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研究

2021-03-02 01:19彭兵转
关键词:运行机制认知关联

[摘 要] 基于关联理论,辅以BCC和COCA语料库中大量的语言事实,以语言的使用为出发点,以主观性体现的语言使用功能作为支撑点,以探讨语言在使用过程中体现的主观性及其运行机制为聚焦点,从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交互性及多义性三个方面对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进行探讨,旨在更深刻地认识了解语言主观性的内在机制。该研究有助于更细致观察与更深刻地分析语言的主观性现象,对分析语言的多义现象提供补充,同时促进不同民族的交流與合作。

[关键词] 语言主观性;运行机制;关联;认知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6121(2021)01-0080-09

语言主观性是语言的一种普遍特性,在日常交际中,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斥在各种语言当中,也是强调语言意义的语义学、强调语言使用的语用学、强调言语主体对语言影响的认知语言学与强调语言功能的功能语言学共同关注的研究现象。为了更好地理解语言中体现的主观性,进行有效地交际,有必要深入挖掘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

一、关于主观性的研究

“主观性”(subjectivity)是指语言的这样一种特性,即在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含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也就是说,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感情,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1]739。

(一) 国外相关研究

1995年“Subjectivity and Subjectivisation: Linguistic Perspectives”一书的出版确立了语言主观性成为语言学研究领域的地位。随后语言学家从不同视角对此做了大量研究,成为后人研究的基础,如Lyons从语义学视角分阶段深入研究了其概念,并上升到语用和认知高度;Langacker多从认知语法理论视角,据概念主体与感知域的关系对主客观性做了判断;Traugott从历时的语法化理论视角探讨了语言的形式或结构从语义到语用越来越倾向与说话人的演变过程。

相关研究主要探讨了概念、主客观区分、研究取向。说话人的自我表达(Lyons)、说话人的主观人际情感、态度或评价(Halliday)、人对事态的识解(Mushin)、认知语法框架下的主观识解(Langacker)等,这些概念主要侧重于说话人的自我表达及说话人对概念化客体的主观识解;主客观性区分模糊、多样,未有统一标准,根据语境(Nuyts)、语言的人际功能和概念功能(Halliday)、说话人在句中的凸显与内隐(Langacker)等;研究取向多样,有共时(说话人显于表达式,Langacker)、历时(语义、语用主观化演变,Traugott)、二元对立(主观性与客观性、主观性与交互主观性,Nuyts)、三元对立(视角化、体验和认识,Iwasaki)等,其中,共时和历时研究居多。

(二) 国内相关研究

我国主观性研究始于2001年沈家煊《语言的“主观性”和“主观化”》一文的发表,2007年后迅速发展,文献关键词以“主观性”“主观化”“说话人”居多,侧重探究主观性与主观化、交互主观性、词汇化、语法化、关系化、概念化、言据性、多义性、歧义性等关系。通过文献计量方法观察,国内主观性的研究主要集中语义学视角、语用学视角及认知学视角。多集中主观性的标记和功能的研究。主观性的标记或表现手段大致可分三个系统:语言系统中的主观性标记,如词汇、句法、指示语、时体、情态等(沈家煊;吴一安;文旭);认知系统中的主观性标记,如隐喻、转喻(魏再江;文旭)和言语系统中的主观性标记,如语音(方梅)。主观性的功能研究主要分两个维度,一是语用维度的功能,一是话语维度的功能,集中在说话人或言语主体(说话人和听话人)的视角、情感和认识三方面的讨论。

综上,无论是语言主观性的理论研究还是现象研究,无论是以语义学为视角,还是以语用学为视角,或以认知学为视角,都离不开其使用及运行,其贯穿了交际的整个过程。因此,有必要剖析语言主观性的运行,以期更好的理解语言的主观性。

