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玥 符 刚
郁证具有广泛的涵义,主要指由于精神情志改变而引起的,以气机阻滞为核心的病理变化所产生的病证或疾病。它具有发病的广泛性,脏腑之间的互通性、制约性,病情发作的反复性等特点,历代医家对其认识各有所长。从郁证的发病观来看,其原因有二:①个体特异性体质或易感体质;②机体的情感变化以及外感六淫的侵袭、饮食积滞、过度劳作的危害。体质又以脏腑、气血、津液的生理功能为基础,受环境、年龄、性别、营养、房劳、疾病、锻炼、药物等因素的影响。《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中记载了“五郁”及其治法,即“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李万斌[4]认为,就临床应用而言,水郁证是指水气泛滥、停滞,失其流动之性所导致的病证,涉及多个脏腑。
情志变化过久,导致气机阻滞,可以导致血瘀,同样亦可产生水郁。一方面是由气滞阻碍水液代谢而成;另一方面则是气滞导致血瘀,瘀血阻滞水液的运行而成。气滞水郁的临床表现有胁胀满痛,脘腹痞闷,肢体或全身水肿,纳食减退,小便短少,舌淡苔白,脉弦,或舌暗有瘀斑,脉弦涩,而其中以水肿最为常见。《素问·汤液醪醴论》中提出水肿病的病机是“五脏阳已竭”,这是对水肿病较为全面的认识与概括。关于“竭”的解释,一说是阳气衰竭。五脏阳气衰竭,不能温化阴津,导致水液凝聚,充斥于皮肤,形成水肿;一说是“遏”之误,即阻遏之意。五脏阳气阻遏不通,造成运行障碍,人体气化失司,导致阴精不化,从而形成水肿。《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中还写到:“水郁之发,阳气乃辟,阴气暴举,大寒乃至。川泽严凝,寒氛结为霜雪。”可见,阳气虚衰在水郁证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水郁证的临床表现在《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中记载有:“故民病寒客心痛、腰脽痛、大关节不利、屈伸不便、善厥逆、痞坚腹满。”水肿病常见的病证,在《素问·汤液醪醴论》中也有介绍:“津液充郭”指水液充斥于胸腹之中;“形不可与衣相保”指由水肿引起形体浮肿;“四极急而动中”是对四肢严重浮肿,肿势急迫,由于水液停聚于内而妨碍了中气的升降,产生了喘息困难的形象描述。
水肿是指体内水液潴留,泛滥肌肤,引起眼睑、头面、四肢、腹部甚至全身浮肿,严重者还可伴有胸水、腹水等。众所周知,水肿病的形成与五脏功能失调有关,尤以肺、脾、肾三脏为主。肺失宣降,不能通调水道;脾失健运,不能运化水湿;肾失气化,不能开合关门,都能引起水液潴留,形成水肿。此外,肝失疏泄,气机不畅,心肾阳虚,不能温通血脉,也可使瘀血阻滞,造成经脉不利,水液不行而成水肿。中医认为,水肿的发病主要由于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而亦关乎胃、肝、三焦等[5]。下面,将以肺、脾、肾三脏为例,简述水郁证的病机、症状及治则。
症见眼睑浮肿,继则延及四肢及全身皆肿,皮肤光泽,按之凹陷易复,多伴恶寒、发热、肢节酸楚、头身疼痛、喘息困难、小便不利等症,轻者仅眼睑或足胫浮肿,重者全身皆肿,甚者腹大胀满,气喘不能平卧。风寒或风热之邪侵袭肺卫,肺失通调,肺气郁痹,郁而不宣,三焦气化不利,发为水肿。治宜宣肺利水消肿。肺主气,乃相傅之官,有通调气、血、津液之功,肺宣发肃降功能正常,则气之升降出入正常,气行则血行,气畅则水布,若外邪侵袭,或痰瘀阻肺,导致肺气机失调,则肺气不利,上不能宣发,下不能通调水道,气、血、津液运行失调,其病机核心乃肺气郁闭,水郁于肺[6]。
症见周身浮肿,晨起头面较甚,纳食较差,疲乏无力,小便较少。由于脾失健运,精微物质得不到充分吸收,故周身浮肿,小便较少。气郁化火则烦燥不安,失眠多梦,故可伴见夜寐不安、心烦易怒、头痛头晕等症。西医特发性水肿或经前期紧张综合征也可出现上述症状。特发性水肿是心、肾、肝等脏器无器质性疾病而由营养缺乏所导致的功能性疾病,与体位有一定关系,一般是妇女经前水肿,由过度的钠潴留引起。在经前期紧张综合征中,水肿是常见的症状,并患者表现出兴奋性增高、烦躁、易怒、失眠、易疲乏、懒散、思想不集中等神经官能症的症状。月经来潮后,病人排尿量增加,水肿和其他症状逐渐消退。治法上应采用疏肝健脾、利水消肿的治则。东汉张仲景所著《金匮要略》始记黄芪治疗水肿,历代均有沿用,疗效甚佳,现代用其治疗特发性水肿、妊娠水肿、糖尿病肾病、急慢性肾炎、血管神经性水肿、功能性水肿等,均有良好效果。黄芪具有补气固表、利水消肿之功,适用于水肿表虚证,卫阳不足,气不化水,水郁肌肤之水肿,以及肺脾气虚,输布失常,脾失运化,水湿内停之水肿[7]。
