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照料方式对女性劳动参与的影响研究

2021-02-22 07:28张琳晗
科技和产业 2021年1期
关键词:参与率祖辈照料

肖 琴, 张琳晗

(昆明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 昆明 650093)

自全面二孩政策实施以来,我国人口出生率由2016年的12.95‰下降到2018年的10.94‰,生育率不增反降,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生育高峰。女性作为生育行为的承担者,同时是劳动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我国现有文化背景影响下,女性也是儿童照料的主体力量。全面二孩背景下,由于生育模式的转变,女性所承担的家务劳动和儿童照料责任加重,这可能会对女性的就业发展产生较大的影响[1]。我国女性劳动参与率在1990年至2015年的26年时间里,降低了10个百分点,下降趋势十分明显[2]。针对我国女性劳动参与率下降原因的研究发现,女性劳动参与率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包括自身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等[3]。其中,家庭内部中的儿童照料责任对女性的劳动参与具有显著的阻碍作用[4]。这意味着,已婚适龄女性可能面临着更多的生育、照料儿童和工作的矛盾冲突,“想生却不敢生”。因此,如何解决女性所面临的“工作—家庭”冲突,使更多的已婚适龄女性“想生就敢生”,将是我国社会发展过程中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也是促进生育率,保证全面二孩政策较好实施的关键。

随着家庭成员关系的强化和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家庭成员之间的代际关系对女性的生育行为产生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在我国现有的文化背景下,当家庭中面临着儿童照料需求增加和社会儿童照料资源不足的矛盾时,儿童的祖辈常被选作儿童照料资源的提供者,也就是常见的隔代照料。基于CFPS2016数据分析,表1反映了60岁以上老年人帮助子女照看孩子的情况,大约有35.12%的老年人在被调查时帮助子女照看过孩子,且照料者在性别上没有显著差异。虽然在大多数家庭中,隔代照料已经成为缓解女性“工作—家庭”冲突的主要途径,但需要意识到,(外)祖父母照料孩子同样存在着机会成本。因此,在当前背景下,如何平衡女性面临的“工作—家庭”冲突,值得更进一步的研究。

表1 老年人是否帮助子女照看孩子

数据来源:CFPS2016。

鉴于此,本文利用2016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从家庭微观角度进一步研究影响我国女性劳动参与、“想生而又不敢生”的家庭因素。首先,运用祖父母是否健在作为隔代照料的工具变量,从而使估计结果更加可靠;其次,从家庭内部两性关系变化的角度,研究家庭面对外在冲击时,父亲承担家庭照料责任对家庭生育决策的影响。以期为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提供进一步的政策建议,促进女性劳动力资源的有效供给,保障女性“想生就敢生”的有利条件。

1 数据与模型设定

1.1 数据与变量介绍

本研究运用的数据是2016年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6),该数据是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2016年实施,调查对象涵盖了样本家户的全部家庭成员。本文根据研究目的选取数据中年龄在20~49岁已婚女性样本,以期更好地反映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对已婚女性劳动参与的影响。下面对一些主要变量进行说明。

1)劳动参与。劳动参与是本文所研究的主要被解释变量。是否参与劳动根据受访者报告的就业状态进行判断。如果受访者回答处于工作或失业状态,则认为受访者参与劳动;反之,则认为受访者未参与劳动。

2)祖辈参与儿童照料。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变量是由“一般情况,孩子白天最主要由谁照管?”这一问题获得,当受访者回答由“孩子的爷爷/奶奶”或“孩子的外公/外婆”照料时,“祖辈参与儿童照料=1”;反之,“祖辈参与儿童照料=0”。

3)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个体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具体见表2。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1.2 模型构建

通过建立以下计量模型来考察隔代照料对女性劳动参与的影响:

yi=α0+α1gpci+Xiα2+εi

(1)

其中,yi表示第i个家庭已婚女性的劳动参与,若参与劳动,则取值为1;不参与劳动,则取值为0;gpci表示第i个家庭祖辈参与儿童照料情况,若参与照料则取值为1;不参与照料,则取值为0;Xi为控制变量,包括个体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εi为随机扰动项。

1.3 模型的内生性分析

祖辈参与儿童照料这一变量可能是内生的,女性的劳动参与与否和是否选择祖辈照料儿童之间存在着反向因果关系。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可以降低女性在照料孩子时间上的投入,从而对其劳动参与带来正向促进作用,但是女性也可能由于工作弹性小、强度大等状况无法照料儿童,从而不得不向老年父母寻求帮助,而老年父母基于子女职业发展等的考虑,不惜放弃自己的时间和事业,担负起照料(外)孙子女的责任。

为克服内生性,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进行两阶段估计。在我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女性结婚后通常选择从夫居住,参与儿童照料的祖辈往往是孩子爷爷、奶奶。因此,鉴于中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以及相关文献的基础,本文用祖父是否健在和祖母是否健在作为祖辈参与儿童照料的工具变量。从外生性来看,祖辈是否健在与女性的劳动参与之间不存在明显的相关性;从与内生变量的相关性来看,祖辈是否健在直接影响女性是否可以利用祖辈参与儿童照料这一资源。

