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人类学笔记》中的原始生态思维初探

2021-03-24 11:48彭继红吴清松
湖南行政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彭继红 吴清松

摘要:马克思《人类学笔记》揭示了人与自然相对立的观念形成以前的思维是一种与“原生形态文明”相伴生的原始生态思维,它集中地体现了原始生态价值思维、原始生态劳动思维和原始生态和谐思维。深入发掘这样的生态思维的原始坯胎,对于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以下启示:第一,人既是原始生态思维的主体,也是连接自然环境和“原生形态文明”的关键环节,提示我们建设生态文明要注重培养生态人;第二,原始人类对自然环境的适应型劳动对于我们改变生产方式具有直接的启发作用;第三,从人与自然和谐的原始生态思维到人与自然相疏离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蜕变过程,可以预见人类“从原始生态思维,超越‘人类中心主义达到现代生态思维”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生态思维;原始生态价值思维;原始生态劳动思维;原始生态和谐思维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3605(2021)02-0136-09

马克思晚年呕心沥血研究古代社会留下的《人类学笔记》,是对唯物史观“艺术整体”的完善。他在《人类学笔记》中以宏大的视角为我们生动再现了人类社会“原生形态”的诸多面貌,这是人类从原始群开始走向文明社会的第一个伟大时代。作为人与自然交往的起点,“原生形态文明”蕴含着人与自然相处的实践智慧,在朴素的原始生态思维规范下,达成了自然生态系统的原始平衡规律。时至今日,这些人与自然相处的实践智慧仍然值得我们继续挖掘与借鉴。

一、马克思《人类学笔记》蕴含原始生态思维的理论依据

思维方式作为主体以一定观念方式去把握客体的运动过程,在国内学术界通常被定义为“一定时代人们的理性认识方式”,是人们在实践基础上“按照一定的方法、结构和程序把思维诸要素结合起来的相对稳定的思维运行样式”[1]。思维方式直接反映着我们在实践活动中的思维对象和思维方法,它不仅为我们的思维活动规划出基本视域,还在具体方法与路径上为我们提供了思维活动的根本遵循,对于我们现实的实践活动具有积极的导向作用。中国共产党把“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写入十九大报告,并强调“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2]7。这表明,工业文明遗留下来的那种依据人类自身的工具理性使人类以主人的心态凌驾于自然之上、毫无节制地掠夺自然资源的思维方式,已经不适用于我国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生态兴则文明兴。而建设生态文明需要以辩证思维的基本方法为先导,因此研究生态文明的思维方式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余谋昌教授把生态思维定义为“通过生态学的整体性观点对问题进行思考的思维方式”[3]。舒远招教授认为,生态思维是思维方式的生态化,它强调思维方式在动态历史中自觉的“生态化”过程,并最终形成“指向自然生态环境、注重保护生态环境、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生态思维”[4]。舒远招教授还特别指出,广义上看,不论思维对象如何,所有逐渐朝着和谐、有机、统一和整体转化的思维方式都是思维方式的生态化。刘湘溶教授则把生态思维的基本特征概括为“强调整体、关注未来和追求和谐”[5]。由此可见,就其实质而言,生态思维就是把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作为核心价值追求的思维方式。

当下,世界正处于生态文明的前夜,建设生态文明需要以生态思维为先导。恩格斯指出:“关于思维的科学,也和其他各门科学一样,是一种历史的科学,是关于人的思维的历史发展的科学。”[6]436因此,生态思维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在历史上有一个发生发展过程。尽管现代意义上研究生物和环境之间关系的生态学只有不到两百年的历史,但是马克思摘录的古代社会史表明,原始人类在认识和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中形成的自然意识已经蕴含生态思维的萌芽。马克思对自然环境和“原生形态文明”关系的仔细考察,正是在更高层次上为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这一生态命运共同体的发展前景汲取有益的文明因子。

马克思《人类学笔记》中之所以逻辑地蕴含着原始生态思维,主要是因为:

一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尽管人类社会的“原生型态”是不同民族在不同地区自然形成的第一个社会形态,但在人类依靠“生存技术”从自然界走向人类社会的过程中又有其共性。马克思的《人类学笔记》揭示了人类社会共同经历了蒙昧期——野蛮期——文明期三个阶段,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来自于不断进行的“生存资源扩充”和“人自身的生产”,“原生形态文明”作为“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构成的各种各样的生活习惯和风俗”[7],其形成过程必然引发人们产生关于自然事物的状态、属性、关系以及运动发展规律等意识。

