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淤泥彝族乡彝语使用特征及其成因分析研究

2021-02-05 12:19
红河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彝语村寨淤泥

吴 勰

(贵州民族大学,贵阳 550025)

一 引言

盘州市淤泥彝族乡位于贵州盘州市北部,距离盘州市政府驻地红果经济开发区有90千米,东邻保基,南通羊场,西连鸡场坪、松河,北依普古,全乡国土总面积175.2平方千米。“淤泥”为彝语音译,彝族家支名。彝族德施氏“淤泥”家支早期居住此地而命名“淤泥部”。[1]50在淤泥彝族乡有1个居委会,19个行政村,154个村民小组,其中大拨米村和麻瑯垤村是彝族主要聚居村,除了山峰村和清水村没有彝族居住外,其他村寨都是多民族杂居村。该乡主要居住着彝、白、汉、苗、布依等8个民族,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81%,彝族人口占61%,是盘州市境内彝族最集中的地区。[2]

改革开放40多年以来,随着商品经济流通和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淤泥彝族乡跨入现代信息化社会。该乡富藏煤矿资源,全乡有多家煤矿、洗煤厂、焦化厂、岩博酒业、彝族砸酒厂等企业,大量的外乡人、外省人到本地煤矿就业,本地与外界频频接触,社会交际语言呈现多样化,彝语使用情况已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本文以淤泥彝族乡彝语为个案,为了解彝语使用现状,对不同村寨、不同年龄段、不同场合彝语使用状况等作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调查,深入分析彝语使用特征。

(一)调查思路

本文主要采用个案调查法。我们从淤泥彝族乡政府了解到信息,选取调查点,获取调查村寨文化户口册,对每户家庭成员掌握彝语使用情况进行逐一调查,入户调查、访谈和语言测试,摸清彝族掌握彝语程度;又到学校、政府机关、集市等进行调查,走访村民、村干部、公务员、教师、学生等代表性的人员。深入调查淤泥彝族乡彝语使用情况和语言态度,分析影响彝语使用特征。

(二)调查方法

本文主要以语言学研究方法为主,此外还综合运用民族学、人类学、文化学、统计学的研究方法对个案进行综合分析,通过不同学科研究方法的有机结合,对调查数据进行全面统计和综合分析,力求得出科学的结论。

(三)调查数量

本次调查村寨是淤泥彝族乡麻琅垤、大拨米、岩博、苏座、淤泥等5个行政村,在此选取5个村里60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彝族进行问卷调查。

二 彝语使用特征

(一)彝族稳定使用彝语,彝语是主要的交际工具

1.彝族村寨99%的彝族都能熟练使用彝语,彝族稳定使用彝语

在彝族村寨里99%彝族都能熟练使用彝语,无论是在居家生活,还是在村社生活中,彝族都用彝语相互问候和交谈,在彝族村寨里彝语是主要的交际语言(见表1)。

表1 彝族村寨彝族熟练使用彝语人口统计表

在彝族主要聚居村寨,有部分村民长期生活在村里,主要社交活动也在本乡范围内,彝语是他们的第一语言,也是唯一使用的语言,目前尚未完全掌握汉语。如大拨米村不能熟练掌握第二语言汉语的彝族有29人。其中:略懂汉语的有10人,不会汉语的有19人。有20多岁的年轻人,也有中年人和老年人等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员(见表2)。据大拨米村党支部书记王荣学说:“他们只在本地生活,不到外地,不需要掌握汉语。”可见彝语在彝族生活中的重要性。

表2 大拨米村彝族不能熟练掌握第二语言人员统计表

在村子中只有个别彝族没有熟练掌握彝语,这部分村民基本上都是其他地方的彝族,因族际婚姻到村中生活。在彝族村寨里彝语氛围浓郁,无论在田间地头劳动,房前屋后的邻里闲聊,以及亲戚朋友打电话都使用彝语。外来人员能时时学习彝语,有的到村中1年后能听懂彝语,两三年或四五年后基本能熟练使用彝语。①

