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萧红小说中色彩书写的独特性

2021-01-31 19:25张瑞雪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陌生化萧红灰色

张瑞雪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萧红进入文坛之前,最喜欢和擅长的是绘画艺术,“一次萧红在校园画写生,被高老师发现了,于是,萧红被列入重点培养对象之一。”[1]187“姐姐还很喜欢画画,画小房、小鸟给爷爷看,还说长大要当画家。”[1]317而色彩正是绘画的重要方面,虽然萧红后来致力于文学,但对于色彩的运用始终贯穿在她创作的作品之中,色彩的书写成为她创作中重要的一部分。除了通常的和传统的色彩书写,正如她说过“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具备某种东西,一定写得象巴尔扎克或契科夫的作品那样,我不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2]在这种追求独特性创新性的信仰下,萧红笔下的色彩书写展现着她独特的笔法和风格,她自觉地对色彩进行“陌生化”处理、采用同色反复铺排和同色表达不同情绪,还进行色彩的反衬以及出现抽象物之色和无色之色的现象,“色彩成为文学利用美术的手段表现自我的要素。”[3]这些独特的色彩书写反映出她创作的独特性和她个性上的任情自由,同时,这些独特的色彩书写加强了人物的刻画、气氛的渲染和主题的表达,使作品更具有魅力和审美性。这些色彩书写的独特性学界并没有进行研究,笔者将主要运用文本细读的方法对色彩书写的独特性进行初步的探究。

一、色彩使用的“陌生化”

“陌生化与变形有联系。它们都是使习见事物换一种样式出现,来获取一种‘新奇’的艺术效应。”[4]萧红笔下的色彩书写最明显的一个独特之处在于她对色彩进行“陌生化”书写,色彩的“陌生化”在人物的容貌上还有景色的描绘上都有出现,这些“陌生化”的处理对人物心境的表达,气氛基调的渲染,主题的升华起着重要的作用。

(一)以色写人的“陌生化”

在《生死场》中写麻面婆的性情时,写道“她的性情不好反抗,不好斗争,她的心像永远贮藏着悲哀似的,她的心永远像一块衰弱的白棉。”[5]60这里萧红把麻面婆的心比喻成白棉,按照常理来推理,心应该是红色的,但在比喻时萧红选择的对象是白棉,红色的心成为了白色的,这种色彩的出现,是一种“陌生化”的表现。白色通常是代表一种纯洁和美好,但在这里白色失去了它通常情况下的积极面目,白棉的白更能成为一种悲哀的象征,正像海勒所言“在转义中白色是代表孤独的颜色。”[6]227萧红用独特的笔法将人物的心比喻为白棉,既颠覆了读者的心理预设,也更加表现出人物内心的悲哀和寂寞。除了这里,还有一处在成业和金枝亲热的时候写道“尽量的充满了血管,仿佛他是在一条白的死尸上面跳动,女人赤白的圆形的腿子,不能盘结住他。”[5]67这里明明是两人亲热的场景,本应该是一种富有激情和生命力的刻画,正如莫言笔下的“我爷爷”和“我奶奶”在红高粱地的野合。但是萧红笔下河湾边的野合却完全变样,金枝是“白色的死尸”,白色在这里除了是对金枝肤色的形容,更是一种对精神的象征,“它既具有一种尚未进入生活的天真无邪儿童所具有的纯洁性,又具有生命已经结束的死亡者的虚无性。”[7]496成业对于金枝不是爱的热烈,而是对性欲的狂热,只是本能的反应。白色表现的是女人在男权的强硬下的悲哀和无奈,所以将金枝比喻为白色的死尸更为贴切,在“陌生化”的使用下更能表现出人物的悲哀与苍凉。

