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
(福建艺术职业学院,福建福州 350100)
音乐是一种特殊的表达人类情感艺术表达形式,是全世界的共同语言表达,也是开展跨国家、跨民族文化传播与交流的一种重要途径。自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开启古代丝绸之路时,从民间俗乐到国家仪式正乐就在丝路沿线各个民族、国家间交流互融。“入人也深,化人也速”的音乐成为历史上丝路沿线人民相亲相交、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重要枢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新形势下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提供了新机遇,音乐“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无需特定翻译就可以成为一种极具表现力的特殊沟通方式,成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人民实现“民心相通”的亮丽纽带,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开展多元合作提供坚实的社会基础。然而,要将中国民族音乐文化顺利传播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考虑到沿线国家和地区文化的差异性、复杂性、敏感性,并对此做出妥善的应对策略。因此,运用跨文化传播理论去研究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传播的价值、问题和对策,无疑是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增强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效果的应然之策。
“一带一路”倡议作为国际间双边合作和多边协调的公共产品,参与共建的国家和地区多达几十个,这些国家在语言文化、宗教信仰、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只有得到沿线国家和地区人民的理解、认可和支持才可以使“一带一路”倡议得以顺利推进和落实。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准确地说,人民之间的深厚友谊是“一带一路”倡议能够顺利推进的社会基础,也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根本归宿。瓦莱丽·汉森教授强调:古代丝绸之路能够影响改变历史,主要根源在于不同民族人民穿行于丝绸之路上进行交流,将各自文化像其带往远方的异国香料种子一样沿途撒播[1]。音乐作为一种无国界的文化符号,它特殊的艺术表达魅力可以跨越民族、文化和语言障碍,如同“异国香料种子”般播撒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人民的心灵深处,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人民互相交往,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本身具有独特魅力和交流优势。借助跨文化传播可以使其成为多元文化融合的糅合剂,有效化解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文化隔阂,以“音乐相通”助力“民心相通”,从而使“一带一路”建设具有坚实的民意基础[2]。
自两千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开启“古代丝绸之路”起,其便是联结欧亚非三大洲的国际性贸易通道,逐步在不同文明之间搭起文化交流的桥梁。“一带一路”倡议重提“丝绸之路”,是在传承“丝路精神”的基础上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构建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领域交流融合发展的系统工程。经济欲发展,文化必先行。“一带一路”倡议不仅是沿线国家和地区社会经济共同发展的重要机遇,更是沿线国家和地区不同文化之间实现交流、融合、发展的重要契机。目前,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已经多达65个,这65个国家涵盖世界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四大文明(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中国)、上百种语言(汉语、俄语、印度语、阿语等),这就导致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顺利传播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并非易事,需要妥善应对沿线国家文化差异性、敏感性和复杂性的考验。音乐“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无需特定翻译就可以成为一种极具表现力的特殊沟通方式,不会因为宗教信仰或意识形态思维而增加国家风险。阿根廷的风琴、中国的南音、阿塞拜疆的木卡姆等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均得到本国之外人民的喜爱。因此,在“一带一路”背景下,沿线国家和地区不同类型民族音乐的文化交流、沟通和融合,可以有效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文化融合发展[3]。
博大精深、璀璨辉煌的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历经千年共同创造的宝贵艺术财富,留存和记录着中华民族的智慧和情感,呈现出鲜明的地域性、原生性和乡土性,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符号之一[4]。例如,我国的南音、昆曲、侗族大歌、花儿、蒙古族呼麦、西安鼓乐、古琴艺术、蒙古族长调民歌、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均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成为全人类共同的宝贵文化财富。“一带一路”倡议融通历史与现实,是对“古代丝绸之路”文化内涵的传承和发展,凝结了丝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文化记忆,奠定了多元文化互通共享互融的历史基础。它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走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为提升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国际传播力搭建了新的舞台。因此,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契机,改变隔离式的纵向传承方式主动走出去,加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跨文化传播,在相互交流碰撞中相互学习、共同发展,促进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创新发展,从而实现中华传统文化的伟大复兴[5]。此外,中国民族音乐文化本身具有强烈的“根亲性”特点,是海外华侨华人最亲近、最喜爱的音乐文化之一,推动其跨文化传播有助于增强海外侨胞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情感共鸣,扩大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传播范围,进一步增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国际影响力。
