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发挥民间审计功能 助推精准扶贫全面竣工

卢传锋

摘 要：党中央举全国之力，积极推进的精准扶贫，2020年底就要竣工验收了。但是已经取得的成就是否真实可靠？效果如何？目前还存在哪些问题？如何解决？以后是否又会大面积出现脱贫之后又返贫的情况？这些问题与审计的关联度很高。本文分析了注册会计师行业参与精准扶贫的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并结合调查，归纳出了问题存在的原因主要在于政府方面对注册会计师这个行业的理解或了解不够，存在认知上的偏差;同时注册会计师也有某些不当的观点。本文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地方政府或者部门应积极委托或者要求注册会计师参与精准扶贫的观点。并探讨了注册会计师在精准扶贫中可以大显身手的领域及其注意事项。文章最后还提出了注册会计师行业可以通过积极参与精准扶贫，来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从而为中小事务所争取更好的生存空间的观点。

关键词： 注册会计师;精准扶贫;审计;长效机制

“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党中央向全国人民做出的郑重承诺，必须如期实现，没有任何退路和弹性。这是一场硬仗，越到最后越要紧绷这根弦，不能停顿、不能大意、不能放松。各省区市都层层签了军令状，承诺了就要兑现。”这是习近平总书记今年3月6日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座谈会上的讲话。目前已经到了精准扶贫收官之时，精准扶贫已经取得的成就是否真实可靠？社会效果如何？目前还存在哪些问题？如何解决这些？以后是否又会大面积出現脱贫之后又返贫的情况？这些问题的回答与解决都离不开审计。审计的经济监督、经济鉴证、经济评价三大基本职能，使得国家的各项重大经济活动中，都需要审计出场，精准扶贫更是如此。但是，具体到精准扶贫的实际中，特别是精准扶贫的收官之时，情况又有了些变化。

一、精准扶贫的全面竣工需要独立性更强的审计监督

毫无疑问，精准扶贫需要审计监督。在精准扶贫大业中，审计者的角色定位可图示如下：

但是，审计按照其执行主体来分，包括国家审计、内部审计和民间审计（也就是注册会计师审计）。其中，内部审计被认为独立性最差，很难指望其能够发挥多大作用，所以对于推动精准扶贫意义不是很大。国家审计也只是独立于被审计者，而不能够独立于审计授权者，所以其独立性也被认为在一定程度上没有保障，能够充分发挥其经济监督的职能，但经济鉴证的职能容易受到怀疑。民间审计既独立于审计委托者，也独立于被审计者，这种双向独立的审计监督，独立性最强，对于精准扶贫的真正严格、全面落实到位，更有其重要意义。特别是在我们向全世界承诺2020年实现全面脱贫的背景下，要实现精准扶贫的全面竣工，引入注册会计师审计监督就显得更为必要，更能取信于国人和世界各国。

二、注册会计师审计有资格、有义务参与到精准扶贫中来

人们往往认为，注册会计师审计，主要是限于对企业单位的审计，而与精准扶贫没什么关系。但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一）注册会计师（既包括会计师事务所，也包括注册会计师个人，下同）有资格投入到精准扶贫之中

这里讲到的“有资格”，不是说注册会计师有资格为精准扶贫捐款、捐物等，而是指注册会计师的业务可以覆盖到精准扶贫之中。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第14条明确规定，注册会计师除了审查企业会计报表、出具审计报告，验证企业资本、出具验资报告，办理企业合并、分立、清算事宜中的审计业务、出具有关报告之外，还可以从事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审计业务。

这就意味着，只要政府及其相关部门有需要，由他们提出要求或委托，注册会计师就可以从事相关的审计业务。近年来各地的事务所参与水利系统、医疗卫生系统的审计就属于此类。其中，水利部早在2003年就引入民间审计，委托业务范围涵盖了验资、年度报表查证、资产评估、基建工程预决算、经济责任、财务收支、经济效益审计等，覆盖范围很广，起到了很好的社会和经济效果。

2. 《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第15条明确规定，注册会计师可以承办会计咨询、会计服务业务。这就意味着提供精准扶贫的相关机构或者单位，以及接受扶贫帮助的企业，都可以成为注册会计师提供会计咨询、会计服务的对象。而事实上，农村基层组织和经济实体的财务会计基础很薄弱，亟待规范和加强。而这种“薄弱”，又对精准扶贫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滞后作用，急需消除。

