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党史回忆录(连载二)

2021-03-30 20:01赵通儒遗著魏建国整理
延安文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红军

赵通儒 遗著 魏建国 整理

编者按:1967年8月初,兰州大学派人来子长县找到赵通儒,请他提供西北党史相关材料。赵通儒应约写下一批材料,目前共收集到31份,其中人物材料27份(本刊去年已陆续刊发),综合性材料4份,即本文及上期刊发的《陕北党与团特委简况》。本文按子长县党史研究室保存的手稿原件刊印。

关于吴家寨、杨家园、马家坪战斗材料

1967年8月13日

一、作战日期

事已32年了。农历,公历,一时记不清楚。但有下列证明,可以查出确实日期。

1、“五一”之前,我已入城。“五一”,玉家湾由西北军委、党陕北特委、陕北省苏,共同在玉家湾召开“五一”纪念大会。赵仰圣,“五一”或“五二”把大会的传单带进城,夜间,仰圣已出城,城门已关,在十时后,仰轨同三叔父赵明德及友好革命青年,散贴传单于敌人寨门、街巷。次日,天刚亮,敌发现传单,清查户口,至午始毕,未找出贴散传单之人。我在上午九时十时,还睡未起床。

2、玉家湾开祝捷大会是“红五月”的一个纪念日,不是“五七”就是“五九”。记得我曾心中想:“今日,原为廿一条国耻纪念日”。“五一”,“五四”,确已过了。“五卅”惨案还有二十多日。

3、玉家湾开祝捷大会在第三日。第一日上午八、九时,早饭后,我同敌军由城内动身。一小时十里。十一时,十二时,快午,刚午,到吴家寨开始响枪。敌由闻声返跑到中湾,才五里,跑步,二十分,半小时,全部交枪。逃入城者,骑马半小时,四、五十分钟,跑步一时,一时半,一二十人,三马一驴先回城。(闫文旌一马。徐克钜一马。营长或副营长一马。我的毛驴一,已成光毛驴,行李、驴鞍皆被我扯下。徐之“被包”先被我扯下马,弃于路旁。战后找回徐我两人行李。得徐之“反共”文件,西式狐皮大衣。祝捷大会,刘志丹宣布奖郭立本驳壳枪一支,狐皮大衣一件。全体将士,到会群众,耳闻目见。魏家岔,日未落,吴岱峰、吴志渊、我三人看文件、材料。)我的眼镜给还。我“被包”中的六十多元银、票还公。入城四个元宝,换了一个为银洋,钞票六十左右。三个元宝在敌“传问”我的第二日,由赵仰圣又从城内带出交志丹收了,在出城前数日。六十元原拟汇兑(连三个元宝),因三个转出,留作我用。入城前,曾约定,“丢人不丢钱,丢钱不丢人”。丢,牺牲也。结果,人、钱皆未牺牲,也未伤亡分厘。

4、农历三月初四日,为“清明”。清明前数日,我已到折家坪,折兆春店内(从1924年至1935年,我皆住此店)。清明,店主请我吃饭。我的学生(1929年清涧一高教书时的)李春萱及其父母请我吃饭。我给了由北京带回的两小册《未卜先知》。一为知姓,一为知年岁。查出“清明”为公历何日,即可算出。一般“清明”为公历四月五日或六日,多为五日。

5、我父记得,我入城为三月二十九日。拙妻谈四月八日,母亲最慌恐,被释俘虏入城。大会后,下午所释已入城了。如此,“五七”为四月六日,“五九”恰为四月八日。

6、我入城前,在苏区住了5日。来,去,加5日,共为7日。赵仰圣由特委、军委到折家坪,我俩同宿旅店一夜。晚下微雨,半夜雨止。天亮,饭后,路不泥泞。我说“雨后,好走”。1935年农历,三月大。二十九日入城,三十日为“五一”。敌怀疑我在入城三、四日后。原计划“入城,只五天,要出城”。

