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夕青,杨 清
(1.河海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8;2.河海大学 能源与电气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8)
从历史上看,财富的存在主要有四种形式:作为劳动成果的财富是人的本质的对象性存在,仅是满足人的需要的某种使用价值。作为商品的财富凝结着一般人类劳动时间,具有满足人的各种需要的可能性。作为货币的财富具有与一切商品交换的能力,也激发了致富欲望,马克思指出,“贪欲在没有货币的情况下也是可能的,致富欲望本身是一定社会发展的产物,而不是与历史产物相对立的自然产物”[1]172。然而,财富的真正发展是在它的第四阶段,即作为资本的财富,意味着对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权。正是这种支配权,使创造财富的劳动者失去财富,并使以偷盗为基础的财富积累成为可能。正如马克思所说:“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2]218马克思自青年时代起,就从人类的发展历程视域下探索资本财富,他在评判《国富论》时已经意识到致力于“资本财富是国民经济学的最重要贡献”[3],指出资本财富以雇佣劳动为基础,通过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方式积累相对剩余价值,唤起人的需要,激发起人的致富欲望,把市场交换推向全世界。他认为:“资本不是一种物,而是一种以物为媒介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4]834因此,资本财富从一开始就蕴含着不可克服的内在危机。在我国改革开放和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时代背景下,阐明马克思对资本财富积累的探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马克思对资本积累的财富效应的研究,一方面来自对资本主义发展趋势及无产阶级命运的关注,另一方面来自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批判性改造。其探索的最有意义之处在于发现了剩余价值学说,即透视货币转化为资本,资本生产剩余价值,剩余价值产生更多的资本。在资本积累的过程中,资本通过掠夺生产资料实现财富的原始积累,通过雇佣合同取得劳动产品支配权,通过分工强化工人对资本家的依赖性,通过资本的循环增殖实现财富积累,最终形成巨大的财富效应。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写道:“实际上,工人在把自己出卖给资本家以前就已经属于资本了。”[5]事实上,资本家在政府的“帮助与支持”下,通过暴力手段剥夺了农民的土地,农民被驱逐,被迫流浪,沦为乞丐,成为被雇佣的工人,最后被生活所迫,“习惯”了雇佣劳动制度所必需的纪律,而在这一过程中,资本家通过掠夺生产资料实现了财富的原始积累。
对于工人无产阶级而言,他们已经与自己的劳动发生了异化。马克思以经济事实为立足点,以现实市民生活为对象,分析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同自己以及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的关系,得出了如下结论:“工人生产得越多,他能够消费的越少;他创造的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价值、越低贱。”[6]这从侧面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的悲哀,以及社会道德的沦丧。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的私有制经济体制。为了生存,工人的劳动成为被迫性劳动;并且在被迫性的劳动中,工人失去了自由。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可以认为这种自由是对商品交换权的自由,商品以及自身劳动力,或者是剩余时间价值的自由支配过程。而自由的商品支配,是财富积累的基础。
工人是否能被雇佣,还需要看资本家的“心情”。为了生活,工人与资本家签署了“按劳分配的平等合约”。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权力,也就是商品的交换权力,显然为资本家所拥有,并且他们是唯一的权力拥有者。从财富与劳动的关系出发,生产与消费是人与劳动的相互依存、相互统一。生产消费是人们对自己劳动的肯定,但是随着人的劳动发生异化,或者说是雇佣关系发生以后,生产消费与人的劳动发生了有效的分离。
马克思在“剩余价值理论”中讲到,既然一切东西可以为换取货币而让渡,那么一切东西也可以通过货币而取得。一切都可以用“现金”去获得,而现金作为存在于个人之外的东西,则可以通过诈骗、暴力等手段去获取。资本家通过工人的异化劳动,完成了对资本的积累,占有劳动产品的支配权。这是实施诈骗的基础条件。