二、关联理论与语言的主观性

Sperber&Wilson提出的关联理论将交际和认知紧密联系到一起,主张从认知角度探讨人的交际活动。由于交际离不开交际主体,因此,交际中必然会带有主观性色彩,也就是说,交际、主观性和认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关联理论认为交际是“语码”模式与“推理”模式的统一,它主张动态的、人的认知参与其中的交际观,认为交际是明示-推理的过程,交际能否成功就是看交际者对认知环境是否能够明白和相互明白[2]270。此处的认知环境可以理解为语境及交际双方各自大脑中的知识背景或体系、经验感知、认知加工方式、社会文化背景等,交际时,说话人和听话人要对交际环境做出联想或预判或预设,构建出心理认知语境,对交际双方和交际对方的知识背景、经验感知等做主假设,还要对交际双方共有的知识感知等做出假设,在言语中通过带有不同标记的表达式,表达其对交际事件的观点、态度、情感等主观想法,听话人则需根据认知语境及自己的知识背景、经验感知等辨别或识解说话人的表意。可以说,关联性、交际和认知构成了一个动态系统,言语主体(包括说话人和听话人)的交际活动也是一种认知与识解的活动,都是基于具体语境,寻求自己的认知与事件、交际与事件的最大关联或最佳关联。交际双方在此动态的交际活动中,实现了彼此的交际目的和意图,并更好地识解了语言的主观性。

言语主体、语言与语境三者同样构成了立体的、互动的动态系统,任何语言的交际都离不开具体的语境,语言使用者在交际过程中,需要根据具体的语境,根据自己的知识框架,构建言语、语境与语言使用者目的和意图的最佳关联,构建自己的交际意义、情感意义、视角意义、立场意义和认知意义等,将自己的想法、立场、情感、态度和认识等主观因素印入言语中。因此,主观性的研究势必离不开关联理论,关联理论为其提供了一个由交际、语境和认知组成的关系网,此关系网中既有概念化主体对概念化客体的概念假设、概念识解,又有概念化主体对其他概念化主体的关注。

三、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

语言在社会交流实践中产生了主观性,而且必然会产生主观性,离开了语言使用交际,主观性便不存在了,语言也就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在社会交际过程中,人们先通过语言依照自己心理想象建构出的语境创造现实的交际语境,再构建适应语境的言语,同时,说话人不仅会将自己的想法、态度、情感等主观因素印入其表达的言语中,还会关注听话人对其表达的感受与理解。笔者认为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体现为语言主观性是表意性、交互性、多义性,在语言使用和交际的大背景下,这三种特性体现了语言主观性运行的动态性,同时,语言主观性的运行需要言语主体(包括说话人和听话人)与语境的共同协调操作,体现了其运行的多维性。

值得指出的是,不管是哪一方面,都离不开具体的语境、言语主体(包括说话人和听话人)对语境和话语的识解及其相互的关联。语境是意义存在的基础,是人们认知的基础,有了语境,人的认知才可以进行;对语境和话语的识解则是意义运行的基础;关联理论促进了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本文将在语言主观性的动态性和多维性的大背景下,从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交互性和多义性三个方面,阐释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旨在更深入了解语言主观性的本质。

四、语言主观性的运行表现

语境是语言主观性运行的“栖居地”。语言在社会交流实践中产生意义,在社会交际过程中,人们通过语言先创造语境,再构建适应语境的言语,同时,说话人不仅会将自己的想法、态度、情感等主观因素印入其表达的言语中,还会关注听话人对其表达的感受与理解,听话人再根据自己的知识框架对说话人的情感、态度等进行主观推理与识解。本文从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交互性及多义性三个方面,通过描写语言的使用,阐释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