第一日上午开始于吴家寨沟口,大路旁之小庙内(红军,由贺晋年带四马,十人枪,开始打第一枪)初射。敌之“尖兵”一个排,西来向东,开第二枪还击。不到一小时,追到(四个骑兵,余为步兵同追)中湾,收枪。贺得轻机枪,边走边学“射击”。杨家园,敌,开枪,跑步赶来吴家寨沟口。刘志丹率主力,郭宝珊率义勇军由山上向大道攻,射击东来杨家园之敌一营。贺等返回(由中湾回原来路旁小庙)加入主力战斗。作战二时左右,消灭杨家园来敌。下午全军回驻魏家岔,日尚未落,阳光在半山,约下午四、五时或三、四时也。次日上午,消灭马家坪,绥德来之敌。第三日,早饭后,上午开祝捷大会。午后,会完,入瓦市俘虏不用天晚,即二百多人入城了。下午我向玉家湾方向走了。

二、作战位置

1、按刘志丹的计划,“五一”在玉家湾开纪念“五一”大会,已准备在绥、清、安(子长)这条路上,选择战场,要打一仗。我由绥至折家坪,由折家坪至阳岸(特委在地)时,杨家园尚未驻下敌军。我入城之日(三月二十九日,五一前二日),尚未有敌驻杨家园的消息。我入城后,城内之敌,未有一班出城。杨家园之敌,为东来(不知是由绥、清、折,何地移来)。我离绥之时,绥德有很多瓦市脚户、商人,许多货物,惟候有“军队”同行。在折家坪住十多日,只有由瓦赴绥德,没有由绥赴瓦。绥德早有敌送军饷军衣要有部队赴瓦消息,但不宣布何日。我入城后,敌驻杨家园,实行蒋介石“穩扎稳打”“步步为营”“各碉互应”为使夏衣、军饷“妥善”到达。敌送我出城之部队,行前宣布,只到杨家园,互相“会哨”。(西来,东来,各相交、接。各原返。)志丹,计划打杨家园?打瓦市出来之敌?由参战者提供材料。

2、按我个人的计划。早在天津、北京未动身前,已分析、估计到,要冒生死危险。我已知道红军游击队在瓦市东门外,糖房硷(今河东村,汽车路必经。当年糖房之窑仍在。)拉豪绅。在湫峪沟把温三拉住了。也已知红军在距延川十里之贺家湾(1929年我由清涧到延川走过的地方),已消灭敌人84师一个主力连了。柳林,宋家川,义合,绥德,由汾至绥途中脚户,多方反映,我已早知红白交界各在何村何沟了。从折家坪同仰圣到特委、军委,同志丹、明方、洪涛、田夫、维德商谈,同认为“危险万难”,最好不入城去。又无人代。同志丹谈好,约好“在郊区祁家湾(有一堂兄,他请我吃饭,便衣游击队来一接)、冯家屯左右、附近,接我。杨家园我由折入苏区之沟口接。折家坪西门外,湫峪沟,界石堡,苗家沟接。过了折家坪,不易接了。”入城之后,仰圣每天开城门,必须到我家。下午,关城门前,必须出城,回报西北工委、军委、特委、省苏。日日未止。出城前三四日,已向城外我方传出消息:“商人,从绥德来信、电,不久,同货物回瓦市。”数十家商号得信、电,非只一二人说。敌已向我声明“同部队走”。且,日、夜、午试我数次。每试一次,我向外有专信。仰轨向馍铺、面铺,每日侦察敌军买面、馍(行军干粮)消息。绥,瓦,皆传敌有“大官”来瓦,实为妇女。瓦市客店由敌军“号字拟占”,表示来人要住。

我出城前,仰圣已到我家。我出城向河东、湫沟走,仰圣向冯家屯走。山头已步步有人打信号转传。志丹得我信,每日每次,不会不有布置。仰圣密言:“‘五一会后,主力未他往。”夜间,月下,我借小便,看到三二十里附近有“尘雾”(为大兵屯伏气象。千人万马在山沟山头行动,晴夜月下,三二十里可见黄尘如雾。)判定战场不远。作战前三、四日,我为赴约,一次按原计划,堂兄请吃饭,因游击队未到,未能如计而行。一次,我借口出城给岳父祭坟,已过县河,也因游击队未来,同行妇女小孩多,又未能实现。出城之前三、四日,我已将自己的“被包”、毛驴备好,只等敌人来人,一声说“走”,立即动身。全家老小、男女、院邻,均知。仰圣亲目、亲手经过“被包”,不只一次,早将我戴什么帽,穿什么衣,眼镜,鞋袜,种种可作符号者,皆已传出,准备、防备万一途中,战争被敌伤、残、死,还要认出,找到。