二是社会生产方式决定人的思维方式。不可否认,原始社会的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尚无科学技术可言,人的思维内容和丰富程度受到限制。但是,人类的思维方式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原始人类在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这一辩证统一的双向运动过程中,通过直观的经验总结,在生产实践和社会生活之中普遍体现了对自然的尊重和顺应,已经可以前瞻性地把握人类自身发展需求与自然生态平衡的内在冲突,形成了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最终价值追求的生态化思维方式。

三是从人与自然关系的角度去理解,可以将人类在“原生形态文明”中展现的思维方式称为“客体思维”,这种“客体思维”主要以观念的形式通过原始宗教信仰与自然知识的交融来反映,是原始人类追求“主客统一”(天人合一)的思维。如果把工业文明的思维方式称为“主客相分”的思维,那么,人类思维方式的历史进程就基本可以划分为“主客统一的原始思维”——“主客相分的思维”——“主客重新统一的现代思维”三个阶段。“有机与辩证的实践思维无疑是真正的现代思维,可以作为我们推动思维方式生态化的哲学基础”[8],而原始人类主动适应自然环境、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思维方式则可以看作现代生态思维的原生形态,原始思维就是一种朴素的生态思维。

二、馬克思《人类学笔记》中摘录的有关原始生态思维的主要内容

生态思维在历史上有一个发生、发展的过程。由于思维方式受到生产方式的制约,“原生形态文明”发展到氏族社会(氏族公社阶段),农业耕种成为主导产业,人们在感情和习惯上逐渐形成了保护和利用自然生态系统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与农业生产方式相一致的、以“整体和谐”为特征的原始生态思维。马克思《人类学笔记》运用“从后思索”的历史追溯法,通过对工业文明时期形成的人与自然对立、人与人对立的思维方式的批判,追溯“原生形态文明”的原始生态思维,为我们把握现代生态思维的来龙去脉提供了宝贵的材料。马克思《人类学笔记》中摘录的有关原始生态思维的主要内容有以下几点:

其一是人与自然相统一的原始生态价值思维。在人类的童年,人与自然的关系混沌不清,包含着种种神秘性色彩。由于“原始宗教的萌发过程表现出原始人类思维能力的发展程度”[9],所以自然崇拜作为原始宗教最早阶段,實际上就体现了原始人类价值思维方式的生态化。首先,自人猿相揖别,自然环境作为外在于人类、不受人类控制的外在因素,既是第一个进入人类视野并反映在人类头脑中的客观景象,也是人类生存的唯一食物来源。这在《人类学笔记》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蒙昧期的低级阶段,“人类生活在他们最初居住的有限地区里,以水果和坚果为食物”[10]122;人类在自然界面前无比渺小,如同牲畜一样慑服于自然界这“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11]534。这种在自然界面前无力的恐惧感和彻底的依赖感是人类对自然界的第一印象。列维·布留尔对此解释道:“在社会进化的另一时期,我们叫做自然现象的那种东西宣示了一个趋势,即变成除去任何其他因素的唯一的知觉内容,那时这些因素将具有信仰的面貌,甚至最终将具有迷信的面貌。”[12]其次,进入野蛮时期的氏族社会,人类“较高的属性”已经成长起来了,“宗教观念才得以萌芽,崇拜形式才被制定”[10]208-209。这时,人类开始认识到,无论是田野农业提供的淀粉食物(玉蜀黍),还是动物驯养提供的肉类和乳类食物,自然环境依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自然灾害、季节变换和疾病的困扰都是人类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完全解决的问题。人们逐渐以开放的眼光审视自然环境同自己的关系,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存在与生活根本不能脱离外在的自然环境,这导致人类在价值思维上发生了转变。在《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摘录了多处关于氏族的自然崇拜或图腾崇拜的细节。例如,自然物包括动物、植物和石头等都成为了人类的崇拜对象。印第安人的易洛魁人氏族每年都会隆重举办“枫树节、栽培节、浆果节、青谷节、收获节和新年节”[10]209等宗教节日来感谢自然神的恩赐。再如,在美洲的氏族都以动物或无生物的名称为名。在新墨西哥摩基的村居住的印第安人中有狼氏、龟氏和熊氏等氏族,各氏族的成员声称他们就是那些用作氏族名称的动物的子孙[10]211。马克思还特别摘录了日耳曼人传述历史的歌谣。日耳曼人认为他们全族的始祖和创业者是大地所生,因而对土地产生了深厚的情感,“他们每年交换耕地……但是他们并不种植果园、圈划牧场和灌溉菜圃,并不用这些方法来榨取土地的肥沃资源;他们所求于土地者唯有播种谷物而已”[10]366。由此可以发现,不论是自然崇拜还是图腾崇拜,虽然表面看都是原始人类希望获得“自然神”的认可与庇佑,但背后却隐藏着原始人类自然意识的觉醒,即他们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和动物一样从属于自然界,并且把自己视为自然的一部分。当然,受制于生产力水平,此时人类的思维方式是粗糙的和模糊的,只是对自然界直观的认知,但是原始生态价值思维包含着物我不分的整体自然观和万物有灵的平等价值观,促进了人们对自然的尊重和热爱。

