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冲突话语是话语主体在语言沟通中带有消极态度和负面情绪的对抗性话语[1],研究冲突话语可以从反面揭示话语对人际关系的建构意义,为人际和谐和社会和谐提供启示。现有相关研究主要从表现形式[2][3]、产生原因[4][5]、制约因素[6][7]、语用功能[8][9]、管理策略[10][11]等方面展开,主要运用会话分析[12][13]、礼貌理论[14][15]、顺应论[16][17]和人际和谐管理理论[18][19]等分析方法和理论视角。这些相关研究无疑丰富了人们对冲突话语诸多方面的认识,对人际关系的和谐管理和社会的和谐发展具有参考价值,但总体上侧重语言形式和策略的分析,很少关注话语主体的理性在冲突话语中的作用[20]。虽然已有研究从理性视角初步分析了冲突话语的产生、发展和结束过程[21],但尚未深入分析理性在冲突话语中的显性体现。本研究首先根据冲突话语所具有的消极态度和负面情绪的基本特征,从电视剧《外科风云》的人物对话中识别和收集了112段冲突话语语料,然后从元话语、话语和词语等三个话语层面分析了冲突话语主体理性意识的话语表征,同时倡导通过理性的语言沟通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了解,和谐人际关系。
综合多本哲学辞典的相关定义[22]-[25],可以从认识论和价值论两个方面来理解理性,它既是人进行推理、选择、判断和评价的能力,是人的本质属性,也可以理解为人根据理性推理所确立的、用以约束自身的准则和规范,是人们的行为属性。笔者认为,理性可以从认知、实践和评价三个维度理解,理性人能够以认知的逻辑性和事实性、实践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评价的规范性和真诚性等六个理性要求来指导和规范自己的言行和思维。
语言使用的过程是说话人不断作出选择的过程,语言使用现象都是在说话人元语用意识的指导和调控下进行选择的结果,它们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说话人的元语用意识[26][27]。从理性的角度看,语言选择体现的是人的理性能力,依据的是理性原则,即前述的六个理性要求。元语用意识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概念,细究其本质,其实就是或多或少的理性意识。理性意识是话语主体依照理性原则使用和评价话语的意识,这或多或少的理性意识体现在:尽可能使话语内容的表述更符合逻辑和事实,同时按照逻辑性和事实性理解和评价他人的话语;根据交际目标的需要,尽可能选择可行而有效的话语方式及内容,并根据可行性和有效性去评测他人的话语方式和内容;以规范性和真诚性为根据,尽可能用真诚的话语表达和传递人们普遍接受的价值规范,并对照规范性和真诚性去评价他人话语。
理性意识潜藏在对每一次话语的运用和理解中,但是在话语的不同使用中,不同的理性要求具有不同的意识凸显度。当话语使用主要是为了交流信息和知识时,话语命题内容的事实性和逻辑性意识居突出位置;当话语使用主要是为了探讨如何达到某种实践目的时,实践理性中的可行性和有效性是话语主体思考和论证的重点;当话语使用涉及人们言行规范的时候,评价理性的规范性意识得到凸显;当话语主要被用来表达主体的意向、观点、评价、判断等主观体认时,评价理性的真诚性成为话语交际的主要参考规范。
语料分析显示,元话语广泛应用于冲突话语的整个发展过程,这是话语主体理性意识的突出体现。元话语的使用一方面能够辅助话语主体尽可能条理清楚地解释自己的理性认识并避免对方对自己的误解或误判,另一方面能够增加和提高话语主体批判对方理性的说服力和成功率。
综合部分主要文献关于元话语的定义,本文将元话语定义为表示说话人或作者组织语篇、吸引听话人或读者、对命题内容和对听者或读者的态度的显性语言手段。它可以分为引导式(interactive)和互动式(interactional)元话语[28],前者用于组织语篇,引导听话人或读者理解语篇概念意义,后者表示说话人或作者对命题内容的态度,或对听话人或读者的态度。本节以Hyland&Tse的分类法为基本依据,例证冲突话语主体的理性意识如何通过元话语得以凸显。
引导式元话语可分为小句连接词(transitions)、结构标记语(frame markers)、内指标记语(endophoric markers)、言据标记语(evidentials)、语码注释语(code glosses)[29]。
小句连接词连接小句,标示小句间的递进、对比、因果等语义逻辑关系。如:
例(1)语料6:患者女儿向张医生表达对陆大夫专家身份的质疑。
女:之前说好的是专家,我刚才一看就是个主治医生,专什么家啊?