1918年八月二十六日晨,我才虚10岁,不足8岁,坐在炕上,流弹在头顶二三寸处经过。因此,对我而言,1935年出城战争,精神准备相当多、久、周。意外种种,都想到,备到。后来证明“跌倒”及“实境”,还要“应变”,不能固步自封。如毛指示:“坚决对敌,丢掉幻想,从实际出发,战斗到底!”是唯一途径。

主要,是红军上下,英勇,认真作战,取得胜利。

三、指挥

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西北工作委员会,陕北特委,陕北省苏。战前开会,这四个机关。

总的计划、命令、指挥人:刘志丹。

参加部队及主要负责人:红26军,红27军,红84师,红42师,老三团,红一团,红二团,抗日义勇军,九支队,赤卫军,少先队,XX支队,XX支队。

刘志丹、高岗、张达志、吴岱峰、杨琪、杨森、王世泰、贺晋年、李仲英、贺吉祥、路文昌、郭宝珊、吴志渊、高朗亭……。只负伤者廿余人。

四、战果

甲、全歼敌三个主力营。战场打死敌两个营长。出城之营长骑马逃入了城,同徐克钜及闫文旌(86师,军需)。打死敌连长六,俘二。出城的四个连长同先逃入城了。战死敌士兵、班、排长,约二百名。沿途,三个战场。战尸,在王家坪(吴家寨附近)及马家坪(丹头附近,杨家园往东)两战场最多。出城之一营,沿途死不到十个。缴获步枪千二百支,短枪近50支,轻机枪60挺,子弹十几万发。迫击炮二。敌三千人的夏军衣、衬衣。敌一个团三个月军饷银洋数万元。军医三人(护士,二)。一团人药品(三月量)。收音机(七灯)一。风琴一。五百烛光汽灯二。士兵俘获千余人。敌团长、营长、军医官的女人三名。缝纫机二。商品六百多驮。商人二、三十人。……。

乙、三日内,自动参军的青年农民近千人,红军迅速扩大。白军士兵,志愿参加红军者二百多人。

丙、战后未及一月,驻安定敌一营,自己逃入瓦市。永坪一营同。延川一营,逃入清涧县城。我得安定、延川两县城,永坪一镇。

丁、保安(志丹)、安塞、安定(赤源、秀延。只留瓦市一据点)、延川(延水县)全境,清涧(只留县城)大部,延安一部,延长接延川地区,靖边接赤源地区,七县的赤色苏区根据地,由不固定的游击区,成了巩固的大块,纵横千里的“红区”。有近三十万苏区赤色公民。乡、区、县干部、人民兴高采烈。游击队、组,如雨后春笋,日增月盛,声威震动国内外。敌军死守据点,一个营也不敢出动了。

戊、红军的武器、衣服,超过了86师(井部)。士气、供给超过了困守瓦市、清涧之敌。(夏衣未到。我已先着)

庚、给瓦市、绥德、清涧、延安四个城内,各送入二百多俘兵。敌大恐慌。白区人民,不再相信敌军欺骗宣传。

五、群众反映

甲、红军无敌。

乙、自动参军成了浪潮。

丙、慰劳络绎。

丁、游击队活跃。

戊、开辟苏区之风突起。

己、党、政、军、民,主动对敌斗争,不再只逃。

庚、分田高潮。

辛、开始苏区建设(政、教)。

壬、歌颂党,红军。

癸、捷报飞传。世界各帝国主义,国内蒋匪帮忙调兵遣将。

赵通儒  追记

应甘肃兰州大学

西北革命史上应特写的史实

1967年8月31日

毛主席、党中央统率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全体将士,到瓦窑堡歇脚,出师抗日,是中国过去六千年历史总结,新中国共产主义,今后亿万年开始的大事,应该专记专写。

