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琳 曹璐 王也
1 中规院(北京)规划设计有限公司
2 爱丁堡大学社会和政治科学学院
传统村落是我国数以万计的乡村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部分,也是极为宝贵的活态文化遗产,但现存大部分传统村落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在城镇化和城乡二元结构的长期影响下,传统村落面临严重的空心化问题,村落发展动力不足,生活在其中的村民对提升生活质量、改善生活环境的诉求迫切,这都导致传统村落的保护与管控面临严峻挑战。
2017年,受安徽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委托,皖南传统村落保护试点项目正式启动。项目强调培育真正可持续成长的村庄,强调村落的机制建设引领空间建设的规划思路,强调以村庄的运转管理逻辑、产业发展逻辑引领空间环境改造逻辑,是中规院(北京)规划设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规院”)在这一领域的创新尝试。
试点项目以多专业协同的方式推动落地实施,集合了规划师、社会学者、人类学者、建筑师、艺术家、新媒体工作室等组成联合团队,尝试搭建“理事会+合作社”的双机制架构,以形成更加稳定的村落利益分配机制和管理平台。同时,项目摒弃了以往“就保护论保护”的工作思路,以驻村帮扶的方式协助合作社发展各类产业,反哺传统村落保护工作。迄今为止,潜山市回味乡愁农民专业合作社已经流转荒地200余亩,种植金丝皇菊、绿茶、有机蔬菜等,带动合作社获利60余万元。
与此同时,试点项目强调探索传统建筑的创新利用方式和可持续运营管理模式,将传统建筑创新转化为乡村的现代功能空间,并以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经济合作社为依托,结合社会公益力量,对修缮改造后的建筑进行运营和管理。在绩溪尚村,一处崩塌的老建筑遗址被改造为“幽篁里”村民活动中心(又名竹棚乡堂),兼顾村民日常活动、周末培训和对外餐饮服务接待。在潜山万涧村,村民成立的潜山回味乡愁村民经济合作社流转了一栋清代老屋——杨家花屋,借助政府资金对老屋完成抢救性修缮,并改造为青年旅舍,服务于徒步、越野等赛事活动和日常散客游览。此外,北京建筑大学生土建筑团队将一个传统造纸作坊改造为面向村内留守儿童的山区儿童图书馆——萤萤公益书屋,并以村民自助(村落内部公益组织)和城乡互助(志愿者招募、NGO组织合作)相结合的方式,实现了几乎零成本的可持续运营与管理。
此外,试点项目还在积极探索社会力量的引入方式,包括引导村民成立村落公益组织,通过规范村落内部管理架构,促进乡村公益力量与社会公益力量结合;通过机构合作引入各类社会团体参与保护工作等。项目推进至今,已经引入十余个社会团体在传统文化活化、村民公益捐助、村落社会调研、留守儿童教育、村民旅游培训等多个方面开展合作。在传统村落文化传承与活化方面,试点项目尝试以更加丰富的维度探讨文化传承与活化问题,包括探索现代艺术对传统村落文化的全新诠释方式,组织中学生乡土研学活动推广村落传统文化等。
1 老屋俯视
万涧村隶属安徽省潜山市龙潭乡,地处国家级深度贫困地区大别山东麓延线,是第五批国家级传统村落。万涧村占地22km2,其中山林面积2.5万亩,耕地面积600亩,下辖35个村民小组。截至2017年,全村共有居民702户、2 575人。在驻村工作的过程中,笔者总结出万涧村的三个主要特点。