(一) 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

语言主观性既是言语主体语言使用中产生的必然现象,又是对语境及事物认知的产物。人类的活动离不开交际,可以说,人类的活动依赖于交际,在交际过程中,说话人可借助语境和对交际双方共有知识的假设,对听话人已有的知识背景做出假设,将自己的情感、态度、想法等编码到言语中,构建出既能表达自己的主观意向,又能使交际对方理解的语言表达式。听话人则可以借助语境、自己的背景知识等识解和揣测说话人的主观意向,寻求自己的主观识解与说话人主观意向的最佳关联,同时,构建听话人意义,使得交际顺利进行并开展。

言语主体在使用语言交际时,人体的感知体验可以与心理体验相关联,即言语主体的物理或经验体验可以产生或映射各种复杂的心理体验,如:兴奋、高兴、担忧、伤感等情感。以味觉词“酸、甜、苦、辣”为例,言语主体可以从认知角度根据概念相似性在他们的認知领域将食物的味道与原本看似无关联的范畴建立关联,形成了相同表达相关语义范畴的映射。即可说,概念的相似性是语义转移的前提,是认知主体识解主观义的基础。

“酸”的本义为像醋的气味或味道。但酸可以让人产生不舒适、不愉悦等内心感受或认知体验,所以这种映射出的心理概念多数具有消极含义。

例1.从早上5点一直干到晚上11点,脚肿了,腿酸了,厨师最后连端锅的力气都没了。(BCC,人民日报,2003)

例2.每当听到人们这发自内心的赞誉,姐妹们所有的委屈、心酸、劳累都化作了难言的欣慰。(BCC,人民日报,1999)

例3.这才真是“洗尽书生气味酸”了。(BCC,朱自清/论雅俗共赏)

例1中的“酸”体现了说话人的腿因疲劳引起的疲惫、疼痛或无力的感觉。例2 中的“自责和怜悯”为“酸”提供了言据,使“酸”表达了说话人的“悲痛、伤心”等情感概念义。例3中“书生”与“酸”相关联,多用于映射文人的迂腐或寒酸等气质,根据认知主体对酸的感知体验,听话人可以得知“书生酸”表达了说话人对文人的一种讥讽、一种鄙视的态度,类似的用法还有“穷酸、酸秀才”等。

“甜”会给人一种美好的、愉悦的、舒适的味觉感知体验,其实也是一种概念转喻,可以让说话人和听话人产生不同感官的认知域间的映射,多用于描述美好的事物,或者希望事物变得美好。“甜”可以映射美好的、愉悦的、舒适的心理体验概念义,如:

例4.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睡得正甜。(BCC,西德尼·谢尔顿/恶名)

例5.是他胺解他的母亲并因此让他昔日的敌人得到甜头。(BCC,蒙田/蒙田随笔全集)

“甜”可以映射到愉悦的、舒适的内心感觉体验概念义,通过听话人的认知和推理,可知“甜”表达了说话人对认知对象的“喜爱”之情,如:

例6.你可曾留意过他笑起来是多么的爱人?简直象蜜一样甜。(BCC,毛姆/刀锋)

例7.他在照片里对着我笑,我看着被酸枣刺扎得结满了小疤的双手,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甜。(BCC,莫言/春夜雨霏霏)

“甜”可以映射出愉悦的、舒适的视觉体验概念义,如:

例8.她真想立刻就能安慰,并给这如此温柔年轻的母亲以力量。“啊,多甜、多甜,花儿一样美丽的脸呀!(BCC,凯特.道格拉斯.威金/森尼布鲁克农场的丽蓓卡)

例9.她总是笑得很甜,习惯咬指甲。(BCC,林语堂/风声鹤唳)

“甜”还可以映射出愉悦的听觉体验概念义,如:

例10.临走的时候,帕夏汗也眼圈红红的:“波拉提江,多好的孩子!圆圆的脸蛋儿,阿帕(妈)!阿婆(妈)!小嘴叫得多么甜……”。(BCC,王蒙/这边风景)

例11.俺老婆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用比蜜还要甜、比醋还要酸的声音说:“民女孙眉娘叩见县台大老爷!”(BCC,莫言/檀香刑)