西北地区,从1924年有党有团,到1935年,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地方、局部到西北、华北、华中、东北、全国,联系,成为一体,1935年是个关键。1935年是西北屡败屡起,终得大胜利的一年。是十年之苦的成果。不提其他,只就战例、战史,应把下列各次胜败记录下来:

一、贺家湾胜利(离延川县十里处。北门外)。歼敌84师一个全连。

二、攻克安塞吊儿沟、安定蟠龙天字塬、安塞李家塔、保安永宁山,六县地主民团寨子的胜利。

三、解放靖边县,歼灭86师屈营全部。解放延长县,歼灭84师汪进河(堆子梁人,带伤被俘,释放。1942年,他在家给侄子结婚,我参加婚礼,令他去“劝高桂滋”,毛主席已出《新民主主义论》,还要发表《论联合政府》,抗日胜利后不是蒋介石一家的天下,“不要只替蒋介石送死”。贯彻毛主席孤立蒋介石,爭取杂牌、中间实力。)骑兵连。城外歼灭延长李鸣梧的本地民团。

四、打横山。是个失利的例子。高岗的主意。没打下来。我军已攻上城,大多在爬上城墙之际(正爬城),敌由榆林的援兵赶到(1939年,我在新三师碰到1935年从横山赴榆,给敌搬援兵的日行二百里送信人。白海风收养二人。)致将上城红军赶下来。在我军,因在大胜之后,未得如愿,便目为“战败”。

五、吴家坪,杨家园,马家坪,5月7日8日三战三捷。

六、慕家塬,歼灭晋军王靖国、杨爱源、孙楚三个军的三个师。把阎锡山从辛亥到1935年,独霸山西,统治山西24年,号称“全国模范省”(境内无动乱)的威风给戳破,杀下去。打烂阎之纸老虎。阎在蒋冯阎战争中,没有损伤实力,主力。政治上失败。军事上,冯系的兵力和高桂滋等杂牌在第一线作战,阎系兵力在河北、豫北后方,得到冯、高败讯,阎即回师山西,实力并未损减。此次为阎一生中,最大失利。阎在辛亥时,只一个营,响应武汉、陕西,驱满室将军,胜利,二十多年,不只独占山西,实力伸向绥远、陕北、河北。大革命高潮出现,——1926年,投机,得到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兵力,地盘,仅次于冯(二集团),优于蒋介石(一集团,初出师,新兵,地盘未固,兵力小,财,政,皆茫无头绪)。也是阎在山西统治坍台的开始。给我们中国工农红军“东征”及“骑黄河,打游击”的抗日八年,开了门径。

七、劳山战斗。25、26军会师后,合力打垮奉军,促张抗日开始。东北军,张学良,王以哲,高福源,……抗日决心,是毛主席、党中央,全国主力红军到陕北苏区后,毛亲自指挥黑水寺,消灭东北军三个主力全师,俘获王卓超(政训处主任)、高福源(团长,张学良的勤务出身,亲信于张学良父子两代),促成的。

毛主席亲自写了《致军长董英斌书》,《告东北军书》,提“打回老家去!”“收复东北”。劳山战役,给西北苏区,西北红军,作了个对东北军“旗开得胜”,“强大的敌军,是客”,弱小(装备,人力)的红军是“主”,尤其奉行毛主席“山地,独立,自主,游击战,有便利条件下的运动战”“伏击,袭击”“歼敌主力”“出敌不意”的战略战术,取得胜利。伤亡、损失小,俘获、缴获多。“消灭了敌人,壮大了革命主力”。

八、其他许多战史,皆应搜集。东征,西征,不胜枚举。

九、一些有关军政大方向的大会,如玉家湾祝捷大会(5月9日),永坪会师(中秋节),瓦窑堡解放大会(农九月七日),瓦窑堡欢迎中央毛主席入城式及招待会(冬),东征出师大会,西征誓师高级干部大会,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毛主席发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针),党中央政治局关于人民民主共和国决议会议,……均应专题专记专述专录……。

十、另外,瓦窑堡对敌空袭的“防”“战”“打”(用步枪打敌机)。“马兰造纸”(因陋就简,就地取材,自力更生,克服困难的开端,经验)。毡帽,毡袜,毡手套,毡鞋过冬(自力更生,因地因时制宜)。棉衣。纺毛,织毛布(自力更生)(战胜困难)。释俘(团结全国,争取胜利)。开始“用煤油灯,蜡”,“使用办公室”,“办公桌”,“坐席吃饭”,“从容开会”,“白天防空袭,夜间开会,办公,写印文件”,“有前方,有后方”。都值得记录。