其一,虽然原有的宗族体系在城市化和现代化过程中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万涧村仍然具备宗族性村庄的特点,最主要的一支宗族是杨姓家族。按照杨氏族谱和杨家老人的回忆,杨氏先祖为躲避战乱,一路从江西迁徙至万涧村,并在这里繁衍生息,至今已有23代人。时至今日,杨氏宗族仍然在万涧村里享有一定发言权,族内老人在村中仍具有“长老权威”,村干部队伍中也常有杨氏族人的身影。
其二,由于地少山多、交通不便等因素,加之受到外出务工浪潮的影响,万涧村空心化现象十分严重。目前村中常住人口不足1 000人,主要是妇女、老人、儿童,也就是俗称的“38、61、99”部队构成。空心化和留守弱势群体的聚集一方面增大了村庄发展的难度,另一方面也对村庄服务提出了具体的要求。
其三,万涧村自身具有一定资源,但目前利用率和开发程度都较低。村庄背倚天柱山,山地提供了竹子、山货等多种物产,为相关产业的开发提供了可能。但受限于空心化等原因,丰富的资源并未得到充分的开发利用,这既是万涧村面临的问题,也是万涧村发展的机遇与条件。
介入万涧村,不仅是村落保护的过程,更是发展村民自治的过程。一直以来,万涧村的发展决策主要依赖于村委会和宗族治理,普通村民对村内事务的参与度不高,自治能力也较低,对项目团队的认同感也不足。这里,就从杨家老屋的保护利用项目说起。
杨家老屋始建于明代,是万涧村内的一处省级保护建筑。作为聚族而居、祠居一体的典型皖西大屋,杨家老屋占地2 643m2,历经百余年加盖和修缮,目前留存房间一百余间。据说,老屋至今已经历了23代人,鼎盛时有近200人在这里生产生活。今天的杨家老屋为33户人共同所有,不仅是杨家人发展生息的栖居之地,亦是万涧传统文化和皖西南建筑史的生动缩影。但建筑保存现状极差,因此团队在初期就将之纳入传统建筑修缮工作。彼时我们希望吸引一批村民,通过现金、房屋、土地租金折价入股的形式组建成合作社,从而形成村内资源的整合平台和产业培育平台,即以合作社为万涧村开发保护项目的主体,从而最大限度上保障村民在发展过程中的话语权和收益权,同时减少外部资源进入时的沟通成本和时间成本。然而,这一项目构想在实践中很快就遇到了一系列挑战。
如前所述,万涧村空心化严重,主要劳动力的流失和弱势群体的聚集使得村庄内信息不对称的情况时有发生,常住村民对于外来力量的认知极其有限,防御和猜疑心理比较严重。在团队刚刚进驻村庄时,村民对我们“要做什么、图什么”都持怀疑和观望的态度。一开始,很多村民觉得项目团队是开发商,期待着带来大额投资;慢慢地一部分村民又怀疑我们是传销组织。在这种情况下,杨家老屋的保护利用规划遇到了层层阻碍。
其实在团队进驻村庄前,村民已经就杨家老屋的流转达成共识,即流转费按1 000元/m2计算(共计约264.3万元),只是对于流转给谁、流转费由谁承担,还未达成共识。但是,仅有的安徽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委托配套资金不足以覆盖流转费用,我们的杨家老屋保护计划也就无法达到村民的预期。此外,把村民迁走有违项目的初衷。基于此,我们提议在老屋住户的所有权不变更的前提下,按租金折价入股合作社,却遭到了村民激烈的反对。可以说,杨家老屋作为万涧村的首个项目,成为了矛盾和困难的集中爆发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暂缓项目推进,将工作的重点转为与村民的沟通协商工作。
面对很多在地村民及外出务工村民对于项目的反对,一方面我们尝试用现场会议、微信群和地方政府出面背书等方式消除村民对于团队的不信任;另一方面我们开始思考如何激发村庄原生社会系统的作用,从而唤起村民的主体性。总结下来,以下两种沟通和协商方式比较有效。
2 修缮后杨家老屋
3 修缮后杨家老屋
4 修缮后杨家老屋