除了白色在这里的陌生化,绿色在萧红笔下也常常呈现出“陌生化”的处理。在《生死场》中写李青山组织大家集会商量如何革命时,“屋子不燃灯,人们的眼睛和夜里的猫眼一般,闪闪有磷光而发绿。”[5]120这里形容人的眼睛在发绿光,很明显运用了“陌生化”的手法,眼睛不可能会发出绿光,但萧红笔下却如此使用,让读者在惊叹之余深思其用意,海勒说“绿色是生命的象征色。”[6]86而此处的绿色正表现出当时人们内心对未来充满期待和希望的精神心理。绿色对人物容貌的刻画还不止这里,在《腿上的绷带》中写老齐“脸色直象一张秋天晒成的干菜,纠皱,面带绿色。”[5]185再次运用“陌生化”的手法,将人的脸的颜色刻画为绿色,绿色在这里也富有深意,但正如阿恩海姆说“一种色彩的表象和表现性往往可以因题材的改变而改变”[7]475这里的绿色已经不是希望的颜色,恰恰相反,在此处“绿色是有毒及变质的颜色”[6]96,老齐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爱人变了心而伤悲,绿色的出现正是在她喜爱的女人与他断绝来往之后,绿色以它负面的即毒药和变质的象征意义,表现出人物内心的悲痛和绝望的心境。

灰色在萧红笔下也出现过“陌生化”的使用,在《北中国》耿大先生得知儿子去世后写道:“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他在屋子里坐着,他就直直地望着墙壁。”[5]668灰色的眼睛是一种“陌生化”的处理,再次颠覆通常的心理预设。康定斯基在比较灰色和绿色时说道“灰色是无声的、静止的,但是,这种静止比之绿色的宁静又有另外的特点。绿色介于两种积极的色彩中间,是它们的派生物。灰色因此也是没有前景的静止。灰色越深,就越多地负载令人窒息的绝望。”[8]78耿大先生在儿子死后变得沉默和孤独,灰色的眼睛是对他的心理精神状态的反映,象征着他绝望悲痛心境。除此,灰色的“陌生化”还出现在《生死场》中,写王婆是“灰色的老幽灵暴怒了”“她像一支灰色的大鸟走出场去”[5]66,写福发的妻子是“她完全无力,完全灰色下去。”[5]69这里用灰色直接描述王婆、福发妻子本人,是一种“陌生化”的手法,灰色是一种无生命的静止状态,而王婆因为经历各种人世沧桑,内心变得阴暗和绝望,福发的妻子因为一颗炽热的心却遭遇到丈夫的冷遇而变得灰色,体现内心的失望和麻木。

除了以上的色彩,萧红在多处都有对色彩进行“陌生化”处理,包括在写人的手的颜色时,多处用黑色描写,比如《手》中王亚明的黑手,《山下》中林姑娘的小黑手,《汾河的圆月》中小玉的黑色的脸和黑色的手,《马伯乐》丫头的黑手,平儿的黑脚,《呼兰河传》中起着各种云层的黑手,这些“陌生化”处理是为了表现人物的一种处境艰难,“黑色发出内在声响一如不含可能性的虚无,一如太阳熄灭后的死了的虚无,一如没有未来和希望的永恒的缄默。”[8]76绝大部分的的黑手都是出现在对小孩小姑娘的描写中,她们如此小的年纪,却有着一双双黑手,足以表现出那个时代下人们生存状态的艰苦和辛酸。还有那《后花园》中冯二成子的发紫的眼圈,那《王四的故事》中王四一出场便有一双红眼睛等等,都是一种独特的陌生化处理,运用各色的“陌生化”书写,表现人物的心境,升华主题。

(二)以色绘景的“陌生化”

在《生死场》第九节“传染病”的开始就写道“太阳血一般红”[5]110,野村顺一说“红色象征着力量、健康和生命力。”[9]在中国红色也多是积极色彩,“红色几乎是中华民族的代表色,红色象征着热情奔放、吉祥喜庆、威严庄重、勇敢正义……红色深深地融入到华夏民族的血脉之中,永远被中华民族所崇敬和喜爱。”[10]但在萧红笔下,这里的红是如同血一般,已经不再是一种红色通常的象征的积极色彩,反而成为一种不祥的征兆,正如康定斯基所言“暖调的红色是以使人激奋的形式发生作用的;这种颜色强烈起来可以达到病态痛苦的程度,或许其结果甚至与流淌的鲜血相仿。”[8]44运用“陌生化”的手法写太阳是血一般的红,其深意在于用这色彩象征世道的异常与可怕,血一般的红成为一种不祥的征兆,为后文的传染病爆发奠定基调。

