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学旗帜 乡梓情怀——在《方山子文集》金华赠书仪式上的发言(选登)

2021-01-15 17:24
关键词:诸子浦江庄子

方 勇(《方山子文集》作者、华东师范大学先秦诸子研究中心主任)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下午好!

这是《方山子文集》的第二次捐赠,上一次捐赠是在我的出生地浦江。下面先介绍一下我这几十年来的学术框架,我的绝大部分精力放在对诸子百家的研究上,这部《方山子文集》中所收的多数著作都是这方面的,而其中大概一千二百万字是《庄子》研究,其他将近百万字是宋元文学研究。我的宋元文学研究重点在金华地区,尤其是浦江,所以文集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和我的家乡有关,这一方面取决于我博士所攻读的专业,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家乡的情怀,所以有意无意地会在我的学术著作中涉及。《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一书是我的博士学位论文,书中对金华地区,尤其是浦江以方凤为代表的遗民集团做了详细论述,这本书的出版为之后月泉吟社的研究奠定了基础。后来我曾专门招收过一名博士研究生,目前已经是南昌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她的博士学位论文《月泉吟社研究》即由人民出版社出版,此书一出,对浦江月泉吟社的研究可以说达到了相当的深度和广度,因此这一方面的研究也将告一段落。这几十年以来,我跟浦江的关系是相当密切的,我经常往返于上海和浦江之间,相继推动了浦江月泉书院的重建,并组织编纂了《浦江文献集成》,此书已于2020 年1 月出版,书中收辑了浦江民国以前的八百五十种古籍,整合为十六开的精装本二百八十六册,定价二十万元。浦江县政府出资购买了二十套,也征求了我对二十套书的分配意见,我曾提议给金华图书馆和浙江图书馆各捐赠一套,很高兴昨天得知给金华图书馆的这一套已经到位。

关于浦江的研究不止这些,其实我在三十年前硕士毕业之时就已着手整理我的二十四世祖方凤的文集,此书先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后经过增补,又由学苑出版社出版了《存雅堂遗稿斠补》,今天出席的战葆红女士就是该书的责任编辑。在此基础上,我又跑遍了全国各大图书馆,甚至特地乘飞机前往云南大学图书馆,一共找到了方凤《存雅堂遗稿》的各种抄本、刻本十多种,辑为《存雅堂遗稿集成》七册,精装十六开,定价四千元。这两种书,包括《浦江文献集成》的出版,都得到了战女士的帮助,而我涉及浦江学术的书也几乎都是由学苑出版社出版。

介绍完我的学术框架,接着再谈谈我的学术理念。一方面我是胡适先生的再传弟子,胡适一生只带过三个研究生,其中一个从政,一个经商,唯独我的导师魏际昌先生留在高校,1999 年92 岁时去世。胡适先生是现代学术,尤其是现代诸子学的开创者,而我们正是胡适学统的嫡传。因此从2006 年开始,我带着我的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整理魏先生的文集,把我们的学统追溯到胡适先生,此书再过几个月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精装九册。我们的学术观念是要超越纯学术研究,上升到文化理念的层面,中华民族的学术始于先秦百家争鸣,到了汉武帝接受董仲舒提出独尊儒术的建议,把儒学作为国策的指导思想,之后的两千年当中虽然偶尔有调整,但是整个文化方向并没有变。近百年以来随着西方文化的输入和科技的发展,儒学已经逐渐失去主导地位,针对如何重建中华文化以及中华文化未来走向的问题,我提出了“新子学”的理念,连续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文章,引起了学术界的很大反响;之后,在上海、厦门、兰州、台湾、韩国江陵等地分别召开“新子学”国际会议,许多海外学者也参与了讨论。我们研究诸子学和提出“新子学”理念的目的,是试图为中华民族的下一轮文化重构找到一个方向,而不是局限于专家之学。中华文化重构是一个大课题,因为在中华几千年来的固有文化当中,可以参与到国际文化领域竞争的大概也只有先秦的诸子百家,其他的像唐诗、宋词、元曲,只能视作文学作品,还达不到治国理念和意识形态的高度,所以我认为在诸子百家中整合出一个“子学精神”,这对中华文化重构而言相当重要。我的文集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内容涉及这些理念,而这些理念往往都可以追溯到胡适先生。

