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艺术在现代景观设计中的应用分析

摘要：折纸艺术是一种古老而又常新的艺术形式。它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集趣味性、装饰性、科学性与哲理性于一体，如今已广泛应用到人们生产生活的各个领域。文章主要通过分析国内外典型案例及设计实践等方式，探究折纸艺术在现代景观设计中的应用策略，从造型语言与空间形式、寓意象征与文化内涵，材料与结构应用这三个方面分析研究折纸艺术与景观设计相结合的规律与方法。折纸艺术以抽象化的独特的造型语言增强了景观设计的艺术性与感染力，打破了惯有的空间定义，创造出更加丰富的空间体验。折纸元素赋予景观场所深层次的寓意象征与文化内涵，以丰富的语意特征平衡了现代与传统之间的对立，将折纸结构应用到景观设计中，能增强和改变材料的性能，并为创造便于移动、折叠与拆卸的景观构筑物提供新的思路。

关键词：折纸艺术;折叠;纸艺;景观设计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22-000-04

折纸属于纸艺的一种，是起源于中国的一项传统民间艺术。公元6世纪传入日本后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并广为传播，成为深受全世界人民所喜爱的一项趣味游戏与装饰艺术。折纸方法是用一张正方形纸不经过裁剪和粘贴，运用翻、转、折叠、拉、挑、挤、插等手法创造出三维立体形态。这项看似简单易学的活动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演绎着多学科方法与原理。从19世纪开始，西方人将折纸与自然科学结合在一起，折纸成为数学和科学研究的工具。包豪斯建筑学院的莫霍利·纳吉创造了用纸进行建筑设计的方法。美国物理学家罗伯特·朗将折纸与多个学科建立联系，提出了折纸数学、计算机折纸学、折纸工程技术三个交叉学科[1]。他将折纸技术运用到航天、医疗等领域，并有多项发明用以解决实际运用中遇到的问题。同样，折纸手法在现代艺术设计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包括平面设计、服装设计、产品设计及建筑设计等。在景观设计领域，一些设计师利用传统折纸中的折、叠等手法和具有纸质特点的材料来探索景观设计的结构创意与形态变化，将折纸中的元素应用到现代景观设计中，为景观设计的发展注入新活力。

1 折叠手法的应用——增强景观设计的艺术性

正如西班牙著名画家、雕塑家爱德华·多奇里达所说的：“创造出一个折叠可给空间加入非凡的内容，它有着惊人的空间丰富性。”采用折纸艺术中的折叠手法，借用折叠、翻转、折形、曲面等方式，能够极大地丰富景观设计的空间形式。

1.1 抽象化的艺术形式

折纸艺术是高度概括、抽象化的艺术形式。折纸对自然对象进行提炼、加工，通过折线长短来表达对象形态。将折纸手法恰当地运用到现代景观设计中，不仅能够丰富景观设计的造型语言，也可以满足现代社会人们追求简洁形式的审美需求。许多设计师常采用折纸技法来创作极具现代感的抽象化的景观雕塑，如法国的让-保罗·莫斯科维诺，他先用有韧性、易塑形的纸折叠创作出造型，再用金属或铜制成雕塑。折纸艺术以抽象化的几何图形高度概括了所有的形态，使其成为立体派艺术形式，丰富了艺术的表现手法，让人们忽略物体烦琐的细节，探索形态、激发创意、开阔思维。在折纸创作过程中，纸张上会留下折痕，能够看到创作时的思辨过程，从而不断改进方案。

1.2 产生丰富的肌理与色彩

空间的体验与光密不可分。折纸过程中的折叠使平整的表面呈现凹面与凸面起伏，曲线与直线交错，从而形成多个反射面，在光线的变幻下出现不同的明暗效果。将这一手法运用到现代景观设计中，构筑物的表面一般不需要多余的材料和繁复的肌理，因为折叠本身就能够形成不同的色彩和肌理[2]。折纸的折叠方式亦须遵循一定的规则，通常运用重复构成、渐变构成等手法，融合變化与统一、对比与和谐、节奏与韵律，充分体现了形式美的法则。

建筑师胡里奥·巴雷诺·古铁雷斯在西班牙安达卢西亚一所学校的两个操场之间的通道处创建了一个大型折纸风格的景观装置（见图1）。他将一厘米厚的钢板进行弯折和不同层次的固定，形成俏皮活泼的外观，多角度的折面让原本单一的色彩在阳光照射下呈现多变的色彩明暗关系，活跃了整个学校的气氛。

伦敦帕特诺斯特广场地下变电站的通风装置同时也是广场景观雕塑，设计应用了折纸的非平行线性折叠手法[3]，雕塑总高11米，由63块8毫米厚完全相同的磨砂面不锈钢等腰三角形板焊接成两个独立的小型通风设施。这一设计不仅有效缩小了通风口的覆盖面积和整体体积，还产生了具有吸引力的视觉效果，折叠的块面充满规律与秩序，呈现出丰富的明暗层次。

