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来

夏可怡

昨天晚上背单词前，我刷了趟微博，收到了故宫博物院推送的紫禁城的秋景。刹那间，我的灵魂就被屏幕上明黄的色彩攫住了，似穿越了千里路程，立身于万千宫阙之间。

突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北京的秋天，从故宫开始。

已是季秋，宫墙外的秋色愈发醉人。成片的银杏树早已是明黄一片，和着微煦的日光，衬得大红的朱墙更为深沉，庄严的故宫因之渗透出了几许温和的色彩。宫殿一隅，石制人偶上的日光明灭渐次变化，木制的窗扇在银杏叶中若隐若现，随着微风打着拍子。银杏树旁，是一只猫，它肥硕的身体抱着树干，抬头望着那一望无际蔚蓝如洗的旻天。宫殿的琉璃瓦随着光照的变化而翻腾，像金色的海洋。檐角的琉璃小兽遮掩在一片明黄中，背后深院锁清秋，眼前是澄静的护城河水，朱墙倒影，天地共色。

只看了一眼便无比欢喜，或许几百年前我真的生活在这座城里。在繁缛压抑的礼节中撑开缝隙成长，绕着宫墙奔跑，将脑袋贴在朱墙上，听城外的银杏叶摇着秋风对我轻语，描绘北京城秋季的色彩。

我从小生长在南方，这里属于亚热带常绿阔叶地区，四季的变化不是十分鲜明。秋季开始于一阵阵淡雅的桂花香，结束于哆嗦着换上棉袄的清晨。已近11月中旬，教室外那几株银杏还是一抹青涩的绿。这或许是我看到故宫那明媚的秋景后，有些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原因。被束缚得太久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便愈发强烈了。香山的枫叶该红成一片了吧？天山伊犁河谷岸的树林会有几种颜色呢？九寨沟该落下第一场雪了吧？很多节自修课，我望着窗户上蓝天的倒影，细细思索，心心念念。

但故宫外的银杏叶一片一片渐渐飘落着，墙上的高考倒计时牌一页一页地翻动着，9月23日秋分，10月8日寒露，24日霜降，11月7日立冬，等到芒种左右，我就要走进高考考场了。

早读时我偷偷地和同桌说悄悄话，我将脑袋凑过去：“哎，昨天翻到了几张故宫秋景图，我突然想去北京上大学。”

她嗤笑了一声，问：“去哪？”“清华、人大、北师大、北外！离故宫近些！”

她猛地将我的头推回来，说：“那就读书！”

我蓦地想到了很久之前读过的一则励志语：你背单词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你做数学题时，太平洋上的海鸥振翅掠过城市上空；你上晚自习时，极圈上空散漫了五彩斑斓。但少年你别着急，在你为自己的未来踏实地努力时，那些你感觉从来不会看到的景色，那些你觉得终生不会遇到的人，正一步一步向你走来。

今年的秋风有些冷，但这个凛秋，我必须抱着课本，在南方常绿的教室中，寂寞、痛苦却又满怀信仰地度过。下午自习结束后，我抽空回了趟乡下，公路两旁皆是笔直的水杉，它们像是被秋风染醉了，有些红。公路很长，水杉也似无尽头，像是一次时空穿越。

我闭上眼，听着刮过车窗的风声，似能感觉到，那明媚风光，正向我奔来。（指导教师：黄宝镄）

【简评】成片的明黄的银杏叶营造出了故宫绝美的秋景，打动了作者的心，更让她生发出了对诗与远方的向往。“抱着课本，在南方常綠的教室中，寂寞、痛苦却又满怀信仰地度过”，如此努力，如此坚毅，我们相信，不久的将来，作者将在课余亲临故宫，实地迷醉于故宫的那团明黄。

【他山之玉】十五岁，捆了今生的第一个行李，连牙刷、毛巾都带走。屋前屋后，巡了一趟，要狠狠记住家的样子。躲在水井边哭了一场，忽然长大了五岁。我不嫉妒别人的十五岁仍然滚入父母怀里，睁着少女的梦幻眼睛，而我却得为自己去征战，带刀带剑地不能懦弱。

所以，孤零零地在台北寄人篱下，每天花三个钟头来回于学校和亲戚家。那时，校内的读书风气不盛，许多人放学后赶约会、跳舞、逛夜市。我没有玩的权利，也没经费课外补习。还是那副硬脾气，就不相信出考题的能撂倒我，非上好大学不可。

平常，很少有谈得来的朋友，我干脆跟稿纸谈，写文章，投稿。若是杂志社寄来刊稿消息，我会乐得一看再看，看到眼眶泛红；大报副刊寄回退稿，则撕得碎碎的喂垃圾桶，我想：“总有一天……”为了那一天，吃多少苦都值得。

我做事一向劲道猛，非弄得了如指掌不可。迷上写作，连带看别人作品都眼睛出火。他们写得好，我写得不好，道理在哪儿得揪出来才能进步。常常捧着两大报副刊上的名家作品，用红笔字字句句勾，我不背它们，我解剖它们，研究肌理血脉，渐渐悟出各有各的路数，看懂名家也有松垮垮的时候。那时很穷，买不起世界名著，铁了心站在书店速读。

——简媜《荒野之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