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晓艳 李凤杰 蒋志锋 朱娅楠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潞河医院急诊科,北京 100069)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是以气流受限为特征,反复急性发作,发病率、病死率均较高的一种肺部疾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cute exacerbation of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AECOPD)多因感染诱发,长期慢性缺氧、血管内皮损伤、炎性介质释放、血液黏稠、体循环瘀血等特点,致使AECOPD患者发生静脉血栓栓塞症(venous thromboembolism,VTE)的风险增加了2.5倍[1], 发生肺栓塞(pulmonary embolism,PE)的风险增加了1倍,已成为肺栓塞的独立危险因素,导致病死率明显升高[2-4]。如果能够通过分析AECOPD患者下肢深静脉血栓(deep venous thrombosis,DVT)的危险因素进行早期诊断及治疗,将会减少AECOPD患者的并发症及病死率[5]。因此,本研究入选了51例AECOPD患者进行前瞻性病例对照研究,统计分析AECOPD合并下肢深静脉血栓的临床特征及危险因素。
连续收集2018年10月至2019年4月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潞河医院急诊病房收治的AECOPD患者51例,其中男性29例,女性22例,平均年龄(76.7±8.5)岁。AECOPD的诊断标准以2018年GOLD指南为依据[6],下肢深静脉血栓的诊断标准以2017版中华医学会外科学分会《深静脉血栓形成的诊断和治疗指南(第三版)》[7]为依据,并均由血管多普勒超声诊断明确。排除标准:既往肿瘤病史患者;拒绝参与本研究的患者;存在精神疾患不能遵嘱完善相关检查的患者;根据《急性肺栓塞诊断与治疗中国专家共识2015》[8]诊断或疑似诊断肺栓塞的患者。
根据患者入院后下肢深静脉彩色多普勒超声回报有无血栓的结果,将患者分为血栓组和非血栓组。其中血栓组共10例,其中,男性3例,女性7例,平均年龄(79.9±6.5)岁,包括股浅静脉合并大隐静脉血栓1例,小腿肌间静脉血栓9例(其中单纯小腿肌间静脉血栓6例,小腿肌间静脉血栓合并胫后静脉血栓1例,小腿肌间静脉血栓合并腘静脉血栓2例)。非血栓组共41例,其中,男性26例,女性15例,平均年龄(75.9±8.8)岁。
1) 基本资料:收集患者的基本信息,包括性别、年龄、住院时间、卧床时间、既往史、吸烟史、饮酒史及有无长期抗血小板治疗等。
2) 临床特征:入院初始平均动脉压、心律失常、下肢水肿、生活能力评分。
3) 实验室检查:入院首次血白细胞、红细胞压积、血色素、血小板,血肌酐,国际标准化比值(international normalized ratio, INR),纤维蛋白原,D-二聚体,B型利钠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 BNP),pH值,动脉血氧分压,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白细胞介素-8(interleukin-8,IL-8),C反应蛋白(C-reactive protein, CRP),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等。
4) 辅助检查:心脏射血分数(ejection fraction,EF)、肺动脉高压、下肢深静脉彩色多普勒超声等。
血栓组和非血栓组患者在性别构成、年龄、COPD病史时间、住院时间、吸烟史、饮酒史、长期抗血小板治疗、生活能力评分、心率、心律失常、心力衰竭(如BNP≥400,则考虑存在心力衰竭)等方面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血栓组平均动脉压明显高于非血栓组,血栓组合并下肢水肿及肺动脉高压的发生率明显多于非血栓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1。由于入组患者入院前卧床时间均<3 d,故在卧床时间方面两组可考虑无差异。
表1 两组临床特征及辅助检查结果的比较Tab.1 Comparison of clinical features and auxiliary examination result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n(%),
两组患者的血白细胞、红细胞压积、血红蛋白、血小板、血肌酐、INR、纤维蛋白原(fibrinogen,FIB)、pH值、动脉血氧分压、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IL-6、IL-8、CRP、TNF等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血栓组D-二聚体明显高于非血栓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2。
