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畅留法期间的思想转变

李永春，贾 姣

（湘潭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蔡畅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妇女运动活动家，是蔡和森的胞妹。她如何确立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因为有关蔡畅早期思想与活动面临着文献资料的缺失，学术界对此问题很少研究。依据蔡畅的回忆及相关资料来分析其思想转变历程。

一 蔡畅赴法国勤工俭学之前的思想状况

在1919 年12 月25 日启程赴法勤工俭学以前，蔡畅的思想倾向可以说是教育救国论，或者说深受教育救国思想的影响。

（一）周南女校校长朱剑凡的深刻影响

蔡畅于1915 年2 月考入周南女校，1916 年夏，毕业后留校任附小教员。她入校时改名蔡畅，表示她同命运搏斗获胜后的舒畅心情。她半年学完初级班课程，随后转入中级班体育科，她后来回忆说：“我学习成绩很好，在学校里跳了好几级。”“我在这所师范学校的成绩相当突出。”［1］268在周南学习期间，蔡畅受到朱剑凡思想的影响。朱剑凡1904 年留日归来“矢志于教育救国”，主张从教育入手提高女权，倡导女子教育，以实现其救国理想。蔡畅在延安会见朱剑凡女儿朱仲丽时，追忆朱校长的崇高思想品德，她明确地说：“你爸爸对我特别照顾。我思想进步，是因为从小就受到他的教育。”［2］190-191蔡畅在周南工作期间要求学生认真听课，严格遵守纪律，刻苦参加锻炼。有资料说：“为了激发学生对体育的兴趣，蔡畅在教学中，反复宣讲体育的重要性。她痛斥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的侮辱，说明‘非尚武不足以图自强’，‘凡我青年非有强固的体魄、耐饥寒、忍劳苦，则不能应今后之事变’，‘国家兴亡，男女负同等责任’的道理。号召学生学好科学文化知识，增强体质，振兴中华。”［3］24长沙《大公报》1918 年11 月23 日称赞“该校体操教员蔡女士教授得法。对于体育一项颇有研究，学生对于体育又极注重”。可以说是蔡畅在周南女校深受“教育救国”论的影响，她从周南开始从事女子教育，表现出“教育救国”的思想倾向。

（二）家庭的影响

蔡畅生长于一个著名的革命家庭，母亲葛健豪的激进思想和行动对她产生了重要影响。蔡畅回忆说：“我家有六个人是共产党员。我们之所以成为革命者，是因为受了经济的和社会的压迫，但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我的可敬的母亲给我们的影响。她鼓励我们加入共产党，她本人亦很想加入，但因年龄的关系被党拒绝。”［4］193母亲对蔡畅的影响可见一斑。其次，也主要受哥哥蔡和森和嫂嫂向警予的直接影响。蔡畅1937 年忆述她在五四运动以前的思想状况：“到了1918 年（应为1915 年——引者注），当我哥哥进了高级师范学校时，我们已受新思想的影响了，虽然五四运动还要过些时候方才爆发。他和毛泽东两人发起并组织了‘新民学会’。我哥哥和我是好朋友，因此我是一个唯一准许入会的女性，我的哥哥不大跟我谈论政治问题，但我从倾听谈话和参加会内的活动中，却学会了许多许多。”［4］185-186这里所说“新思想”是指社会主义；从蔡和森和毛泽东那里学到的“许多东西”，包括社会革命思想。所以，当五四运动的消息传到湖南，蔡畅发动女校师生上街游行示威，参加救国十人团，她回忆道：“在五四时期，由于日本人的入侵和二十一条要求，我对民族主义更感兴趣，我帮助组织了学生运动及其活动，还帮助组织了教师抗日联合会。”［1］269-270由此蔡畅走上革命道路，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出于对哥哥的崇拜和信任，“……我们一家之所以能搬到长沙，三代同堂，一起学习，正是和他共同奋斗，同时进步的结果”［5］273。蔡和森从1913 年抱着“读书救国”的理想到省城长沙求学，帮助母亲、姐姐和妹妹求学长沙，蔡畅回忆说：“我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如此热心求学的原因，就是我们不得不借此来解决我们的经济问题；因为我们除教书之外，没有别的谋生的办法。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的母亲一向被古老的封建社会所压迫，现在她想解脱出来，决心使她的子女亦能得到自由独立。”［4］186蔡畅进入周南女校学习和工作，也得益于蔡和森的帮助，在学校受到校长朱剑凡“教育救国”思想的影响，对于她接受“新思想”即社会主义思想也起了重要作用。

