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军
(黄河科技学院艺体学部 戏剧影视文学教研室,河南 郑州 450063)
2020年7月16日,国家电影局发布《关于在疫情防控常态化条件下有序推进电影院恢复开放的通知》,正式通知全国电影院将会在7月20日有序开放,中国电影院线终于在一片萧索和疫情维稳政策限制的夹缝之中开始复工,中国电影市场开始表现出市场培育期的阶段特征。为此,中国电影院线推出了特殊的排片方式:以近年来各大档期的票房冠军或者说头部电影来重新培育中国观众在传统院线的观影习惯。在这样的操作之下,2020年8月2日,中国电影的终于以5398.04万元(表一)的单日总票房恢复到了2019年较冷门档期的单日水准;2020年8月3日—7日的非周末档总票房以12224.96万元(表二)恢复到了2019年较冷门档期非周末档期的一半的总水准。到了8月14日之后,头部电影《八佰》投入市场,以及《夺冠》《姜子牙》等头部电影的定档的利好消息传来,可以说2020疫情档期培育期初期逐渐转向了全面恢复期的下半场。
从2020年的7月20日到2020年8月14日《八佰》的上映,这一时间段既有中国电影各个档期的头部电影登陆,也有国外高概念电影涌入。这个时间段之内既没有电影宣发,又没有特殊手段的促销,说影片本身的质量成了电影竞争的主要手段,所以其中胜出者的表现,必定展现出中国电影文化在当下的特点,同时为疫情档后期的类型定档以及排片片机制树立极强的典范效应。在此,我们通过盘点该段时间内国产电影的市场表现,不难发现《误杀》的表现是最有典范的一个。
表一(1)资料来自阿里影业推出“灯塔专业版”App软件相关电影页面的数据(发布时间该档期内)[2020-08-18]。:2020年8月2日的单日票房终与2019年较冷门档期的单日票房的比较
表二(2)资料来自阿里影业推出“灯塔专业版”App软件相关电影页面的数据(发布时间该档期内)[2020-08-18]。:2020年8月3日—7日的非周末档总票房与2019年冷门档期非周末档期的比较
国内《误杀》这部电影国内最早于2019年贺岁档上映,获得该档期的票房冠军。这部电影原产地是印度,在中国版的《误杀》上映之前已经多次翻拍,其中离国内翻拍时间最近的当数2015年印度版《误杀瞒天记》。从文化渊源上看,它是中国电影近些年向亚洲电影文化学习的产物。从题材上来说《误杀》是一个犯罪题材。犯罪题材是全世界最具有娱乐性的类型片种之一。犯罪题材在发展历程中形成了以犯罪片为核心的大家族,这个大家族又产生不同的子类型,这里面既有批判美国梦想的强盗片、黑帮片,也有展现犯罪方式的侦探片、警匪片,甚至还有监狱片、法庭片等亚类、子类。国内的犯罪题材影片在国内市场上有重要的几种向度:第一种以警匪为核心的电影类型,香港电影比较明显:例如《追龙》;第二种为悬疑和侦探类型的向度,例如之前陈思诚的《唐人街探案》系列;第三种是犯罪喜剧类型的向度,例如宁浩《疯狂的石头》和曹保平的《追凶者也》;第四种是偏文艺风格、偏重黑色话语的电影类型,例如《天注定》《白日焰火》《烈日灼心》。我们通过抽取经典影片受众画像(表三)来分析:警匪片、犯罪片受众画像比值较大的部分指向了男性、中等城市、青年偏上的观众群体的圈层指标。以女性为主角的黑色电影、游戏感较强的侦探喜剧,则在受众画像中比值较大的部分指向女性、二线城市、青年观众群体的圈层指标。
通过对该类型市场的分析,我们看出疫情期间上映《误杀》破圈表现第一,是与同题材但不同类型的侦探喜剧《唐人街探案2》的观众圈层相似。2018年春节档《唐人街探案2》《红海行动》《捉妖记2》《熊出没·变形记》竞争激烈。从数字上看,《红海行动》最终票房获得36.51亿元处于第一,《唐人街探案2》 (以下简称《探案2》获得33.98亿元处于第二。但《红海行动》的上映时长比《探案2》多一个多月,综合下来《探案2》的市场票房更高、破圈更明显。《探案2》之后,陈思诚转身为《误杀》的制片人,打造了这部电影的文本和市场,因此《误杀》作为一个以犯罪片为基础类型的影片,但是观影人群在观众的年龄、性别、地域来源上的指标均类似于《探案2》,这种结果可以说是陈思诚探索中国电影市场破圈化的结果。
