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研究进展

刘 晔，沈 莉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国家中医针灸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天津 300193）

双相情感障碍是指既有躁狂或轻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心境障碍。多数双相情感障碍会呈现发作性病程，患者躁狂和抑郁的症状可交替出现，也可以混合的方式出现[1]。“2010年全球疾病负担调查”的结果显示，双相情感障碍在伤残调整生命年前十位的致残病中居于第6位[2]。临床上常用于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药物包括心境稳定剂、抗精神病药物及抗抑郁药物。但在治疗此病时应用抗抑郁药物可能增加患者转躁的风险，故应谨慎使用[3]。目前，临床上用于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主要是西药。对与疾病相关的躯体症状及服用抗精神病药物引起的不良反应，西医缺乏有效的疗法[4]。中医基于“天人合一”等理论，在疾病的治疗方面有着与西医不同的理念。现将近年来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研究进展做一综述。

1 中医对双相情感障碍的认识

中医学认为，双相情感障碍应归属为“癫狂”和“郁证”之列[5]。《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说：“七情为人之常性，动之则先自脏腑郁发，外形于肢体，为内所因”。中医强调“七情”是许多躯体和心理疾病的发病原因。有研究显示，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躁狂症状与七情中的“怒”相关，其抑郁症状与七情中的“忧”相关[6]。在七情的影响下，双相情感障碍的病机以阴阳失和为主。胡永盛认为，阴阳二气在人体内相互吸引、相互感应，可聚化为“和气”。和气充足是人体获得内心平衡及身心平衡的关键，和气失常者则可在怫郁之气所著之处出现不同见证[7]。有学者认为，双相情感障碍以反复、交替、不规则等为特征的发病形式体现出，其病证性质会反复发生阴阳转化[8]。尹东青等[9]认为，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和抑郁发作的本质皆为内生火热。朱虹[10]经调查发现，双相情感障碍的中医病性类要素以火热为主，主要病位类要素在心、肝。李思聪[11]认为，痰火内扰是双相障碍躁狂发作和抑郁发作的主要病机。另有研究认为，五运六气与双相情感障碍的发病及表现密切相关[12]。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多禀受肾阳郁遏之体，出生禀赋为太土-太阴湿土者或受孕禀赋为太土-太阳寒水者更容易罹患双相情感障碍[12]。无论是抑郁还是躁狂皆在太土少阴君火-阳明燥金、少火厥阴风木-少阳相火之年更易发作或波动[13]。在“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太阴湿土”来临时，阴盛体质的患者较容易抑郁发作；在“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来临时，阳盛体质的患者较容易躁狂发作[14]。

2 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方法

2.1 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原则

高治国[15]认为，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原则是病证结合，以病为纲，分证论治。李静等[16]认为，“脏气弱”是导致双相情感障碍重要的内在因素，治疗此病时要分清虚实，以决定扶正祛邪治法的主次先后，例如，治疗痰浊蒙窍证可急用苏合香丸，并在平常注重情志调摄。赖新生认为，治疗双相情感障碍应针药并用，分期论治，抑阴平阳，疏肝调气，重在治神，平调阴阳，以缓代发，并应用通元针法平衡阴阳[17]。贾竑晓认为，“养阴调阳”为双相情感障碍的根本治则，在治疗此病时需采取分期调治的方法[18]。

2.2 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方法

2.2.1 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的方法 唐记华[19]在一项随机双盲对照试验中，将纳入的青少年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患者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为治疗组患者应用刺五加联合碳酸锂进行治疗，为对照组患者应用氟西汀联合碳酸锂进行治疗，经6周的治疗发现，对照组中有2例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病情转相；观察组患者的疗效与对照组患者相当，且无转躁的情况发生。张德利[20]将32例双相情感障碍抑郁患者随机分成应用甘麦大枣汤、针刺疗法联合文拉法辛进行治疗的研究组和应用甘麦大枣汤联合针刺疗法进行治疗的对照组，进行相应治疗的第2周、第4周、第6周末，研究组患者的汉密尔顿抑郁量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和临床疗效总评量表评分均低于对照组患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李鸿娜等[21]将60例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患者随机分为两组，为对照组患者采用单用拉莫三嗪进行治疗，为治疗组患者采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联合拉莫三嗪进行治疗，治疗8周后，两组患者蒙哥马利抑郁评定量表、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17项)的评分相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与对照组患者相比，用药期间治疗组患者发生的不良反应较轻，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许静[22]将60例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为对照组患者应用心境稳定剂碳酸锂进行治疗，为观察组患者应用丹栀逍遥散联合针刺疗法进行治疗，结果显示，在用药的第2周、第4周、第6周观察组患者的疗效均优于对照组患者，其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低于对照组患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何新芳[23]将60例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应用电针结合耳穴埋针法进行治疗）和对照组（口服丙戊酸钠进行治疗），对两组患者进行相应的治疗。研究结果显示：两组患者取得的心境稳定效果相当；与对照组患者相比，治疗组患者在躯体症状改善方面的起效较快，且在改善认知障碍方面的疗效较优。

