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写生之于创作的重要性——以“渔港”系列创作为例

文/高鸣

作为中华文化精粹的中国画之所以能自立于世界绘画之林、逾千年而不衰，即在于它的独特的民族艺术形式、完备的理论与技法体系、充满东方审美意蕴的美学内涵，在于它的不断发展变化，即与时俱进的继承和发展创新。中国画历史悠久，有着深厚的文化背景、独特的民族形式，如果对它缺乏充分的认识，就无法悟其真谛，辩其优劣。学习中国画要对中国画史与画论有足够的认知，如果认知不足会盲目地以西方绘画观念代替中国画观念，以扭曲的线性对待中国画传统。我认为学习中国画要重视传统经典之作的临摹、研究，并十分重视写生创作。黄宾虹说“非循环复古，学古知新，乃为真知”。概括的说就是立足传统，继承传统，发展传统，在传统中求创新。探求以新的方法表现时代的勃勃生机，在回归传统与疏离传统之间有意的“徘徊”。

渔舟唱晚 220cm×180cm 2014年 高鸣

擎天巨臂——2 245cm×200cm 2019年 高鸣

有人说，这几年我的“渔港”系列创作成为了全国各大美展的入选和获奖专业户。从第十二届全国美展到中国金陵百家；从浦江之畔到泰山之巅；从墨韵岭南到文脉金陵，可以说我的“渔港”系列创作得到了各大美展评委的青睐，也得到了全国各地专家、同行的认可。这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和鞭策，当然也引起了我深深的思考。因为，只有我本人才知道背着画板到上海、舟山、威海渔港写生的艰辛；在工作室整理写生画稿和照片的繁琐；在宣纸前提笔构思与创作的眉头紧锁。从中我能够深刻感受到写生对于我创作“渔港”系列的重要性，在此也与大家一同探讨与分享。

第一，写生可以丰富创作的表达对象。

擎天巨臂——3 250cm×200cm 2019年 高鸣

基于中国画特有的书写性，没有对自然造化的养分汲取，没有画家情感的渗透浸染，是不可能创作出一幅幅体悟性灵、打动人心的作品的。历代中国画大师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临摹、写生、创作，是学习中国画的正确途径，也是由学习到创作的必由之路。临摹，是学习前人笔墨、形式规律及经验；写生，则是到生活中去验证传统的过程。清人郑板桥在《题画》中说：“江馆清秋，晨起看竹，阳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墨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物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也，化机也。独画云乎哉！”郑板桥的这段文字生动地说出了山水画由自然景物到画面意境的过程，也就是中国传统山水创作的过程。艺术境界它既求真，又充满着无穷的神秘，它主于美。以自然的具体为对象，观察它的节奏、韵律、和谐等，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这就是艺术境界。所以我认为这是写生的第一要素。

我多次去过渔港采风，每当看到渔港上万艘渔轮桅杆林立的宏大场面，就心潮澎湃，就想表现，想有写生创作的欲望，这是自然和心灵的碰撞，是由心中迸发的激情，这才是艺术创作的原动力。所以，在我的“渔港”作品之中，渔港是一个现实中存在的场景，有渔船、房屋、集市以及流动人群和灯火。这些都是我画了成百上千幅速写，拍摄了数万张照片的成果，也是回到画室后经过精挑细选后的我认为最好的视觉效果的片段。可以说，没有历时数年的渔港写生，也就没有我创作的对象；没有现场去感受渔港捕捞的繁忙、鱼市的喧闹以及夜晚渔港的祥和，也就没有我画面中浓郁的生活气息。新金陵画派的代表人之一亚明先生对写生曾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写生带着腔调，带着框框去，是没有用的，在掌握传统笔墨技法的同时，要画现实生活中非常生动、具体的东西。写生不能静态的对着一个视觉对象画，这不是真正的中国画艺术，是照相，没有用。写生要游、受、勾、写。游就是要去走；受，眼睛摄取你周围所有的东西，在了解你所有感受后，见景生情，以三元之法勾勒要点，主要是轮廓，标上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回到驻地；写，凭自己的感受，落墨，书写，进行创作，所以写生的东西也就是形成了作品。这个过程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艺术怎么样和当下的生活联系起来。

