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员更替与微观企业行为研究综述

原祎筠

摘 要：近年来，关于地方官员更替对微观企业行为影响的研究受到学者关注，本文将基于晋升锦标赛理论和政治经济周期理论，考察地方官员动态特征——官员更替，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并对已有研究做出评述和展望。

关键词：地方官员更替;微观企业行为

中图分类号：D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1.07.058

在中国转型经济的特殊背景下，制度因素是认识企业行为的重要前提之一，政府治理作为一种外部治理机制对微观企业行为决策产生重要影响。由于中央和地方“行政分权”与“财政分权”的制度背景，我国地方官员在各自辖区的经济发展中承担着重要角色，地方官员通过影响资源配置，如地区的发展策略和发展方向，调配当地政策、土地、税收和补助等资源，影响企业的营商环境。近年来，研究地方官员更替对微观企业行为影响的研究日益增多，本文将对这一部分文献进行梳理。

1 相关理论基础

1.1 晋升锦标赛理论

晋升锦标赛理论最早由周黎安（2007）提出，是指由上级政府制定标准、旨在激励下级政府行政长官的一种行政治理模式，竞赛标准通常体现为GDP增长率等可度量的指标。对于地方官员而言，绩效相对位次越靠前，晋升几率越大，相对位次越靠后，末尾淘汰制下的降职压力越大，官员为完成政治晋升，通常会实行各项措施以发展地方经济（Li和Zhou，2005;Chen等，2005）。同时，相对业绩考核体系的设立也进一步增强了新任官员为超越前任表現、获得晋升机会而积极执政的动机。

1.2 政治经济周期理论

政治经济周期理论发端于西方民主普选制国家，考察了一国政治要素的周期性特征对该国经济要素周期性的影响。西方国家的政治周期性主要表现为国家选举、政党轮换等重大事件，我国的政治周期性一方面体现在党代会、两会的召开，另一方面体现在地方官员的变动和更替，原因在于地方官员对地方资源配置拥有自由裁量权，随着官员更替和政策变动，区域经济会呈现周期性特征。

2 地方官员更替与微观企业行为

官员更替对微观企业行为的影响，可以通过以下三个方面进行解释：第一，地方官员激励机制。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上任的官员在到任之初会有强烈的超越前人表现的动机，地方官员更换频繁，官员任期可能未满五年就伴随着晋升、平调或者降职，这也使得新任官员在上任之初就会采取更加积极的政策，以争取在任期内有所表现，避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以上由于激励机制带来的政策变化会对微观企业行为产生影响。第二，政策不确定性。任期制和异地交流制度使得地方官员变更频繁，由于官员政策偏好不同，企业无法预知变动后区域政策是否、何时以及如何发生变化，这种不确定将会增加微观企业的经营风险，影响企业决策。第三，官员变更打破了原有的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利益关系网络，政企关系能否重构，以及重构政企关系所需要的成本，都将影响微观企业决策。

已有文献主要从投资规模和投资效率、企业创新投入、企业风险承担、财务行为等方面探讨地方官员更替对微观企业的影响。

首先是官员更替对企业投资行为的影响。从地方官员激励机制的作用视角来看，官员更替会使得区域内企业的投资支出增加，投资效率下降（陈艳艳和罗党论，2012）。胡珺等（2019）考察了环保厅长变更对企业环保投资的驱动作用，发现环保厅长变更后，倾向于实施更为严格的环境政策，区域内企业因承担了较强的环保监督压力，会增加环保投资支出。从官员变更引起政策不确定性的作用视角来看，官员更替会导致区域未来经济政策的潜在变动，企业由于无法预知政策变动的时间和方向，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会降低投资支出的水平，节约资金以应对政策变动风险（Julio和Yook，2012;Jensy，2017）。

其次是官员更替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李后建（2018）研究发现，地方官员更替具有外部治理作用，一方面，地方官员更替强化了政治锦标赛的激励效应，另一方面，打破了原有的政企利益关系网络，企业考虑到重构政企关系的成本和不确定性，转而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企业研发的过程中，提高了企业研发投入的强度。