从表面看,工人付出劳动,资本家以货币为基础,给予劳动者工资,这是一个公平合理的现象;但是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是不会平等的,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处于同一个阶级层面上。资本家认为自己雇佣工人,购买了工人的劳动力,并付予他们一定的薪酬,这符合自由、平等的资本交换原则。这也是他们眼中的“等价交换”关系。但是这个薪酬,往往是最低薪酬,与工人所付出的劳动价值是不相对等的。而拥有支配权的资本家,以不低于该商品的实际劳动价值,在市场中进行商品买卖交换,其中产生的差价,成为理所当然的财富利润。
“分工”是一个经济学概念。马克思认为,分工起源于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的分离。分工推动了劳动生产力的进步与发展,但是由于社会分工的存在,带来了生产力、社会状况和意识三者之间的矛盾。在资本主义社会,分工具有一定的阶级性。马克思提出:“分工不仅使精神活动和物质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不同的个人来分担这种情况成为可能,而且成为现实。”[1]18“所有制”首先是由“分工”决定的,分工的不同阶段决定了所有制的不同形式,分工是“活动”,所有制是“活动的结果”,分工造成了阶级分化,最终造成了资本私有制对劳动生产者的统治,即资本家享受工人劳动的成果。分工的过程,也导致了劳动产品的不平等分配。随着财富资源的积累,拥有生产资料者逐渐成为生产的主导,在私有制的作用下,劳动的平均分配产生了畸形效果。分工也限制了劳动者的自由,而自由是人为的自我发展的基础。
对于无产者而言,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劳动,但他们的劳动无法直接进行商品交换。在现实生活中,需要通过商品交换才能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马克思指出,在任何地点消费都是以交换为媒介,劳动对于工人来说绝没有直接的使用价值。劳动者梦寐以求的是对自己劳动以及劳动成果的占有权,旷日持久的分工最终导致工人对资本家的依赖与日俱增,而他们的梦想也将会成为泡影。他们所得到的,只是一份微薄的、只能够勉强养家糊口的工资。马克思说:“工资不是工人在他所生产的商品中占有的一份。工资是原有商品中由资本家用以购买一定量的生产劳动的那一部分。”[7]
在现实中,资本家发放给工人的工资会受市场波动的影响。当工资无法维系工人生活时,他们会选择其他资本家,继而从事其他产品的生产。因此,资本家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与工人之间也是一种博弈的过程,但是结果往往都是以工人的失败和资本家的胜利告终。
资本增殖是资本运作的前提。马克思认为资本是对劳动者无偿劳动的支配权。无论资本后期变为何种存在形式,地租也好,土地也罢,抑或利息,它们都是劳动者无酬劳动的结晶。资本家累计无酬资本,是其进行财富积累或者是资本增殖的主要手段。在资本家眼中,资本本身所表现出的商品性、可扩张性、盈利性,以及可剥削性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性质。
值得一提的是,资本的增殖是一个动态的商品交换的循环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劳动力成为商品。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以前的生产是劳动者为了自己生活需求而进行的自然生产过程;而在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
资本的增殖积累是建立在剥削基础之上的,其主要表现为大土地主对小土地主的吞并,有产者对无产者的剥削。资本的剥削过程是残酷的。马克思将资本的积累形容为一个螺旋的怪圈,资本的财富积累以剩余价值为基础,剩余价值以生产力为基础,而生产力的发展依赖于生产资料所有者手中所掌握的资本,即以对劳动力与生产资料的占有为前提。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一方面是资本家财富的不断积累,一方面是工人阶级剩余价值不断地被无偿占有。这好像是一个奇怪的螺旋循环上升的怪圈。如果要打破这一怪圈,就需要一定的资本原始积累作为根本。这里的原始积累可以认为是资本的原始财富。它是生产的起点。我们可以认为它是资本家前期投入的资本。劳动力与生产资料的分离,是资本家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基础。