（二）注册会计师有义务、有责任参与到精准扶贫中来

2017年2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九次集体学习时，针对精准扶贫，提出强化领导责任、强化资金投入、强化部门协同、强化东西协作、强化社会合力、强化基层活力、强化任务落实——“七个强化”;同时，总结了脱贫攻坚的“五点经验”：加强领导是根本、把握精准是要义、增加投入是保障、各方参与是合力、群众参与是基础。很明显，各方中，应该包含注册会计师;合力中，也应该有注册会计师的一份力量！

三、注册会计师助推精准扶贫的现状、存在的问题及成因

那么，我国注册会计师参与精准扶贫的情况如何呢？为了较为精准地了解注册会计师精准扶贫的现状与存在的问题，笔者向四个省份的15家事务所或注册会计师发出了调查表，回收有效调查表13份。具体情况如下：

（一）注册会计师精准扶贫的现状与存在的问题

分析上表，我们可以窥见：

1. 注册会计师精准扶贫的参与度不高。从上表可以看出，有略高于30%的事务所或者注册会计师从来没有参加过精准扶贫，另有61.5%的事务所或注册会计师也只是偶尔参与，真正经常参与精准扶贫的只占7.7%。其原因一是注册会计师没有被授权或被要求参与精准扶贫，这种情况占比最大;二是认为与自己无关，既然没有什么要求，那就不主动参加了;三是就算参与精准扶贫了，也没有什么钱赚，反而还可能被人厌烦甚至怨怼。所以，注册会计师参与精准扶贫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前者的根本原因明显在政府及其部门方面，后两者则原因在于注册会计师自身。

2. 注册会计师参与精准扶贫往往也常常停留在到贫困户去看一看，关心一下，献献爱心。从上表可以看出，有过参与精准扶贫经历的8个事务所或者注册会计师的精准扶贫方式主要是捐款捐物。但是，这种方式的扶贫只能暂时、个别或局部的缓解贫困，而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題，更是难以防止贫困户脱贫之后又再返贫。同时，这种扶贫方式也埋没了注册会计师的专业特长与职业能力。

3. 一些地方的事务所投入到了精准扶贫之中，他们受邀对精准扶贫实施了绩效审计。但是，一是事务所以其专业能力参与精准扶贫的本不是多见，二是事务所参与精准扶贫的时间有限，往往只是偶尔、局部参与，而不能够常年、全面参与，其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4. 一些地方的事务所参与了乡、村的财务审计，对于理顺乡、村财务很有积极意义，并在反腐倡廉方面很有价值。但是，一样存在参与面不广和难以长期坚持的问题。

5. 建立长效机制，防止贫困户脱贫之后又返贫，是精准扶贫的一个难题，但是，事务所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从上表看见，只有一家事务所参与了精准扶贫的制度设计，占比过低。

（二）问题形成的原因

1. 注册会计师本身在认识上存在偏差。一些注册会计师认为，精准扶贫与注册会计师行业没有多大关系，也不是注册会计师行业的主要业务范围。从上表可以看出，持这种观点的事务所或注册会计师占比达到15.4%。同时，注册会计师行业介入精准扶贫基本上无利可图。正是这些观点的大行其道，导致一些注册会计师对于投身精准扶贫缺乏积极性和主动性。

2. 地方行政官员往往对注册会计师在精准扶贫方面的作用缺乏足够的了解。会计师事务所或者注册会计师在日常工作中，与财政部门打交道相对较多，而与政府及其他相关部门交流极少，即便是公务员考试也鲜有涉及注册会计师的内容，这就使得地方政府及部门对注册会计师及其业务知之甚少。而正是因为不了解注册会计师及其在精准扶贫方面的重要意义，所以，政府部门也就常常在抓精准扶贫时，对注册会计师行业做更多的要求，甚至是完全忽视了。

3. 一些地方政府及其部门不愿意或者害怕在精准扶贫中引入注册会计师。注册会计师审计的独立性和专业能力，使得那些精准扶贫工作中存在的某些缺陷甚至造假可能曝光，因而一些地方政府及其部门对注册会计师审计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更谈不上主动邀请注册会计师介入精准扶贫了。

正是地方政府或部门的这些认识或者观念上的误区，导致92.%的注册会计师认为，没有收到委托，所以未能参与精准扶贫。

4. 注册会计师审计的特点决定了注册会计师不会主动为精准扶贫的全面竣工和防止脱贫反弹去全力投入和建立长效机制。注册会计师审计是受托审计，是有偿审计。如果没有受托，注册会计师不可能主动介入精准扶贫;如果没有硬性的要求和适当的利益，注册会计师也不会主动去为精准扶贫及防止反弹构建长效机制。