（三）新民学会的影响

新民学会是毛泽东、蔡和森等人在长沙成立的进步青年组织，从酝酿发起到举行成立会都与蔡和森、蔡畅有密切联系，新民学会的思想倾向，或者通过蔡和森和毛泽东对蔡畅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蔡畅回忆说：“这个学会研究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并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们早就对工人阶级非常同情。”［1］268-269更重要的是，新民学会组织的留法运动深刻影响蔡畅的思想发展。蔡和森1918 年6月受学会委派赴北京筹办留法运动，动身前“与家母商议，谓三年之内，必使我辈团体，成为中国之重心点。并且要使女界同时进化，是以舍妹有邀友自读之意”［6］13。就表明蔡和森致力于新民学会的向外发展的同时，就有培养发展蔡畅的考虑。为此，他委托先期赴法的萧子升调查女子赴法的可行性。1919 年5 月，蔡和森从萧子升来信得知巴黎豆腐公司可以接收“几位女工，工价与法女一样”，因此建议“此事最好由诸兄大家扶助，由蔡君咸熙邀同她的女友出来组织”。［7］蔡和森为此立即回长沙动员母亲、妹妹一起赴法，同时蔡畅写信邀约在溆浦任教的向警予一同组织女子留法运动。9 月，蔡畅、向警予等联合发起成立“周南女校留法勤工俭学会”，12 月成立“湖南女子留法勤工俭学会”，因此蔡畅和向警予成为湖南女界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首创者。1919 年12 月蔡和森偕母亲和蔡畅以及女友向警予一同赴法勤工俭学，被誉为举家赴法之创举，开辟了湖南女子赴法的新路径，创造了向警予、蔡畅到欧洲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契机。蔡和森公开宣称赴法的目的是“改造自己的思想及学问”［8］，就是远渡重洋求真理。蔡畅回忆说：“领导这次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的两位无政府主义者是吴稚晖和李石曾。”“我们并不想成为无政府主义者，我们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到法国去学习。”［1］270-271留法勤工俭学无疑是一场留学教育运动，也是蔡畅参加女子解放运动的新起点，更是蔡畅实现女子“教育救国”理想的重要步骤。

由上可见，在1919 年底出国之前，蔡畅倾向“教育救国”思想，对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很有兴趣。她在1937 年接受斯诺访谈时提道：“我和我的母亲都受1911 年辛亥革命的影响。然而在1919 年五四运动爆发之前，我的思想还没有定型。那时，我喜欢各种新事物，思想要求进步，希望在一个光明美好的乌托邦社会里生活。”［1］269-272还提到在法国“我原来属于主张通过发展教育事业救国的民族主义者”。［1］269-272由此可见，她是名“教育救国”论者。