十一、周张延安密会。张学良专到延安,要求中央有主要人会谈。周恩来副主席受毛主席任命,专程亲赴“延安”(金沙滩),深入虎穴(当时,十年内战,赤白对战。红军干部相见尚各带短枪。红白会见,尤其红军人员到白军中去,初开,破天荒,第一次。)捉蒋关键。

十二、丹头血案。后桥惨案。

1946年前,因战争,无暇写。1949年至今,因敌牢伤了头脑、耳、目、体力、记忆力,无可能及条件写。1964年至今,由于走资派残余,弄得我足足三年同疾病同琐事纠缠不清,抽不出手。今后,在可能时,当尽绵力,记我所知。

兹先扼要,列出头绪,供参考。

关于张汉民旅的材料

1967年8月31日

1916年,陕西的“非法”武装以郭坚等为最著。郭死之后,在陕北“横行”的,有曹老九、卢占奎(绥包)、李清兰、杨虎城诸部。他们自称是反对陈树籓、陆建章等陕西的新统治者。民间则流传称“土匪”。

陕西辛亥革命,由张凤翙为首(留日,清,光绪,首批),篡到满清新军(袁世凯训练用步枪,废弓箭、刀、矛)一个营长,响应“武汉起义”,杀掉“满城”(大革命时称“红城”,解放称“新城”)满族“将军”及其部众、家属约万人左右。任“民国”首届督军,成新统治者。为汉人代满人统治全陕之始。

张得权后,忙于“坐官”,“存钱”,被陈树籓勾结袁世凯,“拥袁帝制复辟”,用“宫廷政变”“公文手续”,“下呈上批”,把张的“职权”,夺去。袁用“大总统”“中央”一令“免张职”,一令“任陈继”。陕西开始反袁反陈而大乱(1915年起)。

反袁反陈部队“攻城”,“抢劫城市巨商巨富”,“奸淫妇女”。不久占城市。对旧官吏绅士,碰上谁,捉住谁,要一笔钱,数目不定,也不问穷富(官绅中也有没钱的穷者。初到职的官,手中尚无钱。绅士有穷秀才或者破落户)。

最初,郭坚之流,虽无明确政策,还标榜“反袁”“反陈”,专找驻军队的城市,消灭“陆军”(陈系),占城后,找些银钱、绸缎即走。对乡村,对四民(士、农、工、商)不动不惊。沿途公买公卖,给物价比当时当地高数、十、百、倍。穷小商贩,得意外“暴利”,民间称“土匪抢人”,“下流人发洋财”。

郭死后,大小城镇,开始了“防御”建筑、工程,不易攻取,曹、卢、李、杨,完全同“流寇”一样,“流窜”森林田野中,在深山老林中,飘忽无定,派小部、小股,到乡间去“绑架”地主、富农、商人、新发户,“有名”点的“本人”或其“子弟”,名曰“请财神”,民间称“绑票子”,“勒赎”。实是“要钱”“筹款”以支“军用”。军行所至,“鸡犬不宁”,“十室九空”,“人多逃亡”。“官军”也不去打。有人三报五请,送礼物,给钱,带路,才去出“报案”“绑票”的地区,查究一下,或“追踪”一番。但,事后,“报酬”又不少。实际,“哥老会”活动于“兵”“匪”之间,给双方皆通风报信。形成“官军”“土匪”,都是“财主”“花费”。“哥老会”从暗中得点“饭余”“牙慧”。演成后来“民团”兴起的根由。

最初,杨部以其乳名“楊九娃”出名。在陕北延属荒山森林中流浪。1918年后,留日学生惠又光为之策划。北京参众两院议员因“护法”“护宪”之争四散。关中参议员“寇遐”之流到河南活动“胡笠僧”(留日,反袁反陈而兴起,入豫,得军政权,形成势力,为割据一省的新军阀了)。惠、寇又结合在朝在野、青年学生,对北京的“中央”,西北的“地方”,想得其“政权”。惠给杨任参谋长,“合纵连横”,拉杜斌丞,疏通井岳秀,促“杨井会晤”榆林,商洽“问鼎”西安。开始不叫“杨九娃”,用“杨虎”“杨虎城”流传朝野。