同样的,在《广告副手》中写道:“芹追紧这个反复的声音,望着那个青年正在涂抹的一片红色,她的骨肉被割得切痛,这片红色捉人心魄地在闪着振撼的光。”[5]11“那个披着发辫的女人登上木凳在涂着血色。那个青年蹲在地板上也在涂着血色。”[5]12本来是红色颜料,在主人公的眼中她却是刺眼的,是血的颜色。这里红色也是一种病态的颜色,血色一样的红表现出人物内心的痛苦和悲哀,她不得不为了生存下去而做着低贱的工作,为了物质的满足,只能经受精神的折磨。

二、同色的反复铺排与同色表达不同情绪

通常情况下色彩书写多是运用各色的铺排,或色彩的对比,这些在萧红笔下也常常会出现,但较为特别的是萧红笔下常常运用一种同色的反复来达到对人物的塑造、气氛的渲染或者运用同色来表达不同的情绪。

(一)同色反复铺排

《莲花池》中当小豆被爷爷终于带出屋子到外面世界时,“地平线的四边都是绿色,绿得那么新鲜,翠绿,湛绿,油亮亮的绿。地平线边沿上的绿,绿得冒烟了,绿得那边下着小雨似的。而近处,就在半里路之内,都绿得全象玻璃。”[5]345这里一连对绿色进行不断的铺排和反复,一小段描写中却出现了绿这个字眼出现九次。一再的反复铺排绿色,首先是表现出小豆内心的欣喜和激动,因为太久没有看见外面的世界,所以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明亮,绿色在他眼中就显得格外的绿和亮。更进一步,平常的一种景色在小豆眼中却是如此鲜明和光亮,渲染和表露出一种悲哀。

《呼兰河传》在第四章描写“我”家院子时写道:“不知为什么,这铁犁头,却看不出什么新生命来,而是全体腐烂下去了。什么也不生,什么也不长,全体黄澄澄的。用手一触就往下掉末,虽然它本质是铁的,但沦落到今天,就完全像黄泥做的了,就像要瘫了的样子……它不但它自己衰弱,发黄,一下了雨,它那满身的黄色的色素,还跟着雨水流到别人身上去。那猪槽子的半边已经被染黄了。那黄色的水流,还一直流得那么远,是凡它所经过的那条土地,都被染得焦黄。”[5]782-783这里又是对黄色的铺排,黄这个字眼出现了七次。黄色在这里已经不是一种富贵、权力和智慧的象征,相反,如海勒说“黄色是代表所有烦恼的颜色。”[6]178萧红在这里对黄色进行不厌其烦地铺排,为的是渲染出一种寂寞和荒凉的气氛,也同时升华了寂寞荒凉的主题。

《山下》中有这样的描述:“下游江水就在两山夹缝中转弯了,而上游比较开放,白亮亮的,一看看到很远……因为是落了水了,那石头记得水上标尺的记号,一个白圈一个白圈的,从石头的顶高处排到水里去,在高处的白圈白得十分漂亮。”[5]306这里一连写了五个白,白色的反复铺排加深了读者对白色意象的印象,白色在这里具有正面积极的意义,既表达出林姑娘在这江边时内心的愉悦和闲适,也是一种美好纯洁的象征,象征林姑娘的天真单纯的品性。

在《马伯乐》中,当人们乘坐航船抵达汉口下船后,首先写道:“这时候,大江的波浪一个跟着一个滚来,翻着白花,冒着白沫,撞击着船头。回头望去……那种白白的烟雾,不但充满了大江,而且充满了大江的两岸,她象是在等待着,等待着假若来了‘难船’,它们就要吞没了它。从正面望去,这江也望不到尽头,那遥远的地方,也是一样起着白烟,那白色的烟雾,也是沉默不语的……”[5]587这里一连用了五个白,接着对检疫官的刻画写道“检疫处的人来了,坐着小白汽艇,干净得好象条大银鱼似的。那船上的检疫官也穿着白衣裳,戴着白帽子,嘴上还挂着白色的口罩”[5]588这里又连用四个白色来描写检疫官的出场,无论是对自然风光的描写还是紧接着对人物的刻画,白色在这里都是一种冷漠的色调,正如海勒说道“白色在转义中代表感情冷漠的色彩:傲慢的色彩。”[6]228前面五个白色的使用表现出大自然给人的冷漠感,人在大自然面前的一种渺小和苍茫感,后面连用四个白色,突显出检疫官身上传递透露出的冷漠感和距离感。