二 蔡畅在法国期间的世界观转变

1920 年2 月到法国蒙达尼后，蔡畅在蔡和森和向警予的帮助下思想出现转变。蔡和森在国内就“崇奉共产主义”，在赴法途中帮助向警予实现从“教育救国”思想向共产主义的转变。［9］蔡和森在法国不仅是新民学会会员，而且是全体勤工俭学生中的第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初到法国就猛看猛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同时在蒙达尼开展共产主义宣传。好友萧子升回忆说，蔡和森对在蒙达尼的同伴们宣传共产主义，“与他同来法国的五十多岁的母亲和妹妹蔡畅都很尊重他的意见”，不过第一个被说服的人还是他的爱人向警予，她成为中国第一个女共产主义者和蔡和森的宣传助手。“不论男女都受她的影响，很多人接受了她的想法”。［10］153蔡畅当时与蔡和森、向警予生活在一起，自然首先受到他们宣传的共产主义的影响。据留法学生王独清回忆：中国女生住在蒙达尼的很多，向警予和蔡畅“便是当时女生中间最刻苦的两个”，她们整日地研究法文报纸和政治的小册子，她们讨论、组织，在准备着做革命的战士……。［11］13据李维汉回忆，蔡畅和在蒙达尼的新民学会会员一样阅读蔡和森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与叛徒考茨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和若干关于宣传十月革命的小册子。［12］10蔡和森、向警予在蒙达尼组织留法新民学会会员和工学世界社社员学习马克思主义著作，蔡畅在这一时期加入新民学会和工学世界社。

关于蔡畅加入新民学会的问题，毛泽东在1920年冬编纂的《新民学会会务报告》第一号谈道：“此时蔡畅、熊季光、熊叔彬、任培道、吴家瑛五人入会。”［13］127可见蔡畅是1920 年加入新民学会。关于她入会的具体时间，有人认定1920 年四五月间，有人认为是1920 年七月。［13］322其实，蔡和森在同年5月28 日给毛泽东信中提到“咸熙答应入会”［6］29，说明她加入新民学会在5 月28 日以后。另据1920 年6月16 日抵达巴黎的萧子暲给毛泽东、彭璜的信说：“我们六月十六晚十二时到了巴黎，十八日蔡和森和萧子升一起赶到巴黎来会面，“拟两星期后约会友在蒙达尼大会一次。”［14］51因为“我们有十九人①在此，十三人在蒙达尼，均京保旧友”［14］51。蔡畅属于留法会友13 人之列，虽不属于曾经在京保预备班的学生。萧子升1920 年8 月给毛泽东信中谈到蒙达尼会议的发起缘由：“迄六月十五日暲、焜、赞、玉诸君大批全到，升、熙、笙、森、芝等又分处，急想见面畅谈，遂约定大会一次。”［14］92地址确定在蒙达尼，“因此地蔡氏三人②，向警予，熊氏姊妹，赞周（新到，分配在此）有七人在此，以不动为便”［14］92。萧子升所说在蒙达尼的“七人”并不全指新民学会会员，因为蔡母葛健豪只是与蔡和森、蔡畅一起在蒙达尼学习法文，并不是会员。但是蔡畅已经是会员，随后参加7 月召开的蒙达尼会议。上述萧子升信中记录了蒙达尼会议上“个性批评与介绍”中涉及与会会员13 人：蔡和森、熊焜甫、陈赞周、萧子璋、张昆弟（芝圃）、李维汉（和笙）、罗学瓒（荣熙）、萧子升、向警予、熊季光、熊叔彬、蔡畅（咸熙）、欧阳泽（玉山）。证明蔡畅确实参加了会议。这就说明蔡畅在5 月28 日至6 月18 日之间加入了新民学会。

上述萧子升关于蒙达尼会议的简要记录中未见蔡畅的发言，也未安排她会后分工阅读书报的任务，只提到蔡畅是蒙达尼合居共学的五人之一。关于会议讨论情况，据萧子升转述，大家决定会务进行之方针，在“改造中国与世界”，故于中国与世界之改造方法极力讨论。依据现今世界大势，蔡和森主张仿照俄国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组织共产党，而萧子升主张以教育为工具的温和革命，诸人亦多讨论。［14］93在此萧子升具体提到蔡和森、萧子升、陈赞周、李维汉和萧子暲的主张，没有提到蔡畅、向警予的反应，后二者当在参与讨论的“诸人”之列，因此从这些会议记载中很难看出蔡畅的思想状况。

