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也
(衡阳市广播电视大学,湖南 衡阳 421000)
阅读是人类认识世界的重要方式。尤其是古今中外的经典文学作品,作为人类永不熄灭的精神火焰,承载着厚重的文化历史内涵,能够常说常新,对价值的发现、领悟、重建具有重要作用。因此不断审视青少年文学经典的阅读状况,是教育者不能忽视的 环节。
在新时代背景下,信息社会飞速发展,电脑、手机等各种多媒体终端的不断涌现,让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放下了书本。他们更爱“读图”,而不是“读书”,更习惯一屏屏的“浏览”,而不是一字字的“阅读”,整体上学生的经典阅读量越来越少,经典阅读时间高度被压缩。如果说高中阶段还因为语文作为重要学科,且高考中需要考察名著阅读内容,学生的阅读与写作的训练强度大且规范,那么对于抛开书山题海和升学压力的中职学生而言,经典阅读容易失去内外驱动支撑,对其阅读兴趣和阅读习惯的培养就显得更为 重要。
在教育实践中,许多中职语文教师都有着相似的感受——当下中职生对经典作品的阅读兴趣不高,对文学经典也缺乏基本的了解,甚至存在许多误读与误解。例如对于许多中国古典小说,他们是通过改编的电视剧、电影甚至是网络游戏来认识的。从阅读手段来看,使用率最高的是手机阅读。从手机阅读内容来看,阅读量最大的是浅易的、流行的小说,尤其是玄幻言情类的网络小说。从教学情况来看,对于经典作品,如《林黛玉进贾府》《窦娥冤》《边城》等文章,多数学生兴趣不大,在学习完选段之后,也不愿意再找来原著进行完整的阅读,可以说一座收藏着最高规格教育资源的宝库,正被大多数中职生搁置 在旁。
究其缘由,除开信息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引发中职生阅读危机的原因,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一是阅读材料本身的问题,许多选入教材的文学经典,多是思想深刻、语言凝练的“硬骨头”,需要一定的知识基础和阅读耐心,才能把它们更好地消化。学生经常抱怨,拿到语文书,能让他们愿意从头读到尾的文章并不多。二是中职生自身的基础问题,对于这些“硬骨头”,中职生的学习基础和阅读习惯都不足以与之匹配,学生的阅读积极性大打折扣,因此对于许多经典文章的教学,只能靠课堂上老师将选段“嚼碎了”再“喂给”学生,如此一来,阅读材料原始的魅力就大打折扣。三是职业教育的矛盾,对于既要学技能又要攻文化的中职学生而言,无论是学校层面,还是学生层面,他们对公共基础课的重视程度其实是参差不齐的,加之缺乏硬性规定的考查或测试,很少有中职学校把关注点放在学生的文学经典阅读的质和量上,校园里的图书馆和阅览室常常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令人扼腕叹息。
正如学者艾德勒所说,“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跟被放逐到荒岛上的人没什么两样。我们面对的都是同样的挑战——如何找出内在的资源,过更美好的人类生活的挑战”,[1]停止了阅读,就等于停止了内在资源的寻找,等于停止了心智的成长。停止阅读导致的最明显的病症,是审美意识和能力的严重缺乏。教学一线的中职语文教师常常有这样的经验,布置下去的写景作文,收上来一看,同样的构思和修辞不约而同地反复出现,学生一写春天就是“像一个美丽的仙女”,一写到孩子就是“脸蛋红得像苹果”,这无疑证明了学生思维的懒惰与僵硬,而在诗歌和散文的学习上,学生也难以体会意境,与作者共情,最本真的感受力被封闭住了,着实令人惋惜。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不仅是对于文学文章的麻木,更体现出青少年健康人格的萎缩。
