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静
(广西艺术学院,南宁,530000)
毕加索曾经说过,“西方没有艺术,正真的艺术在中国”。而在周国桢教授看来,“中国艺术的核心就是中庸之道,我们表现在艺术上的就是是或者不是,有像的一面又有不像的一面,不太具象又不太抽象,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①。在我们的本土意识里,意境和意象是作品的灵魂,是艺术感染力的核心。周国桢教授被称赞为“中国陶瓷艺术的领军人物”,从他的文章和作品中我们可以学习到很多艺术创作的方式方法以及新的审美观念。周国桢教授作品中的猴子、骆驼、熊猫、鸡等造型和形象淋漓精致的表现出了动物的神态、表情和性格,让我的印象很深刻。他所提出的审美观念以及作品中所展现的表现手法和艺术形式,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学习和思考当下陶艺发展的方向以及我们的创作方向。保护自然环境已经是我们现在社会生活中的老生常谈了,本人认为,将我们的传统文化和自然文化相结合的创作是符合当下陶瓷雕塑的发展趋势的作品。谈到自然文化,我们不得不承认:“大自然是最伟大的艺术家。”比如:印度南部金奈附近的“克里希纳神的奶油球”,新疆的“魔鬼城”,等等都是大自然的雕塑作品。在惊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产生出模仿自然的想法。周国桢教授的作品《叶落归根》《老长工》等作品中,使用的匣钵土进行创作,粗质的匣钵土减弱了作品的细致结构,反而使作品产生“意到笔不到”的艺术效果,使作品产生粗犷大气、浑然天成的美感。
谈到周国桢教授,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做的猴子,他所做的题材中,最多的便是猴子,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品种不同,形态各异。有形态凶悍的《大猴王》、慈眉善目的《老外婆》、老实敦厚的《王大叔姜大伯》、尊贵高雅的《黑叶猴》等等。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叶落归根》(图1)。
图1 叶落归根
图2 老长工
图3 任重道远
图4 潇洒行
周国桢教授的作品《叶落归根》:创作于1985年,是周国桢教授古风时期的作品,在材质选择上采用了匣钵土,尺寸:29*24cm,周国桢教授自作品《雪豹》中无意产生的缺陷肌理发现了陶瓷中的缺陷美,从此开辟了一条新的陶瓷艺术道路。他用各种混合泥土造型,有意的使用在当时看来有缺陷的釉来进行装饰,例如他的作品《波斯猫》、《黑叶猴》等等。在作品《叶落归根》中首次将“低贱之材”——匣钵土引入到陶艺创作中,结果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使作品表现出一种“大巧若拙”的朴实情感和“天人合一”的粗狂气魄。这件作品是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周国桢教授有感于台湾老兵重返故土时所作的创作。作品中驼着背的老猿猴,
眼睛看着地上,面目安静祥和,有向前走的动势,从老猿的神情和动态中可以感受出它对祖国大陆深深的眷恋。使用匣钵土为材料和写意画的创作手法,整体大气,整个作品没有华丽的装饰,形体结构不精细甚至有些夸张,却能使观者产生共鸣,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匣钵土的粗糙质感,使作品更加的自然和谐,更能传达给观者一种历经千辛万苦、风尘仆仆之感。
周国桢教授在作品《叶落归根》后,还有很多作品都是采用匣钵土来进行创作的,比如《金丝猴》、《山魈》、《大猴王》、《牛脾气》等等,除了与猴子有关的题材外,《老长工》(图2)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老长工》创作于2000年,匣钵土材质,尺寸:20*42cm,是新表现时期的作品。上海市第二轻工业学校工艺美术教师曾鹏程老师在《浅析周国桢陶艺作品中的“趣”》一文中评论道:“《老长工》中骆驼的形象更似大写意手法,不事精雕细琢,充分利用了陶泥材质的自然龟裂,流淌之泥性。信手拈来,“以形写神”充分挖掘和表现了对象内在之美,同时也彰显了艺术家以物寓情,以情写物,注重体验、张扬个性、追求内在精神气质、追求“似与不似”的文人雅士审美观念。②”从图片中,我们可以看出,周国桢教授对造型、匣钵土泥性以及匣钵土的自然龟裂了解的炉火纯青。寥寥几“笔”便可以展现出一个常年辛苦劳作的骆驼形象,骆驼头部微微上扬,似乎再看阳光又似乎眼含希望。匣钵土的自然龟裂,不仅没有使作品看上去粗糙,反而产生了泥土的感觉,仿佛是大地上自然形成的产物。
《叶落归根》和《老长工》这两件作品写意性极强,浑厚大气,质朴,自然。虽然所创作的时期不同,但都是周国桢教授采用价格低廉的材料匣钵土进行的创作。匣钵土材质粗糙不能精雕细琢,且韧性和延展性较差,用来做创作不可控的因素很多,但用来表达雕塑创作中“意到笔不到”的神韵和意象却是很好的材料。不能精雕细琢,却能产生恢弘大气、自然天成的艺术效果。
