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理论出场、内涵旨要及价值意蕴*

2021-01-28 21:09张慧
实事求是 2021年6期
关键词:文明生态建设

张慧

(新疆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7)

人与自然应该如何相处,人类文明终将去向何处?这是人类社会历经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转型之后生发的时代之问,生态文明是一种新型社会文明形态,体现了生态化生产方式对人类社会文明形态历史演进的深刻影响。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生态文明建设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开辟了生态文明建设理论和实践的新境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理论高度和实践深度回应生态文明建设的时代之问,勾勒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全景全貌,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提供理论遵循与实践指南。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1](P437)研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出场背景、内涵旨要和时代价值,对于纵深推进新时代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迈向新台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出场

“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2](P14)博大精深的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内容丰富的中国共产党生态实践经验和源远流长的中华传统生态文化,共同构成新时代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出场背景。

(一)理论源泉:马克思主义生态观

在生态危机日渐彰显的19世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由于受资本逻辑扩张本性的驱使,在人与自然之间制造裂缝,不断诱发生态危机。马克思、恩格斯深刻认知自然生态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在揭露生态危机产生根源的基础上形成的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注入了源源不竭的理论活力。

西方启蒙运动以降,长期禁锢在神权之下的人的主体性力量日益得到释放,人与自然的关系随之被定义为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自然一方面是人类社会物质生产资料的重要来源,另一方面自然作为与人对立的客观存在物,逐渐走向人的对立面。“工商业重新活跃起来,并且飞快地发展,其速度甚至对这个现代工业摇篮来说也是空前的。”[3](P73)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人对自然的支配为前提,促使资本主义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创造了巨额的社会财富,但同时也导致土壤肥力流失、空气质量变差、河流水源污染等情况,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失衡,暴露出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局限。针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的生态危机,马克思作出自然是“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是“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是“人的无机的身体”的规定性描述,[3](P55)洞察人凌驾于自然之上的危害,确证人与自然地位平等的重要性,以“对象性的存在”代替作为“客体存在”的传统自然地位认知,摆正了人与自然的对等关系。习近平总书记汲取马克思、恩格斯重视自然的思想精华,以价值理性取代工具理性,复归自然的本原地位。

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关于自然生产力的论述消除了以往生态哲学对生产力自然维度的遮蔽,改变了单向度强调人对自然的改造而忽视人对自然依赖的“自然征服论”。自然生产力主要指存在于人类社会之外的无机界中各种自然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总和,包含机械自然力、物理自然力、化学自然力等。马克思指出:“劳动的自然生产力,即劳动在无机界发现的生产力,和劳动的社会生产力一样,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4](P122)自然生产力构成社会生产力的物质内容和基本生产要素,生产力实体要素中的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都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来源于自然,自然资源的丰饶程度、自然环境的质量状况都是社会生产力运行发展的掣肘因素,因而自然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力具有同等的地位。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论述正是看到良好的生态环境蕴藏的自然生产力以及保护自然生产力对提升社会生产力的外部价值,丰盈了马克思主义关于自然生产力论述的时代内涵。

马克思、恩格斯致力于探究“人—自然—社会”的整体联系,预见性地提出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双重和解。而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充斥着人与自然的异化和矛盾,一方面劳动者的身体遭到盘剥,另一方面充当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的煤炭、森林等自然资源遭到严重破坏,远超自然的修复限度,表面欣欣向荣的工业社会背后隐匿着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双重矛盾,矛盾的不断加剧倒逼人类社会文明形态发生转型。马克思、恩格斯判定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解决不能依靠任何方式的改良,必须诉诸资本主义制度的彻底变革,以真正解决“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的大会上强调:“学习马克思,就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5]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以科学性和实践性深刻影响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成、发展与完善。

(二)实践经验:党的历届领导集体的生态建设历程

理论与实践是相互作用的关系,理论来源于实践,实践推动理论创新,而理论创新的成果促进了实践发展。纵观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各个时期,党的历届领导集体不断探索中国生态建设的道路,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提供了经验。

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发出“绿化祖国”“实行大地园林化”的号召,随后周恩来持续倡导的“青山常在、永续利用”成为新中国成立初期林业建设的重要思路。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召开第一次全国林业业务会议,确定了“普遍护林,重点造林,合理采伐和合理利用”的林业建设方针。1973年第一次全国环保大会审议通过“全面规划、合理布局、综合利用、化害为利、依靠群众、大家动手、保护环境、造福人民”的环境保护32字方针,矗立起我国环境保护事业的里程碑,拉开了中国环境保护事业的序幕。