“苦”的本义为苦菜,即荼。一年生草本植物,春夏抽枝长叶,秋天开黄色小花,有浓烈的腐败豆酱气味,故古人称为“败酱草”。可食用,全草入药[3]557-558。味觉上给人一种不愉悦、不舒服、难受的感觉体验,在社会生活中,人同样会有不愉悦、不舒服、难受的心理体验,这说明这样的感觉体验与心理体验同样具有概念上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可以使“苦”映射出多种概念义,如不愉悦、不舒服、难受、痛苦等心理体验概念义,如:

例12.呜呜呜……我好命苦!娘呀,我好命苦!(BCC,古华/芙蓉镇)

例13.他接着说,“你们的部队作战勇敢,纪律性很强,觉悟很高,从来不说一个‘苦字。(BCC,魏巍/东方)

例14.三公公终于这样判决:“给他一些苦吃,使他知道从前给我们所吃的苦……”(BCC,胡也频/牧场上)

“苦”还可以映射出视觉体验概念义,表不愉悦、不舒服、难受、痛苦等,如:

例15.美花突然站了起来,她的一张苦脸突然变成了愤怒的脸。(BCC,岛津出水/手心里的太阳)

例16.她看着自己,笑一笑,却是疲惫的苦笑。(BCC,林语堂/风声鹤唳)

“苦”除了表达不好的感知之外,还可以表达褒义的心理感知活动,映射“刻苦、努力、坚持不懈”等意义,如:

例17.他看书常做些笔记。我只有一次见到他苦学。(BCC,杨绛/记钱钟书与《围城》炼)

例18.我苦练两个月也未能改变从我手中飞出去的手榴弹的反动轨迹。(BCC,莫言/苍蝇·门牙)

“辣”本义表像姜、蒜、辣椒等有刺激性的味道,表舌头体会的感觉,属于触觉域。“辣”可以投射到不同的感知域中,多描述一种消极的生理感知,这种生理感知可以映射到人的不同心理感知,而引申出不同的感知义,可表达某些事物带有刺激性,令人难以接受、难以忍受等意义,如:

例19.其中包含大量着装不得体的女主播,不少网友直呼“辣眼睛”。(BCC,人民日报,2017)

例20.对许多观众来说,恐怕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从这些“辣眼睛”的艺术形象中审出“美”来。(BCC,人民日报,2016)

上述两个例句中,辣与眼睛的关联将辣由触觉域映射到了视觉域,例19中刺激性的着装和例20中刺激性的艺术形象都在视觉上给人的带来了不适的感觉,表达了言语主体的厌烦、不悦等情感。

“辣”还可由触觉域映射到了情感域,“辣”本义中的刺激感或许会带有强烈的刺痛感,这就可以使人产生联想,将其与“焦急、烦躁、躁急、暴躁、彪悍”等概念相关联,如:

例21.不过,那副对联公然把马士英骂做“畜牲”,可是比自己门上这一副更加凶恶狠辣。(BCC,刘斯奋/白门柳)

“辣”除了表达消极情感外,也有表积极情感的用法,表明说话人对于描述客体率直、好爽等性格的一种感知,如:

例22.“辣妹子”宋祖英不负众望,一举夺下这一奖项的“三连冠”。(BCC,人民日报,2000)

综上,原本属于味觉域的“酸、甜、苦”和原本属于触觉域的“辣”都可以映射到其他的感觉域,并可以再引申映射到不同的心理感知域。可以说,在日常交际中,言语主体总是会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感官,如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和视觉等感知概念化客体的外在世界,感知其他概念化主体的内心世界,从而在自己心理内在认知和外在世界搭建了关联,并获得信息。为了达到有效的情感、态度、视角等表意目的,言语主体可以通过自己的联想、感知、推理、预设、假设等将不同的感官域与其映射的不同的心理体验概念或情感域相关联,而这种关联是认知主体的生理感知与心理感知的关联。