其一,针对万涧村的宗族性质和宗族治理的特点,我们对村民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动员。在这个以杨氏后裔(60%)为主、其他姓氏(张、刘、方、芮、陈等)混居的村庄,重大事件的决策仍然遵循“论资排辈”的规则。因此在项目初期,村中年轻人的参与度并不高。但随着关于杨家老屋的讨论越来越多,村民们开始思考原有的“按资排辈”规则在当下是否还具有合理性;“辈分小”真的不能参与讨论?“辈分高”就一定能做好其他家户的工作吗?渐渐地,更多在外务工的年轻人开始参与到村庄发展的讨论中,甚至开始劝说长辈正确看待村庄的发展。同时,在团队的宣传和沟通引导下,部分辈分高的老人也开始以实际行动支持项目的开展。一些对老屋很有感情的老人开始主动做其他村民的思想工作,也有老村民开始义务承担合作社的出纳、记工等琐碎但重要的工作。在历经3个月的讨论协商后,最终我们和村民达成了50元/间/年租金流转入社的共识。这与最开始村民设想的1 000元/m2流转差距甚大,给下一步政府资金的投入以及老屋的开发保护提供了实践可能。
其二,为了更好地提升项目信息的传播力度,并进一步凝聚村民,团队在合作社管理上采用了“片区社员选举”制度。依据万涧村原有的地域分区,合作社社员按片区推选理事进入合作社理事会。理事们一方面负责自己片区社员和其他村民的协调工作,并代表本片区的利益;另一方面也对村内一些工程项目进行义务监督。
当村民逐渐开始理解我们,项目的推进就多了一份动力,但还面临着村民主体性与参与度较低、依赖心理较重的问题。笔者以为,提高村民主体性的先决条件是让他们意识到村庄建设不是一句口号或者一个虚无缥缈的规划,而是落实到每一个村民身上的,是对每一个家家户户产生影响的公共事务。只有让村民切实认识到村庄建设和自身的关系,才能进一步激发村民主动投入到村庄建设中,而非一味地依赖其他力量。为此,项目团队也在合作社的组织架构上进行了尝试:合作社成立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合作社理事长兼法人必须由普通社员担任,而监事长必须是村委成员加入合作社后、由村委推荐担任。此外,由中规院、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和地方政府组成的合作社管委会不参与日常管理,仅在合作社出现重大决策失误时发挥作用。合作社在有盈余的情况下给村集体5%的管理股权分红,由村委代为支持村庄公共事业发展。通过这样的架构,我们希望合作社社员能够亲自参与决策和实践,在专家团队的护航下,在村委会的参与中,牢牢占据合作社发展的主体地位。从近两年多的实践中,我们也确实发现这一架构使社员形成了自己动手、自己争取的发展观念。
5 修缮后杨家老屋
6,7 修缮前杨家老屋
8 改造后的逢上花屋青年旅舍
9 改造后的逢上花屋青年旅舍
10,11 改造前杨家花屋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参与到万涧村以及杨家老屋的保护利用中,让笔者尤为感动的是,很多村民发自肺腑地认同并支持我们的工作。杨家宗族中的一位长辈杨天宇老先生常常感叹“不能让老祖宗的基业在我手里倒掉”,正是秉持着同样的信念,村民们开始为村庄的保护开发做出奉献。值得高兴的是,在潜山政府、万涧村民以及项目团队的共同努力下,杨家老屋在过去两年中进行了局部抢修,目前已完成一期修缮工程。更值得庆贺的是,除了老辈人,现在更有青壮年万涧人加入这一乡村建设工作。村民杨旵才在2018年从宁波回到潜山再回到万涧,一直为杨家老屋的保护开发奔忙。也正是因为这些万涧村民的付出,让笔者相信越来越积极投入的万涧人才是老屋和整个村庄未来发展的基础和希望。
在面对杨家老屋激烈的争论过程中,村民对于老屋的价值评判与我们相去甚远,因此我们没有全方位推进老屋的工作,转而优先启动了万涧的生态农业、田间步道、竹篱笆等小项目,再在此基础上修缮了村民认可度更高的杨家花屋。之所以选择先启动种植金丝皇菊、铺设田间步道,原因在于这些项目投入小、投资回报周期相对较短,是村民擅长的领域,更符合他们当时的价值观念,因而能够顺利推进,并为村民间建立信任、赋能提供可能性。