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关心环境保护问题,积极推进森林法、草原法、水法、环境保护法等法律的制定,为保护、管理生态环境及开发、利用自然资源提供了强有力的法治保障,我国环境保护工作逐渐步入法治化轨道。1980年5月31日,邓小平在谈到农村发展生产问题时指出:“所谓因地制宜,就是说那里适宜发展什么就发展什么,不适宜发展的就不要去硬搞。像西北的不少地方,应该下决心以种牧草为主,发展畜牧业。”[6](P316)1981年,面对由于林木的大量采伐导致四川、陕西及长江、黄河上游发生历史上罕见的洪灾险情,邓小平清醒地认识到林木种植对于预防水土流失的重要性,倡导实行全民义务植树的绿色革命,同年12月13日五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开展全民义务植树运动的决议》,随后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将3月12日确定为植树节,[7]推进了环保理念落地为实践行动。1983年召开的第二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将“保护环境”确定为基本国策,1994年发布的《中国21世纪议程》将“可持续发展”作为基本国策列入宪法,这些充分彰显了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加强环境保护的坚强意志与坚定决心。

以江泽民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与时俱进地提出退耕还林、再造秀美山川、绿化美丽祖国;西部大开发、保护和改善环境就是保护和发展生产力;可持续发展,走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把中国的环境工作做好就是对世界的一大贡献等一系列论述,凸显了生态环境保护对处于世纪之交的中国的关键作用。以胡锦涛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强调坚持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推动建设和谐世界,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建设。科学发展观的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其中统筹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要求将人与自然视为依存联系的整体,从整体上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并将其作为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基础。

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党的历届领导集体关于生态文明建设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特点,融合生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生态建设思路的一脉相承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布局的日趋完善,昭示了中国共产党对生态文明建设的认识日臻抵达新的境界,不断开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新局面。

(三)历史根基:中华传统生态文化

“中华民族向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绵延5 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8]以儒家的“天人合一观”、道家的“道法自然观”、佛家的“众生平等观”为主要表征的中华传统生态文化凝结了思想先哲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寻,这些思想穿透历史时空,在现代社会仍旧绽放智慧光芒,成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文化根基。

发轫于农耕社会的儒家学派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转换为天人关系进行研究,形成了较为系统的“天人合一观”。首先,“天人合一”的话语表述呈现了儒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整体把握,“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周易·序卦传》)阐释了世间万物皆由自然孳育而来的生态事实。儒家认为人作为自然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当重视自然时令和时禁,倡导“不违农时”“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孟子·寡人之于国也》),主张践履取之有时、取之有度的原则来保护自然资源,维护生态平衡。其次,儒家将君子道德修养与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态度相联结,主张将人类社会范畴中代表最高道德的“仁”推及自然,表达了“仁民爱物”的生态情怀。孟子继承孔子的仁爱思想,提出“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孟子·尽心上》),汉儒董仲舒认为的“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不爱,奚足谓仁?”(《春秋繁露·仁义法》)及北宋理学家张载的“民胞物与”思想,反映了人类情感关怀对象由个体自身延展到整体生命,绘制了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处的生态美景。最后,儒家重视发挥人在维护自然运行中的力量,认为“与天地参”是实现“天人合一”的重要路径,将参赞和辅助天地万物化育视为人的道义与责任。实质上,天地人的和谐发展与自然、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存在内在相合性,儒家生态文化对天人关系的研究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关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奠定了基础。