如前文所述,在原始的资本积累中,劳动力、生产资料是资本前期投入的基础条件。为了生活,工人必须出卖自己的劳动力。长此以往,拥有生产资料的资本家变相地占有了工人的劳动力,工人失去了自身劳动力的自由支配权。对于资本家而言,他们只需要在前期投入少量的资本,形成原始积累。比如,生产资料费用,以及保障工人基本生活的最低工资。资本家在进行前期的资本投入时,或者小的资本家在资本经营的过程中,资本家会从事资本监管与生产经营。我们可以认为生产中的监管与经营是一种劳动,因此得到回报也就不算是欺骗或者榨取剩余价值。但是,与工人得到的回报相比,资本家无偿占有的工人的剩余价值数远大于给予工人的劳动回报数额。马克思指出,在社会生产发展过程中,资本家最终会将生产监督与管理的权力委托给他人。在整个生产过程中,就算资本家不参与,也不会影响生产的进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无限循环的财富积累,最终导致资本的自我扩张。
马克思在讨论如何对待资本财富,即探索如何处置由资本所带来的直接、自然、巨大的财富效应时,将“财富关系”与人的丰富性紧密结合在一起。其深刻性在于突破了西方古典经济学的逻辑判断,直接蕴含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各种关系,内含着丰富性。马克思在阐述资本财富效应的同时,也指出,“财富的一部分执行资本的职能,另一部分则执行非资本或消费基金的职能”[8]。马克思在对古典经济学批判继承的基础上,揭示资本逻辑成为财富增长的主导逻辑,说明资本财富的自我扩张将会影响国家的稳定与发展,导致社会公民的道德沦丧。而资本家权力的日益膨胀,也会造成社会法律法规制度的紊乱。
资本主义社会有自己的意识形态与社会主导原则。在生产与生活中,资本渗透到国家的制度与信仰之中。资本的自我扩张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主要发展属性。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市场经济所衍生的制度与准则必将同化政府职能。资本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会借助国家的力量,颁布法令法规,让法律为其服务。普鲁士政府为了蒙蔽无产阶级,实行书报检查令,这种限制思想自由的行为受到了马克思的憎恶与抨击,他指出,这不是法律,而是警察手段,并且是拙劣的警察手段。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国家观与人的本质进行了重新论述,他认为,独立的私有财产,或是真正的私有财产以及市民社会才是国家制度的支柱。正如马克思所说,“工人自己只是被当作自动的机器体系的有意识的肢体”[2]208,在追寻自身的需求的同时,迷失了人的本性,社会道德沦丧,欺骗、掠夺、贪婪,只会带来国家的贫困与沦落。
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资本原始积累是统治者用各种罪恶手段掠夺农民的土地与生产资料,从而使生产者和生产资料相分离的过程。因此,必须对资本的运行进行规范、引导与制约。
在私有制经济体制下,资本家完全拥有对资本处理支配的权力,并且受到法律的保护。随着资本的自我扩张,社会各阶级的矛盾逐渐凸显,底层阶级的仇富心理、攀比心理,上层阶级的铺张浪费、过度奢靡的消费观都越来越严重。这些都成为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和政权稳定的不利因素。
权力、竞争以及自由是对立而统一的,不加节制的滥用,必然会引发社会的恐慌。为了达到目的,资本家会不择手段,贿赂政府官员的现象愈演愈烈。到了某些时候,往往会造成资本家假借国家之手,达到资本积累的目的。国家行使组织经济建设的权力将会被合法脱离,或者说社会的经济组织将会形成垄断。[9]
探寻人的本质,继而剖析资本主义社会所形成的规范以及各种制度关系,是研究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的基础。[10]人类社会的发展,追求的基本目标是生存,继而是权力、自我强大、自我优势以及自我的超越与发展。资本因社会而存在,社会因人而变得多彩。所以,无论是探讨资本主义制度,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在根源上,都离不开“人”的因素。人的发展追求,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追求自己的全面发展,是社会人的需要,而“全面发展”建立在精神与物质的基础条件之上。
马克思认为,人的需要和人的本性是联系在一起的,通过满足的方式,相互联系起来,人与人之间就产生了相互关系。人在心理需求的驱使下,在潜移默化之间完成的各种社会关系活动中,实现了自己的需求。
对物质的需要是人生活的基础,马克思指出,“摆在面前的对象,首先是物质的加工生产”[11]。确实如他所说,生存是发展的基础,对于物质的生产、加工,使之满足人们的生活,是人们需要面对的头等大事。物质是生存的基础,对于无产阶级而言,这些物质往往掌握在资本家手中。
马克思认为财富是用来满足人类生活需要的。财富因需要而产生,也因需要而消失。财富消失的过程也就是财富价值效用实现的最终完结。马克思认为:“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12]人的需求本质上就是人在无形中形成的对社会现有物质生活资料和精神生活条件的一种依赖。正因为存在着人类社会对自己生存条件的认识和需要,才会有人类对这些条件的自觉的追求,即推动人们去从事生产的动因。从抽象层面看,拥有资本财富就拥有以享受为目的的对他人劳动的支配权,在所有这些形式中,财富都是以物的形式来表现的。
