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娜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外国语学院 山东·青岛266000)
艾丽丝·门罗是当代加拿大最负盛名的女作家之一,并被称为“当代短篇小说的大师”。她在20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迅速从人们的视线背后走上大众的舞台,掀起了一波阅读门罗作品的热潮。她笔下的女性都经历了残酷生活的磨难,有谋杀、背叛、逃离及欺骗,但是在面对苦难时,她们总是能够背负着各自的伤疤继续前行。小说集《幸福过了头》发表于2009年,是门罗晚年身患癌症之时的作品。小说集中收录的十篇短篇小说,描写了标志着孩童时期、青春时期、中年时期及老年时期的种种女性生活。门罗用直接未加修饰的语言探索女性复杂的心理与情感世界,讲述她们的伤痛和幸福,描绘着深刻的意义。这本书标志着门罗创作的顶点,是门罗人生的绝唱。其中,中篇小说《幸福过了头》是同名小说集中的压轴之作,是以19世纪沙皇俄国第一位女数学家、女教授、女科学院院士索菲娅·科瓦列夫斯卡娅的理想、工作和爱情经历为基础展开的,追溯了女数学家索菲娅追求自我和实现理想的历程。
本文分析中篇小说《幸福过了头》中的主人公索菲娅从家乡巴利比诺、柏林、巴黎及斯德哥尔摩这几处地域转换间,探讨索菲娅在沙皇俄国自我意识觉醒与探索。索菲娅为了接受先进的教育,为了追求自由平等和尊严,离开家乡;在德国求学并与魏尔斯特拉斯教授成为挚友,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认可,实现了自我;在巴黎获奖,但依旧得不到社会的认可,拥有爱人,却无法获得真爱;最后,在去往斯德哥尔摩的旅程中自我意识重建,寄情于数学王国才能实现自我。生活是无奈与残酷的,但这是一名伟大而又独立自主的女性所必须面对的,幸福源自追求自由、平等、尊严和梦想的过程。
加拿大文学中“加拿大身份的构建通常是通过与他者(the other)的比较形成的,而这个他者往往是母国、故乡、传统等文化符号”[1]。索菲娅的家乡巴利比诺比门罗笔下的小镇还要闭塞、偏狭以及拘束。索菲娅出生于沙皇俄国时期巴利比诺贵族偌大的庄园里,俄罗斯大地主庄园是俄国沙皇统治社会体制的缩影,体现了沙皇统治时期的黑暗。在小说中,门罗以插叙和倒叙的方式再现了索菲娅在巴利比诺生活的片段,“那个礼拜天,所有的农奴,还有他们的主人必要要到教堂听通告……家里的奴隶,甚至还有田里的农奴……庆祝”[2]337。这段话展现了俄国1861年的农奴制改革,即使实行了解放奴隶的政策,但农奴的生活并没有改善,“尽管她明白,欢呼只是种玩笑罢了。此后,生活继续,几乎和往常一样”[2]337。这次改革的实质是俄国政府和贵族联合起来对农奴的压榨和剥削。在这样的农奴制国家,女性地位低下,是男性的附属品。男人可以自由地出入房间实现理想,而女性却与房屋捆绑在一起,被赋予照顾丈夫、处理家务以及生育和照看孩子的职责,女性必须无限服从男性,男性就是家庭的统治者和独裁者,如“重大的秘密,托付给的都是屋子里的男人”[2]302。俄罗斯拒绝出版索菲娅为了纪念姐姐阿纽塔写的《虚无主义的女孩》,俄国的法律有一条例外,即当丈夫成为流放到西伯利亚的政治犯时,女性可以选择拒绝陪同流放。阿纽塔自愿陪伴丈夫流放,可以减轻对他的刑罚,这些被流放的俄罗斯人都赞美这位女性,但是俄罗斯政府不允许在政治流放犯中唤起这样的赞美之声,不允许女性和政治有丝毫关系,如此对丈夫的关爱和体贴,都无法受到赞扬和认可,可见女性完全没有话语权。姐姐阿纽塔喜欢中世纪历史和写作,渴望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将自己精心撰写的故事发表了。父亲知道后勃然大怒:“现在卖你的故事,还有多久你要卖你自己?”[2]297女性连兴趣爱好都要被剥夺,何谈抛头露面去追求理想呢?母亲内心不安的原因是索菲娅“白色婚姻”,阿纽塔未婚同居,两个女儿都没有完成传统女性被赋予的角色。索菲娅的母亲思想也相当狭隘,索菲娅和阿纽塔追求爱情和理想的做法得不到母亲的支持和理解。
