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蕾,王丽文
(河北大学 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所谓家庭第一代大学生(也称第一代大学生)是指其父母最高学历止于高中文凭或更低文凭的学生[1]19,这一概念起源于美国,于1980年美国《高等教育法》修订时被引入联邦高等教育政策体系。这一群体的突出特点表现为:入学前对高等教育缺乏基本了解、家庭窘迫、缺少家庭支持、高中学业准备不足、就读期间辍学率高、获得学位的比率低[2]105-106。
从中国情况来看,第一代大学生业已成为大学校园的重要群体并表现出一定共性特征。2011年到2015年,中国本科高校中第一代大学生占比均在70%~75%[3]32。有研究表明,在需要个体发挥主动性的指标上,如生师互动、探究性学习,以及需要家庭、学校提供关键性教育资源和机会的指标上,如跨文化学习、资源驱动型高影响力教育活动、毕业后升学或出国[4]78等方面,第一代大学生与非第一代大学生存在明显差距。就中国实际而言,大部分第一代大学生来自农村,相对于城市学生,他们在获得高等教育方面面临更多困难。鲍威发现在大学升学选择过程中,受家庭资源限制,农村第一代大学生一般难以获得积极有效的指导和帮助[5]112-113;进入大学后,农村背景大学生还需要完成“从家庭所属的乡土社会到现代城市的场域转换”[6]72,表现为参与课外活动的程度相对较低,且多数面临着经济障碍、自我规划障碍等校园适应困难[7]82。由此可见,与美国第一代大学生相似,中国第一代大学生,特别是来自农村的第一代大学生,在获得高等教育的过程中除面临经济压力外,还会遭遇文化性、社会性障碍。
美国在促进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参与高等教育方面起步较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早在20世纪60年代,时任总统林登·约翰逊(Lyndon Johnson)发起的“向贫困宣战”计划中就设置了专门项目——“攀登极限”(Upward Bound)——旨在为低收入家庭学生获得高等教育机会提供超越经济资助的更多支持[8]99,该项目后来成为“三重奏”体系(TRIO)的一部分。经过50多年发展,联邦政府、州政府、社会组织等设立了一系列类似帮扶项目,并取得了良好效果。
近年来,中国已逐步建立起一个较为完善的高等教育学生资助体系,但这一体系止于帮助学生应对经济困难。要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公平,应该对第一代大学生特别是来自农村的第一代大学生获得高等教育过程中可能遭遇的非经济障碍给予回应。对美国相关经验研究,可为我们提供一定借鉴和启示。
任何一项政策的实施都不是偶然的,“三重奏”体系在美国运行超过半个世纪,并逐渐受到联邦政府重视,正是因为其有效提升了低社会经济地位青年获得高等教育机会并顺利取得学位的比率,促进了教育公平。
长期以来,美国联邦政府主要是通过提供助学金、贷款等直接经济支持帮助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青年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然而,不断有研究证明联邦资助经费的增长未能有效改善低收入群体的高等教育录取率[9]15,且大学生辍学率居高不下,毕业率堪忧。2000年前后,面向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提供的综合性帮扶项目逐渐受到重视[10]18。这一转变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联邦政府对“三重奏”体系的拨款额迅速增加。以“攀登极限”子项目为例,按2002年不变美元计算,该项目1990年、1995年、2000年获得联邦拨款分别为1.368、2.012、2.606亿美元[11]4,10年增幅达90.5%。二是联邦政府和部分州政府设置了更多此类项目,如:1998年联邦政府面向特困地区中学设立了“树立求学意识,做好大学准备”项目(Gaining Early Awareness and Readiness for Undergraduate Programs,简称GEAR UP);1996年,加利福尼亚州政府设立“加州大学学生学业拓展”项目(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Student Academic Outreach Program),要求加州大学每所分校与地方中小学建立稳定的伙伴关系,以帮助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获得高等教育机会[10]146。
