相邻的小菱形也是间隔涂以蓝色，其余做留白处理，组成类似倾斜的十字形。构成规整的编织结构。同时，大菱形纹内部也绘制同心套叠的小菱形。虽有涂色的部分，但整体视觉效果上，依然是“线”这一元素在起决定性作用。

1.2.4 点状线菱形纹

北魏435窟窟顶的菱形纹较特殊，是以白色连续点构成菱形外轮廓线条，且相互交叉排列呈网状。交叉处用黑色圆点作为分隔。石绿色的大圆点在每个菱形的中央加以点缀。点状线构成的菱形外形和整体图案组成，十分巧妙。

1.3 菱形纹骨架

这类菱形纹在画面中起到构建整体框架结构的作用，然后在框架内部绘制各类主题纹样。菱形纹骨架也使得画面具有组织规律，丰富了纹样中的视觉形式又使得纹样主题更加凸显。

菱形纹骨架主要出现于唐代特别是盛唐洞窟，盛唐时的菱形纹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不在以整个的几何感强烈的图案出现，更多的是起到骨骼作用。盛唐洞窟内似繁花盛开，菱形内部、菱形骨架交点、骨架线上都有花纹装饰，但在菱形纹的作用下依然保持的井然有序[2]。

盛唐莫高窟217窟西龛内菱形纹似方形，此类菱形纹样装饰十分华丽，用不同颜色圆点相连成线组成菱形，内部还以不同颜色的小点进行多重点缀。菱形的颜色由外向内由浅至深自然过渡。菱形内还绘制四叶小花，内部花瓣颜色与外部菱形纹图案呈现柔和的对比色，晕染涂色。外围有彩珠串装饰，重复连续成完整图案，中间以团花相接。绘制优美精致图案。

晚唐窟内的菱形纹开始“退化”，繁华的团花菱形纹逐渐减少，简单的几何菱形纹开始取而代之。晚唐，在莫高窟12窟中，一组连续菱形纹仅由两组交叉平行线组成，菱形纹内绘制四叶小花，减少了色彩上的晕染层次。

2 敦煌莫高窟菱形纹的装饰位置及特点

2.1 窟顶藻井中菱形纹的装饰特点

藻井是中国传统建筑装饰的顶部结构，交木为井，藻以纹饰，但敦煌石窟中己经将层层叠木藻井的结构进行了简化，变为顶小下大的倒置斗形，即覆斗式石窟顶，图案在中心方井内，周围层层展开[4]。菱形纹图案主要装饰于藻井的外围边饰带或对角线上。例如隋398窟藻井中的这组套线菱形纹，赭色打底，单位菱形用黑白两色绘制，用黑色圆点连接菱形，菱形的周围又用白色绘制出絮状，增添了装饰感。但隋407窟的这组菱形纹就充当了骨架的作用，以赭色为底色，黑白两种单位菱形，中心绘白色莲花一朵，花上下对称绘青色忍冬，左右对称绘制白色忍冬各一组。以此单位纹样为组依次重复排列，双重白圆环相互连接。

可知，菱形纹用于装饰藻井，组织形式多为二方连续，菱形纹的运用主要起到平衡和分割画面的作用，产生秩序和节奏。

2.2 窟顶平棊上菱形纹的装饰特点

平棊是中国传统木构成建筑中的天花板，多为大方格，似棋盘，所以称之为平棊[5]。敦煌早期石窟的形制是中心塔柱式，窟顶绕塔柱四周绘制的连续图案即平棊样式。

北魏第435窟顶平棊四周菱形纹以蓝色，土黄色、白色相间隔填充色彩，均匀分布点线菱形纹，且呈四方连续网状排列，前者为深褐色菱形骨架内饰石绿色水滴形状，后者以土红色为底，黑色菱格内涂以青绿色圆点，看似强烈的红绿对比因整体明度、纯度的降低以及合理的面积比例设计，使画面变得和谐统一[6]。两种几何单元菱形纹重复循环排列，规整中体现节奏使得平棊图案生动活跃。

菱形纹图案多出现在平棊的四个边，作为分隔边带。其中主要包括：实体菱形纹，线形菱形纹。菱形纹图案较小，排列规整，衬托出平棊内部的主体纹样。色调多为冷色，亮色打底，与内部暖色形成对比，整体色调和谐统一。

3 敦煌壁画中菱形纹造型特点及表现形式

3.1 壁画边饰中的菱形纹

边饰图案主要绘制在壁画之间的分界处，其功能是区隔画面。边饰中多为几何纹样，菱形纹最为多见。

北魏257窟西壁须摩提女请佛故事壁画，边饰中有实体菱形纹和线性菱形纹，菱形用绿，白，黑三种颜色填充，深棕和赭石色的线条相套叠，对边饰带的刻画和描绘，易于复杂的壁画内容之间相互区隔开来，展现生动清晰的故事情节。

在装饰带中的菱形纹主要是为了分隔壁画区域，区别不同的壁画内容，衬托主体壁画，达到装饰性与功能性的统一。

3.2 壁画人物服饰上的菱形纹

在敦煌石窟壁画中，佛、菩萨、供养人、等人物的服饰图案丰富多样。在服饰纹样中，几何纹占多数，且以菱形纹为主。

莫高窟隋代第427窟南壁人字披下一佛二菩萨塑像菱纹是隋代具有代表性的服饰纹样案例，北壁弥勒立像右侧胁侍彩塑菩萨织锦缎衣裙上较大面积分布主要有两种菱纹装饰，包括单色中空套叠的线状菱纹、红绿蓝黑四种颜色跳接的块，同样的风格还出现在莫高窟隋代第379窟莲花化生藻井的菱格边饰上。

莫高窟第217窟壁画保存完整且丰富。主室西壁龛外北侧有一幅观音裙饰上有两种菱纹。菩萨服饰上的点状线菱形纹，单位纹样面积较小但在造型、色彩和组织结构上变化丰富，在深蓝色的织物上用相互垂直的直线绘制出斜向成组的菱形纹，用绿色与红色的线条绘出菱形纹的外轮廓。整个纹样色彩艳丽，色彩关系强烈，纹样的组织形式呈倾斜状，充满节奏与韵律，与菩萨衣服上的其他纹样形成区别，显得富丽堂皇，非常独特。此时的菱纹相比隋代已经更加精致细腻，单个菱格内分冷暖两色在红底色上从两端向内渐变，是模仿织物质地纹理的技法，并用白色圆珠点缀菱格中央，是对唐代织物面料的写实表现。通过壁画中人物服饰上的菱形纹的研究，可知壁画人物衣着织物上的几何图案，多呈现为菱形纹，以四方连续组织排列，单元纹样小且紧密排列。

4 结束语

菱形纹装饰图案是敦煌石窟装饰艺术中重要的一部分，且多作为衬托主体形象的装饰，其简单规整而又不失节奏和韵律的纹样遵循着形式美法则的特点。在莫高窟北朝早期的平棊图案边饰上，菱纹风格抽象简约；隋代思辨开拓的艺术风格下，菱纹风格融汇中西富于创造；在唐代面料与壁画中，菱纹所处环境色彩绚丽富有雍容气度，每一时期的菱纹装饰都遵循了风格发展的内在规律。莫高窟菱纹通过封闭和开放的两种相似形分割，蕴藏和传递出其含蓄的动态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