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红
初来乍到,他老失眠,睡不好。
眼前总有一轮苍白的月儿,不停地颤动,像倾斜的摆钟,晃得眩晕。
他翻来覆去,头痛欲裂。
他无数次跑出工棚,抬头望天,齐刷刷的高楼,清一色的钢筋混凝土,见不到月亮,也见不到星星。
他当经理时,住进了小高层,还是失眠,睡不好。
眼前总有一轮苍白的月儿,不停地颤动,像倾斜的摆钟,晃得眩晕。
他无数次推开窗户,向外望去,苍白的月儿挂在楼顶,或落在楼缝里。
他当老总时,住进了顶楼复式,依旧失眠,睡不好。
眼前总有一轮苍白的月儿,不停地颤动,像倾斜的摆钟,晃得眩晕。
他无数次启动落地窗,仰望夜空。
苍凉的月色,还有闪烁的星光,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天空犹如厚实的黑土,埋葬了月亮,也埋没了星星。
他把公司从沿海迁到德阿园区那天,做了一个梦。
天空是蓝的,像大海。月亮是红的,像太阳。星光满天,泛着金边。
小时候,奶奶告诉他,一颗星代表一位亡灵。
那晚,他见到了月儿。月儿不再披头散发、浑身滴血。
月儿着一袭蓝裙,脸上泛起两汪红晕,向他招手,对他笑。
数年前的那个晚上,山崩地裂,月亮从天上掉下来。
月儿是他妹。
他失去了身邊仅有的亲人。
数年后,他走访遍地震后每一个缺失家庭和贫困户。
他把公司利润一分不剩地捐给他们。
在德阿的日子,月亮都是红的,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