其二是追求人与自然“良性物质变换”①的原始生态劳动思维。在1846年《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已经阐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认为人类社会历史的发源地在于人类“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11]519。恩格斯从哲学人类学角度总结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6]550。马克思则沿着他早年的思路——“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11]519,从原始劳动开始对“原生形态文明”进行考察,为我们深入了解原始人类的生态劳动思维提供了详实的资料。

首先,原始生态劳动思维的起点是人类主动适应自然环境以谋求生存的实践活动。马克思摘录了如下内容:“鱼类食物。最早的一种人工食物;若不烹煮就不能充分食用;火首先就是用于这种目的。”[10]126有了鱼类食物,人类可以摆脱气候和地域的限制。当人类沿着海岸和湖岸散布到草原和平原,人类“生存技术”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也发生着改变,生产方式从使用火烹煮鱼类食物→“由种植而获得的淀粉食物”→“动物的驯养”,显示出“生存资源扩充”是人类主动适应自然环境的结果。人类主动适应自然环境,不仅改变了人类的生产方式,也改变了人际间的交往方式。在自然力的帮助下,为了加强交流与联合群体间的行动,“表音字母”和“石刻象形文字”不断被创造出来,人类从原始群逐步向文明社会过渡。对此,“洪堡(Humboldt)指出,人把语言置于他自己与自然之间,自然以内在和外在的方式作用于他自身,他用词的世界包围自己,以便吸收和合成客体世界”[13]。

其次,人类依靠“生存的技术方面的巧拙”,在改造自然环境的实践活动中认识到了自己的主体性力量。马克思摘录到:“一切生物之中,只有人类可以说达到了绝对控制(?!)食物生产的地步。”[10]126马克思在“绝对控制”后面用括号标注了问号和感叹号,表明尽管他质疑这种唯心主义地把人类实践能力绝对化的说法,但他也肯定了人类自身的主观创造性。可以肯定的是,人类从原始群走向社会,“人自身作为一种自然力”不可避免地和“自然物质相对立”[14]208,人类开始用“装有铁铧的犁”“锹和斧”改造自然地理面貌。马克思摘录到:“把森林和野地开拓为耕地”,使人类“通过田野农业而获得无限量的食物”[10]130;森林和野地不再成为人们获得淀粉食物的阻碍,人类开始察觉,自己可以发挥“自身的自然中蕴藏着的潜力,并且使这种力的活动受他自己控制”[14]208。正因为劳动在本质上是一种创造性活动,所以人类通过与自然的交往,愈发认识到自己本身的主体地位。

最后,原始人类在适应型劳动中对自然环境从短视的功利性占有发展到长远的良性互动,形成了原始生态劳动思维。马克思的摘录已经告诉我们,人类的自然意识是一个从无到有、从低级向高级呈阶梯状向上发展的过程。蒙昧期的田野劳动是单纯的谋生手段,获得物质生活资料是唯一目的。他摘录到,“在事先清除了草莽、灌木和森林的土地上继续播种,直到地力完全耗尽为止”[10]5。但是,随着人类从热带森林走向平原与草地,自然界在被改造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把它的本质内化于人类自身。在劳动中,人们把直观到的自然规律内化为自己的劳动尺度,把价值层面的整体自然观纳入自己的人性。这种尊重自然和遵循自然规律进行“生存资源扩充”的劳动,是人类形成原始生态劳动思维的重要标志。马克思摘录到,人类进入氏族社会后,人们开始顺应“天时”。例如,他们会把最重要的经验知识保留并传承下去——“刻在已故酋長墓表上的表意文字或象形文字、计时的历法、标志季节的二至日石柱”[10]180。人们也开始遵循自然生态系统的自我恢复周期。例如,马克思在《约翰·菲尔爵士<印度和锡兰的雅利安人村社>一书摘要》中记录了印度村社的农业耕种——“把包围着村社和村社稻田的丛林砍掉一片并放火烧过,在那里种上科拉肯(旱谷),最多连续种上几年,这块开垦出来的地就任其再次还原为丛林;这一过程至少10年以内不会在同一地点重复”[10]419。这说明人们的生产活动不再只盲目于短暂的“经济价值”,而是更加注重长远的发展利益,人们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前瞻性把握促使他们从粗放的“刀耕火种”转变为更加生态化的休耕轮作。由此可以看到,原始人类从盲目满足“生存资源扩充”发展到主动适应自然环境,再到在遵循生态尺度下追求人与自然“良性物质变换”,以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折现出原始人类劳动思维的生态化。