张:陆大夫虽然按职称是主治医生,但手术做得绝对精细,都说是我们科的第一把刀。
例(1)中,在回应病人女儿的质疑(“专什么家啊?”)时,张医生首先用“虽然……”肯定了对方的推论前提(“就是个主治医生”),接着用“但……”否定了对方的推论结论(陆大夫不是专家),即根据认知的事实性和逻辑性原则指出了病人女儿质疑中的认知错误。“虽然……但……”小句连接词的使用使得例(1)中批判回应话语的逻辑更加清晰、重点更加突出,也更便于理解,体现了话语主体的认知真实性和实践有效性意识。
例(2)语料101:扬帆劝说姜总给姜父转院。
姜:能去北京,我不早就去了?
扬:好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半天,你自己考虑吧。
结构标记语标记话语前后的结构关系或话语的整体结构,方便交际另一方理解话语的前后关系和整体思路。例(2)中,在多轮劝说姜总无效后,扬帆说出“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表示他在有意识地总结之前的理性协商,并宣告自己将退出理性协商。
例(3)语料3:陆晨曦就某患者治疗方案与扬帆争执不休。
扬:那好,当着院长,我就跟陆大夫说几句:第一,你工作态度恶劣……
陆:是,我刚刚对扬主任态度不好,我道歉。可是傅院长,这病历您也看了,从专业角度判断,我作的决定有错吗?
扬:陆大夫,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探讨的不仅仅是医学上的问题。今天这个事情你作了什么决定不重要,重要的是患者自己的决定是什么。
内指标记语用于指称当前话语内的其他内容,引起交际对方对所指内容的注意。在上面的这个例子中,冲突主体双方在理性协商时各自使用了两个内指标记语,说明话语主体在强调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他们清楚地知道各自正在实施的话语行为。“我就跟陆大夫说几句”表示扬帆接下来要开始对陆晨曦的理性批判(“工作态度恶劣……”),“我道歉”说明陆晨曦接受扬帆的理性批判。但陆晨曦接下来的话语犯了转移论题的逻辑谬误(从工作态度转到专业角度),所以扬帆用“我再提醒你一次”提醒陆晨曦不要转移论题,要回到当前话语的论题。
例(4)语料7:患者程慧英质疑陆晨曦的诊断结果。
程:我坐在这儿统共没有超过五分钟,你就让我换到呼吸科去,你太草率了吧?
陆:根据我的检查和您的主诉症状,这个属于呼吸内科的治疗范围。
言据标记语,顾名思义,是提供信息源的元话语,用于为批判或辩护话语提供合理性依据。上例中,病人程慧英依据诊断时长(“没有超过五分钟”)质疑医生陆晨曦诊断过程和结果的有效性(“你太草率了吧?”),陆晨曦在回应和辩护时使用了言据标记语“根据我的检查和您的主诉症状”,说明自己的诊断意见基于事实、程序正当、逻辑正确。
例(5)语料7:患者程慧英质疑陆晨曦的诊断结果。
程:你检查什么了?你连个片子都没照,你还敢说你检查了?还专家呢,是吗?你让我到呼吸内科去,那我问一下,你是看什么的呢?
