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利 坡
(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4)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至今,无论革命、建设年代,还是改革时期,一贯重视对党史、革命史、近现代史等近代以来历史的研究和教育工作,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中国共产党提出加强“四史”教育,既是对自身重史传统的继承和发扬,也是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历史高度所作出的重要决定。梳理百年党史中开展历史研究和教育的过程,总结中国共产党开展历史和研究教育的内在旨归和价值原则,对当前开展好“四史”教育、赓续党的百年红色基因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建党初期至土地革命时期,处于幼年的中国共产党对历史研究与教育尚处在自发的状态。这一时期流传下来的党史和革命史专题文本多为党的早期领导人的报告或讲稿等。但即便如此,党的早期领导人对党史和中国革命史之于中国革命的“绝大关系”,仍然有着非常清醒而深刻的认识。蔡和森的《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及其使命》被公认为是第一部党史专著,这是他于1926年上半年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所作的报告,他在报告中作了如下说明:党史“这个题目”比“政治经济和国民运动”“更重要”,因为对于“究竟我党现在已到了一个什么阶段、发展到什么一个程度呢?以及发展的道路是怎样呢”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不是绝对空想所能答复的,而是必须以历史的方法答复的,故我先报告党的历史”(1)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报告选编》,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第1、2页。。1930年2月,李立三根据中央批准的大纲作《党史报告》,报告开始前就明确交代了学习党史的重要意义,“党史对于目前政治路线和革命前途有绝大关系,我们必须有明确的认识”;同时,报告中提出,“党并没有党史的编辑,所以只能凭脑中所记的报告。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文件,现在是找不到了”(2)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报告选编》,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第204页。,这实际上也指出了当时党史研究和党史史料保存不足的问题。20世纪30年代初,中央苏区的红军大学和党校“由徐特立、成仿吾、张如心”讲过“中国从鸦片战争以来的近百年革命史”,“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由吴玉章讲过‘近五十年民族民主革命运动史’”,但“当时只有手稿和油印的讲授提纲,未能形成课本”(3)张闻天编著:《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419页。。
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始系统地组织党史、革命史和中国近代史研究和教育,不仅党史、革命史等成为干部教育的重要内容,而且成立专门的机构和专事此项工作的人员。1945年4月,党的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党史上的第一份历史决议——《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全面总结了中国共产党成立至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历史,对加强党的历史和革命史教育、加强党内思想统一起到了重要的规范和指导作用。
关于中国近代史的研究,很多是在毛泽东的直接号召下开展的。1939年1月17日,毛泽东在与何干之的通信中明确地肯定了研究中国史的重要性,认为何干之打算研究“民族史”,“是很好的”,而且明确表示了“将来拟研究近代史”的想法(4)《毛泽东书信选集》,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第123页。。1941年5月19日,毛泽东在谈论全党学习任务时指出,“不论是近百年的和古代的中国史,在许多党员的心目中还是漆黑一团”,“特别重要的是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和鸦片战争以来的中国近百年史,真正懂得的很少”,所以“对于近百年的中国史,应聚集人材,分工合作地去做,克服无组织的状态”(5)《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795、797、798、802页。。之后,范文澜主持编写的《中国近代史》第一分册于1946年在延安出版。
党史和革命史教育也是这一时期干部教育的重要内容。中国共产党所创办的陕北公学、抗日军政大学、马列学院等学校,都将党史或革命史列为重点课程。1937年,何干之在陕北公学讲授《中国革命运动史》课程(6)刘炼:《何干之的革命一生和史学思想》,《史学史研究》,1982年第1期。。同年,延安抗日军政大学设立“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课程,对干部进行“革命传统教育”。为上好这门课,张闻天在抗大组织成立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研究委员会,专事革命史教材编写和教育工作。其讲授的课程富有特点,主要是“从纵的方面讲历史经过,提出经验教训,解决理论问题寓于叙述过程之中,这就更有系统性”,目的是帮助革命同志解决对中国革命“系统的理解是太贫乏了”,以及对“如何开创新的政治局面,也很难提出明确的意见”之类的问题(7)张闻天编著:《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年,第416-417页。。1938年成立的马列学院,专设中国史研究室,由范文澜负责。“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是马列学院主要课程之一,这门课程的教材使用的就是“张闻天在抗大讲稿整理成的本子”,时间下限是“一直讲到抗战”(8)吴介民主编:《延安马列学院回忆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7、8、15页。。马列学院从成立到1941年改组,“共开办三年,招生五届,全部学员先后有八九百人之多”,“为我们党锤炼了数百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同时还培养了许多“青年知识分子”和“工农干部”(9)吴介民主编:《延安马列学院回忆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1、4页。。1941年改组后的马列研究院和中央研究院,以及解放战争时期成立的华北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的前身),均设有历史研究室。
