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赶往丹霞河谷
天空飘起了雪花,不容犹豫,我们决定还是往小峡谷里边走。越往里面走,丹霞便越显出其精致的一面。两边山体被冲刷得很有特色,有些像佛头,有些像塔,千姿百态,不亚于南方丹霞。
形似佛头的岩体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2016 年1 月7 日,我和杨勇等人要去青海澜沧江源找冰川,途经四川甘孜县城时,说起不远处新发现的丹霞,大家都想去看看,电话里和“大横断”项目主持杨浪涛沟通后,我便给杨勇等带路进入。这次是从甘孜到白玉的大公路直接拐进去,当晚赶到丹霞下面的河谷扎营。天黑前,《新京报》陈杰还航拍了几次,空中看起来,画面很震撼。夜里下了一场雪,冰天雪地。白雪衬托下的丹霞该又是另一番样貌吧?第二天,早早就向丹霞深处出发,走的还是我和曾翰第一次走过那条路,我还想去看上次没看清的峡谷。
杨勇和《新京报》陈杰爬向高处航拍。我和王玮玲、魏延伟等顺着左侧的一条山谷往里边走,一片冰天雪地中,熟悉的场景也变得神奇起来。到了两个山谷汇合处,三人商量了一下,这次没有爬山,而是沿着结冰的河沟,继续往里面走。走着走着,王老师发现河谷里一些大石头上面有像水晶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像钟乳石一样。山谷整个都是砂岩和砾岩,但是这些大石头看着明显不是砂岩,这些东西又是怎么来的?看来回去得恶补地质常识。继续往里面走,走到离陡壁不远的地方,我们犯了难。是继续前进到陡崖下面,还是往右边拐?右边是一条比较小的峡谷,看起来很漂亮。
天空飘起了雪花,不容犹豫,我们决定还是往小峡谷里边走。越往里面走,丹霞便越显出其精致的一面。两边山体被冲刷得很有特色,有些像佛头,有些像塔,千姿百态,不亚于南方丹霞。这片丹霞内部的水源也很丰富,雪越来越大,一些河流很快就无法通过,再加上下雪湿滑,又没带绳索和其他工具,不能盲目冒险,我们只好撤出来。这次基本上深入到丹霞里面了,虽然只看了几个小段,却窥视到了她清秀的一面。第三次进入只是看了个皮毛,我仍然很遗憾。
没想到年底,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因为“大横断”项目决定航拍一些重要美景,我名单在列。大队伍走到甘孜县城,有几个老师高原反应严重,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留在甘孜县城,我和胡宗平、陈春石组成小分队,单车前往。
2016 年10 月23 日,我们还是走甘柏路,之前砂石路似乎已经被整修过了,路况有所改善。过了乡政府,我们便开始寻找大湖尼亚姜错。虽然我在卫星地图上早早定了位,但是车子到达预定位置,绕来绕去开了半天,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还是先飞了一次,从空中才看清了大湖的准确位置,再飞一次才算拍了。新龙、白玉这一带的高原湖泊很多,最大的就是尼亚姜错。尼亚姜错是一个冰川湖,周围有很多古冰川留下的痕迹。
拍完尼亚姜错,我们找了一条比较容易进入的山沟,继续航拍丹霞。天气不错,整个区域从空中看得比较清楚。我们在这个沟匆匆飞了一个架次,也没时间再往里边走,只能继续往西走,打算再航拍另外几条沟。这时天气却变糟糕了,风也很大,我只敢在河边直上直下飞了一次。这次航拍,我仍是不太满意。
路况好了,我们的行动很快。走丹霞最西端我们首次进入的那条路,赶天黑前我们就又绕回到甘孜县城,从汽车里程表看,这一圈也就一两百公里。阿色丹霞是一个新的地理发现,距离甘孜县城仅三四十公里,并不遥远,却一直未被人发现。一次偶然探索与科技手段的碰撞,将这片红色区域带入了世人的视野。现代人类对自然的认识,随着交通、科技的发展在不断拓宽。
航拍新龙红山丹霞
两次航拍之后,这片丹霞的样貌基本清楚了。素材全部交给杨浪涛后,这事我差不多也就这么放下了。又过了一年,我突然接到通知,要我赶紧飞到稻城亚丁机场。没想到我还会第五次来到这片丹霞。这家地理媒体要做个横断山的专题,安排我负责撰写横断山的丹霞。下了飞机,我和一帮专家就被接到新龙县城,会上才知道,那片丹霞已经被定名为“新龙红山丹霞”。
8 月7 日早上6 点半,100 多位参会者浩浩荡荡赶往那片丹霞。过了银多乡政府后,又是土路,大客车就走得很艰难。几个急弯,大客车也终于过了,渐近丹霞,远远看见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巨大花布帐篷竖立河谷中,很是显眼。县里对这次活动做了精心安排,连通信保障车都来了。在花布帐篷中匆匆午餐间,听闻县里调集了160 匹马,以保障参会者能安全顺利到达丹霞。呀!在这片荒野一下子调集这么多马,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众人抓紧时间上马,给我牵马的是一个小男孩。我上马就发现这孩子一直对我挤眉弄眼,表情丰富,显然是急着要表达什么。我愣了几分钟,想起这孩子我应该见过。2015 年我们第二次到达这片丹霞时,途经与甘孜县交界处的阿色一村时,他正与几个孩子骑自行车玩耍,最卖力表演车技的应该就是他。当时我们还拍了不少照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熟人,我的心情更加愉快起来,边走边聊。更令我愉快的是,这次进入的山谷位置正在我第一次进入山谷时最觉震撼的大岩壁背后。陡崖的背后原来是两个馒头状的山体。这里的丹霞在不同的位置看起来形状绝然不同的那种震撼,非亲历很难体会。
继续向前,走到一个平缓的分水岭,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从布置了很多经幡的坡顶向四周看,脚下是一个山谷,底部是灰色的岩石,扇子一样的丹霞一直延伸到山顶。我想起研讨会上专家对这一带岩层的讨论,想细看又没有多少时间,刚向王少华教授讨教了山上的冰川遗痕,返回的时间就到了。归途继续与已经成为小伙子的次来翁热聊天。他是家里老大,没上过学,两个妹妹也没上过学。翻译得断断续续,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大帐篷旁,只能匆匆告别。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下次要还来这里,整理行装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照片洗好带上。
第二天是闭幕式和旅游研讨会,我看到资料上说这个红山地质公园开发项目投资估算达11.41 亿元,心中有点惊讶。对这些我不太懂,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片高海拔丹霞夹杂的森林、草场生态脆弱,一旦受损,很难恢复。
因为要开会,我再次仔细浏览新龙县一带的卫星图,发现在阿色丹霞东南方向约五六十公里的地方,至少有四处红层地貌出露,面积都不算大,但都处在与阿色丹霞同一山脉西侧的拐弯处。是不是丹霞?实地看了才知道,但从构造上看,应该有着某种关系。从阿色丹霞往西北,过了我们出入时的峡谷,山体继续延伸到德格县马尼干戈、新路海方向。会议间歇,我给县里的相关人员讲了这些,希望去看看,或者他们有人去过能找到照片看看。可能都太忙了,会后我又等了一天,没有下文,而所住的旅馆标间价格暴涨,再加上天气不好,我便想着先离开,日后再说。
一路阴雨,翻过折多山时,浓雾弥漫,我仍如第一次从这里进藏时一般迷茫。我回想起第一次站在制高点上直面磅礴壮阔的阿色丹霞,有风扑面而来,裹挟着上古的洪荒气息。那一刻,我深知,有些人终此一生也不会停止对未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