周国桢教授的作品《任重道远》(图3)所示,材质为瓷土与紫砂混合,尺寸:28*33cm,是周国桢教授新表现时期的作品。此作品作于1997年,为迎香港回归而创作的组雕纪念品之三。当时澳门还未回归,台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因此中国人民还要像骆驼一样艰苦跋涉,任重而道远。以“任重道远”为名,赋予一种历史的使命感。2018年10月26日,在景德镇陶瓷大学研究生艺术实验大楼前落成。周国桢教授希望大家拥有像骆驼一样,忍辱负重、拼搏奋进、百折不挠的品性。
从这件作品中,不难感受出“雅拙”的原始风味和一个充满人性的动物世界。骆驼特别耐饥耐渴,是吃苦耐劳的象征,还有着“沙漠之舟”的美称,人们能骑着骆驼穿过沙漠,它给人的感觉是坚韧不拔、任重道远的形象。周国桢教授在这个作品中,装饰手法采用我国传统的制瓷技法——大缸盘条和卷泥片,但成型也不完全是依靠大缸盘条和卷泥片。在古时候人们用大缸盘条和卷泥片来制作所需要的造型,而周国桢教授则是用这两种技法所产生的效果来进行装饰,造型的过程还运用了陶瓷摸具的成型方法。在这件作品中可以看出,骆驼的主体是采用泥片来进行装饰,骆驼的嗉毛、鬓毛、肘毛用泥条的方式来表现。大部分用泥片给人以稳重、坚韧之感,小部分以整齐短泥条的方式打破泥片规矩、呆板的形体,即没有破坏作品中骆驼坚韧不拔的性格,反而多了几分灵气。谈到周国桢教授新表现时期的骆驼,使我想到他的另一件作品《潇洒行》(图4)。
周国桢教授的作品《潇洒行》如图所示,创作于2000年,材质为混合泥,尺寸40*42cm。 这也是周国桢教授新表现时期的作品。这件作品通身都是采用泥条进行装饰,这件作品中,骆驼的神态、性格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可以感受出这只骆驼正在自由自在、肆意潇洒的行走。从图片中可以看出,《任重道远》与《潇洒行》这两件作品的主体骆驼,在造型和动态方面相差不大,但两件作品却给观者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负重前行,一个轻松自由。其中,泥条的运用就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与周国桢教授对中国画的研究是密不可分的。在中国画中,可以通过线条的长短、粗细、强弱等等来表现画中的动势和情感,有的线条可以淡化形成块面,这样就形成了线面对比,互为映衬。而泥条可以作为陶瓷雕塑中“立体的线”进行装饰,《潇洒行》中用于装饰的泥条较长,虽然泥条同样是整齐排列,却可以使用相对较长的泥条拉长视觉产生飘逸、潇洒的感觉。而《任重道远》中,大部分的泥片和少部分的短泥条,却带给观者稳定、坚强的感觉。
当下艺术创作的时代性、开放性让我们有很多的选择进行创作,材料种类的选择与材料之间的结合,以及创作的肌理和烧成效果的展现,越来越强调的是:创作者的主观感受和创作者作为创作主体所产生的价值,比如陶瓷雕塑家在创作时对泥料随心所欲的切割、撕扯、敲打、按压,并保留这种自然形成的肌理,这样的创作反而带给他们一种原始本真、回归自然的美感。陶瓷雕塑家们除了在材料和造型选择了相对原始的创作方法,在陶瓷烧成上也沿用了古时人们采用的坑烧、熏烧等等。这种沿用传统的技法来表现当下人们生活状态的创作方法对笔者产生了很大的启发。
通常情况下,陶瓷制作所使用的材料一般是质地细腻的瓷土,或是发色较深的陶土,这两种土韧性好、可塑性强、烧成后不容易开裂,而匣钵土和大缸泥就很少使用。匣钵土和大纲泥材质粗糙,韧性和延展性较差,烧成后经常出现伤残缺损,这在传统的的审美意义上被认定是不完美的缺陷,而周国桢教授却把这种缺陷演变成一种新的艺术语言,在他的作品中把这种缺陷美发挥到了极致,不仅没有使作品残缺,反而产生了新的审美趣味。
“三分材质七分打扮”在陶瓷雕塑中也是如此。陶瓷传统的装饰手法一般是釉上、釉下装饰,或者使用颜色釉给陶瓷装饰。而匣钵土施釉会掩盖匣钵土本身的沧桑感,这与笔者的创作思想背道而驰。在周国桢教授《我的陶艺情节》一文中看道:盘条法和卷筒法,“这两种方法,可以说是现代陶艺真正的表现语言。……如今现代人重新使用这种方法,表现现代人的审美和思想内涵……可以说,始于民间发展和完善于民族的纯艺术,也算是真正找到了极具个性的我国现代审美陶艺”③。盘条法和卷筒法是我国古代先民制作陶器的成型方法,延续至今,泥条和泥片有了新的审美内涵,这也启发了笔者可以运用这种“本土”的方法进行装饰。
周国桢教授的作品很多,所涉及的题材也很广泛,不论是他哪个时期的作品都值得我们研究学习。当然,除了周国桢教授,还有很多陶瓷艺术家的作品都很精彩。我们在创作过程中,除了从生活中获得创作灵感和经验,也可以通过学习和研究艺术家的作品和经验的方式,来不断扩展我们的视野,更新我们的观念和认识,从而创作出符合当下社会的艺术创作。在当下陶瓷雕塑的创作中,需要不断更新我们的创作思维和理念,打破了原有的思想观念,并将“它们”赋予新的意义和审美观念,从而创作出更加符合时代的艺术作品。
注释
①艺术家周国桢:让陶瓷升华成为纯艺术;2014-11-19;最后一段;中国礼品网;编辑:曹辉辉;http://www.lipingov.cn/news/18354.htm
②浅析周国桢陶艺作品中的“趣”;曾鹏程;2015-11-18;美术大观-艺术理论;59页https://www.doc88.com/p-7754497229990.html
③我的陶艺情节;周国桢;中国论文网-艺术论文;https://www.xzbu.com/7/view-859894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