沙皇俄国统治时期,教育是贵族上层社会的特权,贵族家庭也可以雇佣高昂的家庭教师来接受教育,但是沙皇政府认为女性不需要接受高等教育,索菲娅虽然出身贵族,家境优越,天资聪颖,拥有非凡的数学天分,渴望实现理想,但是俄国大学的大门不会对她敞开。她可以通过出国接受高等数学教育改变现状,但这在当时也是不可行的,在俄罗斯未婚的女性没有征求父母的同意就不能出国,索菲娅的父母不同意。结婚前,女性的一举一动要受到父亲的监视和控制,在婚后女性的行为要受到丈夫的管制。因此,索菲娅大胆地提出了与弗拉迪米尔举行“白色婚姻”,这样她就能够出国求学。她不顾父亲反对,果断逃跑与弗拉迪米尔生活在一起。这具有欺诈性质的婚姻是她对生活的反抗,是她对理想追求的义无反顾。这次的大胆结婚隐喻着俄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索菲娅无法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受教育权利,这是索菲娅作为孤立无援的知识女性在农奴制俄国社会背景下的第一次自我意识的觉醒与抗争。
索菲娅通过“白色婚姻”获得了出国的权利,先后去了海德堡和柏林。“理论上四个女人都置于他的保护之下。可是,房间里却再也没有给他的空间了”[2]320。在俄罗斯,婚后女性的行为和活动都要受到丈夫的监视和控制。弗拉迪米尔是索菲娅名义上的丈夫,她能够出国是得益于弗拉迪米尔,但此时的索菲娅成为了独立的个体,她放弃大地主庄园的优越生活,甘愿献身于数学研究。她摆脱了家和俄罗斯的束缚,脱离了男性的庇佑,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独立自主地追求理想的权利。
在柏林求学途中,索菲娅取得了数学成就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索菲娅拜访了德国数学家魏尔斯特拉斯教授,然而知识渊博的教授也对女学生带有异样的眼光,认为这是荒唐事,他用以前的打发学生的伎俩打发了索菲娅,让她在一周内解出几道难度较大的数学题。一周后,索菲娅带着新颖解法如约而至,但教授质疑她的作业是兄弟或情人代写的。索菲娅进行了讲解,“她明亮的眼睛,她的青春,以及她颤抖的兴奋”[2]313。这些题目的讲解使她得以展现对数学的天赋和才能,大放异彩的她让教授震撼,教授以个人的名义收下了这位学生,索菲娅成了他唯一的学生。她刚开始起到辅助作用,只是跟随他的课题,后来一度曾跳到他的前头,她给他的研究带来灵感和动力,是他研究的催化剂,他们从师生关系发展为数学家挚友关系。索菲娅栖身于又小又阴森的公寓里,这个公寓是一个异质空间。在这里,她暂时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沉浸在数学的天地里,数学占据了她的全部时间、精力和资金。福柯提出,异质空间常与关于时间的断裂有关,在异质空间里,时间的流逝脱离了日常生活的轨迹,“索菲娅的时光则在写字桌前一天接一天地过去。有时候不到非要点灯,她就不会站起来”[2]316。也脱离了社会对个体的约束,“她突然跑起来,突然大声说话,一连串没有意义的话”[2]316。同时,异种空间具有补偿性,在这个又小又阴森的房间里,她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钻研数学,不会受到父权社会对知识女性的排斥。索菲娅只能匿名在杂志发表文章,魏尔斯特拉斯教授帮她向法国科学院匿名投稿,因此索菲娅获得了“最高的赞誉”及数学界勃丁奖。从此,她成了世界知名的数学家,获得了演讲的权利、赞美、鲜花和尊敬。教授帮她在瑞典一所大学里谋得大学老师的岗位,她成为第一位获得教授职称的女性学者。