表2 两组实验室检查结果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laboratory result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以是否合并DVT作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分析结果中有意义的因素:平均动脉压、下肢水肿、肺动脉高压、D-二聚体作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下肢水肿、肺动脉高压是AECOPD合并DVT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OR=5.215, 3.741),而平均动脉压和D-二聚体不是AECOPD合并DVT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详见表3。
表3 AECOPD合并DVT的危险因素分析Tab.3 The risk factors of AECOPD combined with DVT
COPD每年的发病率及病死率均较高,位居全球疾病死亡原因的第4位[2,9],我国COPD总患病人数已达1亿之多,发病率等同于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疾病,已成为我国最常见的慢性疾病之一,造成巨大的社会及经济负担[10]。文献[11]报道约90%以上的PE来源于DVT栓子脱落, COPD合并PE的发生率达15.03%[12], 文献[13]显示,AECOPD继发PE的发生率较非AECOPD患者高23.6%,AECOPD合并DVT的发生率为19%~29%。DVT已成为AECOPD的常见并发症,本研究中AECOPD合并DVT的发生率为19.61%,与文献[3]报道相符。
本研究中两组患者的性别、年龄、住院时间、吸烟饮酒史、抗血小板治疗、生活能力评分、心率及心律失常等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患者的下肢水肿和平均动脉压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但对本研究中单因素分析的阳性结果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对于AECOPD患者下肢水肿是下肢血栓形成的独立危险因素(OR=5.215),而平均动脉压不是下肢血栓形成的独立危险因素,由此可见下肢水肿促进了下肢血栓的形成[11]。
AECOPD患者因感染、右心室衰竭、静脉血瘀滞等因素,使得患下肢静脉血栓的风险及病死率均明显升高。研究[14-15]证明血栓形成是一个炎性反应过程,炎性反应与血栓形成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AECOPD时炎性介质大量释放及血管内皮损伤,致血小板黏附、聚集。如CRP诱导的补体活化产物作用于活化的内皮细胞,使血管内皮细胞产生凝血酶原,促进炎性反应并激活凝血系统[16]。IL-6和TNF不仅使血小板数量增加,也可以增强血小板的反应活性,IL-6通过诱导产生抗原刺激T细胞增殖及B细胞成熟,上调免疫反应,诱导释放全身性炎症因子,从而增强血小板对凝血酶的反应活性,TNF还可下调天然抗凝通路,使补体激活、凋亡和坏死从而进一步启动外源性凝血系统[13]。IL-8能够趋化中性粒细胞、T淋巴细胞以及碱性粒细胞至病灶部位,加重缺氧及血管内皮损伤,使血管收缩及重塑,血管壁内膜增厚及中膜无肌小动脉肌化甚至形成结缔组织,最终导致肺动脉压升高[17-18]。虽然较多研究[13-18]显示,炎性反应因子是DVT的危险因素,但本研究对患者的血白细胞、CRP、IL-6、IL-8、TNF等统计分析发现两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考虑与本研究中病例数量较少有关。统计显示,两组患者肺动脉高压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肺动脉高压是AECOPD合并DVT的独立危险因素(OR=3.741),在临床工作中可以根据AECOPD肺动脉高压情况预测DVT风险,及时进行DVT的排查和治疗。
D-二聚体是纤溶酶水解交联纤维蛋白的产物,有研究[19]显示,AECOPD合并DVT的患者较未合并DVT的患者,D-二聚体水平显著增高。FIB在凝血酶的作用下还可以转化为纤维蛋白并交织成网,同时促进红细胞和血小板的聚集,使得血浆及全血黏度增加,加速血栓的形成[20]。本研究中两组患者D-二聚体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而FIB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在行Logistic回归中,D-二聚体不能作为DVT的独立危险因素,考虑可能由于感染、创伤的多种因素亦会导致其升高,使D-二聚体阴性预测值高达100%,阳性预测值只有31.6%所致[3]。
多项研究[2,12,21]均报道卧床或制动≥3 d是AECOPD患者发生VTE的独立危险因素,可明显增加DVT发生率。本研究显示,AECOPD患者入院前卧床时间均<3 d,此为本研究的缺陷,需扩大研究数据量消除偏倚进一步分析。
综上所述,对于AECOPD患者可通过现有的危险因素推断患者发生DVT的可能性,进而针对性地完善检查,达到早期诊断、早期治疗的效果。但目前仍缺乏类似的大样本量的前瞻性研究,期待更多的研究帮助临床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