由此可见,在战争年代应运而生的中国共产党,非但没有因为战乱而放松对自身历史和中国革命运动史等的重视,而且始终将其作为认识中国革命基本问题、制定革命路线、开创革命新局面的历史依据和重要前提,同时还将其纳入干部教育体系之中,一直延续至今。
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新中国的成立,为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统筹学术和教育资源、全面开展近代以来历史研究和教育工作提供了必要条件。相应地,中国共产党的历史研究和教育工作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新中国成立后,党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有增无减,在学术组织、研究人员、学术活动、史料整理等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并正式开始系统研究“中国近百年史”。1950年5月,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成立,这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一个国家级史学研究机构。在史学研究领域,新中国首先不是建立历史研究所,而是近代史研究所,党对中国近代史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近代史研究所成立后开始延揽各方人才,至1958年,所内研究人员增加到58人,“大跃进”后,不算翻译和辅助业务人员在内的专门研究人员已达89人之多,到1964年更是达到100人,近代史研究力量得到空前的加强。另外,为加强近代史研究后备人才的培养和储备,中科院在招生的名额上明显向近代史研究所倾斜,这为繁荣近代史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10)赵庆云:《创榛辟莽:近代史研究所与史学发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第22、79-84页。。中国史学会成立后,即由徐特立、范文澜、翦伯赞、向达、胡绳、邵循正等当时国内众多知名历史学家编辑整理了大型资料汇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该丛刊的整理出版极大地促进了近代史研究。中国史学会成立后还组织召开了一系列重大的近代史领域的学术讨论会,包括纪念戊戌变法60周年、巴黎公社90周年、太平天国110周年、辛亥革命50周年等学术研讨会,在历史学界和社会上都引起较大反响。在党员干部教育方面,1951年3月,中共中央开展全党理论教育,其中特别强调在理论常识的学习中,“应当着重利用历史的叙述来讲授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主要内容,帮助学习者从科学的即历史的观点来认识现实”(11)《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4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124页。。
与此同时,毛泽东深刻指出了之所以如此重视近现代史研究和教育的原因所在。在1956年8月24日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毛泽东提到“马克思讲过,首先研究近代社会,就容易理解古代社会。这是倒行的,却要快些”(12)《毛泽东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79页。。1966年2月,毛泽东又说:“科学的发展,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但讲课不能都按照发展顺序来讲。学历史,主要学近代史。现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才三千年,要是到一万年该怎么讲呢?”(13)《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5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第561页。上述两段话的意思很明确,即:总体上历史是不断向前发展的,近代是已经进一步发展了的古代,是古代发展的高级阶段,近代已经继承和包含了古代发展的有益成果,在古代社会表现并不突出的特征到了近代就成熟了、明显了,因此研究近代史是研究古代史的一把钥匙。正如马克思曾以“人体解剖”和“猴体解剖”作类比,指出“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以此类推,“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但同时马克思也指出这并不是要“抹杀一切历史差别”(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9页。。中国共产党对近现代史的重视,某种程度上也是从这个意义出发的。