此外,其他民族到彝族村。居住久了,不仅能熟练地使用彝语,对彝族传统文化也极为认可,同化为彝族。如岩博村第四村民组,20世纪40年代从普安搬迁来王姓汉族,距今已有8代人,目前发展到十多户人家,人口有64人。在上世纪90年代王姓人家民族成分全都更改为“彝族”,他们现在能熟练地使用彝语,且风俗习惯基本上与彝族无异。

2.彝语在本族社会交往中得到广泛使用

通过问卷调查,在淤泥彝族乡境内在见面打招呼、聊天、生产劳动、买卖、看病、开会、公务用语、广播用语、学校、节日集会、婚嫁、丧葬等场合中,本民族同胞间彝语使用率在85%以上,其他在“见面打招呼、聊天、生产劳动、婚嫁、丧葬”等场合中彝语使用率达100%。在集市做买卖、到医院看病、在村里开会和学校课外活动等社交场合中,有一部分彝族间交流时会使用汉语,但绝大部分彝族间交流主要使用彝语。

如前述,在淤泥彝族乡境内的彝族村寨、社会交往、公务办事等日常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各种场合中,彝族同胞间都会主动使用彝语,彝语在本族社会交往的各种场合中得到广泛使用。

在调查问卷中关于彝语有用度调查,被调查者都认为彝语有用,其中95%的被调查者认为彝语“很有用”,5%的认为彝语“有些用”。可以看出,彝语是本族人之间最主要的社会交际工具,在彝族社会生产、生活中离不开彝语。

(二)不同年龄段彝族掌握彝语词汇量有明显的代际差异

本次调查编制了1000个彝语词汇调查表,这些词汇涵盖了自然、生物、动作、衣食、居行、时空、数量、性状、称谓、社会、功能词等多种类型,是彝族社会语言交流中必需的基本词汇,这些词汇是语言田野调查研究的基础与对象。

彝语词汇测试评定标准分为A、B、C、D四个等级[3]57,评定标准具体如下:

A级:表示听到汉语词汇后,能迅速说出相应的彝语词。

B级:表示听到后不能迅速说出彝语词,要想一会儿后才能说出。

C级:表示自己想不出彝语词汇怎么说,但经提示后,能听懂。

D级:表示已经提示,但还是听不懂。

本次调查在鱼纳、麻瑯垤、大拨米、淤泥村、岩博等5个村寨,对9位土生土长的彝族进行彝语词汇能力测试,测试情况(见表3)。

表3 不同年龄段彝族人彝语词汇测试情况统计表

词汇测试结果分为优秀、良好、合格、差等四个等级,这是根据A级与B级之和(即A+B)来判断的,其中掌握彝语词汇量在875~1000个之间的,所占比在87%~100%为“优秀”;掌握词汇量在700~874个之间的,所占比在70%~87.4%—为“良好”;掌握词汇量在600~690个之间的,所占比在60%~69%为“合格”;掌握词汇量在600以下,所占比在60%以下为“差”。

测试结果显示,彝族传承彝语情况一般,有较明显的代际差异。中年和老年掌握彝语词汇比例为100%;6人青年测试者中只有1位掌握彝语能力为优秀,有2人良好,3人一般,一般等级青年段的50%。青少年测试结果为一般。

上述测试情况表明,中年以上年龄段彝族能熟练掌握彝语基本词汇,青年人掌握彝语能力较中年和老年人略有下降;青少年掌握彝语能力一般,且掌握的A级和B级词汇量也是最少的,要询问别人才能听懂的C级词汇有231个,说明青少年掌握彝语能力下降,彝语传承有明显的代际差异。测试者不能完全掌握彝语词汇情况如下:

1.日常生活中不经常接触的动植物词汇。如老虎、狮子、野猪、马驹、老鹰、燕子、蝙蝠、黄鼠狼、柿子、棉花等。

2.对于事物只知大概。如青少年能熟练掌握“羊”这个词汇,但是不能掌握“山羊、羊毛”等名称。再如社会生产生活中肢体动作类词汇,青少年很难说出,如按住、掰开、踩、插、搀扶、嘴馋、撑开、搓、堆、举、爵、扛、劈、泼、刨、筛等。