通过发展生态农业,给万涧村村民增权赋能,最终目标是更好地激发村民的自主性和积极性,为日后的村庄建设工作打好基础。关于增强农民主体性对乡村振兴的重要影响,学界已早有共识。赵光勇[1]曾强调,激发乡村的内生资源是推进乡村振兴事业的一大重点,只有吸取梁漱溟先生“乡村建设农民不动”的经验教训,激发并提升农民自身的参与积极性,才能从根本上实现乡村的可持续发展。而就如何为农民增权赋能,有学者认为关键在于保障农民的主体权利及提升农民的主体能力[2]。项目团队认为带动村民发展生态农业,一方面可以进一步保障村民的经济权利,另一方面也可以培养村民自主发展所需的各项技能,全方面提升他们在乡村发展事业中的综合能力。
基于上述考量,项目团队组织合作社在2018年复垦了10亩荒地以种植金丝皇菊,并围绕花田修建了步道、竹篱笆。此外,项目团队用低成本方式将万涧村另一处皖西大屋——杨家花屋改造成为集餐饮、住宿和会务接待于一体的“逢上花屋青年旅舍”。从2019年8月开业起,合作社逐步培训村民阿姨担任花屋旅舍管家,目前她们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研学营、宴席承接经验。金丝皇菊的种植、菊花田及周边栈道的修建、花屋的改造运营等,让村民开始重新审视传统老屋的价值。除杨家外,村里其他姓氏家族也开始自发出资保护祖传老屋。
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注意到村民对短期收入的需求和对长期发展的诉求是一组绕不开的话题。由于一些早期的乡村保护发展项目多为直接引入资本进村,部分村民在初期对我们也抱有同样的预期,即直接将老屋流转给合作社,或者引入大量资金来全权负责杨家老屋的保护开发。然而,我们不认为简单粗暴地吸引资本进入村庄是万涧村可持续发展的良方。一方面是这一构想本身就难以实现,另一方面则是这种资金直接注入村庄的模式对于村落文化的保护和村民长远深层诉求的回应往往停留在表面,并不能真正改变村庄的现状,切实解决村民的问题,更无法回应村民多层次多方面的长期诉求。
通过金丝皇菊的种植销售与逢上花屋青年旅舍的运营,村民自身的能力和对村庄建设的积极性都有了大幅提升。万涧村属典型的山地村落,地少山多,2018年村落耕地撂荒面积达80%。在这种情况下,合作社带头复垦土地,开展生态农业,对带动村庄赋闲人员起到了明显作用,有效提高了村民的参与感。此外,潜山政府在传统村落保护机制上敢于创新,例如对危险程度不高、特殊技术要求较低、工程量适度的工程,政府要求尽可能简化程序,鼓励村民参与。同时,项目团队还在万涧村建立了周例会制度,每周请合作社、村委、技术支持团队、乡政府领导及县主管部门进行沟通。周例会制度让村民逐渐理解政府各项政策背后的深层原因,也让项目的各相关方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达成最高效的合作。
在多项举措的共同作用下,村民的积极性得到了大幅提升,对村庄事务决策的参与度稳步提高。例如,在建设花田步道时,项目团队原本并没有划定“观景台”“凉亭”“高地”等位置。参与施工的村民根据自己的经验用卵石砌筑了圆台小样,并主动与团队沟通设计想法和实践思路。之后,通过“智力引流”项目参与到万涧村开发保护的建筑学学生和村民又商量着在这个圆台的基础上增建了景观小品。这种村民自发参与、自主构建,并和外部专业人士互促共建的模式也是我们在村庄建设中最期待的一点。赋能于村民的最大收益不仅在于最大程度上节省了人力资源成本,更在于强化村民主人翁意识的同时培育了当地的传统工匠。