道家的“道法自然观”信奉自然法则,认为其是宇宙万物和人类世界的最高法则,劝诫人类要因势利导地顺应自然,正确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规避妄为、乱为和强为诱发的风险。首先,“道”作为万物的本源和母体,是支配与制约天地万物的规律与法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第四十二章》)表明了人是自然的产物,人类的生存发展依赖于自然,遵循自然法则而使行为合乎客观规律是人类生生不息的必然要求。其次,道家倡导万物同源于“道”,延伸出“物无贵贱、万物平等”的价值理念。道、天、地、人是道家思想的“四域”,人作为“四域”之一与道、天、地并无高下之分。“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庄子·秋水》)表明庄子从道的角度确证万物皆有其内在的价值性和存在的合理性。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关于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蕴含着对道家“道法自然观”遵循自然规律、自然法则等核心观点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佛家的“众生平等观”呼吁人类树立人与自然地位平等的观念,在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应对自然怀有敬畏之心。首先,佛家认为无论是生命有机体还是无机体均拥有自身存在的内在价值,自然万物的内在价值只存在表现形式之区分而不存在有无之差别;其次,佛家倡导人类应在日常生活中加强主观道德修养,多从事积德行善的活动,以免因破坏自然而招致自然的报复;最后,佛家以“戒杀护生”的慈悲观念引导人类尊重生命、关怀众生,对于处于现代社会中的人类因受利益驱使而不断采掘自然资源、采伐珍贵草木、诱捕珍稀保护动物而导致生物多样性锐减的生态后果具有启迪意义。纵然佛家在关于人应当如何与自然和谐共存的话语论述中带有虚空和玄幻色彩,但却在一定程度上规约了社会普通民众在自然中的行为。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重视人与自然的地位平等,创造性地提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2021年10月11日至24日,中国举办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通过的《昆明宣言》意在推动陆地、淡水和海洋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恢复,体现了保护生物多样性的积极行动。概言之,佛教虽是外来文化,但与本土文化实现了较好的融合,佛家的生态文化与儒家、道家的生态文化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生态文化,协同影响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

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内涵旨要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不是拘囿于国内生态问题解决的狭义生态观,而是富有历史视野的广义文明观,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整体布局和人类社会发展的未来方向,其思想内涵集中体现了辩证性视角、系统性思维和实践性方法的有机统一。

(一)辩证性视角:“生态历史观”“生态发展观”与“生态民生观”

唯物史观是一门探讨自然史与人类史相统一的科学,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写道:“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4](P147)究其本质而言,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就是一部人与自然关系交互的历史,正是人与自然关系的相互交织、渗透和转化,才得以推进人类文明不断地由低级迈向高级。习近平总书记坚持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的生态历史观,深刻诠释了自然史与人类史、生态兴衰与文明兴衰之间的辩证关系,并在自然史与人类史相统一的恢宏视野中将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对工业文明的反思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相结合,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历史发展理论,彰显了唯物史观的生态维度和哲学价值,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生态历史观的当代格局。

寻求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融合并进,维护人的发展和自然生态系统的动态平衡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价值追求。“绿水青山既是自然财富,又是社会财富、经济财富。”[9](P23)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发展观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重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变过程中人民日益增长的对优美生态环境需要的体现。“既要绿水青山,又要金山银山”是“两山论”的第一阶段,纠偏了以往单向度、主客对立的错误思维方式和线性发展方式。“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是“两山论”的第二阶段,是对第一阶段内容的理论升华,强调遵循自然发展规律的优先地位,践行马克思主义两点论和重点论的双重统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是“两山论”的第三阶段,揭示了生态价值实现和生态价值增值的规律,与马克思关于自然生产力的论述高度契合,“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拓展了生产力的生态维度,[9](P20)旨在达到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双赢。

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表面上是人与自然的互动问题,但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共存问题,故而生态环境问题不仅停留于经济层面,而且渗透至社会层面,甚至是政治层面,关涉社会稳定与繁荣发展。坚持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生态民生观,凸显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为民情怀和人本理念。从历时性看,新中国成立70余年,人民群众的需求发生了从“盼温饱”到“盼环保”、从“求生存”到“求生态”的历史性转变,这是人民群众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断萌生的对美好生活的多元需求;从共时性看,西方工业社会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环境污染影响群众生活幸福感的问题在我国也不断涌现,大气污染、水污染、土壤污染等各类环境污染事件的频发影响了民众的福祉水平,成为导致社会不公、诱发矛盾冲突的重要隐患和突出的民生问题。“问题是时代的声音,人心是最大的政治。”[10]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将人心向背作为中国共产党生态治理能力的“试金石”,关切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坚持生态惠民、生态利民、生态为民的原则,集中解决了过度开发、透支、消耗生态资源而威胁人民群众健康的问题,满足了人民群众对生态环境质量的需求和对良好生态环境的期待,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矢志不渝地坚持了人民性的价值取向。

(二)系统性思维:“生态自然观”“生态整体观”与“生态全球观”