陆:这么跟您说吧,您要到了呼吸内科,他们给您拍片子了,照出了肺大疱、结核、肿瘤,需要开刀,您再来找我。
语码注释语的使用是为了换一种方式重新陈述概念信息,以使话语更容易理解,更能达到沟通的目的。本例的冲突话语是紧接着例(4)发生的,病人程慧英依旧质疑医生诊断依据的可靠性(“你还敢说你检查了?”),所以陆晨曦以语码注释语“这么跟您说吧”开头,根据胸外科(当前科室)和呼吸内科的治疗范围重新解释了她诊断意见的专业依据。
互动式元话语分为模糊语(hedges)、强化标记语(boosters)、态度标记语(attitude markers)、介入标记语(engagement markers)和自我提及语(selfmentions)等[30]。
例(6)语料21:扬帆用话语考察庄恕,引起庄恕不满。
庄:无论怎么说,客观上我确实做了你的帮凶,跟你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扬:我的有些做法或许也触碰了你的原则,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模糊语和强化标记语是相对的两类元话语,前者弱化了话语主体对话语命题内容的明确性和肯定性,后者强化了命题内容的明确性和肯定性。例(6)是发生在扬帆和庄恕之间的一次冲突话语,两人在表达各自观点和立场时都使用了这两种元话语手段。扬帆使用了模糊语“或许”,庄恕使用了模糊语“客观上”,他们都在有意识地减弱观点或事实陈述的绝对性,增强逻辑的严密程度,从客观上加大了各自话语内容的协商空间,降低了被对方批判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们还使用了“无论怎么说”“确实”“大可”等强化标记语,强调了各自对命题内容的确定性,增加了逻辑论断和批判的力度。
例(7)语料21:扬帆用话语考察庄恕,引起庄恕不满。
庄:但巧的是,这些事居然都跟我有关。我其实是做了你手里的枪,对吗?
扬: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来跟我说话!你这是来汇报工作,还是兴师问罪来了?
态度标记语用以评价命题内容,包括惊讶、同意、重视等等。在上例冲突话语中,庄恕用态度标记语“巧的是”和“居然”表示对事态发展结果的意外,对自己被利用表示气愤,挑战了扬帆利用他人行为的规范性。相应地,扬帆也使用了“居然”表示对庄恕质问语气的惊讶与不满,也即表示对他说话方式的规范性的不解与批判,因为庄恕的话语方式违背了尊重领导长辈的社会规范。
例(8)语料29:扬帆在劝说前来讨要说法的众多患者家属。
扬:你们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在这大声喧哗,还有别的病人。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边,他也跑不了,对不对?
众:听我说,听我说!告诉你:第一,我们不是来医闹的,第二,不是来捣乱的,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介入标记语和自我提及语是紧密关联的两类元话语,前者用于引起对方注意,指示对方参与到理性沟通中来,后者用于指称自我,提请对方注意自己的话语内容。例(8)中,话语主体使用第二人称“你”“你们”来提醒对方,使用“好不好?”“对不对?”(意思是:你们觉得好不好/对不对?)来请求对方给出态度或评价。自我提及语“我”和“我们”的使用是要将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说话人身上,意为请对方注意倾听己方的理性论述和观点。这些人称代词和疑问小词的使用都有将己方和对方介入理性协商的积极作用,突出体现了话语主体愿意沟通的理性意识,有利于理性协商和冲突化解。
一般情况下,使用真实而直接的话语更有利于增进话语的理解、避免话语的误解,从而达成交际目的。然而本文通过对语料的分析发现,出于某种交际目的以及对交际情境的考虑,话语主体可能会有意识地使用切合交际需求的虚假、含蓄、回避或试探性话语,不同程度上牺牲了真诚性和事实性。相对于真实、直接、真诚的话语而言,这些话语的使用体现了主体的某种理性意识,因为它们从侧面表明主体对自己的交际目的和自己所利用的理性要求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
语料显示,为了达到某种工具目的,冲突话语主体可能在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仍然有意违背真诚性和事实性,说出有违事实的话语,即虚假话语,同时希望对方相信己方话语的事实性。
例(9)语料24:傅博文上门质问扬帆关于当天采访的事。
傅:今天的记者是你安排的吗?
扬:记者?今天院里有采访吗?