“他们的房子永远是舒适的……那里的生活有自己的规则,其实就是献身于研究,特别是数学研究”[2]311。魏尔斯特拉斯教授的家给了她温暖,她可以和教授的家人们一起品尝佳肴,圣诞节也有一颗小树是属于索菲娅和朱莉娅的。索菲娅追忆往事的时候,索菲娅远在俄罗斯的庄园是冰冷的,在家里父母反对她“白色婚姻”,反对她追求学术,只有姐姐与她有精神上的契合。她们同样热爱写作,同样追求理想,同样充满了对知识和独立自主的渴望,而姐姐逝去了,索菲娅的家园也流失了。所以,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家庭的温暖,教授的家都带给她精神上的满足感和归属感[3]。
在俄罗斯时,索菲娅在父权社会中的探索和斗争是迷茫的、无目的的,在屡屡受挫中获得一丝安慰。但魏尔斯特拉斯教授为她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指明了方向,带给了她家庭的温暖。她实现了理想、平等和尊严,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我追寻,成为世界闻名的数学家。
“社会总是属于男性的;政治权利也总是在男性手中;公共权力或者社会权威往往都是属于男性的。”[4]在父权社会,知识、事业和政治权利是男性的特权,女性只是“房中的天使”,家庭是第一位的,追求知识和职业是滑稽可笑的,因此知识女性必然会受到社会的排挤和嘲讽。渴望获得事业与爱情的索菲娅在探索与抗争的过程中开始妥协。
19世纪的欧洲国家都处于根深蒂固的父权制社会,巴黎也不例外。稍有成就的时候,索菲娅放弃了数学,她把她得到的学位放到行李箱好几年。她开始注重人际关系,沉浸于娱乐活动生活中,她与丈夫流连于晚餐、戏剧和酒会之中。她和丈夫几番努力都找不到施展自己的才华的地方,自我价值无法得到认可。她利用才华写戏剧评论和科普文章来补贴家用。“利用才华便于销售,也不会影响别人,累坏自己。数学就做不到”[2]311。女性难以找到学术方面的工作,数学研究无法获得收入来源,累坏了自己,还引来别人对自己的排斥和嘲讽。这反映出索菲娅的心声:自由和理想是昂贵的。放弃数学研究行为的实质是她在追求理想道路上的无奈与妥协。
除却来自男性的排斥,最深层次的排斥来自主流价值观。索菲娅在巴黎荣获勃丁奖后,获得了无数赞美和认可,但索菲娅也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实现自我,她在父权社会的挣扎是失败的。欧洲国家包括巴黎处于父权社会,即使她学术造诣极高,但他们永远不会给她提供与她能力相匹配的工作,所谓的男性学者们宁愿雇佣一只受过训练的黑猩猩,也不愿为一位知识渊博的女数学家打开求职的大门。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女性只是“房屋天使”,她们只需要操持家务并完全顺从丈夫,因此索菲娅从科学家的太太们那里获得的也只是白眼和嘲笑。她们或许表面上称赞索菲娅,但从内心深处却没有觉醒,并没有萌发为自己命运抗争的意识。索菲娅无法获得主流文化的认可,她开始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她认为自己是别人眼里“通晓多种语言的鹦鹉,或者某些天才儿童”[2]310。知识女性被怪异化,这些有形无形的排挤加剧了索菲亚的迷茫和恐慌,渴望认同却得不到认同,自我否定是索菲娅对父权社会仇视知识女性的无奈与妥协。“不管怎么样,她自己很快也要变成太太了”[2]310。在这种文化背景下,不结婚就是异类,她认为结婚可以使自己获得一定程度的认可。索菲娅无法获得精神上的真正的赞许和尊重,因此她的自我意识是扭曲而压抑的,选择迎合主流文化也是一种妥协。