2.2.2 中医治疗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的方法 李禄斌等[24]将26例老年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患者随机分为中药组和西药组，为中药组患者采用自拟中药方（龙骨30克，牡砺18克，龙胆草、当归、炒酸枣仁、生地、炒山桅子各15克，黄连6克，丹参、玄参、远志、天竺黄、杭白芍各10克）联合氯丙嗪进行治疗，为西药组患者采用碳酸锂联合氟哌啶醇进行治疗，研究结果显示，治疗后中药组患者的疗效、贝克-拉范森躁狂量表评分、格拉斯哥昏迷指数评分、简明精神病量表评分、不良反应的发生率等指标均优于西药组患者。蒋荣泉等[25]观察了应用喹硫平片联合补肝肾中药汤剂治疗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的临床疗效和不良反应。在一项临床研究中，他们为对照组患者单用喹硫平片进行治疗，为观察组患者在此基础上加用自拟补肝肾中药汤剂进行治疗，治疗后观察组患者的疗效及不良反应的发生率等指标均明显优于对照组患者。李一花等[26]在一项随机对照试验中为对照组患者采用碳酸锂片联合丙戊酸钠缓释片进行治疗，为观察组患者采用通窍活血汤加味联合双心境稳定剂进行治疗，结果显示：在治疗第2周、第8周时，对照组患者治疗的有效率均低于观察组患者；两组患者治疗后第3日、第2周、第4周、第8周贝克-拉范森躁狂量表量表与双相障碍严重程度量表的得分相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黄桥生等[27]选取97例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患者，将其随机分为对照组与观察组，为对照组患者口服丙戊酸钠缓释片进行治疗，在此基础上为观察组患者加用清神醒脑汤进行治疗。治疗8周后，观察组患者治疗的总有效率及生活质量评分均明显高于对照组患者，其认知功能及体内炎性因子指标的改善率均优于对照组患者，其不良反应的发生率低于对照组患者。刘烨等[28]将86例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与观察组。为对照组患者应用丙戊酸镁缓释片进行治疗，在此基础上为观察组患者加用生铁落饮化裁进行治疗，治疗6周后，观察组患者治疗的总有效率、阳性和阴性症状量表评分、贝克-拉范森躁狂量表评分、杨氏躁狂量表评分、中医症状积分及甲状腺激素水平的改善率均优于对照组患者。

2.2.3 中医治疗未分期双向情感障碍的方法 李明慧[29]将72例双相情感障碍肝郁化火证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应用镇肝宁神方汤剂进行治疗）和对照组患者（应用碳酸锂缓释片进行治疗），对两组患者进行相应的用药治疗，研究结果表明，应用镇肝宁神方可以明显改善双相情感障碍肝郁化火证患者的临床症状及中医证候，且不会导致明显的不良反应。余燕芬等[30]将80例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按随机数表法分为观察组与对照组，为两组中的非典型双向情感障碍患者口服奥氮平片进行治疗，为其中的典型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服用丙戊酸镁片进行治疗，在此基础上为观察组患者针对其病情的特点采用顺情从欲法、移情易性法、以情胜情法、安神静志法等方法进行中医情志调理。治疗8周后，观察组患者汉密尔顿抑郁量表、贝克-拉范森躁狂量表、抑郁自评量表及焦虑自评量表的评分均低于对照组患者。郑红丽等[31]在一项临床研究中观察了应用练习八段锦法联合耳穴贴压法改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睡眠状况的临床疗效。他们为对照组与观察组患者均进行常规的药物治疗和综合护理，在此基础上为观察组患者采用练习八段锦法联合中医耳穴贴压法进行治疗，治疗后观察组患者匹茨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的总分及积分改善率均优于对照组患者。

3 结论

双相情感障碍在中医学疾病分类谱上无直接对应的病名。基于单独辨证的理论，中医很少将躁狂和抑郁看作是同一疾病的两种不同极端的表现[15]。如果从整体恒动的视角认识双相情感障碍的发生发展[17]，则阴阳转化失司是此病的主要病机，平复阴阳失调、防止病证向对立面转变、截其阴阳转化之路是治疗此病的基本法则[32]。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发生阴阳转化失常后，脏腑气郁，易夹“痰”、“火”、“湿、“瘀”等病理产物，久之脏腑气衰，开阖失常，使其病情迁延难愈，反复发作。分期论治、辨析虚实为辨治此病的主要方法。在进行西医治疗的同时，采用中医疗法对双相情感障碍患者进行治疗可更好地改善其临床症状，防止其病情转躁，减轻其用药不良反应。目前临床上关于应用中医疗法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试验设计尚不严谨且研究较少、相关治疗方法大多基于个人的临床经验。今后，临床医生应进行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深入探讨采用中医疗法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临床疗效及在降低患者病情转躁率方面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