3.季节变化的词汇,如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等。

年轻人掌握彝语词汇能力下降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现在随着农村农业结构调整,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以前经常在生产、生活中出现的词语,如犁地、犁口等耕地系列词语逐渐远离年轻人生活,年轻人大多在企业和煤矿上班,接触农业词汇的机会少。二是大部分青少年上学都是寄宿制,在教学中师生之间使用普通话,在课外能与本民族老师和同学用彝语交流,但使用的彝语词汇量有限。学生回家时间少,向父母学习彝语词汇机会也少了。

(三)借用汉语,弥补彝语词汇的不足。

随着现代信息社会的发展,在社会生产生活中不断涌现的新词术语。在60个问卷调查中彝语借用汉语的情况为:经常借用的为6人,占10%;有时借用的为42人,占70%;不借用的为12人,占20%。从上述数据可知“经常借用和有时借用”的比例为80%,可以看出在彝语使用过程中借用汉语词汇的比例非常高,彝语在使用过程中已经离不开汉语借词。这是因为有些词汇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出现的,在彝语词汇系统中没有,如电子科技产品,电视机、电脑、打印机、热水器、手机等。因此,在彝语交际中使用汉语借词来弥补彝语词汇的不足,不断丰富彝语的表达系统,以保持彝语使用活力。

(四)彝族山歌文化在新媒体和互联网中得到发扬光大

彝族山歌作为一种歌唱艺术,以七言为一句,四句为一首,是彝语使用语域之一。彝族山歌已打破了在长辈面前不能唱,并在村中不能唱的禁忌,现在在广场上、村中、婚丧嫁娶等场合,以及互联网上,人们都能聚在一起唱山歌。

彝族山歌光碟在该乡比较流行,在每户彝族家中基本上有10多盘山歌光碟,有独唱、对唱和比赛的山歌,在闲暇时间里每家每户都爱放爱听,是彝族同胞主要文化娱乐活动。彝族山歌通过光碟新媒体在该乡得到广泛传播,日益丰富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据不完全统计,该乡彝族网友在互联网上以彝族山歌文化为主要交流的QQ群有20多个,互联网打破唱山歌的时空限制,人们在互联网上随时随地都可以对唱彝族山歌。如今随着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互联网中交流彝族山歌文化。正如山歌所唱一样:“高山撒荞不用灰,小朗掏妻不用媒,抓把泥巴当灰点,唱首山歌当媒人。”彝族山歌依然是彝族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交流方式,部分青年网友在山歌QQ群通过长时间的对唱山歌,网友发展成为男女朋友谈恋爱结婚的不在少数。

如前述,彝族山歌文化在互联网和新媒体中得到发扬光大,是彝语使用的新语域,也是彝语适应现代信息社会发展需求的表现。

(五)彝族民间文学没有得到很好传承

据调查,在麻瑯垤村有10多位60岁以上老人、在岩博村有1位50多岁和2位60多岁老人能用彝语讲故事。在彝族村中50多岁以上的彝族老人能用彝语讲民间故事,但是本民族民间故事在青年人和少年儿童中没有得到很好传承。

在淤泥彝族乡10多岁的彝族青少年都听懂老人讲的民间故事,但是基本不会复述彝语样貌。青年人有的能用彝语讲故事,但是叙述能力差,对于故事的人物和情节不能详细描述,没有像老年人那样绘声绘色地彝语叙述能力。

