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短笛
那时,我刚参加工作,需要提升一下学历,于是我选择了函授本科。久经“沙场”的我,对考试司空见惯了。函授的结业考试又不是决定命运的考试,我思想上自然有些放松。
走上考场,第一科考的是《心理学》。我以为自己复习得还算不错,答及格应该没问题。可又对考题没底,我担心自己因紧张而乱了方寸,影响正常发挥。既然不是统招考试,恐怕不会那么严格吧,我把复习资料藏到包里,带进了考场。万一出现思维短路,我偷着瞟上两眼,或许就能柳暗花明。
铃声过后,趁着监考老师领我们学习“考生规则”的时候,我把资料悄悄地放到旁边的空桌里。试卷发下,我快速浏览了一遍。太好了!全是我熟悉的题目,我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我很快投入到答题之中,一切都很顺利。答完卷,我環顾四周的同学,他们都在低头忙碌着。我暗自得意,心想:90分不敢说,80分肯定没问题!资料算是白准备了。我套上笔,交了卷,回位顺手把资料塞进包里,昂首挺胸,第一个走出教室。
失败皆在得意时,一点儿不欺人。我刚走到门口,一位监考老师从身后喊住了我:“这位同学,你等一下。”我停下来,不解地打量着他,看样子像是流动监考,但我一点也不心虚,十分镇静。
他走近我,神情十分严肃,目光有些冷:“你刚才往包里放了一本什么书?”他严厉的口吻有着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尤其是那双眼睛像X光,几乎要穿透我的身体。我乖乖地掏出资料,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我又没作弊,你能把我怎么样?他没接资料,只是瞅了一眼,就丢下一句话:“违纪,等补考吧!”我一听,急了,不禁大声争辩:“我一眼也没看!不信,你问监考老师!”“说什么都没用,带资料入考场就是违纪!”他斩钉截铁地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转身便走,不容我置辩。多日的努力让他一句话就判了死刑,更否定了我的品格,而且连申诉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真比窦娥还冤啊!
散场后,同考场的同学对我说:“你收拾书包时,窗外有个老头一直在盯着你,你知道他是谁吗?”“谁?”我问。“学院教务处主任!厉害着呢。听说,全院最不好说话的就是他。”同学说。我愕然。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偏偏撞到他的枪口上!同学们都为我抱不平,有的还托关系帮我疏通,结果得到的回答是:“违纪,没有余地!”
一个月后,我接到补考通知。从此以后,那双眼睛由窗外转移到我的心里。为了它,我拒绝了娱乐;为了它,我放弃了睡眠。我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像高三一样认真备考……再入考场时,我只带一支笔,一门心思答题,不给自己的“非分之想”留半点余地。在以后的13科考试中,我每次都以全班第一的身份交卷。同学们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说我很聪明、很牛气。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聪明”“牛气”的背后,是因为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领取毕业证的那天,班主任打开毕业证,翻到标有成绩的那一页,不无惋惜地对我说:“你呀,太可惜了。如果不是第一科补考,你就是我们班的优秀学员了。”我无语。望着第一栏醒目的“补60”(学院规定,补考再好也是60分),我想,没有第一次的“补”,哪有后来的全“优”呢?
这个毕业证是我的耻辱,也是我的警钟。以后的工作和学习中,那个“补60 ”就像一双眼睛时时盯着我,不管旁边有无别人的监督,小心思都不能旁逸斜出。
时至今日,那个流动监考恐怕早已把我忘了,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我得感谢他,因为我当时确实已准备走“捷径”。如果不是意外的“顺利”,我的 “阴谋”恐怕会得逞。而那时,我真的就成了彻底的作弊者。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抱有侥幸的心理而试图投机取巧,哪怕只有一次也不行。
(图/刘刚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