弗拉迪米尔自杀离世后,索菲娅遇到了所爱——马克西姆。她深深地迷恋着马克西姆,但马克西姆并未给予她同样的爱。索菲娅获得鲜花和掌声随之名声鹊起后,他给她写了分手信,“要是我爱你,我在信中所写的理当有所不同”[2]291。在大男子主义的马克西姆心里,索菲娅是弱小被动的女性,是需要自己拯救和庇护的,当他发现索菲娅身上的光环“离奇的璀璨声望”胜过了他,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人”[2]291,在她的光环下,他显得骤然失色,他开始嫉妒索菲娅,这种嫉妒的实质是男性对知识女性的排斥和仇视。马克西姆以照顾另一个女人为由,拒绝了索菲娅的探望。索菲深知这份虚伪的爱,还是竭力挽留这段感情,“她咽下自己的骄傲……她做好了颜面丢尽一场空的准备……仿佛是为了奖励她……她如此地感激他。灾难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2]295。马克西姆仿佛是为了奖励她才陪伴她,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不需要廉价的施舍。索菲娅主动讨好,主动示弱来取悦马克西姆,这就是对爱情的妥协。这种妥协和柔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和在追求理想的途中与父权社会的矛盾和冲突,但看似和谐的爱情是以索菲娅的卑微与妥协为代价换来的。此时的索菲娅失去了曾经独立自主的女性自我,索菲娅无法摆脱自身的女性特质,她渴望爱情和婚姻。因此,她选择妥协和顺从。
索菲娅去柏林探望恩师魏尔斯特拉斯教授之后,“她现在感觉是多么轻松,多么自由……每离开这幢房子远一点,都是对她的解放。这是她所羞愧的,这是她的秘密”[2]325。一方面,索菲娅内心充满了敬仰和羡慕。即使教授身体每况愈下,但是他的名字不会被遗忘,还会存在于教科书里和数学家口中,这是他作为男性的优越性和特权,但反观索菲娅,她在仇视知识女性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连求学和获得职业都如此艰难,所以索菲娅此时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既尊敬又羡慕教授的成就和社会地位。因此,在离开的时候,她觉得羞愧,这是她的秘密。另一方面,索菲娅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教授的慷慨帮助,索菲娅还是在男性的庇佑下才能研究数学,得以实现理想。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再见了,索菲娅认为自己脱离了教授庇佑也可以进行数学研究,所以她内心充满了自由和羞愧。连知识渊博的教授都认为婚后女性无法再从事自己的学术追求。可见,这种文化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对女性的偏见是主流文化,与父权社会的斗争是极其艰难的,因此她只能把斯德哥尔摩当做自己施展才华的地方,只能背负着偏见努力打破重重困难,向尊严、平等、自由和理想迈进。
通过回忆往事,可以进行重新自我认知,自我定位。旅程是心路自我反省的过程,在火车上回顾人生过往,更容易表达对爱情、职业和理想的不同观点和态度,看清曾经无法看清的东西,从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在火车站她好像看到了马克西姆,她怀疑他还有别的女人,他的不忠诚点醒了她。此时,索菲娅陷入了回忆,她回忆起马克西姆不喜欢女人争风吃醋,不喜欢被女人左右,他觉得这样有伤尊严。在马克西姆内心深处认为在一段感情中男人理应处于主体地位,而女人无权过问男人的忠诚度。索菲娅突然意识到这毫无公平可言,她也看穿了马克西姆虚伪的爱情。“她一个机灵,仿佛从一场异常的、不健康的梦中醒来。她体验的一直是幻觉。”[2]309她开始重新思考恋爱关系,“现在,她心里的马克西姆的形象,他不再是试图保护她,而是在巴黎的车站上阔步前进……”[2]340索菲通过回忆过往,对爱情有了不同的态度,她选择放下所爱之人,不再需要委曲求全,她真正获得了生活和精神上的双重独立。
