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辉 韦东明
(1.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广东国际战略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420;2.中国社会科学院 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北京 100732;3.暨南大学 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32)
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落实中共十九大提出新发展理念、全面深化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部署和战略安排。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进入增长速度换挡的新常态,2018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把推动高质量发展作为重点工作任务。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也提出,要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2019年中国经济增速继续放缓,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6.1%,创近30年来的最低值,这印证了中国经济结构性减速时代的判断(韩永辉 等,2016a)。在此背景下,推动经济发展提质增效,研判如何迈向高质量发展新阶段,这些成了经济学家研究的重点。因此,构建中国高质量发展的评价体系,对于科学认识新常态下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状况,进而提升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那么,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总体水平是否有所提升呢?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水平表现出怎样的基本特征和变化趋势,是否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呢?基于此,本文尝试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和分析框架出发,构建系统科学、准确全面的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体系,并依托全局主成分分析模型(GPCA),深入分析2000—2017年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的总体基本特征、动态变化趋势以及空间区域分异特征,为中国推动高质量发展、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提供重要支撑。
高质量发展的评价建立在对其内涵准确把握的基础上。由于高质量发展概念提出时间较短,鲜有文献对高质量发展进行界定,现有研究主要关注经济增长质量的内涵界定问题。早期研究主要从经济效率方面理解经济增长质量(沈利生 等,2006;康梅,2006)。而近年来,学界倾向于从更广义视角上进行定义,更注重经济增长质量的深度和广度(Barro,2002;刘树成,2007;魏婕 等,2015)。一些学者关注经济增长质量的深刻内涵,认为关注经济增长质量不仅要重视经济的增长,还要重视环境保护、政治文明的提升以及社会治理的改善,强调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五位一体的全面发展(杨继生 等,2013;金碚,2015;黄清煌 等,2016;张梁梁 等,2018);另一部分学者注重从经济发展角度出发,深入挖掘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因素,剖析经济增长质量的深刻内涵,强调经济结构、外资质量、资源利用效率、技术创新对经济增长质量产生的关键性作用(赵文军 等,2012;邹建华 等,2013;韦森,2013;韩永辉 等,2016a;龚刚 等,2017)。然而,现有从广义角度对经济增长质量进行界定的文献大多仅仅把除经济增长数量以外的各种因素都纳入经济增长质量的范围之中,未能诠释高质量发展的本质意义,因而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并未得到准确定义与测度。
中共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经济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这清楚地指明了当前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定位与方向。实际上,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而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可以集中概括为高质量发展(杨伟民,2018)。纵观现有文献,较多学者基于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经验,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增长动力转换这三方面深入剖析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理。在发展方式转变方面,部分学者主要从要素生产效率、社会生活、城乡发展以及资源环境等几个方面探讨发展方式转型和经济发展的关系(钞小静 等,2014;关信平,2017;白俊红 等,2017)。