刘、谢等赤手空拳时,初开始也不得不从“拉兵变”、“瓦解民团”、“改造土匪”先弄一点手头基本武力,接着掩护农民“抗粮”、“抗捐”、“抗债”,进而“打富济贫”,更进而“打委员”,“打税吏”,“打征粮人员”,“打差役”(收款人员),“拉土豪”,“打贪官污吏”,逐渐到“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贫农会”、“赤卫军”、“游击队”,“扩大红军”,“扩大苏维埃”,“反围剿”……。

一切赤手空拳,愿意革命,想投笔从军的青年、革命志士,在“清涧”“渭华”“旬邑”“柞水”“武字区”“照金”……失败之后,为了找枪,为了“再往起搞”,不得不到能去的旧军队中,乘其扩军用人之际,(1927年以前,西北,要当兵入伍,还要富商担保或士绅介绍。怕通土匪,拉枪,或借兵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生是非,闹乱子。)自己一人或数人,报名即可。有的也要朋友、同学、同乡、哥老会拉拢才行。

1928年后,有些军官,已注意考察“是否共党”,“怕共党”,“不收共党”。有些只为扩兵,也非国民党或受国民党欺骗者,并不太注意“共党不共党”。

杨部最多在六、七师时代,杨虎城本人,受过冯、于排挤、压抑,同李子洲、魏野畴共过甘苦(1927年)。他认为“渭华”是“反冯”统治,对他本人并无冲突利害。

杨明轩、常汉三、杜斌丞,从1930年起,在他左右。杜搞了一场“全陕清乡督办”,要往起搞“保甲”“团防”,毫无成就。杨、常根本反对搞“旧”事“旧”名堂。杨、常以“革命”“反蒋”“反帝”“抗日”劝杨。“九一八”后,杜也以“反日”劝。

因而,杨虎城本人,虽被多数地资、“拥蒋”分子“包围”“拉”,对杨、常不加害、斥。常在徘徊、犹豫于“革命”“反革命”,而紧抓一点“军力”不让人。

蒋介石的信使邵力子,来陕,既争去了党、政、财大权,又在“限杨扩兵,扩地盘”。在蒋系特务、政训人员、党务人员,打入杨部后,杨部的秘密党团员被“清洗”、“逮捕”,被迫“自首”、“叛变”、“腐化”、“堕落”不少。王泰吉等起义,也是在“特务”迫害开始之际。张汉民本人是否党员,何时入党,我不确知,史唯然可知。张部党团员不少,我只暗中知道一点消息。详情不明。有多少人?谁?无从知道。

我只知谢子长烈士及其前、同行、其后,不只三人、五人,由陕甘,到西安,有的由西安赴上海,都须要秘密地下党及“白军”中地下党“掩护”,或给行动交通的便利,出入城市、关卡、渡口,非有“迎”“送”或“掩护”不可。“伍员”没有“东皋公”,如何能過“文昭关”?我们的“伍员”,我们的“东皋公”,不只一、二,或三、五。

关于张汉民及其部下,关于杨部其他人与党团员活动,存的人还不少,可以一一查究明白,查究出来。

据我所知,陕北人,从1927年到杨牺牲,去杨部当兵或谋职业生活、出路的人,不只一二百人。其中不少人,直接、间接都有不少复杂关系。也不无党与团的种种牵连、线索、纠葛。

杜斌丞在不得意,只能向杨虎城说说话、见见面的时候,还有百千人去投奔,何况杨曾得过陕甘两省二百多县军政大权和率领近十万人马,风云一时的人呢?求之,依之者,岂只无业者?