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过程中克服了机械唯物主义僵化自然和近代形而上学忽视自然的做法,将人与自然视为系统性整体存在,实现了自然历史过程与人类社会历史过程的同构。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突出表现就是以系统性思维整体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1](P50)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自然观描绘了人与自然作为共同体共生共荣的理想状态,纠偏了人与自然二元分立的错误观念,完成了对人类中心主义和自然中心主义的超越与整合。

自然界是一个具有内在组织性的复杂系统,系统内部各要素是相互联系并发生作用的有机整体。整个自然生态体系覆盖人和山、水、林、田、湖、草、沙、冰等自然生态各要素,每个要素既独立存在又与其他要素紧密相连,某一生态要素的破损势必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冰是生命共同体的生态整体观就是将不同层级序列的要素以特定的方式凝结成有机整体,从而促进每个生命个体绽放独特美丽的同时与其他生命个体共同诗意地栖居于地球家园,折射出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按照系统论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整体性的思维引导。

“山水林田湖草沙冰是一个生命共同体”彰显了生态系统稳健运行的内在要求,而坚持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则体现了生态治理视域从自然系统内部跃升到世界各国的外部关联。从全球范围来看,人类共同生活在历史与现实交汇的同一时空,可持续发展已经成为世界各国普遍的发展战略,在环境上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构建清洁美丽的世界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态目标。事实证明,工业文明主导下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难以为继,无论是发达的工业化国家还是尚未完成工业化的发展中国家都需要摒弃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增长的传统发展思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关于人与自然、自然与社会和谐发展的世界观、价值观和方法论,旨在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体系,促使各国达成生态环保共识,解决生态治理难题。

(三)实践性方法:“生态法治观”与“生态行动观”

回溯生态环境中出现的问题,大都与体制不完善、机制不健全、法治不完备有关。坚持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即保护生态文明建设的法治观是完善生态建设制度和生态法律的可靠保障。全面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内容和新举措,而生态文明制度建设是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的重点和决定性成果,因而全面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健全生态保护和修复制度、严明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度等是坚持和完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的应有之义。我国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法治是促进生态文明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根本途径。201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的全新修订,不仅提高了企业的环境违法成本,还扩大了环境公益诉讼主体,使生态文明建设的法治化水平得到提升。在完善生态法治的过程中,科学立法是前提,生态环境保护法律法规的制定要尊重和体现自然界的客观规律;严格执法是关键,“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张居正奏疏集》),环境执法是保障生态环境的重要手段;公正司法是保障,加强环境司法益于守住生态正义防线;全民守法是基础,法律不应只是书写在纸张上的冰冷文字而应成为人民内心拥护的真诚信仰。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生态法治观旨在完善生态文明法治建设,提升生态环境治理效能。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之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汲取马克思关于人民历史主体作用论述的思想精华,尊重人民群众的历史地位,重视人民群众的主体力量,形成了“人民中心论”,并将之贯彻到生态领域。新时代环境治理体系由党委领导、政府主导,企业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协同组成,其中公众作为环境治理的最大基数在建设美丽中国过程中的作用可见一斑。2018年6月5日生态环境部、中央文明办等五部门联合发布的《公民生态环境行为规范(试行)》从关注生态环境、节约能源资源、践行绿色消费、选择低碳出行、分类投放垃圾、减少污染产生、呵护自然生态、参加环保实践、参与监督举报、共建美丽中国等十个方面规范公众行为,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所蕴涵的“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生态行动观,引导公民成为新时代生态规范的遵守者、生态文明的践行者和美丽中国的建设者。

三、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价值意蕴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内涵丰富、系统全面、立意深远的思想体系,囊括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凝结了党的历届领导集体的智慧结晶,创造性地回答了人与自然应该如何相处,人类文明终将去向何处的时代之问,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一)彰显中国共产党的使命自觉,坚定生态文明建设的中国自信

“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反复提及的政治核心话语之一,高度概括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历经由党的十三大明确的“三位一体”到党的十七大提出的“四位一体”再到党的十八大确定的“五位一体”的历史演进,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体系日趋完善的过程。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再次明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是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12]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的重要一环,系关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能否建成,深度考验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的使命担当。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沿着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历史脉络出发,将生态文明建设摆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其丰富的理论内涵和富有前瞻性的方法策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发生历史性、转折性、全局性变化,取得一系列丰硕的成果,促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深入人心,生态文明顶层设计和制度体系建设加速推进,环境污染治理能力日渐增强,整体环境质量持续改善。一幅美丽中国的生态画卷在中华大地铺陈开来,充分彰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刻的使命自觉和历史担当。