如肖尧等(2017)分析了劳动力成本和投资效率影响经济增长方式的内在机理,研究发现,转变中国工业经济发展方式在于人力资源的积累与投资效率的提高。在经济结构优化方面,部分学者认为,产业结构、外贸结构以及城乡收入结构的持续优化可以带动整体经济结构的高级化,进而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陶新宇 等,2017;周彬 等,2018;刘智勇 等,2018)。在增长动力转换方面,部分学者从人力资源、现代金融、微观企业、科技创新方面分析动力变革对经济质量的影响机理,为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更深层次的解释(刘海英 等,2004;汤二子 等,2013;随洪光 等,2017)。例如,白俊红等(2017)运用空间计量分析方法检验创新驱动对中国地区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发现创新驱动能够显著促进全国范围和东部地区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而对中西部地区的影响不显著。
基于此,本文的研究将立足于中共十九大报告中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精神实质和丰富内涵,借鉴上述研究者对于经济质量衡量指标与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将高质量发展定义为与高质量发展内涵紧密相关的经济方面的内容,具体包括发展方式、经济结构和增长方式三个维度,并基于三大维度构建中国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以考察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动态演化与省域差异。
高质量发展是一系列因素的综合反映,涉及与高质量发展相关的政治、经济、民生、社会、生态环境等方方面面,这也就意味着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是由多维度、多指标所构成的综合性评价指标。目前,较多研究通过综合的评价指标体系对经济增长质量状态进行量化测量,即主要采用了相对指数法、层次分析法、熵值法和主成分分析法等定量方法,但是这四种方法存在较大测量偏差,难以实现测量结果无偏性和一致性。相对指数法忽略了各项指标之间的高相关性(宋冬林 等,2014);层次分析法的权重赋值以主观判断作为依据,其研究结果具有较大的有偏性和非一致性(吴韡,2013);而熵值法难以描述各项指标之间的相关关系(叶永刚 等,2018)。与上述方法相比,主成分分析法可以依据数据与指标的特征进行客观权重赋值,可以避免评价体系测度中的指标高相关性以及权重结构的主观性等问题。例如,钞小静等(2011)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测量了经济转型30年以来中国总体层面和区域层面的经济增长质量水平;李胭胭等(2016)采用主成分分析和空间分析等方法,对河南省18个省辖市十年经济增长质量的时空格局进行了分析。上述关于经济增长质量的研究虽然采用了主成分分析法,然而其测评结果大多基于各年截面数据测度而成。显然,基于各年不同的指标数据表有不一样的主超平面,传统的主成分分析方法不能确保体系测评结果的一致性和整体性,更不具有时间维度上的可比性。因而,传统的主成分分析法并不能同时刻画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演化趋势和时空动态差异。
全局主成分分析法(GPCA)不但能依据各个高质量发展维度和指标特征确定客观的权重结构,而且能够涵盖数据的个体差异和时间趋势,以确保主成分分析结果在时间维度上的一致性和可比性。在Bonzo et al.(2002)首次提出面板聚类分析法以后,全局主成分分析法被广泛地运用到经济研究的各个领域。如刘耀彬等(2007)对中部地区的经济运行机制进行了定量分析,周江燕等(2014)用于测算中国省域城乡发展一体化水平,韩永辉等(2016b)用于测度中国省域生态文明治理水平。目前,在笔者可获得文献范围内,尚未有文献将全局主成分分析模型应用到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中。基于此,本文尝试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模型,构建系统科学、准确全面、可操作性强的动态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以分析中国高质量发展的总体动态变化趋势和空间分异特征。
通过对以往文献的回顾发现,现有研究关于经济发展水平的测量方法存在较大的有偏性和非一致性,无法克服变量指标的高度相关性和权重结构的主观性问题。同时,现有文献鲜有对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定量测量,现有研究缺乏严谨科学的经验证据。基于此,本文的边际贡献有以下三个方面:(1)在研究内容上,目前学者主要关注中国高质量发展的理论内涵、现状特征以及路径对策,集中于定性层面,而鲜有文献具体测量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动态演进,因而本文通过科学严谨的方法定量测量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研究更具深度。(2)在研究方法上,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演化趋势和时空动态差异进行定量分析,可以很好避免变量的高度相关性和权重选择的主观随意性,从而保证测评结果具有一致性和整体性,可以得到较为丰富稳健的研究发现,从而具有较强的实践指导意义。(3)在研究视角上,现有研究关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大多基于经济增长质量内涵方面,难以全面涵盖高质量发展的本质意义。实际上,中国已经迈入经济新常态,正处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增长动力转换的阶段,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成为中国高质量发展的战略目标。基于此,本文基于高质量发展内涵,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增长动力转换这三方面深入剖析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理,这对以往理论进行了有效拓展。