(二)同色表达不同情绪

在《桥》中同一种色彩前后有着不同的情绪,当最开始桥被建起来时,“黄良子一看到那红漆的桥杆,比所有她看到过的在夏天里开着的红花更新鲜。”[5]199这里的红色是一种积极色彩,体现黄良子内心的喜悦欣喜,因为她的孩子可以直接通过桥从桥东到桥西。但之后因为孩子老是过来黄良子被辞退了,当她之后再去主人家时,“但水沟还没有结冰,桥上的栏杆还是照样的红。”[5]202这里红色的那种积极色彩消失,从比红花还鲜艳到这里的“还照样红”,体现出人物内心的一种淡漠和忧郁,情绪的失落。而最后当孩子掉下桥时,“那颤抖的桥,那红色的桥栏,在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两道桥栏。”[5]203这里的红色不仅没有积极意义,反而有一种消极情绪,红色成了痛苦的色彩,表现人物内心的绝望和悲痛。

在《小城三月》中黑色也有着不同的情绪,写堂妹的时候,“她的堂妹妹,我见过,永久是穿着深色的衣裳,黑黑的脸,一天到晚陪着母亲坐在屋子里。”[5]682对表哥的形容“很黑的眼睛”[5]688,同样的色彩都运用来形容人的容貌,但是前一个对堂妹的黑色运用分明是一种消极色彩,是为了表现她个性的沉闷和容貌的不美丽,而后一个对于表哥的形容却是一种赞美之意,前后色彩的情绪明显是相反的。即便是都用黑色来形容人的脸,在不同情况下也是不同的,在《呼兰河传》中写团圆媳妇儿的容貌时强调“脸黑忽忽”[5]798,这里同样用的黑色形容人的脸,但是却有着积极情绪,是表现团圆媳妇儿当时在身体和精神层面的健康状态。

三、色彩的反衬

以色调的明暗来象征人物心境的明暗是通常的方法,而在萧红笔下出现以色彩的明亮反衬人物内心的悲哀,或以色彩的灰暗反衬人物的乐观,正如王夫之所言“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一)以明色写哀情

《山下》中当林婆婆被下江人拒绝给林姑娘加工资,并且不再雇佣林姑娘时,马上出现了一幅景色描写“蝴蝶煽煽的飞来在那红色的花上,在那水黄色的花上,在那水红色的花上,从龙头花群飞到石竹子花群,来回地飞着。石竹子无管是红的粉的,每一朵都镶着带有锯齿的白边。晚香玉连一朵也没有开,但都打了苞了。”[5]322这个时候明明是在讲述林婆婆的故事,在林婆婆计划失败之后却来了一段景色描写,而且这些景色的色彩都是艳丽美好的,红色、黄色、水红色、粉色在这里都是形容花的娇艳美丽,但此刻的林婆婆心境是失望甚至绝望的,这美景美色的出现更加反衬出人物内心的悲哀和绝望。

《小城三月》中开头便写春天到来时的景色“三月的原野已经绿了,象地衣那样绿,透出在这里、那里。”[5]676这里的绿色是春天的颜色,希望的颜色,一种新的生命的象征,但是之后的故事却是悲伤的,正因为一开始渲染的希望和美好与之后的悲凉悲伤形成反差,更加反衬出“我”对翠姨逝去的一种感伤和怜悯之心。包括在结尾处翠姨死后,依旧有对春天的描写“五天不出屋,树发芽了,再过五天不看树,树长叶了,再过五天,这树绿得使人不认识它了。”[5]696同样的绿色代表的希望和美好反衬出翠姨离世的一种凄凉和孤寂。