2 实证结果

基本回归结果见表3。第(1)列是不考虑内生性问题时,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的结果,可以看出祖辈参与儿童照料会使女性的劳动参与增加19.6%,且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第(2)列是考虑内生性问题且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使用工具变量法估计的结果,可以看出祖辈参与儿童照料会使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增加28.4%,且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第(3)列是对弱工具变量更不敏感的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估计的结果,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可以使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增加28.4%,且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第(4)列是广义矩估计得到的结果,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可以使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增加28.2%,且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根据Stock & Yogo的经验值,F值大于10%的临界值为25.102,故本文用祖父是否健在和祖母是否健在作为祖辈参与儿童照料的工具变量是合适的,且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选择问题。相比于两阶段最小二乘法,OLS存在低估的问题,四种估计方法中,更倾向于工具变量法估计的结果。以上的回归结果表明,祖辈参与儿童照料会对女性的劳动参与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一方面,祖辈参与儿童照料会减少女性照料孩子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从而更好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劳动参与率自然会有所增加;另一方面,女性劳动参与率的增加也会使她们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从而增加对祖辈照料儿童的使用。除此之外,可以看到,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对女性参与劳动的影响程度要远大于正式照料的使用,这可能与现有的托育服务欠缺有关。托育服务的欠缺和不够完善,使得更多的年轻父母不能够放心把自己年幼的孩子送往托儿所或幼儿园,而是更多地向老年父母寻求帮助。

表3 基本回归结果

关于控制变量对女性劳动参与的影响,从孩子的年龄结构来看,家中有0~2岁孩子和3~5岁孩子都会降低女性的劳动参与率,但是家中有0~2岁孩子对女性劳动参与的负向影响程度更大,可能是因为孩子处于0~2岁时对母亲的照料需求的弹性较低,而3~5岁的孩子可以选择送往幼儿园或者选择他人照料,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孩子对母亲的照料需求。个人特征变量中,随着个人年龄和受教育年限的增加,个人的劳动参与率也会随之增加,但配偶受教育年限和个人的劳动参与之间具有负向影响,这可能与家庭决策中的比较优势有关。城市户籍对劳动参与的影响显著为负。

3 进一步分析

由以上分析可知,祖辈参与儿童照料会使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显著增加。但是随着家庭结构小型化,祖辈居住距离的增加以及延迟退休政策的推行,儿童照料问题再次转向家庭内部。接下来,运用倾向值匹配法分析当隔代照料资源不可得或家庭面对外在冲击时,父亲参与儿童照料对家庭生育行为及母亲劳动参与的影响。本文采用Logit回归,具体公式如下:

logit(fathercarei=1)=α+Xiβ+ei

(1)

其中,fathercarei为第i个家庭的父亲是否提供儿童照料的虚拟变量;Xi为影响父亲参与儿童照料的一系列控制变量。平均处理效应(ATT)可以表示为

(2)

(3)

其中,childn为孩子数量,work为女性是否参与劳动,T表示处理组,C表示对照组。本文采用的是半径匹配和核匹配两种方法,各协变量均已通过平衡性检验。

从表4可以看出,父亲照料孩子对家庭生育行为的平均处理效应介于0.218 和0.235之间,且均在1% 的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父亲参与儿童照料后,家庭倾向于生养更多的孩子。对此可能的解释是,父亲参与儿童照料,缓解了女性在工作—家庭平衡中的压力,满足现在社会对父亲角色的社会期望,从而对家庭的生育行为有一定的积极促进作用。从表5可以看出,父亲照料孩子对女性劳动参与的平均处理效应介于0.167和0.174之间,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父亲参与儿童照料后,对女性参与劳动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经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在当前全面放开二胎政策背景下,对于那些想生却又担心牺牲工作事业的女性群体来说,丈夫主动承担家庭中一部分照料孩子的责任,可以较好地避免女性的这种担忧,促进女性在生育后的劳动参与。这也启示我们,鼓励男性承担自己的角色责任,也是促进家庭生育行为提高的重要举措。

表4 父亲照料对孩子数量的全样本平均处理效应

表5 父亲照料对母亲劳动参与的全样本平均处理效应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的主要研究结果表明,祖辈参与儿童照料对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选择正式照料也会使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显著增加,但是选择正式照料的人数要少于选择隔代照料的人数。进一步分析得出,父亲参与儿童照料可以促进家庭的生育行为和女性的劳动参与,家中孩子数量增加,女性劳动参与率提高。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政策的制定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随着我国家庭结构小型化及延迟退休政策的推出,祖辈能够提供的儿童照料逐渐减少,而社会提供的照料资源短缺使得儿童照料问题更加突出,儿童照料的压力重新回到女性身上。从长期来看,这将降低我国家庭尤其是女性的生育意愿,不利于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与推进。因此,政府在鼓励生育的同时,要加快完善托育服务资源配置;同时,政府需要进一步通过政策引导等多方面的手段推动男性参与到家庭生活中、承担家庭责任;旨在减轻母亲育儿负担的专项政策能更有效的影响生育率。从家庭内部的角度来看,在女性生育前甚至是结婚之前,鼓励夫妻之间关于婚后育后照料问题进行“谈判”,关于家庭中照料责任的分配达成较好的共识,鼓励丈夫给出承诺,如果承诺在未来得以较好的实施,则此举有利于家庭生育决策的顺利实施,女性的工作事业在家庭内部得以保障,同时给予了女性规避生育风险的信心。从长远来看,有利于推动性别公平的发展,有利于未来生育率稳定在合理的水平。

猜你喜欢
参与率祖辈照料
照料父母对子女健康福利的影响研究
——基于CFPS 2016年数据的实证分析
学中文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其他国家女性劳动参与率发展现状对比分析
父辈和祖辈的情感故事,分外美丽
祖辈学堂:幼儿园隔代开展家庭教育的实践建构
澳大利亚照料者暂歇计划
调查
助教带动“夕阳”之爱
无微不至照料留守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