表三(3)资料来自阿里影业推出“灯塔专业版”app软件的五部电影页面的数据(发布时间该档期内)[2020-08-18]。:犯罪题材电影的受众画像数据
疫情期间上映《误杀》破圈表现第二,或者说是更特殊在于该片在疫情期间的表现相当抢眼。在2020年7月20日重映首日便夺得单日票房60.59万元,观影人次达到2.3万,虽然之后有《多利特的奇幻冒险》《1917》《星际穿越》等国外影片的涌入,但是该片绝大部分处于大盘前三、国产第一的位置,市场表现相当稳健。直到8月14日《八佰》以及《哈利·波特》这种高概念电影的强势介入,导致《误杀》的排片降低,票房才下浮到第五位。截至2020年8月18日(16时40分前),该片票房达到了1.13亿元。疫情档期间上座率下滑,国外高概念电影挺进,大部分国产头部电影市场份额下滑。《误杀》作为一部中小成本电影,既没有大明星,也没有大的制作团队,却能够在此期间胜出,甚至从国内票房历史来看,《误杀》超越了疫情档期上映的其他占据中国电影票房前十的电影。
《误杀》重映市场破圈的表现很容易让人从去年贺岁档积累的口碑和长尾拉动的原理分析,但是比较来看,同是2019年档期的《宠爱》和《叶问4:完结篇》在复工期间也有上映,但是票房表现却相当惨淡。所以不能从时间变量来看,笔者认为需要从电影的游戏精神这一角度才能解释这部电影在疫情档期初期表现出来的独特文化价值和市场意义。
影片为了拉近华人观众对镜像和议题的认同心理,不但在改编之中突出了对华人群体的设计,还将主人公李伟杰的人物形象在塑造时转译成当下中国电影文化中非常流行的“loser”形象。影片为此还特地选择了肖扬这种受到小镇粉丝、网络粉丝喜欢的明星,这种设计赢得了中小城市观众的青睐。下图《误杀》与《我不是药神》《西虹市首富》的受众地域分布画像高度相似,三部电影在题材和类型上均不同,但是观众地域以中小城市观众为主,说明中国电影是一个屌丝文化。陈思诚团队深谙此道,即便是在疫情期间,中国电影仍是得中小城市观众者才能得天下。
图一 三部电影的受众地域分布画像图(4)资料来自阿里影业推出“灯塔专业版”App软件的三部电影页面的相关图片和数据(发布时间该档期内)[2020-08-18]。
李克强总理在疫情期间揭示了中国有6亿人每月收入1000元的残酷社会现实,李维杰的窘迫生活与大部分中小城市的普通民众生活状况相似,尤其是当中国观众看到伟杰在女儿参加夏令营,而拿不出三天6000泰铢(合1300多元人民币)这一幕时,这种心理会释放出最大的共鸣和认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空间的挪移是这个故事高度的游戏化。2015年版的《误杀瞒天记》的中发生在印度,但是国内版改编之后并没有发生在中国,而是移植到了泰国的一个小镇。中国电影与泰国的地理空间亲缘关系最知名的是《泰囧》这部电影。地理空间的移植首先使得《误杀》这个故事更加合情合理而且富有戏剧张力。美国学者查·阿尔特曼认为类型电影“兼具文化与反文化的双重特性”,这种文化特征具有高度的游戏化,可以把生活中被禁忌的体验合理合法地释放出来,“其表现出来的快感和需求并非主流意识形态的成分却又反映主流意识形态的”。李维杰一家人触犯法律和制度这种心理和行为是被排挤在生活主流之外的,但是为了爱而保卫家园的动机属于主流意识形态。与警察斗智斗勇被排除在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但是善良小人物的设计和坏警察的设计,坏官逼好民反的价值观在中国叙事文化中却是被反反复复推崇的。因此,情节的发展在激昂紧张的音乐之中,把这个本来属于犯罪的博弈,就询唤成一场事关道德问题的猫鼠游戏,释放了疫情期间被禁足的焦灼心理。