从教育心理学上看,中职学生的年龄一般在15至18岁之间,这一年龄段是人的第二生长高峰,在身体迅速发育的同时,心理建构上也每天上演着化学反应。他们逐步完成人格的统一,若错过了这一关键期,他们的自我效能感将进一步走低。在作文练习中,由于阅读的匮乏,审美能力和理解能力的不足,许多中职学生感觉到没有内容可以写,而有了灵感又表达不出来,因此听到写作文就唉声叹气,即使文章写出来了自己也羞于重读,因此从心底里认定自己写不出内容也写不好作文,消极的心态导致他们对写作练习的排斥,从而导致其写作能力进一步退化,对作文甚至语文学科的学习意志松懈、行动松散,感到百无聊赖。
哈佛大学教育学家珍妮·查尔斯就曾提出阅读的“五阶段模型”说:一是解码阶段(6——7岁);二是掌握阅读阶段(7——8岁);三是为了学习新知而阅读(9——13岁);四是多重观点阶段(14——18岁);五是构建与批判阶段(大学及大学以后)。其中,第二、第三和第四阶段是阅读的关键阶段。[2]阅读的匮乏不仅危及写作的效能感,更让学生无法正确认识到自己的潜能,不愿积极主动地去认识世界,形成自己的观点。并且由于自我意识的缺席,他们对世界的认识、自我的认识,很大部分来自外部现成的声音,很容易走向人云亦云,走向摇摆不定的困惑中。他们的观点虽然繁多、新鲜,但复杂、不稳定、容易走偏,因此在信息爆炸的年代,我们需要重申经典阅读的重要性,首先把阅读量给提上去,再谈质的突破。完成了这一过程,不仅是学科的重建,更是文化的重塑,精神的重塑。
在语文教材中,经典篇目不仅包含着字词知识,更囊括着思想之慧。对于中职学生而言,打开其阅读兴趣,远比单纯地教其阅读方法重要得多。阅读越主动,效果越好,学生在作品里的探索能力越强,收获会更多。
如前所述,语文教材里虽有许多“硬骨头”,难以贴近学生的阅读心理,但如果“消化得当”,就能迅速帮助学生提高阅读能力,让他们意识到,不能总是就易避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的世界会极富 魅力。
许多经典文本的创作者,其本身就具备高大的形象、高贵的灵魂,其人格力量是巨大的,如在学习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时,教师可让学生自主讲述苏轼生平故事,引导学生课后阅读林语堂的《苏东坡传》的相关章节。《苏东坡传》通俗易懂,丰富有趣,阅读节选的章节,有助于学生了解苏轼跌宕起伏的人生,体会其旷达的思想,从而加深对所学篇章的理解。
除了在学习单篇课文时引导学生课外阅读相关书籍章节,还可以借鉴高中语文课标中设置的“整本书阅读与研讨”教学任务,统编高中语文整本阅读的范围包括《乡土中国》和《红楼梦》。中职语文教学中,也可通过《林黛玉进贾府》单篇文章教学,引导学生完成《红楼梦》八十回本的整体通读。教师可通过一到两个学期,设置刚性的阅读制度,设定从何时开始,何时结束,要求学生每日读一回目,或每周读若干回目,在微信班级群中进行每日阅读打卡,每日诵读段落来鼓励与督促学生的阅读情况,教师做到充分关心,严格要求;同时设置弹性的阅读任务,根据学生的阅读速度、接受能力和兴趣特长,来设置不同难度、不同形式的任务,如制作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谱系图,图说“舌尖上的贾府”,找出“十二金钗”命运关键词等,通过弹性任务帮助学生边阅读边整理,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以提升其阅读成就感,从而不断生成更丰富、更深层的意义,逐步探索出阅读整本书的门径,使学生形成并积累自己的阅读 经验。
会背诵苏轼的几句诗,能讲述宝黛爱情故事,固然是阅读的收获,但如果只运用到记忆力,仍是除讯息外一无所获,因为阅读者没有被启发,要想被启发,必须是阅读者自己发现并领悟作者丰富的言外之意,被启发的过程,也是学生的学习由指导性学习变成自我发现式学习的提升过程。
读屏时代,研究者屡屡担忧手机阅读、在线阅读等碎片化阅读的效果与价值,频频质疑此类新工具是否真的能增进阅读的效率,但更多的教育工作者认为,今天大部分青少年都在数字媒介的环境中长大,他们与数字媒介的熟悉程度早已超乎想象——2020年我国14——17周岁青少年数字化阅读方式接触率已高达74.3%。[3]对于青少年而言,“微阅读”好过不阅读。对于经典书籍,中职学生或许很难做到沉潜下去,但不能放弃尝试。
