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伯群 图/段明
国民党川中行署专员李泽明得知,重庆共产党要派特派员与川中地下党联系,商议里应外合,配合解放军进攻川中的大计,大为震惊,立马派出地区军统特务头子兼警察局局长毛仁虎带领大批人马杀往地下党遂(遂宁)南(南充)中心工委书记所在地河沙镇,并联合河沙镇镇长、国民党“民治协进会”会长王子度,在各路口设检查站,在镇街上挨家挨户搜查,企图一举拿下特派员,并顺藤摸瓜捉住地下党中心工委书记。顿时,河沙镇乌云滚滚,风声鹤唳。人们担心,特派员和工委书记将会大难临头。
毛仁虎想,自己在明处,地下党在暗处,要想一举拿下特派员,并捉住地下党中心工委书记并不容易,所以,他进行了严密部署,但还是怕百密一疏,特别是他听说张鹏翮的十五代孙张敬尧恰好要在特派员到来那天在一品鲜酒店举办婚礼,更是不安。他便把王子度找来商量:“王镇长,现在是非常时期,张敬尧却要大办婚礼,各路口拦下的外来人都说是来参加他婚礼的,严重干扰我们大事,你去劝劝他吧,改日再办。”
王子度回答道:“张敬尧祖上是雍正皇帝的宰相,张氏家族势力大,影响大,我面子太小,劝不动,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办婚礼,外来陌生人都集中在他婚礼上,只要我们派人把酒店围住,盯住那些陌生人,这更有利于我们抓特派员,你说是不是?”
毛仁虎觉得王子度说得有理,一边严令各路口严加盘查,一边布置人员围住婚礼现场,凡有陌生人的桌席都派便衣陪坐盯住。毛仁虎感到万无一失,便和王子度坐镇婚礼,现场指挥。
婚礼按时开始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抬新娘的花轿到了,在场的人们沸腾起来,有的站起来看,有的涌上前去看,都想一睹新娘的芳容。毛仁虎想着抓共产党特派员的任务,本无心看新娘,可他偶然看见从花轿上伸出一只脚,随即新娘在新郎的搀扶下走出了轿门。新娘凤冠霞帔,浓妆艳抹,在新郎的搀扶下风姿绰约地走向婚礼宴席。毛仁虎以他职业的敏感,觉得有问题,便对身旁的王子度说:“这新娘的脚好大呀?”
王子度取笑他道:“脚大江山稳,马大脚不是帮朱元璋打下了江山嘛。”
毛仁虎见王子度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心里暗骂道,真是个草包,只好给他点明:“我怀疑他是男扮女装,假新娘。”
“不可能吧?”王子度头摇得像拨浪鼓,否认道,“张敬尧的新娘怎么会有假。”
蠢材不可教。毛仁虎心里骂着王子度,抽身走到新娘面前,伸头去看她的脖颈,看她有没有喉结,但新娘脖颈被纱巾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他只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揭新娘脖颈上的纱巾。一旁的张敬尧见状,气愤地出手拦住了他,警告道:“请自重!”众宾客见毛仁虎如此无礼,大喊不准耍流氓。
众怒难犯,毛仁虎尴尬极了,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左右为难。王子度劝道:“毛局长,新娘新郎还要来一桌桌敬酒的,待她来敬酒时,你再找机会看真假更好。”
毛仁虎见王子度说得有理,便同他回到筵席坐下,观看精彩的婚礼,同时紧紧盯着新娘。
名目繁多的婚礼程序结束后,婚宴开始。新娘走回筵席上,开始吃菜,随后进行敬酒的准备工作。毛仁虎庆幸机会来了,就暗地里策划着怎样揭开新娘脖颈上的纱巾看喉结。这时,突然一个特务和民防队员来向他报告说:“后山一棵树上挂着新娘的凤冠霞帔。”
毛仁虎一惊,急看新娘,见她头上的凤冠霞帔还在,她正在被伴娘拥着准备敬酒的酒和杯具。他连忙走上前去,见新娘脖颈上的纱巾没有了,一看脖子,没有喉结,再看脚,脚也没先前大了。糟了,调包了,那个假新娘很可能就是共产党特派员,而张敬尧莫非就是工委书记?毛仁虎窃喜,工委书记神出鬼没,隐藏很深,查了多年都没查到,重要时节终于忍不住要跳出来了。他想下令抓住张敬尧,但转念一想,张敬尧有身份有地位,要是他不承认怎么办,又没证据证明他是工委书记。不行,现在不能抓他,只有抓住特派员,指认他是工委书记才能抓。毛仁虎急忙一边派人和王子度盯住张敬尧,一边亲自带人去追赶捉拿共产党特派员。
宴席厅后面是个很大的天井,天井里有水池和花草树木,穿过天井后面是二层楼,二楼房间开有后门,直通山上。一楼房间有侧门,直通山脚下的一条路。多隐蔽的通道呀,毛仁虎更加确定特派员是从这里跑的,他赶紧带人往后山去追。
然而毛仁虎中了调虎离山计,特派员在地下党的掩护下,趁此机会通过地下通道安全返回重庆,把里应外合的最佳作战方案交给了解放军,解放军马上挥师进军川中地区,在地下党和游击队的积极配合之下,大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国民党军队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毛仁虎见大势已去,便向国民党川中行署专员李泽明献计请求:“解放军攻势凶猛,正面抵抗不行了,要保住川中,不如我潜伏下来,网罗土匪,继续与共军周旋。”
事已至此,李泽明只好同意。
这天,毛仁虎用后山据为己有的凤冠霞帔男扮女装,从他隐藏的暗室里走出来,准备潜逃。他向上司请求潜伏是假,潜逃是真,若上司发现他潜逃,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杀掉。他暗喜自己聪明,骗过了上司。可他刚出门,就看见王子度带领一帮人出现在他面前。逃跑要紧,想到自己是凤冠霞帔男扮女装,王子度认不出,他没有理会王子度,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后面却传来王子度的呼叫声:“毛局长,要往哪里去呀?”
毛仁虎知道躲不过去了,惊疑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王子度说:“你头上戴的凤冠霞帔是我亲自定做的,我怎会不认识。”
“你做的?”毛仁虎知道大势不好,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子度坦率地说:“我们随时都有人盯着你。”
“哦──”毛仁虎惊得眼都变绿了,“你是──”
“我老实告诉你吧。”王子度打开窗子说亮话,“我就是地下党遂南中心工委书记。”
王子度遵照党组织指示,根据当时的形势,暗中进行活动,利用自己的地位,逐步把地下党员和党的积极分子安排在镇公所和各保甲担任职务,掌握了当地的权力。
毛仁虎终于明白:“哦,共产党特派员来去都是你安排好的!”
“是啊。”王子度承认道,“张敬尧是地下党,我们商量好把特派员男扮女装成新娘接进来,我民防队员又买通特务向你谎报军情,把你引诱到后山去追赶特派员,我们就趁机派人安全护送特派员回去了。”
毛仁虎不得不佩服:“真是完美的锦囊妙计。在你这种高人面前,我甘拜下风,向你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