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珺
那年十五
火车是一节通往谷仓的梯子
骰子清脆,押送未知
摇晃中的汗液
异质,新鲜,没有暂住证的少年
背上了第一包水泥
尚未做赌鬼的弟弟
等着他的工资,去购买更多的读书日记
那年二十
他有瓷盘的脸,挂着干净的笑容
青春的洗涤剂
清除油垢,黄土地的手指
卷入齿轮的叛逆期
家庭的病症,摔碎了他的怀乡期
那年二十五
他做小工,刮腻,上漆
在工地上签下了四十年长的劳务合同
混凝土是個父亲
严肃,暴力,用廉价的皮带
抽打后脊
换来不再发育的爱情
凑巧的婚姻,一个如他沉默的长子
三年后一个幼子
叫他莽夫,可怕的老头子
这个农民工
仍在广东,用萎缩的肌肉拒绝煽情
履行一生的契约
开始是玻璃的安静
田垄的额头,不知不觉就松软广阔
母亲,进入房间后
发现墙皮已经脱落,年久失修
时间的白蚁
啃食支柱,蛛网的生活并不是密不透风
现在这具身体宣告危房
该粉刷什么,不如推倒重建
那些疲惫的电泵
高压的心脏,交错的水管,密谋的堵塞
该用什么维修术
当母亲颤颤巍巍地出来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掉落的墙皮压着她
我总怀疑会有一阵风,居心叵测
企图吹倒她
占领这块贫穷又富饶的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