现在随着电视和互联网在农村的普及,青少年在闲暇时光主要看电视和上网,通常不会找老人讲彝语故事,彝族老人现在也基本不讲彝语故事了。

(六)彝文在彝族毕摩中传承衰退

表4 不同年龄段彝族毕摩统计表

从前述淤泥彝族乡彝族毕摩统计表(表4)可以看出,中年段的毕摩9人,老年段的毕摩8人,而没有40岁以下能够独立担任毕摩的年轻人,彝族毕摩在年轻人中的传承出现断层。彝族毕摩一直是彝文的使用者和传承者,而现阶段该乡彝族青年毕摩传承出现了断层,只有麻瑯垤村甘腊贵和罗脉穴村车家富分别带着自己30多岁儿子学习毕摩,但是还没有学成。也就是说,该乡年轻人中只有2人学习做毕摩,较中年段和老年段的毕摩人数有很大幅度的下降。彝文在彝族年轻人毕摩中传承人数下降,并传承前景不容乐观。此外,大拨米村车兴富毕摩不懂彝文,念诵经词全靠父辈口传心授,不会使用彝文经书。彝文在彝族毕摩传承中出现不稳定现象。

(七)彝语文活力度高

为全面量化分析彝语文活力情况,本文依据“母语(文)活力评分[47]7-9”各项指标,对彝族村寨彝语文统计数据和调查问卷所得的数据进行量化分析,具体详情(见表5)。

通过量化表显示彝语文活力得分是81.78分,属于稳定保存型。从彝语文活力评分表的各项分值,可以清晰、直观地显示彝语文活力程度的高低。从表5中可以看出,彝语文代际传承状况中彝文传承情况不容乐观。如前述在该乡17位毕摩中,只有麻瑯垤村甘腊贵带和罗脉穴村车家富分别带着30多岁儿子学习毕摩。此外,乡中心小学的彝语文教师杜良高等也掌握彝语文,彝文在40岁以下人群中使用人数较少。

在彝族民间文学传承中40岁以下的彝族都听过彝族民间故事,只是叙述能力下降,对于《仆买唉》《太阳女神》《阿巴黑》等民间故事的具体情节没有像老年人那样婉转动人的叙述能力,此项传承分值也略低。在乡中心小学开设的彝语文课程没有纳入考试科目,只是考察课程,此项分值为0。

表5 彝语文活力量化表②

(八)对彝语文有很深的民族感情

被调查者对彝语文的态度如下:

一是73%不希望成为汉语单语人;

二是62%对有人在外地学习或工作几年后回到家乡,不再说彝语情况表示“反感”;

三是82%对家里的兄弟姐妹或亲戚朋友不会说彝语情况,表示“反对”;

四是88%“反对”家里的子女不会说彝语;

五是70%认为彝语未来将会有很大发展;

六是100%认为有必要保护和发展彝语文;

七是50%和43%分别认为政府应当采取措施在“在中小学开设彝语文课程”“办好彝语文报刊和广播”来保护和发展彝语文。

从以上被调查者对彝语文态度显示,彝族对彝语文怀有深厚感情,大部分彝族希望本族人能使用彝语,对不使用彝语的本族人感到“反感”,对未来彝语的使用也充满信心,认为政府有必要保护和发展彝语文,在中小学开设彝语文课程、办好彝语文报刊和广播的愿望非常迫切。

三 彝语保持高活力的成因分析

淤泥彝族乡彝语保存完好,彝语保持高度活力,主要有以下几个因素:

(一)彝族高度聚居为彝语使用提供自然条件

淤泥彝族乡是盘州市境内彝族最集中的地区,彝族是本乡人口最多的民族。在淤泥彝族乡19个行政村和1个居委会中,除了山峰村和清水村两个行政村没有彝族居住外,其余村寨都有彝族聚居。

在淤泥彝族乡大拨米村和麻琅垤村两个村彝族人口比例达99%,只有个别从外地嫁到村里的其他民族,彝族人口高度聚居。此外,在多民族杂居的行政村中,彝族大多数是聚居在自然村寨中,如苏座村有6个村小组,1、2、3、5、6村小组人口基本都是彝族,都是彝族聚居的自然村寨,只有第4村小组居住着彝、白、苗和汉等多种民族。岩博村彝族与汉族居住格局也基本一样,该村6个自然村寨中1、2、3村小组基本都是汉族,4、5、6村村小组中人口基本都是彝族。

在淤泥彝族乡境内彝族高度聚居,为彝语使用提供了天然的条件,彝族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村中都能与本族人用彝语交流,为彝语使用提供自然条件。