蔡畅在会上是否支持蔡和森，未见诸上述会议记录。李维汉回忆当时反对蔡和森主张的原因，一是“我们一些人因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对和森的主张开始也不赞同”［15］17。就思想倾向来说，蔡畅初到法国还是倾向“教育救国”，但如前述回忆所说她迅即转向社会主义，与李维汉等工学励进会会员奉行工学主义明显不同，所以不至于在会上反对蔡和森的主张。二是蔡和森提出的主张，“对于临开会前才到达蒙达尼的人们来得比较骤然，缺乏充分考虑的时间”［10］9。从外地赶来蒙达尼聚会的会员有熊焜甫、萧子璋、张昆弟、李维汉、罗学瓒、萧子升、欧阳玉山等7 人，均反对蔡和森主张。住在蒙达尼的6 名会员中，1920 年6 月才到蒙达尼的陈赞周反对蔡和森的主张，熊季光、熊叔彬的态度不详。由此推断原来在蒙达尼的向警予、蔡畅是支持蔡和森的主张的。虽然没有蒙达尼会议的发言记录为证，但是按照前述萧子升回忆所说，母亲和蔡畅都很尊重他（蔡和森）的意见。此外，蔡畅在1937 年回忆说：“当我们初到法国时，中国学生中有两种主要的思想潮流：（一）民族主义，他们以为救中国最好的办法就是振兴实业。发展教育，使中国进化强盛，并抗拒帝国主义。（二）是相信社会主义革命的人。社会主义派中的领导人物是我的哥哥蔡和森、向警予和我自己。我们在法国组织了一个‘新民学会’的支会，继续作社会问题的研究。”［4］188由此推断蔡畅和向警予在会上是支持蔡和森的。可以说，蔡畅在蔡和森、向警予的马克思主义宣传影响下，开始倾向共产主义。

关于蔡畅加入工学世界社的时间，唐绍周主编《民国人物小传》记载是1920 年8 月［12］322，即工学世界社改名成立前后。该组织是1920 年2 月李维汉等湘籍留法学生发起组织的工学励进会改名而来的，是一个奉行工学主义的进步团体。蔡和森得悉该会成立消息后着手改造其工学主义思想。新民学会蒙达尼会议确立以“改造中国与世界”为学会宗旨，决定暂不组织分会，“如有同志活动之必要时，可新组一会，以新民会员全数加入亦可”。［16］813从而为新民会友加入工学励进会、改造其为新民学会的外围组织提供了依据。会议还专门讨论工学励进会改造问题，萧三在1957 年回忆说：“在留法学生中，本来有‘工读互助团’的组织，团员都是信仰无政府主义，主张‘新村’的。后来，我们以新民学会会员为核心，把‘工读互助团’改组为‘工学世界社’。”社员中主要有两种思想倾向，一种以蔡和森为代表，他到法国后读了许多书，信仰马克思主义：一种是从国内带去的无政府主义思想，李维汉（罗迈）、罗学瓒和我当时都主张用无政府主义的办法救国。一九二O 年七月我们曾开会讨论改造中国与世界的方法，蔡和森把《共产党宣言》等书一些段落译成中文，贴在墙上，并作演说，和我们讨论。经过这次辩论，我们在认识上虽则未得到统一，但蔡和森的主张占了上风，我们也觉得无政府主义站不住脚。会后不久，也就不知不觉地转向马克思主义了。［16］938另据萧三回忆：“14 个新民学会的会员还有其他人一起在蒙达尔时的会谈中，就‘工学世界社’……讨论了一番。”［17］257可见，7 月蒙达尼会议着手改造工学励进会，已是新民学会会员的蔡畅在之后加入工学励进会。同年8 月19 日，工学励进会在蒙达尼改名并成立工学世界社。据萧三、何长工等人回忆：蔡和森、向警予、李维汉、罗学瓒、张昆弟、李富春、袁子贞等都发了言，以蔡和森说的最长，次数也最多，他在会上还作了中国革命走什么道路的演讲，极力驳斥无政府主义者的谬论。［18］418-419社员郭春涛忆称：“工学社开成立大会的时候，有的主张用无政府主义来改造中国，有的主张用马克思主义来改造中国。主张走后一路线的是王若飞与蔡和森，主张前一路线者亦不少有力分子。当时两条路线的争论，互不相下，几至停会，中间由蔡和森夫人向警予出来调停，两种主张暂不作决定，保留待下次大会讨论解决，始得圆满成会。”［19］会上出现用无政府主义还是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的路线争论，表明学会内部思想发生变化。蔡畅是否参加工学世界社成立会，未见文献资料的记载。因此，蔡畅加入工学世界社，应当在1920 年7、8 月间。