1958年3月10日,陈伯达应郭沫若邀请在中国科学院作了《厚今薄古,边干边学》的报告,引发了“厚今薄古”的大讨论。1958年4月,范文澜发表《历史研究必须厚今薄古》一文,其中指出“讲历史,厚今薄古,本来是很自然的道理。现代近代的事情,最容易理解,也最有现实意义”,而且“厚今薄古是中国史学的传统”,历史上“孔子作春秋”、“司马迁作史记”、“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都是“厚今薄古”的实例;史书中“明显地反映出当时政治生活的历史著作,终究是史学的正常形态,是史学的主流,自春秋以至国粹学报史篇都应是代表各个时期的历史著作。此外,不反映当时政治生活的史书,只能作为变态支流而存在”(15)范文澜:《历史研究必须厚今薄古》,《人民日报》,1958年4月28日。。毛泽东对范文澜的这篇文章极为赞赏,称赞这篇文章“引用了很多事实证明厚今薄古是史学的传统。敢于站起来讲话了,这才像个样子”(16)王子今:《毛泽东与中国史学》,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年,第216页。。笔者认为,这里提“厚今薄古”,最实质的意思是历史或学术研究必须结合实际、必须有现实的关怀,近现代史离当下最近、与当下的联系最深,因此要加强对近现代史的重视。这并不是“独”今,更不是“废”古,而是在重视近现代史的同时提出一种面向现实、为现实政治服务的历史研究思路。
改革开放之后,党史、革命史、近现代史等的研究和教育工作进一步拓展和深化,特别是面对改革开放过程中的新形势、新情况、新问题,历史研究和教育的“社会教育”和“资政育人”功能逐步凸显。
在领导中国改革开放的过程中,邓小平提出和践行了面向未来的历史观。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党史上的第二份历史决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新中国成立后党史上的重大问题作出深刻总结,并且指出“总结过去是为了引导大家团结一致向前看”(17)《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92页。,“总结历史是为了开辟未来”(18)《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71页。。同时,面对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国内政治形势,邓小平还提出“了解自己的历史很重要”,要用鸦片战争以后的中国历史“教育青年,教育人民”,让广大青年和人民了解“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不行,中国除了走社会主义道路没有别的道路可走”(19)《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06页。。此时,党史和中国近现代史的社会教育功能得到强调和突出。
20世纪80年代末,面对国内思想意识领域出现的变化,江泽民正式提出了党史的“社会教育功能”和“资政育人”功能。他指出“我们共产党人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党的历史上许多光荣传统,就是我们党的极为重要的政治优势。在这方面,我们可以从中吸取大量的历史经验和精神力量”,“让它发挥社会教育功能”(20)江泽民:《在上海党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共党史研究》,1989年第5期。。同时,他还提出“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是一部蕴含和体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活生生的教科书”,因此要“重视党史工作,充分发挥党史资政育人的作用”(21)江泽民:《江泽民总书记致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的信》,《党史博采》,1999年第1期。。此外,江泽民还多次总结党的历史、新中国的历史、改革开放的历史、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国青年运动史,以及“两弹一星”精神、长征精神、五四光荣传统等,从中总结历史经验、指明发展方向,获得前行的动力(22)参见《江泽民文选》,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卷第67、151、345、586页,第2卷第2、121、250、418页,第3卷第264、284、479页。。
进入新世纪,面对改革发展的艰巨任务和深刻变化的国际环境,胡锦涛进一步指出,“正确地对待历史,善于总结经验”是“一个郑重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成熟的重要标志”(23)《从党的历史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人民日报》,2010年7月22日。,“在改革发展任务艰巨繁重的新形势下,在深刻变化的国际环境中,我们要更加注重用中国历史特别是中国革命史来教育干部和人民”(24)《胡锦涛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坚持不懈地学习中国革命史,发扬光大党的光荣革命传统》,《人民日报》,2006年7月26日。。胡锦涛还深刻回顾了党的历史、新中国的历史、改革开放的历史以及中国近代史,在总结历史经验的基础上阐述了党的先进性、中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井冈山精神以及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等内涵(25)参见《胡锦涛文选》,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卷第62、77、199、216页,第2卷第4、132、204、264、329页,第3卷第11、148、521、556页。。2010年,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党史工作会议,同年颁布《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党史工作的意见》,其中指出“党的历史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是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力量源泉”,“必须进一步深化党史研究和准确记载反映党的历史、引导广大干部群众正确认识和对待党的历史,必须进一步增强党史宣传教育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必须进一步提高党史工作服务改革发展稳定大局水平”(26)《十七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785—786页。。
