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秋

马文秀

塔 加 村

传说中那块从西藏

托运而来的石头

傲然挺立，以将军的职责

驻守塔加村

将喜怒哀乐一一记述

甚至具体到父辈迁徙时身上

所携带土壤的颜色

以及坐骑的品种

它与我对视的瞬间

目光中的语言

时刻准备夺眶而出

关于村庄的史诗

除了仅存的史料外

它们有太多的悄悄话要跟我讲

彻夜长谈都不足为奇

挨家挨户的老物件

闻讯赶来

争先恐后交代着各自的身世

只为后辈在我笔墨纵横处

寻找到祖先的遗迹

功过与是非

都是血液里真实的踪迹

而忘记过去却是背叛的开始

没有家族的记忆是可耻的

这种耻辱—— 难以启齿

将伴随终身

（选自《中国作家》2020 年4 期）

留下遗憾的人

留下遗憾的人，躲进夕阳里

生怕一个背影甚至比河流还要湍急

向前，听不到孤独的风

狂舞在夜幕中，抛却目光所至的事物

向后，寻不见一种思念的人

起身走向晚霞更深处

铺设在床前的沉痛

连缀着词语衍生出的故事

站在河对岸的老人

再难以等到一个波澜起伏的夜晚

被隐去的疼痛

像极了泪珠状的心事

汇集在一起，弄湿了枕头。

（选自《诗刊》2019 年6 月号下半月刊）

一场迁徙

迁徙的使命

印在阿米仁青加的額头

他跨上马背，紧握缰绳

旋风般的铁蹄

踩着鹰的足迹驰骋于苍穹

奔波天地间

汇集日月与尘土间的精华

此时，透过彼此的光芒

将爱映射到花草树木间

此处的山水透亮无比

那就在这北纬选一处繁衍之地

放下所有的遗憾

天亮前，让尘世的烦扰

在子孙脚下滑过

等到他们一睁眼

便可享受到化隆山水

给予的恩泽

数年的迁徙，就此停下吧！

就算是在太阳落山前给自己

最好的回答

野 牛 图

闯出的那匹野牛，撬开了

阿尔塔米拉山洞

这狂妄的家伙，究竟是谁家的？

西班牙居民，慌了神

蜗居法令纹的巫术情节

正如万年的洞穴，野性高于万年

躬耕荒山的背影

再一次被这兽群唤醒

绕过赭红、黑色，还有褐色、暗紫色……

洞穴壁画蔓延出一种香火味。

高原之秋

高原之秋，来得如此焦急

抖落的文字望向窗外

裸臂的男子从马背飞驰而下

像极了铅色的风

我与他席地而坐，一杯酒

敬山下的路

此时，那些攀爬过的

弯曲与陡峭，略显性感

我抖落一书的文字

噼里啪啦，将汗水埋葬于此

将圆满与欢乐，留给俗世的探秘者。

（以上选自《中国女诗人诗选2020 年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