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的荔枝诗话

冯洋

摘 要：近现代中国绘画大师齐白石不仅善画水墨，也善于诗文创作。齐白石三次游历至广西钦州，此后创作了不少以荔枝为主题的画作和诗赋。文章围绕齐白石三次游历至广西钦州并与荔枝结缘的经历，整理并解读了齐白石与荔枝有渊源的文字记录和诗作，旨在帮助读者朋友们对齐白石的艺术经历有一个更全面的理解和认识。

关键词：齐白石;荔枝;诗

一、齐白石与荔枝的结缘

自古以来，荔枝因其外形红艳、果肉甜美，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为其吟诗作赋。画坛巨匠齐白石亦非常喜爱荔枝，并作有不少荔枝诗。

众所周知，齐白石在四十岁之后，有“五出五归”的经历。其中，齐白石在1906年、1907年、1909年的三次游历，均曾到过广西钦州，并经历了夏天荔枝成熟的季节。

1906年春，齐白石第一次赴钦州，直到秋天才离开，经历了钦州的荔枝季。在此期间，齐白石受到了湘潭老乡郭葆生（时任钦廉兵备道道台）的礼遇。《白石老人自述》有过一段文字记载：“葆生本也会画几笔花鸟，留我住了几个月，叫他的如夫人跟我学画”。此次钦州之行，齐白石不仅在郭府教画，还时而为郭葆生应酬代笔，得到了一笔润资。

1907年春，齐白石再赴钦州。除了钦州，此次游历中齐白石还行至广东肇庆，并经东兴至越南芒街，直至同年深冬才返家。这是齐白石第二次经历了钦州的荔枝季。

1908年春，齐白石应友人相约，游历广州后，又至钦州，并于同年夏天，离开钦州。《白石老人自传》中记载道：“宣统元年（1909年），我四十七岁，在广州过了年，正月到钦州，葆生留我住过了夏天……”此次小住钦州，齐白石也得以第三次经历了钦州荔枝季。

从齐白石三次旅居广西钦州的时间上，不难发现，几乎每次都经历了夏天食荔枝的季节。这些经历，也为齐白石之后的艺术创作提供了许多的艺术灵感和沉淀。

二、关于荔枝的记叙文字、诗作及题款

（一）记叙钦州荔枝的文字

《白石老人自述》中对其1907年第二次至钦州经历荔枝季有所记载：“回到钦州，正值荔枝上市，沿路我看了田里的荔枝树，结着累累的荔枝，倒也非常好看，从此我把荔枝也入了我的画了。曾有人拿了许多荔枝来，换了我的画去，这倒可算是一桩风雅的事。”齐白石喜爱荔枝，并将其入了画。一方面，是由于齐白石晚年变法后开创的 “红花墨叶派”，很适合用于画写意荔枝;另一方面，是由于齐白石本身对质朴的乡间生活有很深厚的感情，田里乡间的景物激发了他的艺术情感。齐白石的作品正是因为画面雅俗共赏，且题材总来源于质朴的乡间生活，所以得到了平民百姓的一致喜爱。

1907年，齐白石第二次赴钦州时，还有一段与歌女有关的荔枝佳话。在《齐白石轶事》中有一段描述：“齐白石从未吃过荔枝。他见荔枝和红枣相似，捏起一颗，囫囵送往嘴里。歌女急忙用手一挡，落落大方地笑道：‘白石先生，看来您是第一次吃荔枝。我来教您。说着，拿起一颗荔枝，像雕琢一件微型工艺品，动作熟练地剥着。丹荔美，纤手剥荔枝的佳人姿态更美。”《白石老人自传》中也对这一段经历有过回忆：“还有一位歌女，我捧过她的场，她常常剥了荔枝肉给我吃。我作了一首纪事诗……”

（二）怀念荔枝的诗词

齐白石27岁时，拜胡沁园为师学画。胡沁园是一位传统的文人，非常重视诗文的修养，所以也要求齐白石读书学诗文。从此，齐白石勤奋学习作诗，虚心求教，渐通诗文门径。1894年，齐白石与文士王训发起组织了“龙山诗社”，齐白石还被推为社长，可见其学习作诗已颇有所得。从其所作的荔枝诗，可对其作诗功力窥见一斑。