索菲娅在去往斯德哥尔摩的途中,为了避开哥本哈根的疫情,独自一人转车,这趟旅程是冒险的,但是她自己提着行李赶上了火车。福柯认为,火车是典型的异质空间[5],在这一流动的异质空间中,个体更容易确立认识自我,确立主体地位。她觉得“心脏越来越有力……她自己的人生,创伤和悲伤……事件、想法得到了一阵阵的清晰领悟……一切都有了新的模样”[2]344。在这次旅程中,索菲娅突然顿悟,生命里的压抑、苦难和不公都成了过往云烟,要追求理想只能不断调整和变化自己的心态,要奋发精神去斯德哥尔摩潜心于数学研究。“数学是大自然的礼物,它独立于世界上的任何东西而存在”[2]344,数学代表她的精神世界,在数学的殿堂中她能够获得慰藉。
福柯指出,相对于理想世界“乌托邦”来说,异质空间是存在于人类当前生活中的真实空间,也是实现了的“乌托邦”[5]。斯德哥尔摩就是索菲娅的乌托邦异质空间,这是她精神和生活的栖息之地。索菲娅下了火车,站在了演讲台上,她“一气呵成”“才华横溢”,咳嗽奇迹般地自我痊愈了,她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异想天开的念头。演讲结束,她走在斯德哥尔摩的路上,“全身心地沉浸在以前从未体验过的销魂状态……这时候的城市真的像一座童话里的城市”[2]346。后来,索菲娅病重的时候,她还是向朋友介绍自己更加重大更加完美的数学研究。在斯德哥尔摩她获得了在大学任教的权利,她得到尊敬和认可,沉浸在数学的殿堂中,在“残酷现实和自由梦想并存的矛盾空间”[6]里彷徨,真正实现自由、平等、尊重和理想。
哥本哈根的疫情隐喻着命运的不幸,无论索菲娅有没有躲开这场疫情,她都患了肺炎,任何人物的命运都无法躲开时代的裹挟,她与父权社会的抗争最终以悲剧收场,但是她并没有服下可以减轻痛苦的药,证明她不会向命运屈服,将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斗争下去。她最终成了独立自主的女性。门罗小说《姑娘们和女人们的生活》中戴尔母亲说:“我想姑娘们和女人们的生活会起变化。是啊,但得靠我们自己促使它改变”[7]。命运掌握在女性自己手里,自我的实现需要女性自己努力去探索、去抗争、去实现。虽然经历了姐姐、丈夫的离世,周遭的不解、不公、排斥和嘲讽,但她没有抱怨和沉溺于痛苦,也没有郁郁寡欢而放弃自我。她沉浸在数学的王国中,不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评判,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她还坚持做数学研究,并与朋友分享最新进展,她获得了学术上的自由,以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的不幸,她痛并前进着。她没有依靠男性的拯救,没有活在男性的庇护之下,她无畏地生活在时代之前。
门罗通过“巴利比诺、柏林、巴黎和斯德哥尔摩”这四个区域空间转换中,呈现出索菲娅从追求理想的萌发和初步探索,到求学成功初步实现自我,到追求爱情和科学的途中的无奈与妥协,到最终在斯德哥尔摩之旅的顿悟,将斯德哥尔摩当作自己理想的异质空间,沉浸在数学的殿堂里。主人公索菲娅面临的痛苦与磨难是当时社会知识女性的缩影,展示出在知识女性追求事业和爱情时的艰难处境,知识女性在追求理想、平等和尊严的过程中,必须要迎难而上,幸福源自追求理想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