晚上归来鱼满舱 96cm×138cm 2015年 高鸣

东方之珠 190cm×160cm 2014年 高鸣

第二，写生可以丰富创作的表现手段。

开渔节 180cm×143cm 2014年 高鸣

在写生的过程中能发现大自然中很多新的东西，发现传统中没有描写过的东西，发现当今画家尚没有表现的手法。时代总是不断向前发展的，有发展就必然有新的事物产生，新的事物必然要有新的手法去表现。哪怕是一点点突破，都将带来革命性的变化。山水画历史从隋唐至今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发展，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历代山水画大师们为我们留下了许多经典之作，并创造出了不同的山水画意境和技法。对这些传统我们要怀着敬畏的态度去学习研究，领会传统的精神，懂得传统的规矩，掌握传统的技法。传统山水画总结了一套非常成熟完整的技法。对于这套技法，我们要好好研究，熟练掌握，只有这样才能把传统的丘壑装入心中。古人在长期的观察和反复实验中总结出许多用笔的技法和绘画经验，我们可以通过到大自然中去写生、去感悟前人总结的宝贵技法和经验，通过写生验证技法是否正确，合理，能否更深一步发掘等等。以傅抱石先生等为代表的新金陵画派，他们不畏传统保守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的双重干扰，“一手抓传统，一手抓生活”，在传统艺术与现代生活的创作道路上，契合出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与原则。绘制了《待细把江山图画》《红岩》《新安江上》《峡江云》《天堑通图》等等优秀作品。以具象的手法融中国传统笔墨技巧与构图，用山水画的方式展示现实主义的性质，开拓了现实主义的美学范畴与表现空间。如傅抱石的酣畅淋漓、潇洒自如，钱松喦的沉稳浑厚、老练深远，亚明的巧拔空灵、清新如练，宋文治的柔美雅新、温文尔雅，魏紫熙的刚健遒劲、力拔千钧。在表现技法上突破了狭隘的传统保守主义，在形式上为中国的现实主义成功地找到了各自的表现手段。这就让我们领略到了现实主义不仅仅是唯一的“写实”技法，其方法可以是多样化的。新金陵画派的成功经验至今值得借鉴。

渔都风情 180cm×96cm 2013年 高鸣

很多人看了我的“渔港”系列作品之后，觉得非常新颖，具有创造性。他们常常会问我，你怎么会想到用加厚的带有纤维的宣纸的？你怎么会用银光粉撒在上面的？你怎么会用底纹刷反复渲染的？我想说的是，是写生教会了我。因为每次写生回来，我都会将写生小稿进行再创作，在描绘的过程中一开始是用传统的笔墨表达，后来发现无法满足我在渔港现场写生时的心灵感受，就开始尝试新的表现技法和手段。你们现在看到的我的所谓创新表达方式，其实在水彩画、油画，甚至是版画创作中都很普遍，而在我的国画创作中变得令人耳目一新是写生之后的创作实践所要求的。所以说，写生可以不断丰富我的创作的表现手段。如果以后我再进行其他主题创作的时候，一定还会有更多更新的表现手段。我自己也无法预判，这也许就是绘画创作的无限乐趣所在吧。

第三，写生可以丰富创作的情感表达。

有了丰富多彩的创作素材，又有了创新的创作方式，创作出来的作品一定也会有丰富的情感和深远的意境。通过写生能广泛收集素材，按科目归类，在写生中的有感而发的金点子及好的构图记录下来为今后的主题性创作所用。写生更能训练画家面对自然景观的概括、提炼、组合的综合能力，在某种意义上说，写生就是创作。李可染先生大量生动、新颖的水墨写生，可以说都是创作的精品。李可染先生采用了“逆光”的方法或者说版画的形式，结合中国画的“积墨法”重叠复染的方法走出了自己的路。而钱松喦的代表作《常熟田》就是从写生中来，他大胆构图，将西方绘画的观念蕴涵在传统的构图之中，用青绿着色，近重远淡，产生很强的视觉冲击，它既反映了画家在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一面，又反映了画家时代气息与民族传统于一体的追求。

傅抱石先生十分强调“笔墨当随时代”，更说过：“思想变了，笔墨就不能不变”，至今仍有着深刻的时代内涵和现实意义。作为金陵画派的后学，在我的“渔港”系列创作中我特别注意创世时的情感表达，否则你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甚至于是毫无意义的。我画渔港是要表达和谐盛世下渔港的民风淳朴、市井繁荣、安居乐业。没有去渔港写生之前，我对渔港的印象是停留在照片和电视纪录片之中，较为苍白；我去渔港写生之后，渔港小村的生活的点点滴滴都纪录在我的写生稿、相机以及我的脑海之中了。所以，我的画面中呈现的是停靠在港湾静静的渔船、灯火阑珊下的渔舟唱晚、捕鱼归来渔民们安详的生活。这些画面中的意境表达和情感流露是自然、真挚、浓郁的。

总之，写生是丰富艺术创作素材的手段之一，是创新艺术创作技法的手段之一，更是增强艺术创作情感和气韵的手段之一。所以，没有写生生活体验的作品是枯萎的，是无泉之水，艺术创作离不开写生生活。时代变了，生活、思想、感情也变了，主题、技法、意境当然也要随之而变，这应该也是艺术发展的必然规律。■

京杭遗韵 180cm×96cm 2014年 高鸣

阳光洒满幸福港 220cm×180cm 2019年 高鸣

沸腾的港湾 245cm×180cm 2016年 高鸣

金色港湾 185cm×138cm 2015年 高鸣

星光闪烁海天间 240cm×180cm 2018年 高鸣

渔光曲 245cm×180cm 2017年 高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