在蔡和森的帮助下，工学世界社1920 年12 月召开年会，大多数会员确定以信仰共产主义和实行社会革命为宗旨，蔡畅成为信仰共产主义的“大多数会员”之一。［20］18蔡畅的回忆可为佐证。她在1931 年回忆说：“初时我是属于‘教育救国派’的民族主义者的。但随即就信仰社会主义纲领的正确。我们本来没有社会主义的组织，直到1922 年的‘二八示威’……我们为着继续对抗这种官僚制度，就组织了一个社会科学研究团体‘励志会’。”［4］188从“随即就信仰社会主义纲领”到组织工学世界社，到1921 年“二八”运动之前已经成为与蔡和森和向警予并列的“社会主义派中的领导人物”，说明她已经确立了共产主义信仰，成为留法勤工俭学生中信仰社会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

三 蔡畅在参加群众运动过程中的思想发展

1921 年2 月28 日，蔡和森和工学世界社领导留法学生400 多人向驻法使馆请愿，要求“生存权”“求学权”运动。蔡畅参加“二八”运动，成为群众运动领袖之一。

当时在法国的一千多名留法勤工俭学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驻法公使馆、华法教育会推卸责任，留法学生陷入无工可做、无书可读的境地。1 月18 日，蔡和森、向警予、蔡畅、李维汉等人散发《蒙达尼勤工俭学同人意见书》，提出“作工不能达到求学的目的”“要求生存权、求学权”“请补官费”等要求；宣布勤工俭学已经失败，勤工俭学生唯一的出路是争取政府的经济赞助，以达到在法俭学的目的。2 月6 日，新民学会会员和工学世界社社员开会讨论当前形势和出路问题，认为勤工俭学已不可能，一致同意向驻法使馆要求“生存权”“求学权”，并决定派代表蔡和森、张昆弟、向警予、蔡畅、贺果、李维汉去巴黎参加斗争。［20］202 月27 日晚，21 名留法女生从各地汇集到巴黎，其中向警予、蔡畅等蒙达尼女校学生参加请愿运动最为坚决。据周恩来在《留法勤工俭学生之大波澜》中说：“女学生之加入运动，是长男学生之势，壮男学生之气也，证之于国内‘五四’后之各种请愿牺牲，女学生显然有一部分之势力，此稍明群众心理者，类能言之。故二十七日晚，法国议员毓具勒奥氏之夫人，出头邀集在巴黎之女生二十一人，由郑毓秀女士介绍交涉，阻止各女生第二日之请愿举动。”［21］11据李璜忆述，在被约的四名女生中，“因领受过这个人情，达三年之久，而口喊打倒资本主义的蔡畅、向警予与刘清扬三女士，似也未曾严拒这一项美籍太太的补助金而照领过一个时期”［22］311。因此，2 月28 日，向警予、蔡和森带领女生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据蔡畅回忆：“二十八日，我们结成了强大的行列，我们十几个女学生——我是其中的一个放在队伍的最前边，以向警予同志为首，一涌直冲进公使馆。果然，我们这批女学生都被扣押。”［23］这是向警予、蔡畅等留法女生首次参加群众运动，也因此遭受牢狱之灾。这次运动也促使蔡畅从信仰工读主义彻底走向“社会革命发动点”。据蔡畅1937 年回忆：“这次的示威我亦参加。后来被拘留了一天。我的母亲和向警予以及别的十六个女人，亦同我一样。这些人中，后来只有六人参加社会主义派，其余的人则站在无政府那一方面。”［24］403