中华民族创造了源远流长、璀璨辉煌的中华传统文化,在历史上长河中深度地影响了周边其他文化,成为四大文明中唯一始终没有中断的文明[6]。但近代以来中国由于国力衰落不断遭受列强宰割,使得国人开始质疑、打击中华传统文化。这种非理性的文化自戕行为过于强调中华传统文化的落后,容易引发文化断裂危机。在中国民族音乐文化领域也是如此,其负面影响仍然持续至今。中国民族音乐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鲜活名片”,在跨文化传播中过于盲目迎合西方音乐理念,以西方音乐价值观为标准改造、重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丧失了其本身所具有的独特人文特质和文化蕴涵,而这恰好是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得以立足于中国乃至广泛传播世界的根本原因所在。但是,在当前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过程中过于追求商业行为,忽视传播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独特人文特质和文化蕴涵,可能会导致受众的关注点发生偏差,无法顺利实现预期的跨文化目标。
芝加哥大学教授哈罗德·拉斯韦尔认为,传播是延续社会文化传统遗产的原动力之一,任何一种文化都必须依靠传播才可以实现发展和传承。每一种民族民间音乐文化都有着较为固定的文化生态环境,同时也有较为传统的传播载体和传播方式。中国民族音乐文化通常都是通过口传心授、现场展示进行传播,例如,苗族歌鼟这一国家级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以苗语(酸话)演唱,主要在苗族群体之间进行口口相传、师徒传授、现场展示为主要传播方式,辅以学校教育传播,传播方式较为单调[8]。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必然要离开其传统的文化生态环境,导致其固有的传播方式丧失原有的优势,这就需要挖掘新的传播载体来开展高质量的跨文化传播。但是,在西方音乐文化占据国际艺术舞台的今天,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在国际艺术交流中仍然缺乏强有力的话语权,进而引发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障碍,不利于增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跨文化传播。
要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向沿线国家受众传播好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需要一大批具有创意、科技、传播、语言才能的复合型人才,但由于各种主客观因素导致当前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队伍薄弱、数量匮乏、结构单一。首先,由于音乐跨文化传播对语言要求非常高,这就需要一大批熟悉民族音乐文化的优秀翻译人才,但现实中普遍缺乏这种优秀的综合型人才。外国翻译者由于文化背景和文化认知有限,难以全面客观地理解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只能依靠自身认知翻译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这必然会产生一定的偏离和误读。其次,在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不仅需要翻译者发挥作用,更需要媒体工作者、经纪工作者、音乐工作者、营销工作者、对外汉语人才的协同配合,但这些人才的数量和质量远远不足,尚未形成专业的团队,难以满足“一带一路” 背景下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的需要[9]。
当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传播到异质文化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能否被沿线国家和地区传播受众所接受、所认同,是否会“水土不服”,甚至导致“文化冲突”,不得不说是影响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跨文化传播效果的关键因素。“一带一路”倡议涉及世界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四大文明(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中国)、上百种语言(汉语、俄语、印度语、阿语等),而且涉及到不同民族文化与习俗,沿线国家和地区文化呈现多样性与复杂性特征。由于每一种民族音乐文化都依托于相应的场域而得以传承,不同文化场域均具有自身独特的“性情倾向系统”。这就导致生活在不同文化场域的传播受众,在自然而然中会以其固有的价值取向、思维方式对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进行审视和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它可能会对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传播产生文化误读,无法发自内心的产生文化认同感。此外,由于中国民族音乐都是采用方言进行表演,语言沟通障碍一定程度上导致沿线国家传播受众“看不懂、说不清、读不通”,如南音之于闽南语、昆曲之于吴语、长调民歌之于蒙古语,不利于提升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的输出效果。
文化是国家和民族认同的精神黏合剂,是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精神支柱。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博大精深、璀璨辉煌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是新时代中国文化自信的根基和动力,在对外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更应时刻保持文化自信、自醒,回归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源。中国民族音乐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内核与中华传统文化是紧密相联的。新时代下参与世界性的文化竞争和交流互鉴,不仅是时代的召唤,同时也是自身发展的内在要求。早在20世纪30年代,旅居欧洲的俄籍作曲家亚历山大·齐尔品便强调“中国作曲家的作品越是民族化便越具价值”,而这需要唤起中国音乐家对祖国音乐的觉醒才可以顺利实现这一功能目标。因此,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推动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国际传播,必须扎根于中华民族文化内涵,增强中国民族音乐人和传播者的民族文化自信,消除文化自卑,更好地保护和传承中国民族音乐文化本源。比如,在2017年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上,就致力于探索和展现丰富多彩的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从开幕时的中国故事《敦煌》,中间的原创歌剧《汤显祖》(音乐会版),一直到闭幕时的多媒体交响剧场《丝路追梦》,无不是对中国民族音乐文化传播民族特点的彰显,获得了较好的传播效果。同时,还应摒弃以自我为中心的落后跨文化传播理念,由单向传播向双向交流的转变,注重加强文化交流、对话和合作,以激发民众情感共鸣,从而助力“民心相通”[10]。