无论是利己主义,还是利他主义,都属于人的范畴。人有精神追求,这是不能否认的。精神追求可以认为是精神上的享受。精神的特点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人们能够体会到它的好处,或者说人们可以通过丰富精神享受这一过程。“精神”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形态。精神追求可以是享有政治权力,可以是物质上的满足,可以是享受知识丰富的愉悦,也可以是与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精神追求,是人的一种目标追求,属于人性的本质。
在人性的本质上,马克思更注重社会现实问题。从人性的角度而言,人需要舒适的生活,满足自身的欲望是促进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贪欲的满足与对权力的追求是人之本性,这也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资本家之所以有这种欲望,因为财富与权力往往是统一的。资本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支配与控制他人、让他人服从的权力。权力是指挥及控制他人行为的力量,它让人痴迷,资本家满足和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感觉。
综合上述分析可知,工人为了求得生存,他们必须要工作,他们付出的是劳动。“劳动是一种商品,是由其所有者即雇佣工出卖给资本的一种商品。他为什么出卖它呢?为了生活……他是为生活而工作的。”[4]634资本家为了追求权力,追求自我的强大需求,追求享受财富的精神过程,背离了社会发展所应有的经济伦理。这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必然会产生的现象。这种不对等的现象是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但是长此以往,便会产生人及人生命的异化,社会生活的异化,以及人与社会物质力量之间的异化现象。
综上所述,物质追求与精神追求是人类发展的基本需要。资本家的资本财富积累也是围绕上述两点而展开的。物质与精神始终是人们追求财富的主题。资本家在财富积累的过程中,通过掠夺生产资料实现财富的原始积累,以此为导向,建立合约,取得商品的分配买卖权,以循序渐进的方式积累财富。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导致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行为。所以说,有什么样的生产关系,就存在与之相对应的劳动分配关系。资本主义社会较之前的封建社会,其劳动分配原则是相对公平的,但是较之于社会主义社会又是不公平的。在资本主义社会,随着社会矛盾凸显,平均利润会越来越少,资本家为了追求最大的剩余价值,实现在物质的生产过程中的价值增殖,必然会对“个别生产力”加大投入力度,但是对于整个社会而言,个别的提高会逐渐转化为整个社会的提高。而剩余价值会逐渐减少,而且这是必然趋势,最终会走向社会主义社会。
在我国改革开放和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时代背景下,研究马克思对资本财富积累的探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正确认识和理解马克思对资本研究的关键是透视资本的逻辑本性,进而正确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本质及新变化,在理论逻辑上指明资本发展的趋势,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理解资本的本质属性奠定基调。同时,必须处理好资本一般和资本特殊的辩证关系,认识到追求资本的高效运营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财富积累的一般手段。但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资本具有历史的特殊性质和复杂特征:一方面,从财富积累的技术条件来看,当代中国既要完成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的任务,又迎来了现代科技革命所催生的后工业信息化浪潮,面临双重压力;另一方面,从财富积累的社会条件来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资本形态呈现多样性的发展,资本关系变得日益复杂化。因此,保持财富增长与人的健康发展,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