再次是官员更替对企业风险承担和市场绩效的影响。从政策不确定性的作用视角来看，新任官员会根据偏好，重点扶持与自身利益兼容的民营企业，由于企业无法预知未来可能实行的产业政策，因而面临较高的风险水平。钱先航等（2014）通过将股票收益波动率作为企业风险承担的代理变量，考察了官员更替与辖区内民营企业风险承担之间的关系，发现官员更替导致的政策不确定性会增强企业的外部风险。与此相一致地，罗党论等（2016）研究发现，官员变更将加剧辖区内企业的系统性风险，并且当新任官员是异地调任时，这种效应会增加。从经济后果来看，官员更替会使得上市公司的市场业绩出现短期下滑（孙晓静等，2014），这是因为官员更替意味着新的政治周期，因新政治周期而产生的经济政策的非连续性，将会使得上市公司不得不调整经营策略以应对新的周期，从而导致短暂的业绩下滑。

最后是官员更替对企业财务行为的影响。已有文献研究了官员更替对企业会计稳健性和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企业尤其是负债率较高的企业，会通过提高会计稳健性应对官员更替带来的银行信贷规模降低的风险（雷光勇等，2015）。企业为了与新任官员建立联系，获得寻租便利，通过盈余管理提升企业绩效，以期获得新任政府的青睐。陈文磊（2018）研究发现，在地方官员变更当年，企业的真实盈余管理活动增多。

3 评述与展望

地方官员更替对区域内微观企业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一方面官员更替所带来的政策不确定性，使得当地企业对外部环境难以产生稳定预期，增加了企业的潜在风险，加剧了股票市场波动，另一方面，官员更替打破了原有的利益关系网络和裙带关系，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官商勾结和腐败滋生，提升了企业的创新投入和会计稳健性。

未来相关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拓展：第一，已有文献较少考虑对微观企业的影响周期，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窗口上讨论地方官员更替的影响效应;第二，已有文献通常将官员更替作为整体外生事件，未来可以从官员任期交错这一视角研究治理压力传导效应的差异;第三，多数研究主要从省市层面考察影响效应，缺乏县、镇、乡等更为微观的经验分析，而縣级政改是中国基础治理的探索起点，研究县级官员对区域内企业行为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陈文磊.地方官员变更、政府干预与企业盈余管理方式选择[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18，40（04）：114-124.

[2]陈艳艳，罗党论.地方官员更替与企业投资[J].经济研究，2012，47（S2）：18-30.

[3]胡珺，汤泰劼，宋献中，等.企业环境治理的驱动机制研究：环保官员变更的视角[J].南开管理评论，2019，22（02）：89-103.

[4]雷光勇，王文忠，邱保印，等.政治冲击、银行信贷与会计稳健性[J].财经研究，2015，41（03）：121-131.

[5]李后建.官员更替、银行授信与企业研发投入[J].科研管理，2018，39（11）：158-165.

[6]钱先航，徐业坤.官员更替、政治身份与民营上市公司的风险承担[J].经济学（季刊），2014，13（04）：1437-1460.

[7]孙静晓，踪家峰.官员更替影响企业行为和绩效了吗？——基于上市公司投资行为和市场绩效的实证检验[J].产业经济研究，2014，（05）：92-103.

[8]周黎安.中国地方官员的晋升锦标赛模式研究[J].经济研究，2007，（7）：36-50.

[9]赵宇.官员晋升激励与企业负债——地级市层面的经验分析[J].经济管理，2019，41（04）：93-110.

[10]Chen Y，Li，and L.Zhou.Relative Performance Evaluation and the Turnover of Provincial Leaders in China[J]. Economics Letters，2005，88（3）：421-425.

[11]Jens C.Political uncertainty and investment ：causal evidence from U.S. gubernatorial elections[J]. 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17，124：563-579.

[12]Julio B，and Yook Y.Political uncertainty and corporate investment cycles[J].The Journal of Business，2012，67（1）：45-84.

[13]Li，Hongbin，and Li-An，Zhou.Political Turnover and Economic Performance：The Incentive Role of Personnel Control in China[J]. 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2005，89（9）：1743-17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