2000年前后的政策转变可视为联邦政府对低社会经济地位家庭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储备不足的一种回应。
文化资本概念最早是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布迪厄为了解释为什么出身不同社会阶层的孩子取得不同的学术成就而提出的[12]193。在布迪厄看来,文化资本主要通过家庭教育、学校教育获得,家庭教育尤为重要。对于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青年而言,受父母文化水平低、家庭经济困难等因素影响,他们无法从家庭教育中获得与高等教育相关的知识,也少有机会进入重点中学或收费高昂的私立中学获得高质量的教育,因而普遍存在文化资本储备不足的问题,这成为阻碍其接受高等教育的一大障碍。
社会资本是指个体行动者通过社会关系获取的资源[13]42,可分为家庭社会资本、个人社会资本两类[14]57,前者的多寡受父母的社会地位、受教育程度等因素影响,后者则主要通过个人参与社会互动来积累。对于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青年而言,在获得高等教育过程中,因其家庭社会资本有限,他们无法从父母、亲友那里获得帮助和支持,也极难从熟悉高等教育者那里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和资源,因此,社会资本储备不足是阻碍其接受高等教育的另一障碍。
从“三重奏”项目体系的构成及其内容来看,尽管该体系庞大而复杂,但帮助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弥补文化资本储备不足并促进其个人社会资本积累是该体系的根本出发点,这一目标主要通过促进学生的学业融入和社会融入来实现。
作为美国首个致力于帮助学生克服接受高等教育可能遭遇的社会性和文化性障碍的全国性项目,“三重奏”体系最初由“攀登极限”(Upward Bound)、“人才发掘”(Talent Search)和“学生支持服务”(Student Support Services)3个子项目构成,三者相互配合,相互强化,故此得名。
“攀登极限”基于1964年出台的《经济机会法案》(the Economic Opportunity Act)的设立,于1965年开始实施,是“三重奏”项目体系的首个子项目;“人才发掘”是1965年在《高等教育法》(the higher education act)立法过程中被提出,是“三重奏”项目体系的第2个子项目;“学生支持服务”作为第3个子项目于1968年《高等教育法》重新授权时增加。前两个项目以兼具低收入背景和家庭第一代大学生潜质的中学生为资助对象,以增加他们可能获得的高等教育入学机会为目标,其中“人才发掘”项目定位更为具体——帮助项目参与者理解和筹划他们中学毕业后的生活,鼓励辍学者重返校园[15]234;“学生支持服务”是面向在校大学生特别是大一学生的,且主要以学业上面临辍学风险的学生为对象[16]1,申请者须至少具备以下3个资格条件中的一个:低收入、第一代大学生、身体残障[17]46。该项目致力于帮助目标群体学生克服心理、文化等障碍[18]198,以提升他们的毕业率。
为了适应高等教育扩张,“三重奏”之“伞”越撑越大,又陆续增加了“教育机会中心”(Educational Opportunity Centers)、“退伍军人攀登极限”(Veterans Upward Bound)、“罗纳德·麦克奈尔研究生成就计划”(Ronald E.Mc Nair Post-Baccalaureate Achievement Program)、“攀登极限数学和科学计划”(Upward Bound Math and Science),现该体系共7个子项目。因初期3个子项目具有标志性,影响也最大,本文主要聚焦于此三者。
“三重奏”各子项目的目标在于促进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青年进入大学校园后的学业融入、社会融入(表1)。