(二)极高的族内婚姻使彝语在家庭中得到有效传承使用

据了解,由于语言使用和民族传统习俗不同等原因,彝族青年人更愿意与本民族人通婚。淤泥彝族乡彝族除了与本乡同胞通婚外,与周边乡镇彝族结婚的比例也很高,如普古彝族乡、鸡场坪镇、水城县等。

彝族青年通常是自由恋爱结婚,在他们婚恋嫁娶中彝族山歌仍然是主要的交友方式,无论是在现场演唱还是网络交友平台,彝族青年男女通过对唱山歌,更为直观了解对方,交朋友谈恋爱更为容易,组成家庭的成功率很高。目前该乡彝族族内婚姻的比例极高,同时该乡彝语与周边乡镇彝语相通,在族内婚姻家庭中子女学会的第一语言基本上都是彝语,彝语在家庭中得到有效传承使用。

(三)深厚的民族感情,本民族同胞间主要用彝语交流

彝族对彝语怀有很深厚的感情,在不同场合中只要是知道交往的对象是本民族同胞,就会立即转码使用彝语进行交流。在淤泥彝族乡集市上彝族更愿意到本族人经营的店里买东西,用彝语交谈了解商品和价格,购买心意的商品,除了信任本民族商家外,还有民族情感交流。当笔者询问大拨米村党支部书记王光荣支书时说:“请您预测一下,彝语能否长久保留传承下去?”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彝语必须传承下去,这是彝族的本质。”可见他对本民族语言文化的热爱和深厚感情。

此外,在语言态度调查中80%以上被调查者反对家里的子女、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不说彝语,都认为有必要保护和发展彝语文,这都缘于对本民族语言文化深深的热爱。由于深厚的民族情感,彝族在见到本民族同胞时通常会主动使用彝语进行交流。

(四)民族传统文化良好保存有助于彝语的传承

彝族在日常生活、婚丧嫁娶、传统节日等活动中,人们的行为规范都是按照本民族传统风俗习惯进行,彝族传统文化在该乡得到有效的传承。尤其在婚丧嫁娶活动中,除了要遵循彝族传统婚嫁和丧葬习俗,而且还要请彝族歌手用彝语演唱本民族婚嫁歌和丧葬歌,隆重的传统习俗活动自然有助于彝语的良好传承。

现在随着彝族人民生活越来越富裕,举办彝族火把节等传统节日非常隆重。现在借助商业赞助举办大型传统节日活动也越来越多,如2016年该乡麻琅垤村在贵州天刺力集团赞助下,举办大型彝族火把节庆祝活动,有3万多人参加,同时赞助商提供全程免费摄像。通过传统节日活动、光碟、互联网等新媒体,彝族传统文化得到发扬光大,这些都有助于彝语的有效传承。

(五)借用汉语词汇增强彝语的表达系统,促进语言和谐使用

彝族使用彝语时遇到要表达的新事物时,就借用汉语来弥补彝语词汇的不足,丰富和完善彝语表达系统。现在操汉语的彝族也越来越多,青少年通过学校教育不同程度地掌握普通话,大部分彝族都是彝汉双语人。通常遇到本民族人时使用彝语,遇到其他民族时就自然转换语码,使用汉语进行交流。人们不会因为语言转码困难而放弃使用彝语,而是视不同交际对象而选择使用不同语言,彝族顺利使用彝汉双语。

(六)本乡经济发展迅速,大量青壮年在本乡企业里就业,年轻人使用彝语比率高

如前述,在淤泥彝族乡有多家煤矿、岩博酒业、彝族砸酒厂、养殖厂、红米基地、服装厂等多家企业,这些企业给本乡的青壮年提供了大量就地就业的机会,该乡大部分年轻人在本乡企业上班,这些年轻人在工作、家庭和村寨等主要社会活动场所都能使用彝语,年轻人使用彝语比率高,彝语在年轻人中得到稳固传承。