与此同时,高校党史、革命史、近现代史方面的教育也很受重视。实际上从新中国成立后,各高校逐步开设了“新民主主义论”、“社会发展史”等课程。1953年高校思政课中开设“中国革命史”课,后曾直接改为“中共党史”课。1980年起在高校文科学生中增设了“国际共运史”课。2005年起,高校思政课迎来一次重要的课程体系改革,改革之后“中国近现代史纲要”课程成为本科生的必修课。可以说,新中国成立后,除“文革”期间外,党史、中国革命史、中国近现代史等方面的课程,虽然名称和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它们几乎贯穿了高校思政课发展的整个历史过程。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用历史的眼光来谋划和推进两个百年奋斗目标,提出要加强历史特别是“四史”教育。这是站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高度提出来的历史性任务。
清代思想家龚自珍曾谈及“为史”与明“道”的关系:“出乎史,入乎道,欲知大道,必先为史。”(27)龚自珍:《龚自珍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75年,第81页。我们现在所坚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条大道是从历史中走出来的,是历史和人民的必然选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条道路来之不易,它是在改革开放30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出来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多年的持续探索中走出来的,是在对近代以来170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出来的,是在对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的,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广泛的现实基础”(2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39-40页。,因此要从历史的视野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必然性。这也是开展“四史教育”的根本所在。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向全党发出了“抓好党性教育这个核心,学习党的历史”的号召(29)《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39页。。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用历史的眼光来谋划和推进民族复兴大业,提出“不忘本来才能开辟未来”(3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第163页。,“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3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2页。,进而提出要加强历史特别是“四史”教育。2016年12月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指出,高校要“深化中国共产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学习教育”(32)《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482页。。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强调要加强“四史”教育,强调要将学习“四史”同“贯彻党的创新理论”结合起来(3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540页。,用“四史”教育引导“人们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促进全体人民在思想上精神上紧紧团结在一起”(34)习近平:《在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6页。,“自觉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定信仰者、忠实实践者”(35)习近平:《在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6页。。“四史”教育的提出和实施,既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重视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史的传统,也凸显了新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对我们提出的新要求。
学校思政课教学是开展“四史”教育的重要渠道,同时这也是思政课教学的重要使命。2019年3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思政课教学……涉及党史、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涉及世界史、国际共运史,涉及世情、国情、党情、民情”等内容,“这样的特殊性对教师综合素质要求很高……思政课上学生会提一些尖锐敏感的问题,往往涉及深层次理论和实践问题,把这些问题讲清楚讲透彻并不容易”,而要讲清讲透这些问题,肯定离不开历史的视角。因此思政课教师“视野要广”,其中“历史视野中,要有5000多年中华文明史,要有500多年世界社会主义史,要有中国人民近代以来170多年斗争史,要有中国共产党近百年的奋斗史,要有中华人民共和国70年的发展史,要有改革开放40多年的实践史,要有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发生的历史性变革,通过生动、深入、具体的纵横比较,把一些道理讲明白、讲清楚”(36)习近平:《思政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0-11、14-15页。。2020年12月,中宣部、教育部颁布的学校思政课程体系方案中延续了“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的必修课程设置,同时在选修课中将“四史”课程列为所有学生的必选模块。对历史课程,特别是近现代史方面的课程如此之重视,前所未有,这也深刻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历史教育的高度重视。