(二) 语言主观性的交互性

语言主观性实在交际的大背景下产生的,因此,本来就是交互的,一方面表现为言语中栖息的说话人对交际对象的主观态度、情感、认识等,另一方面表现在交际主体对其他交际主体的关注及听话人对说话人表意的推理、识解、理解与反应。语言的交际使用和话语的表达与识解与言语主体、认知、社会、文化等密切相关。言语主体在语言交际使用中表达的语言主观性可以构建说话人与听话人的互动关系,这种关系也可理解为一种社会关系和人际关系。也就是说,语言主观性的交互性蕴含着交际主体的社会、人际等互动关系。说话人和听话人同在一个域内,听话人会根据言语情景、百科知识、语言知识与说话人进行语义协商[4]117可以说,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互动为话语的生成与理解提供了理据。

在交际过程中,说话人与听话人可以互相交换信息及各自的主观意向,构建与重建说话人意义与听话人意义。说话人的主观义指向、听话人的主观义指向、说话人与听话人三者形成了动态的互动交流。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主观性的交际性也体现了人的一种思维活动,人在使用语言时,总是有意识的进行动态思维、关联思维,以最大程度地表达其对事物/事件的态度、观点等。语言的主观性可以促进人的思维活动,反过来,人的思维活动可以更好地体现语言的主观性,两者相互促进,共同促进人的交际与沟通。

例23.

A:Also,the older I get,the more I don't want the last of something to come,you know.

B:I know,but everything is flying.And when March comes,you just feel better.(COCA,Three Ohio men who spent decades in prison for a murder they didn't commit,2019)

根據上下文语境可得知例23中说话人A表述的“something”概念指向为“life”,“the last of something to come”概念指向实则为“死亡”,表达了说话人对死亡的认知是恐惧的,害怕言明。而听话人B根据自己的知识背景,为了安慰说话人,消除说话人的忧虑,选择了含蓄的表达,听话人B使用了现在进行时态“flying”映射了“changing”的概念义,隐含了一切都在改变,而这个改变根据后文可知是好的改变,同时也传达了听话人认为说话人对死亡的恐惧会即将消失之意。说话人与听话人自然而然地构建了和谐的交互关系,其表达的言语所蕴含的主观性均实现了语言的表情、表意功能,体现了交互性。

例24.Such is the mood of Iowa Democrats,who are currently feeling somewhat spoiled after a visit by Ms.Warren this weekend.(COCA,News:New York times,2019)

根据上下文语境,例24中,“mood”失去了字面意思,听话人将自己的知识框架与“mood”和“spoil”建立关联,识解出“mood”的隐含意义,承载着说话人的主观判断与评价等。此时,Democrats应该是愤怒、悲伤的情绪,并不是高兴、兴奋等情绪。

例25.I was interested in doing '42nd Street' because the mood of the Depression was similar to the mood of the country now.(COCA,Mark Bramble,co-librettist of '42nd Street' stage musical,dies,2019)

说话人利用人们较熟悉的、已知的经济大萧条时期的状况重构了现在国家的状况,使听话人更容易地感知经济的不景气;听话人将自己对经济大萧条的感知与现在国家状况构建了认知关联,帮助自己更好地识解相对不太熟悉的现在国家的境况,实现了言语主体的交际意图。

(三) 语言主观性的多义性

关联理论指出,言语的理解涉及人的认知能力和认知方式[5]32。由于人的认知能力、经验结构及认知方式各不相同,在语言的实际使用过程中,言语主体使用的相同表达式会传达不同的语义,即语言主观性体现的语义是多样的,也是多变的,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语言形式世界、客观世界、概念世界的动态性。