蔡畅所述思想变化是大致可信的，据1921 年5月10 日萧三给胞兄萧子升的信谈留法会员的思想状况，有谓：“至于社会革命问题，此间同人意见，多趋重于事实方面与必然论之上，都着着实实地想，而不作乌托邦的空想，故大都趋重于马克思主义及俄式革命。有些从前赞成无政府主义及怀疑马克思主义的现在以研究之所及，大都改过来了。……所以现在差不多完全是唯物论的出发，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也次之即是阶级的眼光，即所谓阶级觉悟、阶级认识诸话。”［25］100-101这也是蔡畅思想变化的写照，因为“此间同人”就是指在蒙达尼的新民学会和工学世界社成员。此外，1921 年5 月向警予、蔡畅等留法女生组织“开放海外大学女子请愿团”的言论也可资证明。“请愿团”5 月28 日在蒙达尼寄出《留法女生对海外大学之要求》说道：“女子问题为社会主要问题之一，女子运动为社会主要运动之一。”［26］5 月30 日发出《致女界全体书》更明确表示：“夫海外大学解放运动，实为女子教育平等运动之发端，亦极重要之社会运动也。不独女子自身应实际从事，凡关心社会问题者，亦必赞助而成全之。不过女子为直接阶级，对于切身问题，尤应具有自动自决自助之精神。”指出“女子程度不足，实社会制度与教育所致”，“解决之者，亦惟社会制度与教育”。表明向警予、蔡畅已经把女子解放与社会制度的变革结合起来，体现了她们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

1921 年7 月，蔡和森、李维汉在工学世界社改组成立“少年共产党”，成为最早的中共旅法组织。蔡畅回忆蔡和森、向警予“都是‘社会主义研究会’的创始人，在我哥哥离法国回国之后不久，这个研究社就成了在法国的党支部”［1］282。参与创建中共旅欧组织的刘清扬回忆说：“我们到法国巴黎后，在1921 年就成立了中国共产党的海外支部。蔡（畅）大姐和向警予在法国时是在乡下（指蒙达尼——引者注），也成立了革命进步组织，但与我们的组织没有发生关系。”［27］11可以说明蔡畅也是中共早期旅法组织的创建者之一。

在改组工学世界社即“少年共产党”的基础上，1922 年6 月青年团组织“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成立。蔡畅也加入其中，她回忆说：“我是在里昂加入团的，时间是一九二二年春夏之间。”［14］947蔡畅由赵世炎、刘伯坚介绍加入“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并由里昂转至巴黎工作，先后在电灯厂、橡皮鞋厂、印刷丝手帕厂做工。蔡畅1923 年由赵世炎、刘伯坚介绍，转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蔡畅回忆：“1923 年初，党刚成立不久，我即刻加入了共产党，同时又和李富春结婚。”［4］1901925 年1 月受党组织派遣到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25 年8 月回国投身于革命运动，从事党的妇女工作，逐渐成长为妇女运动领袖。蔡畅一生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坚持走马克思主义道路，虽历经坎坷，但始终坚定共产主义信念，毕生献身于中国革命事业。

注释：

①所谓十九人，是指留法的新民学会会员和工学世界社社员。留法新民学会会员先后19 人，没有参加这次蒙达尼会议的会员有曾星煌、张百龄、刘望成，劳君展、魏璧、刘清扬三人均于1920 年12 月27 日抵法国。

②“蔡氏三人”指蔡和森、蔡畅及其母亲葛健豪，而不包括向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