托马斯·沙茨认为类型电影中每一种固定的戏剧冲突都代表着当时一些社会的、历史的文化议题,电影的功能不在于解决这个议题,而在于展现这个议题供观众探讨和思考。影片在第一幕就设置了四种重要的冲突:警察系统(统治阶层)与普通民众的阶层矛盾,父亲李维杰与女儿之间的亲情矛盾,女儿与素察之间的矛盾,李维杰一家和社会其他成员的冲突,最核心的也是警察系统(统治阶层)与普通民众的阶层矛盾。这些文化议题看似虽然产生在泰国,但在中国社会新闻中、政府文件中都能找到其原型:贫富差距、官员仗势欺人、富二代教育问题、校园欺凌问题;在中国的电影文化中有都能找到类似的文本(《天注定》《暴裂无声》《我不是药神》)。议题是能指,背后的创作意图是所指,议题与现实互文是观众对于当下自身语境和中国现实的自我审视,呈现了一种镜像映射的意味。
中国电影近些年形成了地理空间位移的叙事手法,包括《湄公河行动》《战狼》《唐人街探案》中,一方面将现实议题引入电影中被观众凝视、讨论,从宣发上看,电影内部的议题可以通过电影向大众媒体辐射,从口碑上升到议程设置,形成了强大的社会观影氛围,拉大观影数据。另一方面满足观众对于电影游戏性的诉求,把绑缚的禁忌释放出来。如同电影《误杀》的观影心理,当观众在特写和音乐等认同影像机制下,看到一个似我的小人物在其他国家凭借自己的聪明与坏警察较量,就会释放出强烈的犯罪感和胜利感,释放电影自身的想象力。
《误杀》是一个犯罪题材,这部电影保留或者说延续了印度版《误杀瞒天记》的影片推理、惊悚、悬疑等年轻人喜欢的元素。虽然一般来说这些元素偏于男性口味,但是这部电影的市场需求没有仅仅置于男性群体中。我们可以以同档期上映的四部电影的受众年龄和性别画像来分析观影人群的变化。
图二 四部电影的受众年龄和性别画像图(5)资料来自阿里影业推出“灯塔专业版”App软件三部电影页面的相关图片和数据(发布时间该档期内)[2020-08-18]。
从受众年龄标签分析:从题材和类型上看,《星际穿越》属于硬科幻类型,智商剧情较多,因此青少年和青中年以上观众不会太多。《误杀》《十三猎》侧重于青年以上群体,《多力特的奇幻冒险》的属于动画合家欢,贴近青少年。但是在票房反应上我们可以看到《误杀》在青少年阶段和40岁以上的观影群体的比值均多于本身题材和类型的预期,也多于同一档期的《星际穿越》《多力特的奇幻冒险》,说明《误杀》的观众年龄更加跨年龄层次。
从受众性别标签分析来看,《误杀》《十三猎》同属于男性题材,《多力特的奇幻冒险》更重女性题材,《星际穿越》则属于跨性别题材,每个电影的性别观影群体比较清晰。但是在市场反响上我们可以看到 《误杀》和《多力特的奇幻冒险》受众的性别偏向上更近,比较受女性观众喜欢。《十三猎》《误杀》同属于男性题材,但是在女性观众比较上,《误杀》相较之下超过了前者10个以上的百分点。总的说来,《误杀》的女性观众比值多于男性比值。
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到,虽然这部电影保留了印度版《误杀瞒天记》的一些偏重青年男性的类型元素,但是《误杀》的受众画像在市场反映中却女性化,同时在年龄上也受到中年和青少年的喜爱。笔者认为,这背后的原因同时也是《误杀》这部电影在疫情档期乃至2019年贺岁档获得高票房的主要原因,这种原因我们可以从《误杀》的类型改编谈起。