患者症见情志不遂史。全身肿胀或下肢浮肿,皮肤颜色不变,按之即起,小便或利或不利,或月经前伴有烦躁易怒、不寐、头痛、乳房胀痛等一系列症状。肾主二阴,职司开阖,肾气从阳开从阴合,肾郁气化不利,气不化水,水反搏于气,结聚而不下,故小便不利。肝气郁结,疏泄不利,亦能影响肾之气化功能障碍,导致水郁。肾之气水互郁,则全身肿胀,肢体皮肤颜色不变,按之即起。月经前出现的神经症状为肝肾气郁之候,本症状多于月经开始前7~14 d出现,月经来潮时开始消退,也属西医特发性水肿的症状。治法上应采用疏通气机、利水消肿的治则。罗卡等[8]认为,肾与郁证的发病关系密切,治疗郁证不可拘泥于从肝、脾、心论治,也需重视肾虚之为病对郁证的影响,所谓“久病必虚,终必及肾”,临证时只要明确病位、辨证准确,对郁证的治疗就能收到较好的疗效。
由上述之状可见,水肿病的病位虽然不同,但均应采用利水消肿之治则。这也正与《素问·汤液醪醴论》中“去宛陈莝”“开鬼门”“洁净府”的治水三法相符合。对于“去宛陈莝”,杨上善注:“宛陈,恶血聚也。”《素问·针解》也说:“宛陈则除之者,出恶血也。”所以,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去除郁积的水液停聚和血脉的郁结。这里说明了水与血的密切关系,二者相互影响,故临床水凝之病可用利水加活血之药合治病证,再结合去郁行水治疗水肿病。疏瘀行水是治疗水肿病不容忽视的重要方法。“去宛陈莝”之法适宜用于病初体实肿甚者,正气尚旺,用发汗、利水无效,而确有当下之脉证者,症见全身高度浮肿、气喘、心悸、腹水、小便不利、脉沉而有力者。使用该法宜抓住时机,以逐水为急,使水邪从大小便而去,但应中病即止,水肿衰其大半即应停止,以免过用伤正,待水退后,即行调补脾胃,以善其后。病至后期,脾肾两亏而水肿甚者,若强攻之,水稍退可暂安一时,但攻逐之药多易伤正,究其病根未除,待水邪复来,势更凶猛,病情反复,故应强壮脾肾为重,逐水峻药慎用。“开鬼门、洁净府”是内治法,也是“去宛陈莝”的具体方法,即通过发汗来宣通肺气,使水邪从汗而外透。此法之临床要药为麻黄:通过温通气化来通利小便,恢复膀胱气化功能,从而使水邪从膀胱而去。需要注意的是,上述二法只能用于阳证、实证的治疗,而临床遇阴证、虚证之时,还要结合温通阳气的治则,故常用附子配泽泻。张仲景还在《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中提出:“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也可以作为我们治疗水肿病的临床原则。此外,仲景治疗水郁急证的思路,以患者正气不衰为基础,急则治其标,认清水势,“在下者引而竭之,在上者因而越之”,略有毕其功于一役之意,然方后煎服法中“得吐利,止后服”,又体现了仲景攻邪不伤正的特点[9]。梁远征[10]采用真武汤治疗糖尿病肾病水肿,疗效显著,真武汤中温阳、健脾、祛湿与活血化瘀法并用,温阳药效力峻猛,祛湿药效力平和,意在温肾助阳以化气行水,以寒温并用、消补兼施,健脾暖肾,散瘀利水。于建佐等[11]介绍应用温阳利水法治疗水肿的经验,其基本方以加味肾气丸合五皮饮为主,针对不同兼症加减,其中加味肾气丸重在温阳,辅以五皮饮以利水,临床中取得满意疗效。可见,现当代的医家在治疗水肿病时也遵循古法,在治疗原则上着重温阳利水,并在临床上取得很好的疗效。
除上述治水三法,《素问·汤液醪醴论》中还提出了对水肿病的护理方法:“微动四极,温衣,缪刺其处”。这些辅助疗法有利于帮助阳气的宣化来温化水湿,同时注意保暖,从而卫护肌表阳气,有利于驱散阴凝之邪。配合针刺疗法,浅刺络脉来放血,目的在于疏通络脉,消除瘀结。刘碧原[12]以合谷穴斜刺治疗脑卒中后肩手综合征Ⅰ期上肢水肿,由于合谷穴附近神经血管分布广泛,因此,刺激该穴位,并且将刺激向指尖方向传导能有效缓解上肢痉挛,改善微循环,从而缓解水肿,增加活动度,明显改善上肢运动功能。宋沙沙等[13]于皮肤最肿胀处排刺,放出淡黄色液体,既增强针刺疏通经络、运行气血的作用,又祛邪外出,给邪以出路,结合中药外敷治疗乳腺癌术后上肢重度水肿取得一定疗效。针刺疗法操作简单,疗效确切,值得广泛推广和应用。经文中还提到了“平治于权衡”是治疗水肿病的总纲,即治水肿病首先要衡量病情的缓急,细诊病情以平调阴阳,这也是我们治疗一切疾病的总前提。吴社泉等[14]认为在日常调摄上应注意休息,避免疲劳;适寒热,适当活动,预防感染;水肿者控制钠盐及水分的摄入,适当增加蛋白质的摄入,忌食辛辣、肥腻之品。周新苹[15]认为合理饮食对水肿的康复是至关重要的,无论何种证型水肿,膳食总则均为低盐、优质蛋白饮食,不可暴饮暴食,均忌食海鱼、虾、蟹、辛辣刺激之品,且辨证也不能一成不变,而应根据病人临床表现、体质等因素灵活运用。
总之,郁证中的水郁证临床常以水肿的症状表现出来,这也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病证,易迁延反复,患病极为痛苦,为了解除广大患者的疾苦,我们必须潜心研究这一疾病,以便于更好地应用于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