就具体操作而言,教育者可积极倡导“微阅读”,鼓励学生关注微信订阅号,如“读首诗再睡觉”“经典短篇阅读小组”等,要求学生转发到朋友圈,并写上自己的感悟,截图反馈给老师,或者教师开通一个微信公众号,每日或每周定时推送文章,如诗歌、散文、短篇小说或长篇小说选段,也可推送一两句话,或一个话题,供学生思考讨论,让学生在公众号下留言。如此一来,首先学生能养成阅读的习惯,减少看厚厚的纸质书籍的沉重感,克服其阅读障碍症。其次,阅读精选文章,讲究经典性、可读性、趣味性,能让学生切实感受到经典作品的活力与魅力,让他们形成基本的辨别能力和鉴赏能力。最后,由于新媒体的互动性,让学生有在场感、参与感,提供其表达的空间,鼓励他们说出内心的感触,从而完成语文学科应该担负的审美教育的任务——认识美、评价美和创造美,让学生不再只津津乐道网络热词和段子,而是能欣赏文学作品,在作品中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抵御现实的庸俗与浮躁。
我国中等职业教育肩负着为社会培养技能型人才的任务,培养其职业知识教育和职业技能训练。除了实现阅读单篇文本与大单元、群文阅读的链接,还应根据中职学生的专业,凸显职教色彩。比如在学习《我的母亲》《卖白菜》《一碗清汤荞麦面》等课文时,应该推荐学前教育、小学教育专业的学生,阅读高尔基的《童年》、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在学习《胡同文化》《想北平》等课文时,引导旅游专业的学生自主选读《乡土中国》《文化苦旅》等经典文本。教师还可以在一个学期或两个学期内,要求学生选择一本经典名著,要求其通读全书,整体把握全书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点,联系所学专业与现实生活,串起经典阅读与专业素养的有效链接。
除此之外,要引导学生完成不同的阅读时间与阅读方式间的灵活链接,提倡学生课后手机阅读、鼓励其用手机上的听书软件听书,看读书节目,如《朗读者》《一千零一夜》《经典咏流传》等,听听别人如何评价经典作品,串起一个完整的新媒体阅读链,做到“忙听书、闲看书,行听书、坐看书”,即使是碎片化的时间,碎片化的阅读,只要积累得当,耐心灌注,用自己的思路将其进行记忆与加工,也能凝结成富有个性的整体认知。
但在中职学生中推广手机阅读,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大多数学生的自控能力不足,在点开文章后,很容易分心去关注社交软件或者去玩游戏。因此最根本的还是让学生爱上纸质书,纸质书的完整与严谨,是数字化的碎片材料难以匹敌的。所以即使认可微阅读、浅阅读,也不该把它视作理想阅读、终极手段。构建一个理想的阅读链,不能让纸质书缺席。在上海进才实验小学,每个教室里都设立“小型图书馆”,3个书架,200多本课外读物,学生晨读时间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书籍,安安静静地阅读。[4]与其让学生有口无心地念课本,不如静下心来看自己喜欢的读物。正如林语堂所说,“青年人读书,最难是动了灵机,能够知趣。灵机一动,读书之趣就来了”[5],为了不错过青少年转瞬即逝的这一“灵机”,让其“知趣”,学校应该尽量为学生提供条件,即使无法普及班级图书馆,也应大力提高校园图书馆和阅览室的利用率,并在书籍的选择、摆放和阅读环境的营造上下功夫。
总的来说,语文素养首先应该表现在爱阅读、会阅读,尤其是以经典阅读为主的深度阅读。生活在信息社会里的当代中职学生,其阅读需求和阅读习惯已发生改变,因此学校与教育者,需要对学生的阅读,尤其是经典阅读加大重视、加强引导,一方面继续用传统方式在校园文化、课程建设方面提供条件,营造氛围;另一方面要针对中职学生的阅读特点,选择并拓展合适的阅读材料,巧妙地利用多媒体、多元化的教学方式,激发学生阅读经典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帮助他们掌握阅读的艺术,引导他们从浅阅读迈向更高层次的阅读,从而真正提升学生的审美能力和人文 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