为深入考察2000—2017年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化和地域变化,本文基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构建出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具体见表1。
表1 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强调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三方面。基于此,本文对中国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从上述三个方面进行刻画。其中,发展方式转变参考汪素芹(2014)的研究,将其归纳为要素生产效率、城乡发展方式、居民生活方式和绿色低碳方式四个方面,分别以劳动生产率、资本生产率、TFP增长率反映要素投入产出效率;以二元对比系数、二元反差系数反映城乡发展演进状况,以恩格尔系数、每万人社区服务机构数量、每万人卫生机构数量反映居民生活情况;以CO2排放量、SO2排放量、固体废弃物排放量和废水排放量反映绿色经济发展模式。经济结构优化方面则结合魏敏等(2018)的做法,从产业发展结构、收入分配结构和产品出口结构着手,通过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和合理化指数揭示省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程度,以城乡收入差距泰尔指数和初次分配收入占国民总收入的比值刻画省际收入分配结构发展情况;以高新技术出口总额占对外贸易总额的比值、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占对外贸易总额的比值反映各省份出口结构。增长动力转换方面,则依据中共十九大报告提出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的主要内涵,将与经济高质量发展驱动相关的人才引领、金融支撑、企业活力和创新驱动纳入增长动力转换评价体系结合起来,以充分体现高质量发展中先进性、动态性、开放性和可持续性等重要特征。
本文指标体系的变量,除了参考已有研究的惯常做法外,还参照王娟等(2018)的方法计算劳动生产率,即国民生产总值与从业人数的比值。选择朱子云(2017)方法的测度资本生产率,即国民生产总值与资本存量的比值,资本存量测算基于单豪杰(2008)的方法,采用永续盘存法进行测量。TFP增长率的指标沿用李宾等(2009)的测度方法,采用基于要素收入份额可变的增长核算法对省级全要素生产率进行测量;二元对比系数和二元反差系数基于王颂吉等(2013)的方法进行构建,二元对比系数为农业和非农部门的比较劳动率之比,指数越大则两部门差别越小;而二元反差系数为农业和非农部门产值比重与劳动力比重之差的绝对数的平均值,指数越大则两部门差距越大。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度化指数基于干春晖等(2011)和韩永辉等(2016a)的方法进行度量。城乡收入差距泰尔指数采用王少平等(2007)的方法进行构建,泰尔指数越大,则城乡收入差距越大。选择关爱萍等(2013)的方法,以省级层面的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与存款余额之和比国民生产总值来测量金融深化指数,以省级资产形成总额与地区总储蓄量之比来测量金融效率指数。本文数据来源于2000—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网、中经网、万德等数据库以及各省份的统计年鉴和相关统计公报。
借鉴Bonzo et al.(2002)与林海明等(2013)关于全局主成分分析方法,构建基于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的全局主成分分析模型。
第一,建立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的时序立体数据表。在T年内的每一年设立一个时序立体数据表:Xt=(Xij)n×m,其中,n为样本个体,这里共31个省份,即n=31;m为变量个数,即m=29;Xij为指标值。因此T年内共有T个时序立体数据表,并将其按时间顺序构成Tn×m矩阵,将Tn×m矩阵定义为全局立体数据表:X=(X1,X2,…,XT)Tn×m=(Xij)Tn×m。
第二,对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基础数据则进行同向化和全局标准化,以消除量纲的影响。
第四,求协方差矩阵的特征向量。定义协方差矩阵V的前m个特征值为:λ1≥λ2≥λ3≥…≥λm,其正交特征向量为a1,a2,…,am,也称为全局面板数据主轴ω。
基于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和分析模型,按以下步骤进行全局主成分分析。
步骤1,对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基础数据进行同向化和全局标准化。对同向化和标准化后的全局数据进行变量间的偏相关Kaiser-Meyer-Olkin(KMO)检验,得出Kaiser-Meyer-Olkin统计量的值为0.841,大于0.8,表明各变量之间存在较强的相关关系。另外进行Bartlett球形多元相关性检验,显著性小于0.01(P=0.000),适合进行主成分分析。