四、充分发挥民间审计功能，助推精准扶贫全面竣工的思路

全面落实精准扶贫，需要注册会计师审计的助力;构建长效机制、反正脱贫后的反弹，需要注册会计师审计的助力;验证泱泱大国的精准扶贫是否真正完成，以取信于国人和世界各国，更需要注册会计师审计的介入。

1. 地方政府及部门应充分了解和重视注册会计师对精准扶贫的意义。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地方愿意主动邀请注册会计师投身到精准扶贫的大业之中，注册会计师行业才会有更多的机会为精准扶贫做出应有的、更大的贡献。也只有注册会计师广泛参与精准扶贫，精准扶贫的业绩才更容易被国人和世界各国认同。至于让地方政府及其部门尽快了解和理解注册会计师及其业务的方法很多，除了会议学习、电视等媒体宣传等手段之外，将其纳入强国学习应该是一个可以很快见效的举措。

2. 地方政府及部门可以考虑要求注册会计师以其职业能力参加精准扶贫，不要害怕注册会计师揭短。可以委托注册会计师：（1）对精准扶贫实施绩效审计。借此可以对各部门、各单位精准扶贫工作的成效、存在的问题做出客观、公正的评价，从而有利于找出问题，理清思路，为精准扶贫的落实到位提供帮助;（2）对农村基层组织和集体经济组织的财务收支实施经常性的审计，从而严肃农村基层财务纪律，端正作风，助推精准扶贫更顺利地到位;（3）对农村基层组织和集体经济组织进行财务会计和内部控制方面的制度设计与培训，从而为对农村基层组织和集体经济组织的健康、长足发展夯实基础，提供制度保障;（4）对精准扶贫中防止返贫的制度、措施实行专业评价，从而使得相应的制度、措施真正可行、长效，并能够得到贯彻落实。

3. 注册会计师应准确认识和理解自身在精准扶贫中的定位与价值，不能把精准扶贫简单地理解为捐款捐物。注册会计师应明确自身对于精准扶贫的责任，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积极投身于精准扶贫的大业中去。

4. 注册会计师应暂时摒弃赚钱的理念，本着帮扶的精神，满腔热情地参与到精准扶贫中去。只要地方政府或者部门有需要（委托），注册会计师就有义务积极提供专业服务。而且，这种服务还应该在业务类型上全面覆盖，在时间跨度上应有连续性，全程参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起到大力助推精准扶贫全面竣工的作用！

五、利用注册会计师的专业服务，构建预防脱贫返贫机制的建议

预防脱贫之后返贫，是精准扶贫的一项重大课题，是各级党委和政府的一门重要必修课。在这方面，注册会计师其实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协助农村基层组织和经济实体建立和完善财务制度，培训财务人员

完善的财务制度和合格的财会人员，可以为预防脱贫之后返贫提供基础保障。尽管《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审计规定》明确了由农业农村部负责全国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审计工作，但是，由于农村基层组织和经济实体制度基础薄弱，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日常财务学习与培训不足，审计监督又很难全面到位，以至于精准扶贫收官之际，农村基层组织和经济实体的财务制度基础和财会人员素质仍然不很理想。但是，这一块却是注册会计师的专长。引入注册会计师的专业服务之后，可以很快解决培训力量不足的问题，并通过注册会计师的审计监督，可以力推农村基层组织和经济实体的财务制度日臻完善，助力财会人员专业素质达标。

（二）对农村经济实体执行持续经营能力的审计

经济实体经营能力的保持，是其能否健康发展的关键。在我国中小企业平均寿命为3到5年（能够闯过这一关口做大做强的中小企业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大背景之下，农村经济实体能够生存多久，是一个很让人担心的问题。一旦一些农村经济实体倒闭，相关农村人口返贫就很难避免。所以，对农村经济实体实施持续经营审计十分必要。

1. 持续经营假设，是指经济实体在编制财务报表时，假定其经营活动在可预见的将来（将来通常是指资产负债表日后十二个月）会继续下去，不拟也不必终止经营或破产清算，可以在正常的经营过程中变现资产、清偿债务。

2. 持续经营能力的保持与定期评估，是企业或者经济实体经营者自身的责任。但是，农村经济实体的管理能力与管理水平未必具备或者足够，因而迫切需要来自外部的帮助。注册会计师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3. 如果企业或者经济实体的持续经营出现问题，或者说出现令人担心的状况，管理者必须做出切实可行的应对策略，才能保证企业或经济实体的健康发展。而这里的“应对策略”是否真正“切实可行”，也可以借由注册会计师进行专业判断。