在实际语言运用中,普遍存在着隐喻和转喻等思维方式,这些思维方式可以很好地体现并解释语言主观性的多义性。言语主体用语言来表达大脑中的概念和知识,用已知的、熟悉的概念和知识去映射未知的、不熟悉、多样的概念与知识,达到交流的目的。人们可以通过概念中的活跃区,准确的理解这些思维方式,理解其映射出的新的概念及多种意义。如:

例26.He hit the puck hard and fast,but Shane instantly flung it back out onto ice.(COCA,The Blue Line,2017)

例27.And he himself was "laboring night and day to earn bread for my seven children,my wife and myself.(COCA,ACAD:American Scholar,1999)

例28.I feel like I have the flu but I don't have a temperature.(COCA,SPOK:ABC_GMA,2007)

例26中说话人使用整体概念“He”(他本人)映射到了新的部分概念“his hand/s”(他的手);例27中的“bread”也并非仅指面包这一概念,而是面包所属的“食品”这一概念;例28中的“temperature”有温度高、温度低、温度正常等概念,而在句中,听话人可以根据自己已有的知识框架,可快就能理解说话人想表达的是“温度高”这一概念。又如:

例29.Li's father was a mid-level county official——"a small potato,"said one classmate-in Anhui province,one of China's poorest areas.(COCA,NEWS:Washington Post,2012)

例29中说话人使用“potato/小土豆”表现指“吃土豆的人”,实则用土豆转喻成人,“a small potato”则表“无关紧要的人”;据关联理论,上下文语境,自己的知识背景和感知经验,听话人可以对“a small potato”进行概念识解,可译成“小人物”或“无名小卒”。

例30.You're still young,why get involved in such a mess?If I were you,I would run.(COCA,The Yalta Conference,2019)

例31.Billions of years ago when the world was still young,treasure began forming deep underground.(COCA,Beyond the Hype of Lab-Grown Diamonds,2019)。

上述例句中都有相同的“still”和“still young”,“still”都表其本意,译为“仍然、还”, 但是“still young”根据不同的语境,却表达了说话人的不同情感。说话人为了让听话人能够理解其表意,给出了不同的上下文语境,将“still young”与不同的语境关联到一起。说话人将修饰人物的“still young”映射到了客观物体上,听话人则根据语境及自己的知识背景、感知等认知框架对说话人的话语做出了相应的主观识解。例30表达出说话人的责备之意,例31中“still young”修饰世界“world”,表未开化的、未被人开发探索之意,蕴藏着宝藏,隐含了说话人的喜悦等积极情感。

五、结语

本文基于关联理论,通过分析大量的英汉语言事实,从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交际性与多义性三方面探究了语言主观性的运行机制,得出以下结论:(1)语言主观性的运行与认知语境、概念化主体、概念、概念化客体密切相关,构成了一个多维的、立体的、动态系统;(2)语言主观性的表意性、交际性与多义性特征是语言在使用过程中体现出的显著特征,对此三种特征的研究可透过语言表层现象更深入地理解语言主观性的深层特征;(3)语言主观性运行机制的研究有助于交际主体根据自己的背景知识、经验感知更有效地表达自己的交际意图,交际主体进行过有效的交际互动,提升交流的表意性,提高交流的效率;(4)语言主观性运行机制的研究还有助于更细地的观察与更深刻地分析语言的主观性现象,对分析语言的多义现象提供了补充,还促进不同民族的交流与合作。

[参考文献]

[1]Lyons,J.Semantics[M].Cambridge:CUP,1977:739.

[2]Sperber,D.& Wilson,D.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2nd edition)[M].Oxford:Blackwell,1995:270.

[3]谷衍奎.汉字源流字典[Z].北京: 语文出版社,2008.

[4]李曦, 邓云华. 基于语料库的英汉因果复句认知对比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2019(8):114-120.

[5]朱永生.语境动态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32.

[6]彭兵转,姜毓锋.跨文化交际视角下语言主观性研究[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75-84.

[7]贾岩,杨帅.关联理论与翻译研究[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5):109-110.

[責任编辑]甄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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