1.3 创造多变的空间体验

第一，曲折多变的空间形态。折叠这一过程充满了趣味性与变化性，极大地增强了空间的形式感，一个简单的折叠就能够形成不同的空间秩序，让人在场所中产生高与低、曲与折、宽与窄的体验变化，甚至创造一些空间中的偶然与意外。有时折叠呈现出一种让景观设计与环境相互融合的有机特质，有时折叠的反复转折能够让空间边界变得模糊，将地面、屋顶、墙体等相互冲突的元素糅合在一起，产生空间上或视觉上的连续性[4]。总之，通过折叠的方式，让空间形态产生了变幻莫测的效果，让人在空间中有千变万化的体验。

笔者指导的广场设计课程中，学生设计的休闲广场就运用了折纸艺术的手法，在狭长的地块上用折叠的方式将座椅、树池、指示牌形成多个折纸形态的连续起伏，以折形来区分不同的功能空间并展现出现代景观独特的构造之美（见图2）。

获2020 WLA Professional Awards（世界景观设计大奖）小型建设类别优异奖的江苏常州折叠乐园（见图3），是一座以丰富的地形调动人们感知的亲子场所，其以多个简单的峰折与谷折构成，地形曲折起伏，简洁生动。方案刻意减少使用儿童游乐设施，意在通过折纸般的地形鼓励儿童手脚并用，自由自在地玩耍，以身体感知大地。

第二，模糊空间边界，打破室内外界限。在环境空间设计中，各种形式的边界对于定义空间起到关键的作用，比如墙体的围合明确地把空间区分为室内空间与室外空间，而通过折纸中连续的折叠、扭转的方式可以带来有趣的现象，使墙体的功能变得不再清晰，既不是内部的也不是外部的，或者既在内又在外，具体的定义取决于观者从哪个角度去看。这种设计打破了传统设计中的空间定义的单一性，实现了室内外空间的相互渗透与交错。

2013年北京园博会的获奖作品“步移景异”中，设计师提取古典园林中的廊道的形式，充分借鉴了营造这一空间的方法，以折纸手法连续性折叠、翻转，将传统亭廊布局和组合转换成一种简单的折叠关系，完成了从物理折叠到虚拟折叠的过程，创造了富有层次的空间，同时折叠形成的空间界面开敞与围合交错，内外相透，虚实相生，模糊了室内与室外的界限，形成了新型的共享空间[4]。

2 折纸元素的运用——提升景观场所的文化性

2.1 积极的象征意义

折纸艺术最初是作为一种礼仪的附带品流传于世，人们常将折纸作品作为礼品赠予他人以示祝福，因此，折纸作品往往具有美好、积极的寓意象征。与折纸艺术一样，设计的本质就是给人类带来美好生活的体验，将折纸这一大众所熟悉的元素与景观设计结合，更易于引发心理联想，使人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纸鹤是最能体现日本美学的折纸艺术，寓意和平、纪念和祝福。日本的广岛和长崎遭受原子弹轰炸后，为纪念在灾难中死去的百姓，在广岛和平纪念公园中建立了一座纪念碑，雕塑形象是受核辐射而生病去世的小姑娘祯子站在一个拱形弹头状小钟楼顶上，张开双臂高擎纸鹤，祈祷和平。

艺术家和建筑师路易斯·庞斯从儿童折纸船中获取灵感，仿照其造型设计了迈阿密海滨景观装置艺术“梦想浮纸”，犹如一艘漂浮在海面的大纸船，隐喻着纯洁、希望和谦卑。

2.2 深厚的文化内涵

折纸作为文化的载体，具有显著的民族特征，不同的民族和国家都形成了自己的折纸传统。将承载地域特征与民族文化内涵的折纸元素运用于景观设计中，有利于景观场所地域性、历史性与文化性的表达。

土人景观团队在河北迁安三河里生态廊道核心区域的设计中，从当地剪纸艺术中获得灵感，通过折纸模型推敲、设计出一组全长800米的红折纸环境装置。借鉴折纸艺术手法，通过折叠、扭转、曲折等方法将所有户外景观小品如遮风避雨的亭廊、休闲座椅、散步道路等功能都结合到一组由红色玻璃钢制成的景观装置中。玻璃钢易于加工，有类似纸的属性，红色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代表喜庆，也是剪纸作品中最常用的颜色，这一设计恰当地隐喻了迁安市历史上因造纸业及纸艺兴盛而被称为“北方纸乡”的地域文化特色。

2.3 联结传统与现代

在现代城市的景观设计与改造中，有很多传统的珍贵历史遗存，如今供新时代的人使用。新与旧、传统与现代、具象与抽象，如何在景观空间中实现恰当的平衡与过渡，是值得每一个设计师深思与考量的问题。