面对傅博文的质问,扬帆故作不知,用两个疑问句掩盖自己参与安排记者采访的事实,隐藏他有意为难傅博文的意图,逃避由此而应承担的道德责任。从实践理性看,扬帆的利己型话语在对话当时有利于规避责任,从评价理性看,他违背了真诚性的价值要求。也就是说在有效性和真诚性相互冲突的情况下,扬帆经过权衡选择了违背真诚性要求而追求有效性。
同样,在冲突话语中有时主体不便直接而完整地提供信息或表达意图,因而选择间接或者不完整的话语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把未尽之意交由交际另一方去推测、领会,这种话语方式是对实践有效性的有意违背。
例(10)语料11:傅博文反对扬帆组织创伤抢救。
1扬:一分区的副主任都跟我去急诊,傅院长在这儿准备手术。
2傅:扬帆,你已经有两年没在一线配合急诊抢救了。
3扬:傅院长,您是觉得我没有能力组织创伤抢救吗?
4傅:在急诊抢救上,胸外急诊的操作速度和成功率,你我都比不上陆晨曦。
傅博文说扬帆“已经有两年没在一线配合急诊抢救了”(话轮2),含蓄表达了扬帆组织急诊抢救不符合追求效果最大化的实践理性。但是出于评价理性的考虑,为了保全扬帆的面子、减弱冒犯性,使用了这种含蓄的话语方式。同样,当扬帆心生不悦地反问(话轮3)后,傅博文又使用了一个否定句(话轮4)间接表达了让陆晨曦组织抢救才最符合工具有效性,而扬帆不是组织抢救的最佳人选。
当冲突话语主体一方不愿配合另一方发起的理性协商时,会选择回避或转移话题,而实现回避的一个常用手段就是反问。反问的使用可以使话语主体做到以攻为守,不仅可以有效地回避理性冲突,还可以实现从理性批判对象到理性批判发起者的角色转换。
例(11)语料16:傅博文询问庄恕主动要求当手术助手的原因。
1傅:庄教授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做这台手术的助手了?
2庄:这原因重要吗?
3傅: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或者谁和你说了什么?
4庄:如果院长觉得我的话没有道理,可以不必接受我的建议。
5傅:如果庄教授是出于公心来帮助我,我非常感谢。如果是受人所托或者受人指使,就太不体面了。
6庄:傅院长觉得谁能指使我?又为什么要指使我来做这事?
傅博文三次试图了解庄恕提出做自己手术助手的动机(话轮1、3、5),也就是庄恕提议做手术助手的理性根据,这是为后续理性批判或协商说出的铺垫话语。然而,庄恕却一直都在有意回避傅博文的理性询问,没有给予正面回答,而是两次使用反问(话轮2、6)、一次提出建议(话轮4),这是他拒绝理性协商的表现,是在有意违背真诚性而去顺应实践有效性(剧情显示,庄恕认为此时和盘托出不利于实现他回国工作的真正目的)。
当冲突话语主体有不便直说的目的时,还可能会采用旁敲侧击的话语方式,试探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样的话语方式体现了主体对实践有效性的顺应。试探一方一般会尝试控制话语内容和发展方向,在说出一句试探话语时就在为后续话语作铺垫了。试探话语反映出主体的谨慎心理,但往往也折射出真诚性的缺乏,因此常常会成为冲突话语的诱因。
例(12)语料21:扬帆用话语考察庄恕,引起庄恕不满。
1扬:徐芳英的手术顺利吗?
2庄:同台的大夫、护士私底下应该都跟你通过气了,你又何必特意问我?
3扬:还是你聪明。
4庄:你是不是还在考察我?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傅博文那边?
