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生态经济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时空差异及其优化研究

方世敏，李向阳

(湘潭大学 商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一、引言

2014年4月14日，中国国务院批复同意《洞庭湖生态经济区规划》，规划范围包括湖南省岳阳市、常德市、益阳市、长沙市望城区和湖北省荆州市等四市一区，规划面积6.05万平方公里。洞庭湖生态经济区(以下简称洞庭湖区)地处长江中游荆江南岸，地跨湘、鄂两省，历来是我国重要的农产品生产基地。在农业现代化进程中，洞庭湖区着力调整农业产业结构，通过农业与旅游产业融合(以下简称农旅融合)大力发展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起步早，势头劲，迄今已具一定的规模，在全国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中共十八大以来，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推进，洞庭湖区在农旅融合过程中的土地利用、管理体制等“输入”瓶颈，以及资源粗放利用、产业融合效率不高等“输出”问题日益凸显，亟待从全局视角深入剖析输入与输出之间的反应机制，优化农旅融合效率，推进农旅深度融合和经济高质量发展。

目前，学界对农旅融合效率等概念尚未形成共识，本文在综合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1]43-49,[2]66-72将农旅融合效率界定为在一定资源条件下，旅游产业对农业促进效率与农业对旅游产业促进效率之间的较小值。梳理国内外的相关文献，现有关于农旅融合效率的研究成果主要包括：对某个农业园区的农业旅游效率评价；[3]78-81以特定地区“农家乐”[4]30-39或休闲农庄[5]335-340为研究样本的经营效率分析；以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6]138-143、省(市、区)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点[7]226-230、农业观光园[8]48-58为研究对象，分析该地区的休闲农业发展效率；对特定研究区内各评价单元休闲农业效率[9]231-244与乡村旅游效率[10]2181-2191的空间分布差异性进行研究等。已有研究对农旅融合效率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探讨，但从研究方向来看，多数缺乏对发展效率的动态评价；从研究深度来看，多以描述区域整体特征为主，对内部发展效率的差异性刻画不足；从研究视角来看，鲜有学者基于产业融合的视角分析效率发展特征。为拓宽农旅融合效率的研究范围与理论方法，弥补相关研究不足，本文利用仁慈型DEA模型对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时空差异和演变特征展开分析，进而提出优化建议，为推进湖区农旅融合发展提供思路借鉴。

二、测度方法与研究设计

(一)测度方法

鉴于农旅融合的相互影响长期存在，本文选用仁慈型DEA模型进行分析，其运算特点是在各决策单元保证自身效率最大值的前提下，使其他决策单元的交叉效率最大化，克服了传统DEA基于自评思想的不足。由于所选模型应用广泛且公式简单，在此不做赘述。

(二)研究设计

1.指标选取

(1)投入指标：根据经济学原理，基于本文研究视角与相关经验借鉴，将农业与旅游产业的投入要素确定为土地、劳动、资本和其他投入等四个方面。①土地投入：考虑到洞庭湖区农业复种、休耕、弃耕和非耕地产出等实际情况，本文以农作物总播种面积作为农业的土地投入；由于旅游产业受区域土地面积指标的影响较小，而旅游资源对旅游发展具有重大基础性作用，本文借鉴相关处理方法，[11]327-339以各地旅游资源丰度值代替土地投入指标。②劳动投入：鉴于广义农业的研究视角与旅游产业的综合性，本文以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从业人员数计算劳动投入，分别代表从事农业和旅游产业的劳动力数量。③资本投入：鉴于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相互促进关系，以及农业投资对洞庭湖区农业增加值的重要贡献，借鉴龙冬平等学者的研究，[12]213-226以农业固定资产投资作为农业资本投入要素；旅游产业方面，由于洞庭湖区官方统计未涉及旅游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参考相关研究的处理方法，[13]313-323选取住宿业和餐饮业固定资产投资作为旅游产业投资规模。考虑到固定资产投资效益的一年滞后期效应，本文选取上一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对应当年产出数据进行计算。④其他投入：洞庭湖区是全国粮食主产区，作为区分现代农业与传统农业主要特征的农业机械总动力是衡量其农业发展的关键性指标，用于表示农业机械技术投入；旅游产业方面，既有研究多以星级饭店客房数或星级饭店数作为旅游效率的投入指标，本着指标可操作性原则，本文以星级饭店数衡量旅游接待能力，用于表示旅游产业服务投入。

(2)产出指标：在农业方面，相关研究多以农业总产值与粮食产量作为评价农业生产效率的产出要素，在此基础上考虑到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农业中间投入在农业总产值的占比因素及农业生产对农民收入的显著影响，通过借鉴相关文献处理方式，[14]70-82本文将第一产业增加值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由于国家统计口径的变化，2015年以前用农民人均纯收入代替。也纳入农业产出指标体系。在旅游产业方面，旅游收入与旅游人数作为表征旅游发展水平的主要指标是多数研究成果所选用的产出指标，因而本文以入境旅游人数和国内旅游人数以及国际旅游外汇收入和国内旅游收入作为旅游产业的产出指标。