《后花园》一开始便是对景色的大段大段的描写,随处可见色彩的鲜明和美好,如“就向着大街,这倭瓜蔓上开了一朵大黄花。”“在朝露里,那样嫩弱的须蔓的梢头,好象淡绿色的玻璃抽成的,不敢去触,一触非断不可的样子。”“大红的外国柿子都红了,茄子青的青、紫的紫,溜明湛亮……玉蜀黍的缨子刚刚才出芽,就各色不同,好比女人绣花的丝线夹子打开了,红的绿的,深的浅的,干净得过分了……”“其中尤其是马蛇花,红得鲜明晃眼,红得它自己随时要破裂流出红色汁液来。”[5]634-636这些描写中,各色的花果蔬菜,都是无比的鲜明耀眼,一种生机勃勃,无论是大黄色、淡绿色,还是青的、紫的、红的、绿的,在这里都是积极色彩,是一种繁华美丽具有无限生机的象征,但是在一番美好景色的描写之后写道“可是磨房里的磨倌是寂寞的。”[5]637,之后便是对磨倌的讲述:他的寂寞和最后悲凉悲伤的结局。萧红不惜花大量笔墨先描述一幅生机勃勃、色彩鲜明的景色,也是为了反衬出人内心的悲哀和寂寞。

(二)以暗色衬乐情

在《黄河》中写那个赶队伍的兵时,“黑色的裤子,灰色的上衣衣襟上涂着油迹和灰尘。但他的脸上的表情是开展的,愉快的,平坦和希望的。”[5]293灰色和黑色都是暗色调,海勒说“灰色是忧郁的颜色”[6]116“灰色是代表毁掉生命的一切不幸的色彩”[6]312康定斯基也说黑色是没有希望和未来的缄默,黑色和灰色都是不明亮的具有负面和消极意义的色彩,但是这里人物的表情却是愉悦和平坦的,是一种积极的色彩,衣服的色彩与人物表情色彩形成一种反差和对比,更是反衬和突显出这个兵面对生活乐观积极的心态和他的坦荡、豁达的心境。

四、抽象物之色与无色之色

除了以上三种色彩书写的独特方面,萧红笔下还出现了一种特别的色彩,即赋予抽象物色彩和出现无色之色。这些独特的色彩书写既展现萧红的创作的独特性,也依旧可以凸显出人物的心境和渲染出特别的气氛。

(一)抽象物的色彩

《弃儿》中写道:“马路变成小河,空气变成蓝色,而脆弱的洋车夫们往日他是拖着车,现在是拖船。”[5]150这里萧红又将空气的颜色形容为蓝色,是一种陌生化的处理。“而蓝色的严肃、淡漠和冷酷,则是因为它能使人想起了水的凉爽及其结晶——冰的寒冷。”[11]这里的蓝色象征着一种比较负面消极的情绪,蓝色的空气既渲染一种哀凉的气氛,也烘托出人物内心的一种寂寞和惆怅。在《两只青蛙》中写道:“南楼宿舍睡在夜里了,北楼也睡在夜里,久别的情绪苍白着,不可顿挫地强硬起来,纠缠起来。”[5]33这里形容人的情绪是有着苍白的颜色,以苍白色来形容人的情绪,体现人物内心深处的伤感与悲凉。

(二)无色之色

在萧红笔下还出现一种独特的色彩,即一种看不见的颜色,在《广告副手》中写蓓力回到家后看见房门开着,脸上露出“惊疑的色彩”[5]14,这里的色彩没有颜色,而是用惊疑来形容,惊疑在此处成为一种色彩,可以给以读者无限的想象,惊疑是一种怎样的色彩,是惊讶时的白色还是有点愤怒的红色,总之,有一种留白的作用。包括在结尾处写道“那个人带着不愿意的脸色,掮起柈子来走了。”[5]21这里再次用了没有色彩的颜色来形容卖柈子的人的脸色。除此,在《生死场》中写道“山上的积雪现出毁灭的色调”[5]92,这里再次用一种无色之色来形容积雪的颜色,直接用毁灭二字来形容色彩,更能渲染出一种悲伤和绝望的气氛,也烘托人物内心的悲哀和落寞,赵三最终还是向现实低头,农民的地租最终还是依旧加成了。

五、结语

萧红笔下的色彩书写具有独特性,通过对色彩的“陌生化”运用、同色的反复铺排与同色表达不同情绪、还有色彩的反衬以及赋予抽象物以色彩和无色之色手法的使用,表现出萧红任情的个性和独特的创作能力,同时,这些独特性对人物的塑造、气氛的渲染和主题的表达起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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