此外,万涧的所有项目在招募传统工匠施工的同时,也强调了监管的重要性。项目团队从外地聘请专业驻场监理全方面监管施工,专业财务人员监管资金,并邀请业务主管部门对项目进行整体监管,村委、合作社指派理事参与工程监督等。村民也会自发参与到项目的建设和监督中,一些村民在早上干活前和晚上回家后都会去工地看看进度,下雪天还会半夜自发地到工地清理积雪。在多方组成的监管力量下,最大限度保障了项目的进度和成效,也提高了村民的参与度,实现了多赢局面。
回看过去的两年,由项目团队牵头组建的合作社也在不断进步。2018年,合作社拼尽全力实现了8万营收的目标;2019年,这一数字已跃升至30余万元;2020年,万涧村虽然经受了疫情和洪涝灾害的影响,但合作社目前仍实现了60余万的营收目标。此外,合作社在扩展经营范围的过程中又复垦了200亩土地,极大解决了万涧村土地撂荒问题,并且带动大量村民参与到村庄建设中,解决了劳动力闲置的问题。对于村民来说,这些数字和阶段性产出的背后更是能力的增长和信心的建立。对于我们来说,促成这些成果的一大要点在于从“小”做起——在杨家老屋这个大项目停滞不前的情况下,转而专注“小”项目,“小”到村民能参与,“小”到村民能够从根本上理解乡村建设的意图,“小”到村民能看得到村庄的一点点变化。正是这些“小项目”,让村民渐渐获得了自信,习得了能力,掌握了主动权,具备了主人翁意识,从根本上开始了赋能增能之路。
从2018年入村起,项目团队就将对村内弱势群体的社会服务作为一个关注重点。面对空心化的村庄和留守妇女、老人、儿童在生活中面临的现实问题,项目团队也在不断尝试提供有针对性的服务。在乡村语境下,女性在公共事务中鲜有参与感和话语权。加之在工作岗位有限的乡村,缺乏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妇女难以合理利用农村闲置资源创收,导致多数妇女赋闲在家。交通不便、采买不便、居住极度分散等原因致使大部分留守老人孤单度日、缺乏照料,老年人的生活质量难以得到提升,老年人在家庭和村庄话语体系中的价值也被不断忽视。隔代抚养伴随的缺乏沟通、缺少良好的学习环境,使得乡村留守儿童教育问题日益凸显。这些弱势群体面临的问题不断刺激着项目团队,促使团队做出行动。此外,土地撂荒严重、村庄公共生活匮乏等问题进一步加速了村庄内人际关系破裂,从而影响万涧整体发展。针对这些问题,我们积极开展工作,不断带动万涧女性群体参与乡村发展、探求并满足留守儿童和老人的需求。
万涧村户籍女性人口1 202人,其中常住女性约350人。随着合作社和万涧村务的发展,乡村女性开始参与到农业种植、加工、销售、服务业、建筑、环境整治、教育、社区公共活动等事务中,创造了重要价值。2020年暑假,项目团队引导村庄妇女担任万涧村图书馆萤萤公益书屋的“轮值班主任”,通过建立机制让她们和志愿者团队形成合力,为万涧的孩子们提供服务。通过鼓励留守妇女参与村内公共生活,我们希望进一步提升妇女在村内的活跃度,提升她们的参与感和话语权。萤萤公益书屋是中规院党费定向援助、邀请土上建筑工作室设计的儿童图书馆。作为村落的公共文化活动场所,我们希望萤萤公益书屋不仅能给留守儿童提供一个看书学习的场所,更能成为村民文化生活的大本营及连接村民和外部资源的桥梁。
2020年,合作社还支持成立了“涧行者乡村服务发展中心”,以乡村女性群体为主力,希望通过引导妇女发掘村庄优势资源的方式,逐步实现女性的自我组织和自我服务。以实际行动支持农村妇女助力自我发展,同时解决儿童教育和乡村养老等问题,积极推动乡村可持续发展,构建城乡友好型社区。服务中心已经成为萤萤公益书屋的主要运营方,与中规院团队一同开展陪读计划,旨在从阅读、表达、写作、实践、义务劳动、亲友陪读等方面探索乡村教育的方式。
同时,服务中心作为芮家老屋老年活动中心的运营方,探索适用于山区村落的互助养老模式,此外还下设艺术协会等,持续开展了村内广场舞、乡村KTV等活动。