《白石诗草二集》中，收录了四首齐白石为荔枝而赋的诗词。其一，诗言：“过岭全无远道愁，此行曾作快心游。荔枝日食三千顆，好梦无由续广州。”此诗一句“过岭全无远道愁”，抒发了齐白石当时游历岭南的畅快心情。其二，《与友人说往事》：“客里钦州旧梦痴，南门河上雨丝丝。此生再过应无分，纤手教侬剥荔枝。”钦州地处广西西南部，夏天雨季较长。此诗中所描述的“南门河上雨丝丝”的荔枝季，正是岭南的雨季。其三，诗言：“论园买夏鹤头丹，风味虽殊痂嗜难。人世几逢开口笑，尘埃一骑到长安。”齐白石在诗中将荔枝与丹顶鹤头顶的一抹红相比较，给了他心目中美丽又美味的荔枝很高的赞誉。其四，《思食荔枝》：“此生无计作重游，五月垂丹胜鹤头。为口不辞劳跋涉，愿风吹我到钦州。”此诗寄托了诗人对早年游历钦州、品尝荔枝的怀念，更是表达了“愿风吹我至钦州”的重游愿望。

在《白石诗草补编》中，收录有五首齐白石为荔枝而赋的诗词。其一，诗言：“远游不复似当年，一月钦州食九千。群果园中论珍品，徐寅同说荔枝先。”徐寅是唐末至五代时期的著名文学家，曾有《荔枝》诗二首，赞美荔枝为珍果。齐白石在此诗中，通过对徐寅诗中赞美荔枝的认同，抒发了自己视荔枝为南国珍果的感情。其二，诗言：“岭外闲游福命乖，卖园门锁夏天开。朝朝梯上千回树，饱腹移阴席绿苔。”此诗回忆了夏天在果园中摘取荔枝的乐趣，以及夏天在果园里吃荔枝的享受。另有三首荔枝诗，是齐白石回忆游历至岭南，品尝荔枝的经历。其三，诗言：“折来犹有荔枝思，不忘会游过岭时。为客心闲形迹静，蜻蜓飞上手中枝。”其四，诗言：“方红陈紫宋家香，根本酸甜自度量。既有徐寅知味美，须人世共夸张。”其五，诗言：“身无官职任闲游，一事无因到广州。日食荔枝避宾客，布衣难见圣公侯。”

在《续补齐白石诗词联语》中，有一首齐白石的《题〈荔枝图〉》：“自笑中年不苦思，七言四句谓为诗。一朝百首多何益，辜负钦州好荔枝。”

（三）荔枝画中的题跋

《香满筠篮》（1929年）是齐白石的一幅荔枝画，上有题跋：“丹砂点上溪藤纸，香满静蓝清露滋。果类自当推第一，世间尤有皆人知。”丹砂，也称朱砂。朱砂用作红色颜料的历史已久。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有一类“涂朱甲骨”，就是将朱砂磨成粉末，涂嵌在甲骨文的刻痕中。清代的皇帝也使用朱砂调成的红色墨水书写批文，称为“朱批”。溪藤是浙江传统名纸。此处，画家使用经久不褪色的丹砂，在溪藤纸上作荔枝画，流露出其对绘制荔枝的珍惜。从“果类自当推第一，世间尤有皆人知”一句，可见在齐白石的心目中，荔枝乃是水果中的第一位。

《荔枝蜻蜓》和《荔枝双喜图》均为荔枝画，齐白石也分别有两首“荔枝诗”作为题跋。《荔枝蜻蜓》的题跋是：“作客天涯亭子外，买园门锁夏天开。千回上树无人到，只有蜻蜓飞去来。”《荔枝双喜图》的题跋是：“荔枝初熟影垂垂，寄语园官好护持。灵鹊却非贪果意，偶来飞上最低枝。”这两首题跋，都描写了果园里的景色，诗中同时出现了静态的荔枝与灵活的昆虫或小鸟，一静一动，不仅语言和谐、生动，还非常入画，不由让人佩服齐白石学诗、作诗的功夫。

《荔枝》中，齐白石也有题跋：“余曾客肇庆，一日游鼎湖，道旁垂荔枝，欲买取，但不见主人，不可得，归来时日霞相照，其色尤鲜，幸得主人至，得啖之，知果实之味，唯荔枝最美。余尝梦游四方，独不能忘却飞泉潭下也。”这段题跋记录了齐白石买荔枝、食荔枝的一段经历。从这段题跋中，不难看出，让齐白石难忘的是当时在“日霞相照”之下，荔枝“其色尤鲜”的画面。

此外，齐白石仍有其他见于荔枝画中的题跋。如“老馋长作天涯客，纤手为能剥荔枝”“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先”“二手颠倒剥荔枝，八砚楼头久别人”，无不体现了画家对荔枝的赞美之情。

齐白石不仅是一位画坛大师，也是一位善赋诗词的艺术家。与其绘画作品一样，其诗词亦体现了艺术家对乡土和民间普通百姓生活的眷恋和热爱。

参考文献：

[1]齐白石，张次溪.白石老人自述[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

[2]田冰，春寒.齐白石轶事[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87.

[3]齐白石，郎绍君，郭天民.齐白石全集[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6.

作者单位：

广西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