5扬: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请你回来是为了整个仁合医院,我只希望你踏踏实实地行医带教,并没有让你站队的意思。
扬帆的问话(话轮1)看似一句无标记询问话语,但根据随后庄恕的分析与反问(话轮2),以及扬帆自己的肯定回应(话轮3),他的问话是一句策略性的试探话语,并不单纯是为了知晓手术是否顺利,而是另有目的。接下来庄恕的反问(话轮4)说明他意识到扬帆隐藏的工具目的可能是在“考察”他,并对他违背评价理性的工具行为表示不屑。虽然扬帆否认了庄恕的说法(话轮5),但结合前后剧情和当时扬帆的尴尬表情,不难看出扬帆的试探话语确实是在考察庄恕。
在冲突话语中使用与理性相关的词语,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证明话语主体的理性意识,即意识到要按照理性要求进行理性的批判与协商,有利于冲突话语主体间的理性协商。
通过检索发现,在本研究的冲突话语语料中话语主体间或使用“理由”“道理”等与“理”直接有关的词语,经常使用“应该”“责任”等与“理”间接相关的词语。通过对直接相关词语的完全统计和间接相关词语的不完全统计,得出下表:
表1 “理”相关词语数量统计
将上表与“理”相关词汇的使用次数合计得出,这些词汇在本研究语料中出现了200次。除了表中所列与“理”间接相关的词汇外,另还有“目的”(6次)、“根据”(4次)、“底线”(4次)、“好处”(4次)、“凭什么”(4次),等等。这些与“理”相关的词汇分布在不同的冲突话语中,凸显了相应冲突话语主体的理性意识。例如,“理由”和“道理”分别在8段和6段冲突话语中出现10次和8次,“应该”和“责任”分别在31段和23段冲突话语中出现48次和39次。
一般来说,与“理”直接相关的词语可以用于不同理性要求的批判与协商,而与“理”间接相关的词语一般针对某一理性要求使用。例如:直接相关词语“理由”可以用于对有效性(语料15)、事实性(语料17)和正当性(语料3)的批判与协商;间接相关词语“责任”(语料37)、“道德”(语料49)、“原则”(语料59)多与正当性有关,“真的”(语料104)、“证据”(语料 111)、“事实”(语料 8)多与事实性相关,“最大/最好”(语料 60)、“目的”(语料 21)多与有效性有关。这些与“理”相关词语的使用增加了冲突话语中的理性成分,有利于理性的沟通与协商。
包含以上词语的话语在理性协商不同阶段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主要有但不限于:1)为自己的理性辩护,如语料39中扬帆在第二次向刘长河解释自己支持上级大夫意见的原因时,用了两个“应该”和一个“责任”申明自己表态的理性前提;2)批判对方理性,如语料73中护士杨羽用“有什么用?”批判同事陈绍聪当下的状态和行为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反而还会引起师母的埋怨,不具有实践有效性;3)接受对方理性,如语料56中的“道理没错”表示扬帆认可陆晨曦话语内容中的理性观点;4)放弃或终结理性协商,如语料91中庄恕把陆晨曦的冲突话语定性为“无理取闹”,通俗地说就是不讲理,这类话语的出现一般都预示着冲突话语理性磋商的失败,说话人将退出话语磋商。
当然,与理性相关的词语不仅局限于上面表格和例子中提到的词语,它们都以不同的方式显示着话语主体的理性意识,表明即便陷入冲突话语,话语主体仍然按照理性要求在沟通和协商,即试图以理服人。
冲突话语是充满负面情绪和消极态度的话语,主体间的理性差异和理性协商普遍存在于其中,较为明显地体现了话语主体的理性意识。当话语主体发现彼此的理性差异或偏离时,当话语主体投入理性协商时,双方的理性意识已然被激活。当话语主体透过对方话语内容和方式去质疑、批判对方话语所反映的理性根据时,这本身就是对理性的反思。此时,话语主体不是简单地回应对方的话语,而是有意识地评估、选择己方的话语内容和方式,有意识地评价、推理对方的话语内容或方式。
本文以电视剧冲突话语为语料,从元话语、话语和词语三个话语层面,论证了冲突话语主体理性意识的突出体现。研究发现话语主体通过运用适当的元话语、有标记的话语方式以及与“理”相关的词语来表达对话语事实性、逻辑性、可行性、有效性、正当性和真诚性的理性诉求。未来研究可以深入分析理性意识在语义、句法和语音等层面上的话语体征,并充分利用视频资源展开多模态分析以增加冲突话语理性分析的多维性和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