1932年至1935年,陕西党,甘肃党,宁夏党,遭受很多很大的破坏。地下党差不多被捕尽、杀光,留下来不到百分之十。这一破坏,主要是蒋系特务从1931年后,跑来陕西及西北,初以“夺”杨军政权为主,继因陕北红军游击队打死“县长”,“陕甘”“陕北”“红军”,声势日涨,特务为掩护其“中央化”杨部的阴谋,也学希特勒,从“反共”开刀,向杨“献媚”,迷惑并煽诱杨“反共”才能“中央化”,才能得到“中央(蒋)”信任,才能存在、发展,如日寇对蒋施用“防共”伎俩,如出一辙。

从1931年,西北一些地资子弟,见冯阎失败,蒋系力增,才投机国民党(1930年前,简直没人加入国民党),甘当国民党的“党棍”,向“CC”、“复兴”内钻,给蒋陈(立夫、果夫)当走狗,“拉杨”“诱杨”“包围杨”“促杨反共”,给自己混省党部委员(党官)、厅长(民、财、教、建,无公安厅)、市长、市党部……。这一批(人并不多)高等流氓,专事“反共”,养“侦探”,搞“警察”,“训练警察”……破坏了我们西安、兰州、汉中及各地的地下秘密领导机关或重要负责人员。用枪杀、囚禁、判刑,以至诱骗“自首”“叛变”,以至牵连甚至诬陷纠缠(把些非党团的“四师学生”或“陕北人”加以“共党”“红军”或“红军探子”……杀害、囚禁、自首……)胡惩。

1932年后,西北党的重大损失和主要根由,是蒋系国民党法西斯反革命由南京输入西北为主。杨为自身利益,“清洗”部队,“镇压”王泰吉等,当蒋“西北反共前驱”,是彼时必然现象。

由于蒋介石要消灭“杨”“张”的军事、政治压迫,比“红白矛盾”更尖锐,更激烈,更危急,才演出“双一二”。

当时,“红军”打不入西安,张杨比谁也明白。但,蒋之“宪兵”已到西安,十多位大员伴蒋,蒋要“去张杨之官”,“要张杨的命”,只瞬息间事。张杨也算得最确当不过了。

史唯然潜伏杨部,囚到南京敌陆军监狱,最足以说明一切真相真事因果。

杨明轩对杨虎城始终未隐瞒立场、观点、主张,(1927年夏,冯、于反共,首先捕囚刘伯坚、杨明轩、白超然,杨虎城不是不知、未闻。当时,杨对报社不关心,可能对白不注意不记。1926年到1927年夏未被捕前的杨明轩,是杨虎城巴结也巴结不到的人。)1930年到1937年,杨明轩或西安或上海,主要是杨虎城不捕害。如果杨虎城居心要捕害,十个杨明轩早没命了。

杨虎城幼年穷苦时当过铁匠的徒工,思想上还留了一点“穷”根。

张学良能不知不记他父为东北“响马”“红胡子”出身(非法,“梁山泊”起家),到危急时,记起“穷”根吗?

张杨捉蒋又来同我们中共合作,根源“抗日”是当时的条件,而其本人不怕“红军”“共产”也有应有源泉。为什么,不少人同我们抗日,但,怕我们,不敢来?邓左就是“怕”、“不敢”的具体人。左协中在1938年已对我坦白“不敢同你们一起共事。”邓宝珊1947年曾怪而问我:“左等廿二军封建,中共要他们何用?”也足证明。至其不得不来,由蒋“败了”“逃了”。能同逃,不会来,如胡宗南。胡宗南能忘记他是“双一二”捉住、未杀、被释之俘?胡宗南不记周副主席如何解决“双一二”?

张汉民已死,其部队已消失。杨虎城、张学良、冯玉祥、阎锡山,中国的军阀及其附庸,都成过去。所有想走资本主义道路,想依附外力或独霸一省或数省的梦,都以失败、灭亡告终。只有蒋介石一小撮,负隅台湾,依附美帝,还不甘心失败,跳梁献丑。大陆之上,只为党内一小撮,企图给坍了的地主、资本家阶级,甘作代理人,企图走资本主义道路,复辟地主资产阶级的专政,业已原形毕露,阴谋被揭,崩溃之势已成,社会主义建设,仍依毛主席路线,继续前进无疑。

关于杨虎城、西北军,党与团在内的工作情况,由于解放快二十年,不难清理。但,绝非篡党篡军分子可再遮天蔽日,欺人自欺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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