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绘画的艺术探讨

2021-03-03 06:05张钰晗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21年12期
关键词:绘画艺术

张钰晗

摘 要:屏风不仅是绘画的载体,并且作为绘画内容大量地参与进了绘画,它形成的效果以及对空间画面情思的表达都值得探讨。以屏风作为绘画载体以及屏风参与绘画这两方面为切入点展开讨论。

关键词:屏风载画;屏风入画;绘画艺术

一、屏与画简要概述

《历代名画记》曾言:“自隋以前,多画屏风,未知有画幛,故以屏风为准也。”可见,在画幛尚未发展成为独立的绘画形式之前,屏风绘画的风气之盛。搜集珍贵的图画并将其改装成屏风是宋代人的一种习惯。米芾《画史》中记载,宋仁宗曹皇后偏爱李成,“尽购李成画,贴成屏风”。苏轼也试图购置喜爱的画家作品,坐卧相随:“近有李明者,画山水新有名,颇用墨不俗,辄求得一横卷,颇长,可用木床绕屏。”由此可见,屏风绘画由来已久。

二、屏风载画

《三国志·吴录》中记载:“曹不兴善画,权使画屏风,误落笔点素,因就以作蝇。既进御,权以为生蝇,举手弹之。”这个历史故事除了表明曹不兴画艺之精湛外,还表明当时以屏风为绘画媒介的现象十分普遍。

在故事中,屏风既是画面内容的载体,也参与了画面内容的构成,营造出一种独特的视觉效果。正是这种视觉效果,让孙权产生了幻觉,以为这只苍蝇是真实的。因为孙权的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苍蝇,更是一只趴在屏风上的苍蝇。

(一)以屏风上的“仕女题材”为例

“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斜倚玉窗鸾发女,拂尘犹自妒娇娆。”此诗是唐代大诗人杜牧所作,描述的就是周昉所绘的屏风美人之曼妙。虽然随着时间的侵蚀屏风上的人物画已非旧观了,但观赏者却依旧能窥见其风华。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卷十四(诺皋记)中记载:“元和初,有一士人失姓字,因醉卧厅中。及醒,见古屏上妇人等,悉于床前踏歌,歌曰:‘长安女儿踏春阳,无处春阳不断肠。舞袖弓腰浑忘却,蛾眉空带九秋霜。其中双鬟者问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汝不见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势如规焉。士人惊惧,因叱之,忽然上屏,亦无其他。”在古代,屏风作为一种绘画载体常见于室内。唐代周昉的屏风美人盛极一时,有研究猜测周昉所作《簪花仕女图》便是从屏风上揭裱下来的。而显然在《酉阳杂俎》中,屏风营造了一种幻境,使居住在此的屏风主人根据屏风上所见的元素入梦,而仕女美人就作为一种元素进入梦中,她们代表着美好与世俗,使主人在梦中与其共游。而屏风遮挡性的现实功能又营造出一种私密空间,使得屏风主人可以在这种环境中得到“可游”“可居”的真实感受。屏风中女子往往成为一种感情的寄托和隐喻,是人们对世俗生活的幻想和沉湎。此外,屏风扇扇相连,能够形成封闭空间使人不被打扰。

现故宫博物院典藏的屏风绘画《雍正十二美人图》,更是通过12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形成了一种强烈的氛围。而它的画作尺寸更是加强了这一点。它们每一扇屏风都是宽96cm长184cm,比真人还要大一些。整整12扇围屏放在一起,看上去真的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雍正十二美人图》中的场景,如“裘装对镜”“倚门观竹”“消夏赏蝶”“博古幽思”等都是人们在闲暇时所参与的活动,故可知这12幅图皆为“行乐图”。这些女子皆不是宫中有特定姓名的妃子,而是十二位想象出的美人。画中美人身后的题词可见这些屏风绘画的用心。“自怜幽菊纱窗下,不与群芳珵治资”,采用了托物言志的手法,用清高坚韧的菊来比作自己,从而进行自怜。这看似是画中美人在“持表观菊”时的情思,其实也暗喻了雍正自己的内心所想。“无聊闲数荷花变,有恐今宵更漏长”,这便是叹自己无人可倾诉,无人可理解。而“美人展书”中,书中小字是《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这便是有爱惜时间,珍惜当下之意。这些画中的意趣恐非画师所思,而是画之主人所定。

(二)以《上元灯彩图》为例

明代佚名画家所作的《上元灯彩图》与《清明上河图》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以绘画的形式记录当时的真实场景,故可作为图像资料提供参考。从画中可以看到人们在上元节停留在屏风面前观赏屏风的场景。这一画面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一般来说,观赏者是不会被记录在画中的,但这幅画却少有地直接描述了一幅屏风绘画是如何被观看的,强调了屏风的视觉属性,为观者提供了开拓绘画意义的崭新空间。