4. 防止脱贫返贫要特别注意，当企业或者经济实体出现这些信号时，可能意味着持续经营出现问题：（1）财务方面：无法偿还到期债务;无法偿还即将到期且难以展期的借款;无法继续履行重大借款合同中的有关条款;存在大额的逾期未缴税金;累计经营性亏损数额巨大;过度依赖短期借款筹资;无法获得供应商的正常商业信用;难以获得开发必要新产品或进行必要投资所需资金;资不抵债;营运资金出现负数;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负数;大股东长期占用巨额资金;重要子公司无法持续经营且未进行处理;存在大量长期未做处理的不良资产;存在因对外巨额担保等事项引发的负债;（2）经营方面：关键管理人员离职且无人替代;主导产品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失去主要市场、特许权或主要供应商;人力资源或重要原材料短缺;（3）其他方面：严重违反有关法律法规或政策;异常原因导致停工、停产;有关法律法规或政策的变化可能造成重大不利影响;经营期限即将到期且无意继续经营;投资者未履行协议、合同、章程规定的义务，并有可能造成重大不利影响;因自然灾害、战争等不可抗力因素遭受严重损失。

（三）对精准扶贫中拟组建或新组建的经济实体实施盈利预测审核

盈利预测是指预测主体在合理的预测假设和预测基准的前提下，对未来会计期间的利润总额、净利润、每股收益、市盈率等重要财务事项做出的预计和测算。1994年，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论改进企业报告》的研究报告中指出：“目前，信息使用者信息需要变化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从关注历史信息转向对未来信息的关注，信息使用者要求提供有关企业未来经济活动和有助于预测、评估企业未来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的经济指标和有关信息。”盈利预测信息反映了企业在预测期间内可能达到的营业收入、利润总额、净利润、每股收益、市盈率水平，提供了对企业未来合理预期的相关信息，能够帮助投资者、债权人以及其他信息使用者评价企业未来现金流量的时间、金额、不确定性，从而有助于做出合理的经济决策，是极为有用的会计信息。Watts and Zimmerman在《实证会计理论》中也论述了盈利预测能够传递有关现金流量的信息，可以作为未来现金流量的替代。盈利预测信息的有用性还表现在：有助于降低公司管理当局与外部信息使用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一定程度上减少用于信息生产、传播、分析和解释的资源耗费，以及信息管制和私人搜集信息的成本;有助于防止内幕交易，从而消除一些投资者利用优势地位获取未公开信息而做出侵害其他投资者利益的行为;能弥补会计信息的效用与用户的决策之间的差距。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盈利预测信息是否可信，需要注册会计师进行审核、鉴证。通过注册会计师的审核，可以挤出预测信息中的水分，可以明确其中的不确定因素;经由注册会计师出具审核报告，可以取信于人，从而有利于企业或经济实体筹集资金、获取商业信用等，有利于企业的健康发展。

需要注意的是，目前政府部门在防止贫困人口脱贫之后返贫的制度设计中，强调的是“监测”而后“应对”。即：如果监测发现有贫困人口脱贫之后返贫的情况，就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问题是，当“监测发现”之时，返贫可能已经发生了。而持续经营审计和盈利预测审核可以在返贫发生之前就发现问题，从而使得相关人员或部门可以提早采取应对措施，避免返贫的真正发生！

总之，精准扶贫的全面竣工，需要注册会计师的助力。地方政府及部门，应尽快把这一股力量充分调动起来。同时，注册会计师行业也可以借助精准扶贫的东风，积极拓展自身的业务。我国本土中小事务所生存困难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所以，拓展业务是本土事务所、特别是中小事务所需要特别重视的问题。我国的会计师事务所归口中注协和省注协管理。而注册会计师协会又挂靠财政部门，所以，事务所的工作能够得到财政部门的理解和支持。但是地方政府以及其他部门，就对这个行业就基本上不了解了，更谈不上支持。而如果注册会计师能够积极投身到精准扶贫之中，并且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那么明显有助于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了解和理解注册会计师行业及其重大作用，从而既可以为精准扶贫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也为以后注册会计师参与到更多的行业或者部门的审计相关工作奠定基础，或者说提供了可能。

也许这正是我国中小会计师事务所在国际“四大”和国内大所的夹缝中的一条出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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