“生态文明建设是在新的文明观和发展理念指导下的经济方式、生活方式、社会发展方式、文化与科技范式等方面的系统性革命。”[13](P17)世界各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深度和广度因人口数量、地理资源、工业化程度而表征出差异性。我国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也曾陷入“以牺牲生态环境换取经济增长”的误区。习近平总书记以深邃的历史眼光看到中国走生态绿色发展道路的必然性和可能性,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总体布局,揭示了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之间的耦合关联。补齐生态文明建设的短板,构建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理论,与时俱进地丰富、发展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体系,为中国生态环境保护提供了理论指引与实践遵循,增强了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高质量道路的中国自信,在更高层次上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二)凝聚人类历史生态智慧,引领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和中国传统生态文化共同关注的焦点议题,两种不同的思想体系虽置身不同的时代背景,建构了不同的思想体系,却都集中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生态哲学和中国传统生态文化的内化与创生,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科学指南和根本遵循。习近平总书记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和传统文化中“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观点进行融合,升华发展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思想,认为“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对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9](P11)并发出合理对待自然的深刻警醒。在总结人类文明兴衰与自然兴衰、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良好生态与民生福祉的关系中,习近平总书记自觉将马克思、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和传统文化中的“阴阳相合”的朴素辩证法相结合,强调要转变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不可兼容的陈旧观念,将“取用有度”的原则融入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避免陷入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寅吃卯粮的生态悲剧。

“以人民为中心”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完美结合马克思主义人民性理论品格和传统文化中“人是万物之灵”的思想观点。生态文明建设工作是否取得成效就是要看人民的生活环境是否得到改善、生态建设的公共产品是否由全民共同享有,这是中国共产党在生态文明建设中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的客观要求。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满足人民群众过上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目标出发,回应人民群众对“清洁的空气”“干净的水源”“安全的食品”“丰富的物产”“优美的景观”的关注,以解决损害群众健康的环境为重点,坚持预防为主、综合治理,强化水、大气、土壤等污染防治,把生态文明建设的理念、原则和目标融入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层面,让人民群众切实享受生活环境质量的提升所带来的精神愉悦与物质满足。

(三)参与全球生态文明转型进程,贡献中国生态治理智慧

世界各国的普遍交往促进世界历史的形成,世界交往关系的本质是由原本较为封闭的各国在资本增殖性和扩张性的逻辑推动下主动或被动地纳入世界交往范畴,使得交往范围逐步从狭小走向扩大,交往程度从表面逐渐走向深入,全球化已成为世界交往发展过程的外在表现形式。肇始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生态危机在世界普遍交往的过程中蔓延成全球生态治理难题,气候变暖、臭氧层破坏、生物多样性减少、酸雨蔓延、森林锐减、土地荒漠化、大气污染、水体污染、海洋污染、固体废物污染等都深刻影响了全球生态环境,没有一个国家能独善其身或置身事外。生态文明是应对全球生态治理难题的新的社会文明形态,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态话语表达,作为一种超越地域关怀的思想体系旨在倡导世界各国携手同行,以合作共赢的方式共建清洁美丽的世界。

促进高质量发展对提升全球生态文明建设质量至关重要。2020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提出我国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的目标,这一承诺充分展现了中国积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推动世界可持续发展的责任担当。增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国际影响力,彰显了我国坚持绿色低碳发展的战略定力和积极应对气候变化、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国使命。继中国宣布碳中和目标后,日本、韩国等国家相继作出碳中和承诺,美国宣布重回《巴黎协定》,国际社会携手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正在加速推进。2021年4月22日恰逢《巴黎协定》签署五周年,习近平主席出席领导人气候峰会,发表题为《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主题讲话,同与会领导人共谋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之道,将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升华成中国方案,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坚持绿色发展、坚持系统治理、坚持以人为本、坚持多边主义、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充分论述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构建。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生态领域的具象表征,也是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为全球生态治理贡献中国智慧的重要表现。

建设生态文明,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亘古不变的主题和世界性难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瞻远瞩、不懈探索,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的基础上,结合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和生态环境保护具体实践,深刻回答了为什么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什么样的生态文明、怎样建设生态文明等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深刻揭示了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发展规律,系统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生态文明建设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工程,新时代既要牢牢坚持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生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以对人民群众和子孙后代高度负责的意识和态度推进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又要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进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世界各国人民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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