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在景观中的语义表达：探究野口勇作品的象征喻意

何基睿

（广西师范大学设计学院，广西桂林 541006)

1 形态语义学

“形态语义学”这门学科旨在研究形态语言的潜在内涵。学科涵盖内容广泛，既包括语言本质的含义，语言表达这类抽象的概念，也包括语言使用方法等具体的方法论。但究其本质来说，它是把语言符号的认知方式嫁接到对形态符号理解的一种思考方式。

2 形态语言与文字语言

人类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存在着2种描述的语言，一种是“逻辑的文字语言”，另一种是“感知的形态语言”，这两者的工作方式是不一样的，但会共同实现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文字语言能够表达一些不易于表达的观念和想法，然而人类复杂的情绪却无法准确的表达，需要把文字语言转换成形态语言才能理解情绪本身：第一步，把想要描述的情绪找到一种物质形式，比如，聚集、重叠、交错等，让它变成可以触及的；第二步，情绪既然是动态的，它的形态构造形式也应具有运动的感知性，包括方向感、运动力感、速度感等。同时，情绪是一种具有生命的心理活动，因此，运动的结构也应具备生命特征，比如，生命的成长性、有机性、节奏性等。

3 形态语义的特征

实际上，从研究角度来说，形态语言和文字语言在最初的出发点是并无出入的，目的都在于探索语言背后的内涵，它们区别只是依赖于不同的表现形式。因此，可以将两者进行类比研究，以文字语言的研究方法研究形态语言。接下来，把上述形态语言的理论构成作为基础，通过对比野口勇的作品，挖掘作品背后存在的形态语义和思想内涵。

4 野口勇设计中的3种语义

4.1 融汇东西方艺术传统的景观设计

4.1.1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IESCO）总部庭院。野口勇由于自己特殊的东西方身世，对日本本土的传统园林文化十分衷爱，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庭院是他初次接触这一古老风俗的尝试性作品。曲线在这个作品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和野口勇独特的雕塑作品相得益彰。这些石块雕塑既沿用了枯山水的造型风格，但部分又具有现代气息，充分体现了野口勇力求东西方文化结合的艺术追求。他的作品独具特色的曲线，仿佛布雷·马克思的抽象画景观创作一般，透露出强烈的现代气息。但有所不同的是，如果你切身实地地游历一番后，却能感受到步移景异的效果，感受日本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见图1-2）。

4.1.2 查斯·曼哈顿银行（Chase Manhanttan Bank）下沉庭院。1964年，野口勇将一个圆形的下沉式庭院置于查斯·曼哈顿银行，将他自己所主张的日式枯山水庭院的浪漫色彩发挥得淋漓尽致。通过独到的设计尝试，野口勇成功通过限制观赏角度的方式，引导游客体会作品的设计语义。在地面上的行人看到的是一种下沉式景观，所以，游览的视角只能是俯视。进入阅览室内部的游客经由圆弧形的玻璃窗，从平视的角度感受大师的良苦用心，并可通过步行的方式环视整个雕塑作品（图3-4）。

图1-2 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庭院

图3-4 查斯·曼哈顿银行下沉庭院

用野口勇的话来形容，这摆放在庭院中的7块姿态两两不一的奇石，可以把它们视为“不完美”或“单纯”的个体从艺术角度来说，它们的造型都属于抽象形式，而从材质上说，它们都是普通的石头，是纯粹的个体。如果把它们置于当前的景观空间下，它们的形式就发生了变化：空间底部花岗岩的变化和喷泉不稳定的形态，共同打破了石头单纯而不完美的形式，让它变成了仿佛日式枯山水一般的造景，在整体上变成完善且非单纯的形式。最后，整个景观呈现出一种类似冥想空间的氛围，并不是让人漫步去观赏，而是站在一旁褪去世俗的心境，像沉浸于枯山水那样感受它带来的禅意和心灵的慰藉。

4.2 虚幻的超现实主义意味

超现实主义的理论基础主要来源于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家非常注重潜意识对生物本能的影响。他们希望通过无意识的创作，激发出潜意识的才能，实现一种出脱于现实，又超越实际的超凡境界。

耶鲁大学贝尼克善本书图书馆（Beinecke Book and ManuscriptLibrary）下沉庭院。该项目无论是场地，还是雕塑，全部采用纯白的大理石，这种极度大胆、直观的象征手法，构筑了超现实的空间。庭院中3个雕塑都是用于指代自然的物体：一个以一个角作为支点，矗立于场地的立方体，仿佛正在滚动的筛子，暗示机遇或未来；一个是正在滚动的圆环，代表了太阳的形状和能量；还有一座则是类似于金字塔的三角锥，象征地球历史和古代文化（见图5-6）。过去野口勇曾多次赞扬耶鲁大学贝尼克善本图书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意识到，他建立这个带有虚无色彩空间的目的是开导人们，将对于广阔宇宙的崇敬之情和个人内心所具有的无穷力量传递给游览者。

图5-6 耶鲁大学贝尼克善本书图书馆下沉庭院

4.3 机械主义和未来主义的意味

在野口勇的作品中，时常带有机械主义和未来主义的意味，他擅长通过使用全新材料和新的工业技法，呈现出新的设计表现。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艺术倾向，应是深受好朋友，杰出建筑师兼发明家——巴克敏斯特·富勒的影响，富勒热衷于通过应用科学技术为人类创造新事物。

4.3.1 “未来庭院”（The Garden of the Future）。“未来庭院”是野口勇联合SOM公司共创的庭院作品，首次将非传统的无机工业材料运用到园林中。庭院中有数个深色混凝土堆，记录着一些数学、天文学的符语；少量的红色混凝土堆则嵌入了一个大型的盘状凹陷坑洞，仿佛是UFO降落之后留下的形状，充满外太空的寓意。新材料的运用，体现出机械主义的主张，而象征UFO的雕塑则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意味。野口勇希望通过这种雕塑设计，展示自己对未来的疯狂臆想和希冀，以夸张的造型和深刻的图形喻意，引发人们同样的思想感受（见图7-8）。

图7-8 未来庭院

图9-10 底特律哈特广场

4.3.2 底特律哈特广场（Hart Plaza）。在广场中央，野口勇设计了一个环形的喷泉雕塑（如图9-10）。这个雕塑高出圆形花岗岩水池整整7m，两侧则采用了成对的对角线形支柱作为支撑，形似一个被高高托起的“炸面包圈”。独特的未来形式的造型，赋予整个画面技术至上和太空时代的隐喻，让观者强烈感受到现代科技的伟大和不可阻挡。这种设计语义，很适合底特律这个制造了飞机和火箭，代表了美国当代工业性格的城市。虽然热闹的广场氛围和便利性都被转移到地下，这种过度强调形式和象征的设计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但对于野口勇来说，作品的象征意味和沉寂、内省的气质，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关注所在，而人类活动似乎并不太重要。

5 结语

以形态语义作为切入点，探究野口勇作品中的设计语意。野口勇站在一名雕塑家的立场，从景观设计师认识不到的角度剖析园林景观，并称其为“空间的雕塑”。他常把一个完整的区域审视为一个雕塑，进而把雕塑的内涵扩张到空间中的各个部分，以此探索景观的不同构成与雕塑形态相融的可能性，这对当代园林雕塑的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