步骤2,计算中国高质量发展数据系统的全局数据协方差矩阵V。
步骤3,计算中国高质量发展面板数据的全局协方差矩阵V的特征根λi和特征向量ai,以及计算特征根λi的方差贡献率以及累计方差贡献率。
表2为主成分提取方差分解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前6个全局主成分的特征值均大于1,且累计贡献率达78.06%。根据全局主成分特征值提取原则,本文选择特征值大于1的主成分,即选取前6个主成分。另外,碎石图(图1)也显示应选取前7个主成分。
表2 主成分提取方差分解分析结果
图1 碎石图
步骤4,计算数据系统中各个全局主成分。
步骤5,计算中国高质量发展综合得分。
中国某省份在t年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水平的综合得分为:Ct=β1C1+β2C2+…+βlCl,其中,βi为对应主成分的方差贡献率,Ci为各主成分的得分。
步骤6,对步骤5算出的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评价的面板数据综合得分进行K-均值聚类分析。
基于上述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的测评步骤,依托全局主成分分析方法,我们计算出基于高质量发展内涵的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综合指数(见表3),并从时间和空间角度分析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的动态变化趋势(见表4)。
表3为2000—2017年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综合指数的测算结果。从中国各省区高质量发展评价综合指数来看,总体上可归纳为以下三点:
表3 2000—2017年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综合指数
第一,中国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呈现稳步提高的趋势。从全国平均值来看,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从2000年的-0.0918上升到2017年的0.2365,提高了0.3283,这说明了中国高质量发展的建设工作取得了重大阶段性成果,有效推动了经济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驱动了全要素生产率稳步提高。从上升速度来看,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保持稳定上升的态势,尤其是2012年之后,高质量发展评价水平呈现出迅速上升趋势,这意味着中国十二五规划期间有效推进了经济结构调整和经济增长方式转变,中国特色低碳道路的发展战略和绿色经济发展模式取得了重大进展。
第二,中国各省份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表现出明显的波动上升趋势。在中国高质量发展整体水平持续提高的背景下,部分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指数在某些年份出现波动甚至倒退的情况。这说明了中国高质量发展建设并非一帆风顺的,部分省份面临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的巨大压力,这要求各省份保持高质量发展政策的一致性、连贯性和协同性,以防止高质量发展建设工作效果反弹,避免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反复波动,最终保证地方政府对高质量发展建设的长效行政性动力。
第三,各省份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呈现一定的地域不平衡特征。若归并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等三大区域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进行分析(钞小静 等,2014),可发现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提升较快的是东部地区,例如,广东提高0.7132、浙江提高了0.6924、江苏提高了0.6420,中部地区次之,而西部省区的高质量水平提升速度相对较慢。这说明了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该种非均衡地区差距程度有逐步加强趋势,“俱乐部现象”的动态演进特性并不明显。这要求政策制定者加快推进大中小城市网络化建设,加速推进粤港澳大湾区、京津冀协同、长江经济带和成渝经济带建设,创新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
为进一步剖析2000—2017年中国各省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的变化发展趋势和区域发展分异,我们基于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评价排名和排名变动的视角对其进行考察,具体见表4。
表4 2000—2017年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及排名变化