美国电影学者罗伯特·C.艾伦认为全球电影市场上份额比重最大的电影类型之一是家庭电影,在中国电影实践中又称合家欢电影。在罗伯特·C.艾伦的观点中,合家欢还包括“现实主义喜剧、历险幻想剧,以及夹杂着真人演出和动画的混合类型”,传统的中国合家欢类型在市场上主要界定于非现实主义题材、低幼向、动画类型的结合体。罗伯特·C.艾伦没有明确家庭电影可识别的元素,但是从他对家庭类型的描述以及文本实践中,我们可以看到合家欢电影的惯例系统包括对家庭价值的推崇、屏蔽了色情、暴力、以家庭成员关系为人物的塑造特点、在视听语言侧重于梦幻色彩,在影片风格上侧重于喜剧等元素。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是《误杀》该片成功地混搭了合家欢这一类型元素。《误杀》虽然带有犯罪、暴力的元素, 但在文本中对这种黑色的成分进行滤化处理,在风格上突出了喜剧成分,整体影像也比较明快。更重要的是在主题改编上突出了家庭亲情的表达。柯汶利就承认该片混搭了很多类型元素,但认为电影“最核心的还是亲情”,这种亲情主题体现在影片的文本上就是设计了合家欢这一类型元素。在剧本文本上,2015年版本家庭之间的矛盾来源于丈夫和妻子,而中国版本中却扩大了了女儿和父亲之间的矛盾,使得亲情味道更浓厚,这也是合家欢电影常见的人物关系塑造。2015年的《误杀瞒天记》140多分钟里把大量时间放在展示掩盖犯罪和警察破案之间的逻辑感,但是120分钟的中国版本却剑走偏锋,增加对主人公保护家庭犯罪动机的认同,尤其做足了几场苦情戏,向感性上来靠拢。在宣发阶段,合家欢元素的痕迹更加明显:影片第一次上映就选择在了贺岁档,之后在22次左右的营销事件设计上分别5次突出了以“家庭”“父亲”为关键词的营销事件,其中还制作了由筷子兄弟演唱的推广曲《父亲》MV;在海报设计上还出现了以家庭成员为宣传点系列的海报,其中“谢谢你做的一切,撑起我们的家”“我没有什么本事,能做的只有挡在你们面前”等推崇家庭价值观的电影台词成为海报的主打宣传语。
疫情期间,观众需要一部既能释放外界疫情带来生活压力和焦虑感,又能体会到家庭文化和凝聚力的电影,但是同期上映的电影,要么是题材和类型无法屏蔽色情、暴力,或者偏向成年化不能满足家庭观看,要么是缺少励志和元素,即便是佳片《哪吒之魔童降世》《流浪地球》也离中国现实国情较远,缺少现实感。在这个档期,《误杀》类型完全达到了预期效果:它所释放的游戏精神和经典叙事奠定了这个影片的大众化面向,让大龄男性得到现实议题和人性、宗教的思考,让女性领悟到亲情味道和喜剧风格,让青少年感受教育启蒙意义,领悟到父母之不易,而父母成年人的观众也深思父母的家庭责任。泪点、笑点、痛点,这部影片让怀揣各种目的的影迷都能得到不同的乐趣,最终达到一个破圈破层的效果。
如果说地理空间的挪移使得电影向大众议题转化,短期内形成议程设置效应的话,那么在文本内部使用悬置未解的元素、在文本外部被观众指认,提升了观众观影趣味,这便是影迷津津乐道的“彩蛋”现象。
“彩蛋”最早是西方圣诞文化中的一个民俗。这种民俗已被引入电影并且逐渐演变成了提升观影乐趣的秘藏游戏,属于商业电影和影迷对话机制的一种手段,《误杀》在疫情后播出之后便有大量的影迷在网络上出现了关于该片各种各样彩蛋的探讨,总结大概以下几种。
第一种便是“影中影”:《误杀》剧情发展中出现了大量的电影名称,上映期间为影迷津津乐道。例如比较明显的有《肖申克的救赎》《控方证人》《蒙太奇》《天才枪手》《狩猎》《七宗罪》《白夜行》。之前有研究者将这种现象放到元电影的范畴探讨,笔者觉得不妥。从电影历史看,元电影的出现有两个重要的文化脉络,一个属于艺术探索和现代艺术的潮流,另外一个是为了打破好莱坞电影的造梦机制和主流文化而产生的一种重要的艺术文本和艺术现象。《误杀》虽然有艺术性存在,但本质不是艺术探索电影,而是属于大众消费和商业电影,彩蛋设计因此主要是为了观众的游戏体验而设计的一种手法。
在2015年的《误杀瞒天记》中,“影中影”出现比较明显的有五个影片段落,有动作、警匪、犯罪,甚至还有色情段落。但是2019年中国版本中这些影片被替换,变成了《肖申克的救赎》《控方证人》《蒙太奇》《天才枪手》《狩猎》《七宗罪》《白夜行》等影片。这些影片在国内比较被熟悉,明显是为了迎合国内观影群体的观影积淀。第二个就是这些影片并非是用来间离好莱坞的流畅叙事,相反是为了缝合观众的观影经验,例如《肖申克的救赎》是为了塑造人物、体现人物特征,《控方证人》《蒙太奇》《狩猎》《七宗罪》《白夜行》则是在影片的情节发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天才枪手》则是泰国与电影流行文化有关系 。