鉴于因缺乏文化资本积累,第一代大学生普遍存在学业成绩较差、大学入学准备不足等问题,“三重奏”项目体系主要从两个方面来促进学生学业融入:一是提供课后补习、选课指导、帮助准备入学考试等服务,旨在提升学生的高中毕业率和大学录取率。3个子项目都将为参与者提供课后补习、选课指导等服务放在重要位置;“攀登极限”“人才发掘”项目不仅提供协助学生准备入学考试的服务,还兼有帮助辍学生复学的责任;“学生支持服务”项目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帮助就读两年制学院的学生顺利转入四年制大学。二是提供参与文化活动的机会,帮助学生开阔视野,提升文化修养以弥补其家庭文化资本不足的短板。如“攀登极限”为项目参与者安排为期5~8周的暑期大学生活体验活动,提供聆听音乐会,参观博物馆等机会。
鉴于因社会资本匮乏,第一代大学生进入大学后难以获得归属感和认同感,且缺乏必需的信息和资源获取渠道,“三重奏”各子项目通过加强生生、师生社会互动来促进学生社会融入。一方面,为了帮助学生应对来自大学文化、人际交往等方面的冲击,“三重奏”项目体系通过构建共同体以促进生生互动。无论是在暑期过渡项目还是在学期内项目运行中,坚持让学生们学在一起,住在一起,安排高年级学生指导低年级学生,以增进同龄群体的沟通和互动,使他们之间建立友谊,帮助个体获得认同与支持。另一方面,“三重奏”项目体系通过构建稳定的师生关系来促进师生互动,从而使学生获得更多的信息和资源。在申请大学的过程中,存在大量具备助学金申请资格却因缺乏信息获取渠道而错失接受高等教育机会的学生,为了帮助他们充分调动可资利用的资源,3个子项目都将“推介奖助学金信息”“向学生及其父母提供旨在改善其财务及经济素养的教育与咨询”“协助完成财政资助申请”列为重要内容;在学生进入大学后,通过课后辅导、指导、提供个性化咨询等途径,帮助学生获得学术、职业发展等方面的信息和资源,进而增强其就业竞争力。
表1 “三重奏”体系主要子项目简况
作为一个全国性的项目,“三重奏”体系在各地的实施既具有共性又体现出一定个性,共性体现在联邦管理、学生参与方面,个性则体现在项目的具体执行上。
1.联邦管理。如前文所述,“三重奏”体系的资金来自联邦拨款,国会每年通过联邦预算将相关款项下拨给联邦教育部。作为该体系的管理者,联邦教育部统一负责资金在各项目间的分配[15]241。“三重奏”体系资金属于竞争性拨款,联邦教育部每4年会举行一次“竞标”,所有具备执行资质的机构可递交申请资料参与竞争,申请资料由外部同行评议打分,在拨款规模允许的前提下,得分排名靠前者优先获得经费支持。项目运行周期一般为5年。为了保证参与学生获得服务的连续性,已有项目执行经验的机构在竞争过程中享有优先地位[19]433。
2.学生参与。每一个成功获得联邦财政支持的项目执行机构都会面向符合参与条件的学生敞开大门。“三重奏”各项目均就学生家庭经济状况、父母受教育背景、个人学习成绩等设置了参与门槛。以“攀登极限”项目为例,一般而言,每个项目执行机构需对口帮扶4-6所生源主要来自低收入、父母无接受高等教育经历家庭的中学。就读于此类中学,符合佩尔助学金的申请条件,具备基本的学习能力(平均绩点分数在2.5以上)的9-12年级学生,在获得父母支持的前提下,经老师或辅导员推荐都可向所在学校对应的项目执行机构提出申请。通常情况下,项目执行机构会对申请者进行面试,学生通过面试后由其家长与项目执行机构签订合同,学生即可获得成员身份,参与项目活动,得到相应指导和服务。
3.具体运行模式——以“学生支持服务”子项目为例。受管理体制影响,“三重奏”体系各子项目的执行机构众多,不同执行机构在具体落实过程中既要考虑项目要求,又要结合自身特点,因此,即便是同一个子项目在不同地方的实施也不尽相同。
一般而言,“学生支持服务”是以大学一年级新生为重点关注对象的。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新生进入大学后,因其在学业准备、人际交往等方面处于劣势,需要获得相应支持。该项目主要通过构建学习共同体(learning community)的方式运行[20]6,但不同执行机构在具体执行方式方面也存在一定差异。例如,密歇根州立大学和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是美国的两所大型公立赠地大学,前者的“必须卓越”(Excellence Required)是“学生支持服务”的暑期过渡子项目(summer bridge program)。每年暑假,该项目会选择30个具有成功潜能但又面临辍学风险的大一新生,让他们住在一起,跟随特定教师学习相关课程,参与研讨和文化活动,项目结束后,参与者们被要求每周末或单独或群体聚会,还被要求每学期与“学生支持服务”项目顾问见面,接受指导[20]7。