“一带一路”背景下,要想真正提升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效益,重点在于其传播内容要符合“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传播受众的审美需求,才可以被传播受众所认同和接受,才能够获得预期的跨文化传播目标。有鉴于此,必须改变对外传播理念,消除“官方喉舌”现象,立足中国民族音乐人文特质和文化蕴涵,创新和丰富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内容。首先,应在熟知民族音乐文化的来龙去脉基础上,根据“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传播受众的审美需求、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深入梳理各种优秀的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资源,选择那些最具代表性和传播性的优秀民间音乐项目进行跨文化传播。例如,南音这一世界级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伴随着福建先人迁居移民而不断向海外进行传播,不仅扩散到香港、澳门、台湾地区,而且流传于新加坡、泰国、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在海内外闽南文化圈中具有很强的文化认同感,已经成为全世界各地闽南华人华侨维系乡情的文化纽带。因此,借助南音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如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进行跨文化传播,必然会获得良好的传播成效。其次,还应在坚持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特质的基础之上,立足当地人民群众的审美取向和价值观念,挖掘和开发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资源,努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民族音乐文化传播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创作出可以反映当地生活状况和民俗风情的民族音乐作品,从而吸引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更多的传播受众[11]。例如,冼星海先生在哈萨克斯坦科斯塔奈市音乐馆做音乐指导时,创作了歌颂哈萨克民族英雄的交响诗《阿曼盖尔德》,已经成为中哈两国共同的宝贵音乐文化遗产。
应该说,创新传播方式对于提升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影响力和渗透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伴随着移动互联网的迅速发展,应科学利用各种新兴技术及传播媒介,以当地传播受众喜闻乐见的传播方式进行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使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得以更好地传播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首先,应积极搭载移动互联网发展的顺风车,借助移动网络媒介开展跨文化传播。伴随着移动通信技术也进入5G时代,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要充分将文化和传播载体进行跨界融合,让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内容能够借助脸谱、抖音海外版和推特等新媒体平台的技术优势传播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不仅有利于缩小跨文化传播时间,还有利于减少跨文化传播成本。例如,抖音、今日头条历来十分重视传播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侗族大歌、花儿、川江号子、木卡姆、南音等各种民族民歌,都在抖音上有近百万播放的爆款视频。据不完全统计,抖音上共有102万个国家级非遗民歌短视频,产生了37亿次播放,获得1.24亿次点赞。目前,目前抖音海外版(TikTok)覆盖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月活跃用户数已突破5亿,抖音海外版曾在泰国、印尼、和俄罗斯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次登上当地App Store或Google Play总榜的首位。如果合理借助抖音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人民群众进行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的话,势必会增强其传播受众和范围,不断增强国际影响力。其次,应积极借助先进的信息技术,科学系统地采集中国民族音乐文化数据资源,进而建立一个中国民族音乐文化数据库,不仅有利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音乐爱好者便捷地浏览,而且有利于更好地传播中国民族音乐文化。最后,借助大数据技术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线上用户关注、点播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视频的数据进行整理,科学分析受众行为,展开更具个性化的推送,不断提升用户黏性。并且将这些数据信息反馈给相关专家学者,在此基础上对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的方式和内容进行针对性地的完善,进一步提升我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效果。
习近平总书记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上提出:“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文化对外传播实质上而言,就是不同文化之间相互交流、碰撞融合的过程。一直以来,中华传统文化便一直依托陆上、海上丝绸之路和其他文化进行交流交融。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开展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必须加强和沿线不同音乐文化的交流,在音乐交流过程中实现民心相通,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因此,必须不断建立健全“一带一路”民族音乐跨文化交流机制,可以尝试采取以下几个措施。首先,建立健全民族音乐文化学术交流机制。一方面,依托高校、研究机构设立“一带一路”音乐研究中心、智库,以构筑国际化音乐学术研究新高地。另一方面,积极召开“一带一路”音乐学术研讨会、课题研究,进一步促进不同民族音乐文化的交流与碰撞,增强文化认同和互信。其次,积极开展“一带一路”民族音乐文化交流活动。文化因交流而精彩,应积极开展“一带一路”民族音乐论坛、巡演、比赛,进一步增加不同民族音乐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碰撞。例如,中国数字音乐平台的代表腾讯音乐平台和环球网于2018年联合打造“‘一带一路’上的中国音乐”大型海外文化交流活动,两大平台带着从央视清流综艺《经典咏流传》中精心甄选《三字经》《静夜思》《声率启蒙》《鱼戏莲叶间》等20首融合经典诗词和当代音乐元素的国乐新经典,造访一带一路上的沿线国家(如日本、哈萨克斯坦),开启了一段展现民族精髓的中国传统音乐文化巡礼。最后,建立中国民族音乐人才国际共建培养机制。中国民族音乐的跨文化传播离不开相应专业人才的支撑,这就要求相关高校必须主动创新音乐人才培养机制,多方协作共同培养全面发展的优秀音乐人才,更好地推动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的顺利开展。例如,中央音乐学院联合四川音乐学院、南京艺术学院、沈阳音乐学院24个国内音乐学院和等越南胡志明音乐学院、捷克布尔诺雅纳切克音乐与表演艺术学院、乌兹别克斯坦国立音乐学院等37个国外音乐学院共同成立“一带一路音乐教育联盟”,加强“一带一路”国家音乐学院间的教育教学合作,加快培养“一带一路”建设所急需的优秀音乐人才。
综上所述,“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不仅对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提出更高的要求,也为其提供了新的契机,应在坚持中国民族音乐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内核的前提下,深入研究中国民族音乐跨文化传播策略,不断增强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自信心和影响力,使中国民族音乐文化走向世界、走向未来,更好地服务和支持“一带一路”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