三、屏风入画

(一)延伸画面空间

对于屏风入画这一绘画题材,不得不谈的便是《重屏会棋图》,此画乃南唐周文矩所作,描绘的是李中主和兄弟下棋的场景。通常人们认为画面中带着高帽,身材略显高大的男人就是李中主。通过前厅地上散落的箭支,人们可以推测出在下棋之前他们玩了投壶这个游戏,而周围的设施陈列表明此处便是待客游戏的空间场所。在画面中人们可以看到两扇屏风,第一扇屏风所绘的是一留髯男子侧卧在一侧,一名侍女立于他的右侧,其余的三名侍女中两人在整理被褥,一人立于屏风左侧,手拿被子在一旁等待。这幅屏风描绘的是内室场景,所以这可能是真实的屏风绘画,也有可能是作者的巧思,即通过屏风绘画来表明内室的模样,或者展现内室平时会发生的事情。有人认为这个屏风是透明的,即不具备划分封闭空间的功能,但是又能够划分出外厅和私密空间的界限,实现了对画面空间的延伸。

而透明屏風这种绘画手法在刘贯元的《消夏图》中也出现过,画家用一扇屏风来展示主人的私密空间。室内的屏风描绘是主人的生活场景,而再往深处的那扇屏风则是他的内心向往和选择。从图中可以看到画者在第一扇屏风上又画了一扇屏风,上面描绘着山川树木的景致,环绕在睡榻四周。这种画中画的结构暗示了画中人的内心所想,是其内心的隐喻。

(二)营造画面环境氛围

《重屏会棋图》和《消夏图》中画面最深处的屏风和《竹榻憩睡图》中的屏风所发挥的作用有异曲同工之妙。《竹榻憩睡图》是一位高士在酣睡,其身后的屏风上绘制着水波的纹样。这些水波纹样给人一种动荡中的平静之感,可以让高士更好地入睡。而《重屏会棋图》和《消夏图》中的山水屏风也有此作用,能够让画主人在睡梦中阅览群山,寻得片刻的清闲自在。

(三)构建错位空间

屏风可以创造多重空间,也可以通过画者巧思营造一种空间错位的效果。在《槐荫消夏图》中,画面中一位居士在槐树下乘凉小憩,而居士身后槐树和木桌与左侧屏风中景致相连,会让人恍然间以为是屏风中的画面,但若细细观看便会发现,槐树和木桌上的器物分明是真实存在的,这便是画者用左侧画屏的摆放位置来让真实景观也入了画。再看《长安醉市图》,画中的场景猛然间看去会让人以为是榻后的一座假山和一棵古松,但仔细看便会发现松枝搭在屏风前而假山隐于屏风后,可见这只是画者根据身后假山的形状在屏风上画了一座与之可以相连的山脉,才造成了屏风被隐藏的效果。

(四)分割画面空间

《韩熙载夜宴图》中的屏风作用是分割画面场景,使得整个画面自然、流畅、清晰,在起承转合之间讲述了四个故事。第一扇屏风是韩熙载听琵琶时坐榻上的围屏,上面绘制着山川景致。第二扇屏风的作用是分割第一个场景和第二个场景,屏上绘有松树山峦。第三扇屏风是三面围栏式,屏上描绘着山川河流之景,韩熙载此时在亲手击鼓与众人合奏共舞,使得晚会的气氛也随之达到了高潮。而第四扇屏风便是韩熙载送别宾客的场景,他的目光刚好引着人们看到一名客人在与一名乐女谈情说爱,两人站立于屏风的一前一后,仿佛让屏风后的乐女也置身于送别的场景。

这些屏风上的内容多是山川河流等自然景致,结合韩熙载所处环境和当时心绪可知,他是在用虚幻的歌舞升平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而屏风的画面元素也暗含了他的心之所向,即他只想远离朝堂,不再卷入是非,做一名隐士,远离纷争,逃离残破的家园。这便是画中隐喻,也是主人的自我选择。

四、结语

在漫长的发展历史中,屏风渐渐地开始有了承載画面,抑或入画成为画面元素的作用,不再仅仅是一件器物,而是可以言情载志,隐喻暗示主人的情思。它就像是现实生活中的立体画布,被放置在不同的空间或赠与不同的人都会让其含义千变万化。它有时不仅是画面的组成部分,也会占据画面的中心,有着深层次的暗喻。

屏风是一件历史悠久的中式家具。时间的洗涤为屏风增添了古典的韵味和气质,使得屏风的实用性与装饰性合完美结合。

屏风最初是为了挡风和遮蔽,后来不断发展,品种趋于多样化,不仅有高大的屏风,也有较小的屏风,有专用的床屏、枕屏,也有纯装饰性的陈设屏风。此外,屏风的材质也变得多种多样,除了传统的漆艺屏风、木雕屏风、石材屏风、绢素屏风之外,现代还出现了玻璃屏风、不锈钢屏风等。这些不同材质的屏风可以营造出不一样的气氛,烘托不同的风格。如今作为一种时尚性的装饰品,屏风在现代家居设计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将会成为更多现代人的选择。

屏风在古代画家手中的巧妙展现以及对主人情思的独特展现给当代的家居设计带来了新的思路和方向,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参考文献:

[1]代德海.再现与隐喻:《重屏会棋图》中的重屏画[J].艺苑,2019(1):46-48.

[2]孟艺璇.中国古代传统屏风图式中的隐喻性表达[J].大众文艺,2021(2):85-86.

[3]党书敏.传统屏风在现代家具设计中的传承与创新[J].艺海,2020(11):122-123.

[4]张阳.再现与隐喻:中国古代绘画作品中的屏风图式释读[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2.

作者单位:

湖北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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