后者则将隶属于“三重奏”体系的暑期项目——“过渡奖学金”项目(the Bridge Scholar Program)与另一项名为“关键学术社区”(the Key Academic Community)的学期内学习项目联系起来,由“三重奏”负责部门和招生办公室或其中一个部门选出30名学生,在暑期学习“英语写作”“普通心理学”和“领导力”三门共计8个学分的课程,期间学生们一起住在学生宿舍的同一层并得到与之共同居住的同侪“过渡协调员”(Bridge Coordinators)的指导,指导涉及课程学习、师生关系及校园资源利用等。开学后,“过渡奖学金”项目并入“关键学术社区”,该项目依然要求参与者集中居住在学生宿舍,一起学习相关课程,并通过同侪指导、研讨等活动促进沟通交流,致力于建设一个强大的以学术为中心的共同体[20]6-7。
“三重奏”项目体系在美国实施已超过50年,自该体系建立后,官方机构、社会组织和高校学者等纷纷对其效果进行评估研究,多数研究证明“三重奏”体系在提高学生录取率、保留率和毕业率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
1.录取率。有研究证明“攀登极限”“人才发掘”项目有效提升了参与学生的大学录取率。吉尔·M·康斯坦丁(Jill M Constantine)等依据1999—2000学年数据分析发现,佛罗里达、印第安纳和德克萨斯州“人才发掘”项目参与者被公立大学录取的比率较未参与者分别高出14%、6%和18%[21]97。同样,欧内斯特·W·布鲁尔(Ernest W.Brewer)和贾马·麦克马汉·兰德斯(Jama Mc Mahan Landers)发现“人才发掘”参与者的高等教育录取率超过93%,而对照组——那些具备该子项目申请资格实际上未参与的学生,这一比率仅为42.2%[22]202。尽管有研究机构在其提交给联邦教育部的系列报告中坚称“攀登极限”对目标人群高等教育参与率的总体提升无积极影响[23]34,但随后即有学者指出其研究过程存在错误,并证明“攀登极限”在提升高入学风险学生录取率方面发挥了实质性作用[24]34。
2.保留率。美国大学生的高辍学率受到政府和社会的普遍关注,帮助面临辍学风险的学生留在校园是大学生帮扶政策的主要目标之一,因此,保留率是衡量政策效果的一个重要指标。然而,学者们对保留率的界定并不一致,有人认为保留率指入学第一年的年内保留率[25]813,也有人认为保留率指大学第二年的注册率[26]210,本文对此不加区分,因为其对衡量项目效果并无实质性影响。
相关研究表明,在提升低收入群体学生保留率方面,“三重奏”体系作用不可低估。学者们发现,从“三重奏”项目启动开始,参与者就从中获益,特别是“学生支持服务项目”从长远看表现出积极效果。有学者认为,“学生支持服务”的成功就在于同侪指导、文化活动、研讨班和指导课。同侪指导在提升保留率和学生平均绩点分数方面具备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性,其他活动也被证明有效提升了保留率[27]58。布拉德福德·钱尼(Bradford Chaney)等基于“学生支持服务”子项目国家评估研究数据发现,与未参与该项目的对照组相比,项目参与者的平均绩点分数在入学第一年提升了0.15,在入学第二年提升了0.11;项目参与者入学第二、第三年的保留率分别提升了7%、9%[28]8。
3.毕业率。出身不同阶层的大学生在本科学位获得方面差距悬殊。来自最低收入阶层的大学生24岁前获得本科学位的比例是11%,而来自最高收入阶层大学生的这一比例是58%[29]4。总体上看,“三重奏”体系对缩小这一差距发挥了积极作用。研究数据表明,占比30.3%的项目参与者在十年内获得了本科学位,而未参与该项目的同类人群在相应时间获得本科学位的比例仅为12.9%。根据学生就读高校类型对“三重奏”项目参与者及其对照群体进行对比分析发现,项目参与者高中毕业后考取公立四年制大学、私立四年制大学、公立社区学院,其学位获得率分别为38.1%、49.6%、14.7%,而参照群体相应比例分别为28.1%、43.7%、5.3%[30]。由此可见,学生参与“三重奏”项目,有效提升了其毕业率。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美国“三重奏”项目体系在提升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学业成绩,促进其社会融入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结合当前中国大学生资助政策的发展,可得出如下启示。