从表4可以看出,2000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前10名的省份依次是北京(1)、上海(2)、天津(3)、江苏(4)、山东(5)、广东(6)、浙江(7)、辽宁(8)、湖北(9)、河南(10),在十个省份中,东部地区省份占八个,中部地区省份占两个;2000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在第11~20位的省份依次是海南(11)、湖南(12)、重庆(13)、陕西(14)、四川(15)、福建(16)、吉林(17)、河北(18)、黑龙江(19)、山西(20),这十个省份,包括了四个中部地区省份、三个西部地区省份、三个东部地区省份;2000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在第21~31位的省份依次是宁夏(21)、新疆(22)、甘肃(23)、安徽(24)、江西(25)、青海(26)、内蒙古(27)、广西(28)、云南(29)、贵州(30)、西藏(31),在十一个省份之中,西部地区省份占八个,中部地区省份占三个。据此归纳,在千禧之年的2000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较高的省份基本集中在东部地区,西部地区省份的排名则相对靠后。2017年中国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前10位的省份依次为北京(1)、广东(2)、上海(3)、江苏(4)、天津(5)、浙江(6)、山东(7)、重庆(8)、河南(9)、湖北(10),这十个省份中,包括了七个东部地区省份,两个中部地区省份,一个西部地区省份;2017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在第11-20位的省份依次是四川(11)、辽宁(12)、陕西(13)、湖南(14)、福建(15)、海南(16)、安徽(17)、河北(18)、山西(19)、吉林(20),十个省份中,包括了四个中部地区省份,四个东部地区省份,两个西部地区省份;2017年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在第21~31位的省份依次为甘肃(21)、黑龙江(22)、江西(23)、广西(24)、贵州(25)、新疆(26)、内蒙古(27)、宁夏(28)、青海(29)、云南(30)、西藏(31),在十一个省份中,西部地区省份占八个,中部地区省份占三个。与2000年相比,2017年中国高质量发展评价综合指数较高的省份依然集中在东部地区,综合指数相对较低的省份大部分仍然集中在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水平依旧呈现出“东高西低”的地域不平衡状态。
近年来,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中部崛起战略等一系列区域发展战略进入深化阶段,西部边陲地区、中部内陆地区、老工业区的经济逐步发展,经济高质量发展取得了较大进展。但是,由于生产和需求之间的结构错位和总量不足,以及“效率优先”发展惯性,区域不平衡发展的问题依然很突出。这要求政策制定者着眼于全国“一盘棋”进行协调发展,加强对较落后地区的扶持发展,建立以中心城市为引领的区域带动新模式,加快塑造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
从排名变化趋势看,2000—2017年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上升速度最快的前3位依次是重庆(上升9位)、福建(6位)、贵州(6位)。重庆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的大幅度提升源于多个方面,如重庆是中小型民营企业的集聚高地,近年来聚焦于民营企业创新发展,逐步实现实体经济和金融业高度融合,大力实施“互联网+”发展战略,逐步推动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福建近年来则大力推动纺织、建材、鞋业等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推进信息化和技术化改造行动,同时强化建链强链补链,加快数字经济建设,新材料产业集群发展规模扩大。贵州近年来把握“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战略定位,多措并举加强环境治理,有效推动了绿色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向绿色富民惠民转变;同时,贵州以大数据作为全省战略行动,有效推动了产业转型升级,推进了经济发展新动能加速形成。排名下降最多的省份依次是海南(下降7位)、宁夏(6位)、黑龙江(4位)、安徽(4位)、吉林(4位)。需要指出的是,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的省域排名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事实上,2000—2017年中国各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水平的绝对值均取得了较大提高,只是部分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水平相较于其它快速发展的省份有所落后。
为了进一步深入研究中国各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水平,我们根据全局主成分分析模型,选用欧氏距离(Euclidean Distance)作为全局主成分分析的面板数据相似性指标,以进行K-均值聚类分析,进而对高质量发展水平区域做出更为准确的划分解读。依据K-均值聚类分析的测度结果,各省份可划分为以下四个梯队类别(图2)。
第一梯队是北京、广东、上海、江苏、天津、浙江、山东。这七个省份均是东部地区省份,经济发达、人才素质、创新企业活力、经济结构水平,现代化经济体系水平在全国领先,生产要素利用效率、居民收入分配结构、绿色低碳发展水平近年来也提升较快。七个省份在高质量发展的各个方面均表现优异,所以处在高质量发展的第一梯队。