第二种彩蛋是谜题元素。在2015年版本中影片长达140多分钟,影片交代相当清晰,但是在国内的版本中却出现了原先版本中不曾有的叙事的缝隙,比如影片三个重要的问题:“富二代的尸体在哪里”“李维杰为何要自首”“最后监狱的结尾是什么意思”,这些问题在原先影片基本上有清晰的指向。国内版本也出现了大量富有象征意味的叙事意象,比如山羊电影中出现了七次,影片中也多次出现佛统塔这一场景,但电影没留有明显的意象和隐喻。
福柯说过: 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故事的年代。《误杀》在一个外来的文本中植入以上新的文本形式,这和中国当下的电影本体和电影语境有很大关系。当下中国电影虽然过渡到的商业电影本体的时代,但实质上对艺术本体仍旧保留痴迷乃至执念的心理,比如我们在面对晦涩难懂的姜文院线电影的时候,仍旧鼓励其符号化的策略和艺术表达,却对普通观众的观赏需求以及相应的商业回报避而不谈。《误杀》的彩蛋式改编,也可以看作是部分保留了艺术表达的欲望,这和《天注定》《嘉年华》《暴裂无声》艺术电影保持着精神联系。另一方面是在当前文化语境中,这些设定更多是对自身商业化而为了迎合观众、加大影片悬疑类型体验,激发观众的观影兴趣的考虑。
捉迷藏意味着寻找和意外,礼物意味着超出奖赏,疫情期间的观众被禁足,缺少娱乐。 《误杀》彩蛋这种手法用来娱乐观众、释放了电影的游戏本体,引起了更多的观影需求,让观众利用各种媒介在线上和线下的社群进行交流和填空体验。
中国电影从2000年之后开始走上了市场化道路,随后出现了不少高度类型化的电影文本,但是从今天的阶段来看,这些作类型化的电影文本只能说是一种品种,而非是在本体上的具有类型性质。2010年之后,随着校园青春片、公路片等一批中小成本类型的出现,中国电影从本体上才有了类型空间的拓展,但是从最本质的功能来看,中国电影整体上还是缺少娱乐和游戏精神。虽然《湄公河行动》《战狼》《我不是药神》在游戏功能上展现的本体意识,但都是包装在主流意识形态文化的命名之下。相比之下,《误杀》作为一种犯罪题材,故事的核心行动是同为高智商犯罪者和警察之间斗智斗勇的故事,即便是犯罪者李维杰是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于在女儿面前保护家人的动机,即便是警察为人不公,滥用私权,在中国化的文化体制中这种行动事件和电影都不被法律允许,但是这个故事却在电影院顺利上映,非但没有引起舆论的纷争,反而是在疫情期间被观众封为“神作”,这说明电影的游戏精神和娱乐功能让观众得到满足。
随着文化风向的改变,民粹主义的抬头,中国文化和价值观撕扯更为激烈。更长远看,近些年中国电影的生存环境处在一个泛政治化的舆论环境当中。例如在2019年《少年的愿望》的改档,《八佰》的退档,甚至是《中国女排》企图重温中国历史进程中伟大的一幕,但是在还未上映之前,以丑化了“相关人士”的名义被网友和某些机构抵制。当下中国电影复工开启,《八佰》已经定档于8月14日,《中国女排》已经改名为《夺冠》定档于9月30日,不知这些有争议的电影在重新定档和以及传播阶段是否会遇到意外,但是我们通过对《误杀》分析,可以得到一个启示:只有尊重电影游戏精神、尊重电影艺术规律,电影才会在疫情复工期间稳步发展。已故的著名电影学者钟惦棐先生曾在“文革”期间写的《电影的锣鼓》一文中提出“电影……最主要的是与观众的联系,丢掉这个便丢掉一切”,当年这句惊动海内外的口号今天来看仍不过时,电影也是一门娱乐的艺术,丢掉了这个也丢掉了电影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