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烈英
【摘要】“五眼联盟”是在二战中建立起来的一个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五国组成的情报共享联盟,曾在战后西方国家的国家安全领域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也成为西方国家进行集团对抗、应对恐怖主义、支撑护持美国霸权的重要工具。“五眼联盟”反映出美国的霸权安全观,这从其监控对象和监控内容便可见一斑。当前,随着特朗普政府将中俄作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五眼联盟”针对中国的情报战事例越来越多;而伴随美国国家战略的调整,“五眼联盟”亦逐渐调整合作重点,工作机制日趋完善。在此背景下,中国应该重视对“五眼联盟”工作机制的研究,并提前做好反制准备。
【关键词】霸权安全观 “五眼联盟” 总体国家安全观 情报
【中图分类号】D8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0.23.003
2013年“斯诺登事件”发生,美国监听全世界的“棱镜门”(PRISM)内幕被曝光。可以看到,美国的監听对象既有其盟友,也有国际组织、国际会议,更有全世界数千位首脑、政要和数十亿各国百姓。“棱镜”监控的手段和内容无所不包,不仅涵盖座机、电脑、手机、电报,而且包括各种社交视频和网络会议,甚至美国巨头公司如微软、雅虎、谷歌、脸书、苹果等都在监控对象之列。这件事引发了民众对他国权利以及个人隐私权的深刻思考,一时间,美国政府官员谴责斯诺登的行径属于叛国行为,而更多的人认为他是正义的化身和人权的斗士。迫于国际社会的压力,美国政府被迫解密了与棱镜网络监听和电话监听计划相关的部分文件。
随着被披露的相关事件越来越多,“五眼联盟”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该联盟的成员有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他们之间的合作起始于二战期间,至今已有70余年的历史。虽然全球舆论界对此一直存在普遍性抗议,但是“五眼联盟”不仅没有因此偃旗息鼓,反而不断强化合作,在大国战略竞争中推波助澜,俨然变成一个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政治同盟和安全同盟。甚至建立“五眼”扩大版的传闻不断,“九眼”“十四眼”“四十一眼”等也呼之欲出。
“五眼联盟”存在的基础究竟是什么?它的运作机制如何?它给当今世界带来的影响又是什么?这些都是亟待研究的关键问题。
“五眼联盟”的安全观基础
“五眼联盟”(Five Eyes Alliance),始于二战中的英美情报合作。出于共同抵抗和打败法西斯国家的需要,1943年英美签订协议,建立了情报共享和人员交流机制,以共同应对德国和日本的威胁。战争结束后,双方决定将合作继续进行下去。1946年,时任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拉开了美苏两大阵营之间冷战的序幕。为了对抗苏联阵营,英美双方签署《英美通信情报协议》(一般简称为UKUSA Agreement),后以“优库萨”而闻名。1948年,英国出于平衡美国的目的,把英联邦成员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拉进合作阵营,至此“五眼联盟”正式形成。
在“五眼联盟”中,各国的政治地位并不一样。首先,美国在战后成为“五眼”组织体系的领导者,凭借其全球霸权地位,在设定安全议题、制定合作规范方面占据着主导地位。其次,英国在战后自身实力衰落、自治领也出现离心趋势的情况下,采取了其惯用的“离岸制衡”策略,灵活利用英美的特殊关系实现英国的安全利益,但也因此将自己绑定在美国的战略轨道上。再次,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并非英美协议的签署者,但并不被视为第三方,而是作为合作国家,通过补充协议的方式加入英美通信合作情报体系,如1949年的《加美通信情报协议》。[1]
一国的联盟战略是其战略文化的反映,而国家安全观又是其战略文化的核心。美国作为“五眼联盟”的领袖,其安全观对联盟的机制塑造和机制目标确定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鉴于相同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和语言文化,美国的理念又易于被“五眼联盟”的其他国家所接受。美国从1917年参与一战起,便开始了争夺世界霸权的进程。二战中,凭借其超强的经济基础和科技实力,美国在打败轴心国家的过程中作出了军事贡献,此后,美国颇具远见的国际制度设计又为其世界霸权的实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二战后,美国继续实施其同盟战略,与苏联阵营进行了长达近半个世纪的冷战,并成为最终的赢家。
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和霸权国家,美国理应比其他国家拥有更多的安全感。然而实际上,美国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更多的不安和焦虑,包括因为失去敌人和对手而感到的不安,“由于敌人的消失,令人强烈地怀疑它(美国)是否还能存在下去”。[2]
关于美国这种不安全感的深层次来源,国际关系学者尹继武认为是由美国的国家安全范式导致的。他认为,美国国家安全观的基本范式是“威胁范式”,“威胁范式”的首要任务是界定构成国家安全威胁的来源。自二战后至今,对于国家安全威胁的界定及其应对措施的制定,便成为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中最为核心的部分。冷战时期,美国将苏联界定为战略威胁对象;冷战结束后,美国对核心威胁的界定一度出现迷失;“9·11”恐怖袭击后,美国将恐怖主义作为国家安全威胁最为核心的来源;恐怖主义威胁逐渐获得阶段性缓解后,特朗普政府在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又将中国和俄罗斯列为美国的主要安全威胁。从这个角度看,美国国家安全观的核心要务,就是界定国家安全的威胁来源。无论这种威胁的来源是否真实,都是聚焦于特定的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体的。[3]因此,很容易理解美国国家安全观具有以下特征:在安全思维模式上,表现出进攻性、“零和思维”及“美国优先”;在安全目标上,表现为追求绝对安全及霸权地位;在维护安全的手段上,表现出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