尽管目前中国已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大学生资助体系,但该体系止于对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经济资助,尚缺乏相应制度对第一代大学生的非经济需求予以回应。对于第一代大学生而言,在进入大学之前,他们一般生活在较为熟悉的环境中,这样的环境包括具有地域特色或者族群特色的文化知识,具有相似价值观的师生和具备相同生活方式的朋友等,跨入大学校门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往往会在学业融入、社会融入等方面遭遇障碍,却苦于无从得到帮助。美国“三重奏”体系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回应了以第一代大学生为代表的低社会经济地位学生进入大学校园后的文化性、社会性的需求——通过政策安排建立“共同体”,使学生在其中感受到认同和尊重;通过同侪指导、师生互动等更快更好地弥补文化短板,适应大学生活。在中国高等教育走向内涵式发展的进程中,我们应对第一代大学生在接受高等教育过程中的非经济需求给予充分重视,以提升他们的受教育质量,从而有效促进教育公平。
对于具备第一代大学生潜力的学生而言,获得高等教育机会并顺利取得学位需要完成一定的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积累,然而受家庭经济、父母受教育水平等因素限制,单凭其自身及家庭很难完成这种积累。从促进教育公平的角度讲,要帮助他们成功获得高等教育,有必要对其成长过程进行外部干预,并且这种干预需要维持较长时期,因为无论是文化资本还是社会资本的积累,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从美国“三重奏”项目经验看,“攀登极限”“人才发掘”子项目都是从中学阶段开始的。在中国,特别是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存在大量具备第一代大学生潜力的学生,因家庭经济条件差,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他们很难从家庭教育中积累充分的文化资本,一般也很少有机会进入实力雄厚的重点中学,因此学业基础薄弱;在升入大学的过程中,因家庭社会资源有限,无法获得充分的信息和有效的帮助、指导。显然,学业准备的好坏直接决定学生能否获得进入大学的敲门砖,而高考志愿填报恰当与否则可能会影响学生未来就业质量乃至人生发展。“十三五”期间,中国在促进教育公平方面取得了显著成绩,城乡之间、地区之间在学校“硬件”设施方面的差距逐渐缩小。进入“十四五”,要进一步促进教育公平,应该从“软件”方面着力,缩小个体受教育过程中因家庭教育、教师质量等因素而产生的差距。因此,不仅有必要重视对第一代大学生的非经济支持,还应该前置其介入时间并保持连续性。
一般而言,中学及以前的教育具有普及性的特点,而高等教育则是排他性的,二者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要使具备第一代大学生潜力的学生不仅可以获得高等教育的机会,还能够适应大学生活,必须帮助他们跨越这一鸿沟。从美国“三重奏”体系经验看,尽管三个初始项目中有两个是以中学生为服务对象的,且中学生占项目参与者的将近一半,但其实施却是由高等学校主导的,体现在项目参与者的选拔主要由承担项目的高等学校负责;项目的实施地点一般在大学校园内;项目的运行由高等学校把控等。这是因为高等学校作为高等教育实施的载体,既是高深知识的传播者又是多元校园文化的塑造者,在对具备第一代大学生潜力学生给予非经济支持的过程中,其重要作用无可取代。若中国建立相应制度对第一代大学生给予非经济支持,也应注意发挥高等学校的主导作用。
2020年1月,时任教育部教师工作司司长任友群在某论坛发言时表示:“让一个家庭真正能够脱离贫困,最好的方法是帮这个家庭培养出一个大学生。这是一个十几年的长线工作,才能最终对这个家庭产生影响。”因此,无论是从促进教育公平的角度,还是从扶贫减贫的角度讲,我们都应该采取措施帮助具备第一代大学生潜力的学生弥补其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积累方面的不足,因这种介入需要较长的时间,应将其前置到学生进入大学前,并保持长期连续性,还应注意发挥高等学校的主导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