(七)良好的生活环境使得彝族更愿意居住在以彝语为主要交际用语的村寨

淤泥彝族乡人居生活环境较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每个村寨都通水泥公路、网络、电和自来水,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青瓦、坡屋顶、白粉墙”的2-3层平房,经济条件好的一些农户还建造了别墅,每家都修建了男女厕所,邻里之间都通水泥路。在全乡开展美丽乡村建设以来,有的村寨统一修建圈舍,全村的牛、羊、猪等集中饲养,有效治理了农村牲口污染问题,大大改善了当地农民的居住环境。现在各个村寨安装了风力或光伏节能路灯,一到了晚上村里灯光明亮。有的村寨还配备了垃圾箱,每周都有清洁人员定时把村里的垃圾清理拉走。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基本上每家都有电视机、影碟机、洗衣机、太阳能热水器等现代化家用电器。年轻人用电脑、手机上网随处可见,人们随时可以了解外界信息,通过互联网交友和娱乐。

由于村寨良好的生活环境,在本乡和周边乡镇工作的青壮年,下班后通过摩托车、电动车、小汽车等交通工具,能快速回到村寨里。另外,有部分退休人员,也到农村建房养老。从上述农村人居环境来看,农村良好的人居环境越来越有吸引力,更愿意居住在以彝语为主要交际用语的村寨里。

(八)丰富的文化娱乐活动为彝语传承提供良好的人文环境

在淤泥彝族乡人民有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每周一赶集在乡上的彝舞广场上来自各个村寨的人们聚在一起对唱山歌,从上午唱到傍晚。晚上在彝舞广场上跳达体舞、彝乡广场舞。除了彝族山歌外,达体舞、彝乡广场舞这两种彝族舞蹈在各个村里和学校得到广泛普及,也是他们最喜爱的文化娱乐活动。若在火把节等传统节日,他们纷纷穿上节日盛装参加各种文化娱乐活动,有唱山歌、跳舞、荡秋千、斗牛、斗羊、斗鸟、服装秀等活动,在这些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活动中,本民族同胞之间使用彝语氛围更为浓厚,为彝语传承提供良好的人文环境。

四 结语

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和文化传承载体,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变化,语言文化也不断完善和丰富。淤泥彝族乡彝语使用特征变化,是随着该乡经济社会发展而出现的,符合语言文化发展规律。

在淤泥彝族乡除了有一部分彝族青少年转用汉语外,大部分彝族稳定使用彝语。彝语是他们的第一语言,同时兼用汉语,除了部分老年人是彝语单语外,大部分彝族都是彝汉双语人。根据不同交往对象和场合,自如转换语码,彝汉双语在彝族的社会生产生活中得到和谐使用。根据教育部、国家语委发布《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提出加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加快民族地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普及,确保少数民族学生基本掌握和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大力提升农村地区普通话水平。”[5]根据该《规划》今后少数民族地区普通话普及率将会越来越高,通过学校教育使淤泥彝族乡彝族青少年掌握普通话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是民族地区未来社会语言生活发展的趋势。

同时该《规划》也指出:“科学保护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开展少数民族濒危语言的抢救保护工作。”[5]因此,今后要加大彝族语言文化科学保护工作,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因素综合考量,发挥好学校彝汉双语教学传承民族语言文化的作用。同时政府、学校、科研等多方共同做好彝语文资源保护工作。

总而言之,我们相信未来长时间内在淤泥彝族乡境内彝族将会稳定使用彝语,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因素:一是淤泥彝族乡彝族高度聚居,彝族是该乡的主体民族,彝语使用有区域和人口优势;二是彝族同胞对彝语感情深厚,在各种场合彝族间都主动使用彝语;三是淤泥彝族乡彝族传统文化保存较好,彝语是彝族传统文化的载体,彝族各种传统文化活动都离不开彝语。

注释:

①由于每个人语言学习能力有差异,从外嫁到彝族村寨已经多年,但还是不会说彝语,有的也只能听懂。

②母语(文)活力度等级分为4个级别:一级(稳定保存型)80—100分;二级(局部衰退型)60—80分;三级(严重衰退型)40—60分;四级(基本转用型)40分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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