折纸艺术是集传统与现代于一体的艺术，融合了抽象化的设计语言，既取传统的意，又具现代的形，与中国传统园林中的“曲径通幽”“曲折环绕”“峰峦叠嶂”“柳暗花明又一村”等折叠空间的哲学理念不谋而合。折叠蕴含着无尽连续和多样变化的力量，不论是园路的曲折环绕还是太湖石表面的褶皱纹理都可以看作是一种折叠。在园林中，曲桥的折转让人移步换景，折与折之间相互关联牵扯，虚实相生，变幻不尽。上文中提到的“步移景异”景观设计作品，正是用折纸的手法创造出具有现代感的形，以回应传统园林哲学折叠空间的意。

上海五大名园之一的曲水园从传统的私家园林转型为如今的市民公园，开放给大众使用，须充分结合现代城市人的生活习惯与行为特征进行再设计。马清运在再造传统形式的临水曲廊之尽端，以类似折纸艺术的形式，设计了一个简洁的折板形态的折叠角亭，折叠的形式与传统的坡屋顶合而不同，巧妙地形成了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对话。

3 折纸结构的借鉴——科学性与合理性的构造

3.1 增加结构的强度

折纸由二维向三位立体造型、由静态向动态转化的过程中，折叠引起纸材内部结构的变化，结构变化带来质的改变，从而产生力量。正如一张普通的薄纸很难支撑起来，若将其折叠，强度便得到提升，多数折纸作品仅由一张质地轻薄柔软而富有韧性的纸折叠而成，却能形成稳固的空间结构摆放在桌面上，随着折叠方法和角度的改变，它所能承载的重量也会发生相应变化。因而，在景观设计中通过借鉴折纸中的折叠结构，能够改变材料的性能提高其强度与支撑，传递出设计师独特的设计理念。

在上海和成都北路的九子公园改造项目中，设计团队基于原公园空间动线呈现转折的几何形态，采用折叠的地形作为公园的形式，并延续这一手法，用趣味折纸的形态设计了驿站与公厕两个小型园林建筑。其中，公园驿站——纸鸢屋（見图4）以折纸飞机作为创意原型，采用类似折纸结构的屋面下凹的折板方式，从而提高了混凝土的刚度，降低了混凝土的厚度，使整个建筑空间产生更轻盈的效果[5]。

户外折纸凉亭（见图5）由折叠的铝板构成，设计师从传统的折纸技艺中获得了灵感，利用算法巧妙地应用了铝板表面的硬度，通过精准的折叠呈现了完全自支撑的悬挑结构，创造性地改变了人们利用独立板材拼接的传统方法。这种用单一板材折叠的方法可节约建造时间和预算，同时可使整个结构更加坚固。

3.2 结构的可变性应用

折纸的可变性一方面是指二维与三维之间的转换，这是折纸过程的特性，另一方面是指三维形式之间的变换，如大众广为熟悉的日本的千纸鹤，中国的东西南北折纸，都可在手动操作下改变形态。折纸形式的可变性在移动、拆卸与运输的临时性建筑及景观中具有实际的应用价值。如中国的蒙古包就十分巧妙地运用了折叠的结构，便于建筑的收放与携带，但过去系统性的研究较少，直到近几十年来才出现了一系列的探索与应用。

折纸作品均由一张纸折叠而成，大大提高了材料的利用率，节省了材料，将折纸方法运用到景观设计中同样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意义，而折叠的可变性创造了更为灵活多变的空间形式，同时促进了人与景之间的互动。

Make建筑事务所设计了伦敦可移动预制售货亭（见图6），采用了金属材料——回收铝，参考了日式折纸中的折扇样式，团队在设计过程中制作多个折纸模型并不断调整创造出紧凑坚固的结构，亭子可像纸质折扇一样开合。由于采用预制技术，亭子方便移动和运输，可放置在街道、公园等不同场合，发挥多种用途。

4 结语

折纸艺术作为一项中国传统的民间艺术，在全世界广为传播，并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紧密结合，其独特的审美意趣兼具科学性、哲理性的特点，在现代景观设计中具有广泛的应用价值和前景。在现代景观空间的设计中，深入发掘并恰当地运用折纸艺术中的折叠手法，不仅能够丰富和拓展景观设计的空间形式，丰富其历史文化内涵，还能在空间结构及材料上给予人们科学性的启发。但折纸艺术目前在景观设计方面的应用案例并不多，尤其缺乏系统的理论和研究，如何更好地将折纸艺术与景观设计相结合，值得设计师们继续深入探索、研究与实践。

参考文献：

[1] 蔡阳勇.从折纸艺术解读折纸服装设计[J].装饰，2009（12）：102.

[2] [法]让-夏尔·特雷比.折叠的艺术[M].南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42.

[3] 高天.当代建筑中折叠的发生与发展[D].上海：同济大学，2007.

[4] 翟俊.折叠在传统园林中的现代性：以北京2013年园博会设计师广场获奖作品“步移景异”为例[J].中国园林，2014（12）：63-64.

[5] 王绪男，章明，丁纯.折叠风景 城市复合语境下的九子公园及纸鸢屋[J].时代建筑，2021（3）：96-103.

作者简介：罗冠林（1981—），女，湖南安化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环境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