2.数据来源

由于暂时无法直接获得洞庭湖区的相关数据，本文以洞庭湖区四市一区的统计数据作为原值样本数据，在以2010年为研究基准年进行指数处理(2)2010—2018年地区第一产业增加值指数、农林牧渔业总指数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指数分别来源于《湖南统计年鉴2019》和《湖北统计年鉴2019》；2010—2018年湖南、湖北固定资产投资指数和居民旅游消费价格指数来源于CEIC Data统计数据库。后对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进行测度。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相关统计年鉴与统计公报，此外，各省、市、区及相关部门官网也是重要的数据补充来源。

三、实证分析

利用matlab2018软件，首先对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进行总体测度，然后分别对各地区进行效率评价，结果如表1：

表1 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评价结果

(一)洞庭湖区总体状况分析

根据表1和图1，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业对旅游产业的促进效率整体呈现先降后升的演化趋势。具体表现为：2011—2014年的促进效率呈不断下降的趋势，在2014年达到最小值0.733，而后波动上升到最大值0.886，这说明农业对旅游产业的推动作用先减弱后增强。相比之下，在2011—2018年间，旅游产业对农业的促进效率比较稳定，且在2011—2014年高于农业对旅游产业的促进效率，在2015—2018年与之十分接近。因此，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基本上表现为农业对旅游产业的促进效率。

从表1和图2可知，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波动趋势整体可划分为两个阶段：一是下降阶段(2011—2014年)，农旅融合效率从0.803下降到0.733，下降幅度为8.7%，年均下降了2.9%；二是上升阶段(2015—2018年)，农旅融合效率从0.733上升到0.875，增长19.4%，年均涨幅为4.8%。经分析，呈现以上特征的主要原因如下。(1)下降阶段：一是由于生态环保意识淡薄，环境污染日益加剧，加之自然灾害的影响，生态治理与防灾减灾成为制约洞庭湖区发展的最大瓶颈，这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农业资源向旅游资产的转化效率；二是“农家乐”、休闲农庄等乡村旅游业态是早期洞庭湖区农旅融合的主要形式，由于缺乏规划引导与专业帮扶，广大农民不具备商业运作与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造成乡村旅游同质化严重，“假融合”“浅融合”现象屡见不鲜；三是“靠水吃水”发展的惯性思维，导致传统农业的发展模式难以转化成稳定的农业旅游效应。(2)上升阶段：一是《洞庭湖生态经济区规划》的出台，为新形势下农业转型与旅游业发展指明了方向，对农旅融合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二是在宏观政策的引导下，各级政府日益重视乡村旅游，通过多种形式推动农旅融合发展；三是洞庭湖区以生态文明建设倒逼经济发展转型，促使粗放型的传统农业向多功能的现代农业转化，进一步提高了农旅融合效率。

图1 洞庭湖区农业和旅游产业相互促进效率

图2 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

(二)各地区对比分析

1.农业对旅游产业的促进效率比较分析

从表1和图3得出，在2011—2018年间各地区的促进效率大致经历了先下降后上升的发展阶段。在2011—2014年的下降阶段，望城区的促进效率年均值最高且发展稳定，岳阳市、常德市和益阳市的年均效率值处于一般水平，益阳市波动幅度相对较大，荆州市的年均效率值较低且波动幅度较小；在2015—2018年的上升阶段，望城区和荆州市呈波动上升之势，岳阳市、常德市和益阳市缓慢上升。可见，望城区农业对旅游产业的年均促进效率最高且处于较为稳定的发展水平；岳阳市和常德市的年均促进效率相等，同处于较高水平；益阳市农业对旅游产业的年均促进效率表现一般且发展不稳定；荆州市处于较为稳定的一般发展水平。

图3 各市(区)农业对旅游产业的促进效率

2.旅游产业对农业的促进效率比较分析

从表1和图4可以发现，在2011—2018年间各地区的促进效率表现不尽相同，其中望城区处于相对稳定的较高水平，岳阳市、常德市和荆州市的促进效率经历了先降后升的波动发展阶段，而益阳市的促进效率(除2014年外)一直处于稳步提升阶段。从年均促进效率情况来看，岳阳市旅游产业对农业的促进效率最高，望城区紧随其后，常德市和荆州市依次次之，益阳市最低。

图4 各市(区)旅游产业对农业的促进效率

3.农旅融合效率比较分析

根据表1和图5，望城区农旅融合效率在2011—2014年间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在2015—2018年间稳定上升，年均效率值为0.857且发展平稳，说明其农旅融合发展质量较高，稳定性较好；岳阳市农旅融合效率在2011—2014年间波动下降，在2015—2018年间缓慢回升，年均效率值为0.818，说明其融合质量在前期并不稳定而后趋于平缓并逐渐回升；常德市农旅融合效率总体表现平稳，呈先降后升之势，年均效率值为0.790，说明其农旅融合质量相对稳定；益阳市农旅融合效率的波动幅度较大，年均效率值为0.752，在2011—2014年间波动下降，2015—2018年间快速上升，说明其农旅融合发展水平并不稳定；荆州市农旅融合效率整体稳步增长，年均效率值为0.745，说明其农旅融合质量处于不断提升的发展阶段。