其三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为基础的原始生态和谐思维。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揭露出人与自然的矛盾关系是“资本逻辑”与“异化劳动”双重作用的结果,劳动创造人类文明,但资本家利用工业化的大生产片面追逐利润,割裂了人与自然“物质变换”的可持续性。事实上,人与自然的矛盾并非马克思当时聚焦的重点,马克思只是在批判“异化劳动”的展开过程中逻辑地显现出人的社会关系的紊乱是诱变人与自然关系的因子。社会和谐是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重要保障,这一点在《人类学笔记》中得到了完整的体现。马克思认为,生产活动“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11]724。于是,马克思自觉地从社会关系着手对原始人类的适应型劳动展开研究,这让他发现了原始公有制是实现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发展的真正奥秘所在。

原始公有制的载体是氏族公社,氏族公社的基本特征有三:一是氏族公社实行公社土地占有制,人们共同生产、共同消费,不存在财产私有。集体协作在氏族成员之间营造了平等的经济关系,以经济平等为基础又形成了平等的“政治”关系。这里的“政治”是指氏族成员享有平等的参与选举和罢免“酋长”“酋帅”的权利。二是氏族公社实行的血缘亲属制度为氏族团结提供了共同的身份认同。在《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验证了他曾在《资本论》提出的看法:“每一种特殊的、历史的生产方式都有其特殊的、历史地起作用的人口规律。”[14]728在人类社会的“原生形态”,血缘关系是氏族社会的基础。马克思特别摘录到,“共产制生活方式看来是起源于血缘家庭的需要”[10]153。三是氏族公社虽然把土地所有权划为公有,但却承认家庭和个人对土地的使用权,而且为了保持经济平等,公社会定期重新分配土地。因为在氏族社会,农业耕种是主导性产业,土地作为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也就成了最大的财产,定期的土地划分可以激发氏族成员的劳动热情、维护氏族平等,从而有效缓解人地关系。值得肯定的是,以公社土地占有制为主体的原始公有制营造了一片团结和平等的社会环境,由于氏族没有私有制,也就没有阶级与剥削,人与人之间徜徉在平等和自由的交往关系中。

在《马·柯瓦列夫斯基<公社土地占有制>一书摘要》中,马克思特别摘录了印度公社为了协调人的需求和自然生态平衡,明确规范氏族成员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和利用。马克思摘录到:“一般来说:各个家庭的个体份地远远不包括公社的全部土地。公社的一部分土地——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森林、沼泽地和牧场,但常常也有适于农业的地段——仍然归氏族全体成员共同使用;对于这种土地,还长期实行在处理土质肥沃的地段方面已经废除的共同经营制度。”[10]30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土地所有权名义上仍归公社所有,但事实上的使用权已经划分到了家庭,只是森林、沼泽和牧场作为重要的自然资源依然不允许个人及家庭随意开发与破坏。紧接着,马克思摘录到:“最后,印度农村公社在其解体的过程中……耕地,往往还有草地,归公社各个成员私人所有,只有所谓{附属地}仍归公社成员共同所有。”[10]35这些“附属地”包括“杂草丛林密布的未开垦土地”“人工的和天然的蓄水池(例如可供灌溉用的水井和沼泽)”“生长果树和薪柴林的小树林和园子”“蕴藏硝石和铁的荒地”。[10]35由此可以看出,面对有限的自然资源,公社对其以利用为目的的保护具有强制性,这显示出了古代社会对自然的认知、保护和利用的生态智慧。正如马克思所说“人并没有创造物质本身”[15],从“原生形态文明”到工业文明,变的只是人类利用自然资源的效率进一步提高了,人类开发自然界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了,而不变的是人的自然力依然来自于自然界这一“无机的身体”。

马克思还用大量的笔墨描绘了印度农村公社的面貌,从“大片的开阔地”“绿色的稻浪”“不整齐的小路”到“家庭生活”“行礼和行乐”,一幅自然、人与社会之间和谐美丽的乡村景画跃然纸上。马克思《人类学笔记》弥足珍贵的地方在于“原生形态文明”残存的自然、人和社会和谐关系的痕迹,不仅指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下雇佣劳动的邪恶性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的肉体与灵魂之间的关系裂变为全面的对抗,而且印证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人类历史上曾有一段协调与和谐的理想状态,这将为人与自然的和解提供一条有迹可循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