第二梯队主要是东部沿海地区的辽宁、福建和海南,中部地区的湖北和湖南,西部地区的重庆、四川和陕西,这些省份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优化和增长动力转换等方面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仍然需要继续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优化经济结构转换,方可跻身第一梯队。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西部地区的重庆、四川和陕西,虽然处于西北内陆,但重庆、四川和陕西三省份的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高于邻近的省份。实际上,重庆、四川和陕西近年来强化工业强省(市)战略,持续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效推动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例如,重庆和四川高质量发展表现突出,近年来重庆和陕西电子领域智能化生产迅速兴起,区域产业集群协同创新发展,成渝城市群一体化成为了重庆和四川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可以预见,重庆和四川有潜力成为引领西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增长极。
第三梯队的省份数量最多,主要包括了中部地区的安徽、山西、吉林、黑龙江、江西,西部地区的甘肃、广西和贵州以及东部地区的河北。第三梯队大部分省份处于全国经济发展的中游水平,粗放型生产方式盛行、产业结构亟待调整、新业态创新不足等发展问题制约着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部分省份在承接东部沿海发达地区产业转移过程中,也会伴随产能过剩生态污染、产业转型受阻等一系列问题。
第四梯队的省份以西部省份为主,其中包括西部地区的新疆、内蒙古、宁夏、青海、云南和西藏。这些省份大多属于经济不发达地区,经济基础较薄弱,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相对落后,产业结构亟待优化,经济效率较低。部分省份虽然在产业转型升级、绿色发展、新业态创新、居民生活水平等方面有所改善,但整体上现代化经济发展水平仍比较低,高技术产业发展缓慢,资源生产率亟待提高。综上而言,第四梯队的省份相较其他省份仍处在较低的高质量发展水平。
为进一步研究2000—2017年中国区域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动态演进格局,本文基于图2的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的聚类结果,对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演变结果进行分析。从图2的中国省域高质量发展的空间分布状况可以看出,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总体上存在“东高西低”的区域分布特征,即存在高质量发展水平从东部地区到中部地区再到西部地区依次递减的梯度现象。
图2 省域高质量发展评价的K均值聚类梯度划分
本文基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建立测度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评价指标体系,采用中国31个省份面板数据,依托GPCA模型研究了各省份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动态趋势、发展指数排名及其变化;同时,采用K-均值聚类方法,进行了梯度划分和空间格局衍化分析。研究结果表明:2000—2017年中国东、中、西部地区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均有所提升,但东部地区提升幅度更大;与2000年相比,2017年区域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数排名较高的地区依然集中在东部地区,而中部地区省份和西部地区省份的评价指数排名相对较低,高质量发展地域不平衡的状态也未有明显改善,而且中国高质量发展存在“东高西低”的空间分布特征,呈现从东部地区到中部地区到西部地区依次梯度递减的态势。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尝试提出三点政策建议:
第一,以区域协调战略强化推进高质量发展。通过有效实施东中西部地区协调高质量发展的差异化战略,建立更加有效的东中西部地区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发挥优势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加快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加快建设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经济带、京津冀地区等高质量发展引领示范区域,推动形成东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高地,促进区域间相互融通补充。
第二,以城市群带动高质量发展,建立城市群带动区域发展新模式。建立城市间互联互通的基础设施网络,大力发展轨道交通,实现城市群和都市圈公共服务设施互联共享;完善城市群有效合作机制,推动资本、技术、人才、产权等要素在区域内自由流动;调整区域间产业协同生产布局,促进各城市分工合作,加快产业对接协作,强化中心城市对周边城市的经济辐射功能。
第三,以创新驱动引领高质量发展。结合区域发展需求,加快培养新兴战略型制造业,以产业转型推动传统产业升级发展,积极发展高质量发展新动能、新业态。同时,构建完善区域创新人才柔性培养机制,推进高端科技创新人才的队伍建设,加快培养一批科技创新人才和高水平创新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