图5 各市(区)农旅融合效率

(三)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时空差异

综上，借鉴黄莉芳等学者的研究方法，[15]54-61，74以农旅融合效率的平均值为纵坐标，农旅融合效率标准差为横坐标绘制效率矩阵图(图6)。为便于总结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时空差异与演变特征，本文将农旅融合效率的平均值和平均标准差作为临界值。其中农旅融合效率平均值为0.8，大于平均值说明效率高，反之则效率低；平均标准差为0.09，小于平均标准差为稳定，反之为非稳定。依据此方法划分四种地区类型，其中I型为稳定高效率地区；II型为非稳定高效率地区；III型为稳定低效率地区；IV型为非稳定低效率地区。

图6 农旅融合效率矩阵图

四、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从产业融合的视角，创新性地建构了农旅融合效率测度指标体系，弥补了相关理论研究方法的不足；运用仁慈型DEA模型对2011—2018年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的时空差异进行分析，并划分四种地区类型。结果表明：

第一，从总体上看，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11—2014年，受生态环境问题突出、乡村旅游同质化严重及传统农业粗放式发展等因素的影响，农旅融合效率呈下降趋势。第二阶段为2015—2018年，由于《洞庭湖生态经济区规划》的出台、宏观政策的影响和现代农业转型发展的促进作用，农旅融合效率不断提高。

第二，从空间上看，洞庭湖区农旅融合效率划分为四种地区类型。其中，望城区为稳定高效率地区(I型)；岳阳市为非稳定高效率地区(II型)；常德市为稳定低效率地区(III型)；益阳市、荆州市为非稳定低效率地区(IV型)。

(二)优化建议

基于洞庭湖区农旅融合发展的时空差异与演变特征，为促进湖区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健康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对于湖区整体，农旅融合需要做好统筹规划。为科学利用湖区资源，提高农旅融合发展质量，农旅融合应统筹协调好以下几种关系：一是保护与发展的关系。推进农旅融合必须坚持“两山理论”，严守生态底线，保护生态资源，要最大限度减小资源开发对生态环境造成的负面影响，实现农旅融合与生态保护协调发展。二是农民与市场的关系。农旅融合发展离不开农民与市场的相互协作，然而农民阶层处于经济市场化边缘的事实，决定两者并不是一对能够对等的作用力。农旅融合需要创新运营模式，制衡各方诉求，在保障农民实际利益的同时，加强对农民的职业教育与乡村的金融服务，提高农民的职业素质和抗风险能力，促进人力资源配置与管理效用最大化。三是过去与未来的关系。“可持续”是人类发展永恒的话题，由于农旅融合具有较强的政策导向性与发展周期性，在规划中应借鉴“留白”“分期”的做法，为农旅融合发展留出未来发展的弹性空间。

第二，对于I型地区，农旅融合需要加强创新合作。这类地区通常位于大城市周边，区位优势明显，农旅融合发展较为成熟，其面临的主要风险在于若不提前加以应对，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容易陷入停滞期。因此，这类地区应当推动农旅融合转型升级，通过引入新业态，提高农旅要素供给精准性，增强农业在农旅融合中的主动性。同时，应当借助周边地区的优势资源，积极对接宏观区域的政策红利，加强开放合作，促成共建共享。

第三，对于II型地区，农旅融合需要倡导错位发展。从研究结果来看，这类地区农旅融合发展具有明显阶段性特征，主要原因在于地区内部农旅融合差异性较大。因此，这类地区应当对内部资源进行综合评判，减少同质竞争。对于资源匮乏与发展条件尚不成熟的地区，应以现代农业和特色农业为主；对于区位优越、资源丰富的地区，应精准定位，扬长避短；对于资源条件相类似的地区，需要加强相互协作，形成合力。

第四，对于III型地区，农旅融合需要树立品牌形象。这类地区的农旅融合质量表现一般，发展短板主要在于品牌形象模糊。实践证明，农旅融合具有农业与旅游产业的双重特性，重大事件与品牌宣传对促进农旅融合具有重要作用。随着消费者对旅游要素消费升级，农旅融合在做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同时，也要注重对品牌形象的建立与运营，增强游客感知度，进一步促进农旅资源转化为市场效益，引导农旅融合全面发展。

第五，对于IV型地区，农旅融合需要法规政策的保障。由于缺乏政策引导与法律法规保障机制，该类地区农旅融合发展呈现出较强的不稳定性。因此，应当通过政府帮扶，引入社会资本，建立“政府+企业+农户”的运营模式，在政策上向支持农旅融合发展的建设项目适当倾斜，多渠道激发社会资本投资农业领域的活力，但在此过程中也要妥善处理社会资本与村民利益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