行文至此,不难看出,中国共产党从中国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史中汲取经验,有两个重要的特点,即善于把握历史发展的主流、注重历史的现实关怀。同时这两点也是开展“四史”教育必须坚持的重要原则。
首先,把握历史发展的主流。历史发展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有多重面相,而且历史细节浩如烟海,但是贯穿其中的必然有一条主流。只有抓住历史主流,才能透过历史现象认识到历史本质,把握历史发展的规律,从而为当下的发展提供正确的历史经验和启示。列宁曾说过:“政治事态总是非常错综复杂的。它好比一条链子。你要抓住整条链子,就必须抓住主要环节。不能你想抓哪个环节就挑哪个环节。”(37)《列宁专题文集 论社会主义》,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38页。习近平总书记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开幕式主旨演讲中曾指出,“面对复杂变化的世界,人类社会向何处去?亚洲前途在哪里?我认为,回答这些时代之问,我们要不畏浮云遮望眼,善于拨云见日,把握历史规律,认清世界大势”(38)习近平:《开放共创繁荣,创新引领未来: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6页。,同时这也有助于我们“始终掌握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历史主动”(39)习近平:《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13页。。此处的“大势”实际上就是历史发展的主流,“浮云”即历史大势之外的枝节,这些枝节从属于历史发展的主流,但是却有可能会遮挡我们梳理主流、看清大势的眼光,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拨开这些细枝末节之“云”,认识历史发展主流之“日”,进而“把握历史规律”,明确发展方向。把握历史发展的主流必须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杜绝历史虚无主义,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如在党史学习教育中,“要坚持以我们党关于历史问题的两个决议和党中央有关精神为依据,准确把握党的历史发展的主题主线、主流本质,正确认识和科学评价党史上的重大事件、重要会议、重要人物”,对一些重大事件“既不能因为成就而回避失误和曲折,也不能因为探索中的失误和曲折而否定成就”(40)习近平:《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4—25页。;“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该放在其所处时代和社会的历史条件下去分析,不能离开对历史条件、历史过程的全面认识和对历史规律的科学把握”(41)习近平:《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1页。。同时要杜绝历史虚无主义,“历史就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42)习近平:《在纪念全民族抗战爆发七十七周年仪式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7月8日。,“要坚持用唯物史观来认识和记述历史,把历史结论建立在翔实准确的史料支撑和深入细致的研究分析的基础之上”,“让历史说话,用史实发言”(43)《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让历史说话,用史实发言,深入开展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研究》,《人民日报》,2015年8月1日。。这也是“四史”教育的题中应有之义。
其次,注重历史研究和教育的现实关怀。面向现实、注重现实关怀,是历史研究的生命力所在。梁启超曾言,“历史的目的在将过去的真事实予以新意义或新价值,以供现代人活动之资鉴……吾人做新历史而无新目的,大大可以不作”(44)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22页。。求得“真事实”,“予以新意义或新价值”,“供现代人活动之资鉴”,恰好说明了历史研究面向现实的旨归。但凡历史叙述和书写,无不包含有现实的关怀;历史研究的重要价值,不仅在于能够为我们提供多少未知的历史知识,更在于其历史叙述和书写能否触及今人的思想和心灵深处,能否以当下所容易接受的语言和形式来呈现,从而满足今人关注人类自身和未来发展的现实需要。这种现实需要就是历史研究的问题意识。马克思曾深刻指出,“主要的困难不是答案,而是问题”,“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4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03页。。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谈到理论创新时也指出,“坚持问题导向是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点。问题是创新的起点,也是创新的动力源。只有聆听时代的声音,回应时代的呼唤,认真研究解决重大而紧迫的问题,才能真正把握住历史脉络、找到发展规律,推动理论创新”(46)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4页。。不同的研究内容和研究角度各有其关注的具体现实问题,但是反映时代主题和人民根本需求的这种现实关怀应该是历史研究的根本问题意识。
无论是革命时期、建设时期,还是改革开放新时期和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从党史、革命史、近现代史中汲取经验和教训,都带有当时那个时代的现实关怀。新时代加强“四史”教育,也须具备现实关怀。新时代,我们的根本任务就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和实现国家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现代化。加强“四史”教育应秉持这样的现实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