万涧村登记在册的户籍儿童有335人,其中留守在村的儿童有35人。和全国大部分留守儿童一样,万涧村的留守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也经历了父母分离、隔代抚养、教育资源相对不足等造成的困境和问题,这一情况也广泛存在于附近的龙潭村和龙湾村。这3个村庄的200余名儿童在龙潭村小学和初中就读,如何为这些儿童提供服务也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
万涧村盛产毛竹,现有2万亩。20世纪八九十年代前,大量万涧村民靠山吃山,以兴建作坊伐竹造纸为生。造纸产业也一度成为村民重要的收入来源,彼时一些经济条件较好的村民甚至会从其他村雇人给自己家砍柴担水,倚靠丰富的山林资源“过得还挺滋润”。后来由于市场变动,万涧村的造纸业衰落,大量村民外出务工,造纸作坊因此闲置。中规院团队进入万涧村后,通过党费援助的形式,将村内一个废旧造纸作坊改造成为儿童图书馆,即前文所提的“萤萤公益书屋”。从2019年5月开始,我们引导合作社开展“社员之家”系列活动,其中包括在公益书屋开展各类亲子活动,以期为隔代抚养家庭创造更多的代际沟通机会,也为留守儿童营造良好的成长环境。
12 种植金丝皇菊
13 修建景观小品
14 圆台上的景观小品
15 涧行者担任轮值班主任
16 涧行者国庆活动
17 树叶贴画手工坊
18 萤萤公益书屋夜景
19 萤萤公益书屋室内
20,21 萤萤公益书屋陪读计划
22 书屋花灯活动
23 村庄传统村落保护与乡村振兴路径示意图
此外,我们发起了“萤萤公益书屋陪读计划”,邀请对乡村建设和田间生活感兴趣的外界青年来到万涧,和留守儿童一起开展各类活动。到目前为止,“陪读计划”已经吸引了多名年轻志愿者来到万涧,为孩子们开展了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活动。他们陪孩子们唱歌、跳舞、读书、看电影,分享外面的世界以及他们对故乡的理解。很多志愿者回到城里后还继续和孩子们保持联系,每周进行一对一线上授课。
万涧非劳动力人口占到全村人口总数的27.6%。其中65岁以上老人约占14.29%,其老龄化程度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1.89%),劳动力人口赡养压力也相对更大(万涧村老年人口抚养比为19.73%,全国为15.9%)。面对空巢老人数量众多、大聚居、小分散的特点,预计未来10~20年万涧村的养老压力将会持续增加。基于此,项目团队启动了芮家老屋老年活动中心改造及运营计划,计划将村内的芮家老屋建成具有公共服务性质的养老活动中心(同济大学李斌教授研究室主持设计)。该养老中心计划兼顾社交、看护、医疗等相关功能,减少村内老年人的孤独感,提高老年人社交频次,丰富老年人的文化娱乐生活,并为他们提供基本的医疗保障,从而实现生活质量的全面提升。我们相信通过社会服务机制的培育,芮家老屋的改建将能够逐步搭建起万涧村民互助、共助的模式,从而有效缓解村庄老龄化所带来的相关问题。
传统村落保护工作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就保护论保护的处理方案不仅不能系统解决当前传统村落保护所面临的复杂问题,而且可能导致村落内部矛盾的激化,甚至加速村落的破坏。皖南传统村落保护项目团队在三年的工作中不断尝试对当前各种保护问题的创新解决方案,其中既有收获又有诸多不足,也有些工作处理不当而需要进行反思。皖南试点项目目前仍在推动之中,无论项目成败,强调激发村民的主体性,强调低成本、可持续的问题解决方案是团队秉持的原则,也是我们期望与更多团队合作并共同为之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