我的第二个学统,因为我跟着吴熊和先生攻读宋元文学博士学位,而吴先生又是杭州大学夏承焘先生的学生,所以我也是夏先生的再传弟子。

第三个学统则是我的根基,是在浦江,是在金华,是在婺州。刚刚也提到过,方凤是我的二十四世祖,我们从小就喊“方凤公”,族中无人不知,因此我自幼便有一种理念,就是我心中不是只有父母,而是要对整个浦阳仙华方氏的宗族负责,对浦江的文脉负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是我的追求。

这三十多年以来,我为浦江做了很多事,花了很多精力,把自己的硕士、博士、博士后带到浦江来进行文献整理工作,我的文集中大概有百万字涉及这方面的内容。

对于金华传统文化发展历程及其特点,远道而来的专家、学者不一定熟悉,故此简单地介绍几句。历史上江南文化的发展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次东晋时期衣冠南渡,金华至今尚有沈约的八咏楼,可见当时金华的经济文化已经有所进步;第二次是南宋时期,当时的国都设在临安,即现在的杭州,所以文化的中心也由北方移到了浙江,南宋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里,全国有将近四分之一的进士、百分之十九的状元是浙江人,可见当时浙江文化之发达,而金华是其中一个重镇。南宋文化南移之后,文人主要出生在江浙一带,但因为淮河曾经是南北的分界线,江苏成了战争的最前沿,所以她的经济、文化都受到一定影响,因此整体经济、文化也就难以和浙江相比。

北宋的理学发展到南宋,出现了几大理学流派。一个是朱熹闽学,影响最大;江西的陆九渊开创了心学,影响几乎与朱熹的闽学不相上下。其次是永康的陈亮,提倡事功之学,形成了永康学派。前不久我曾去过永康,在当地市长、宣传部部长的陪同之下参观了五峰书院。还有金华的吕祖谦,他曾在鹅湖之会上调和陆九渊心学与朱熹理学之间的理论分歧,因此他创建的婺学兼有这两派的特点:既重视对儒家经典的义理阐发,又讲求实际功用,同时对史学与文学也有关注。

然而从整体上看,金华地区的学问仍以理学为主,纯文学不够发达,在吕祖谦死后直到宋代末年,才由浦江方凤开了婺学中的文学一派。这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而是文化史上的定论,如清乾隆时浙江海盐朱琰在《金华诗录·序例》中就说:“金华称小邹鲁,名贤辈出。……至浦阳方韶卿,与闽海谢皋羽、括苍吴子善为友,开风雅之宗,由是而黄晋卿、柳道传皆出其门,吴渊颖又其孙女夫,宋潜溪、戴九灵交相倚重,此金华诗学极盛之一会也。”因此方凤不仅是浦江文学的开山之祖,也是婺州文学的开创者,方凤一派的崛起,在金华学问只重义理的基础上加进了文学成分,可谓文质彬彬矣。

方凤的学生主要有浦江的柳贯、吴莱和义乌的黄溍。柳贯早年随兰溪金履祥习经学,后从方凤学文学,吴莱自六七岁便跟随方凤,后为于方凤的孙婿。宋濂是方凤之再传,先于金华潜溪至诸暨从吴莱学,后吴莱为义门郑氏延至家塾,宋濂又随其迁至浦江,宋濂的加入使浦江文化达到了最高峰。有明一代最有学问的就是宋濂,朱元璋打败蒙元统一全国以后将要移风易俗,重新恢复汉族文化,实行汉族的仪礼制度,宋濂即参与了典章制度和礼仪制度的制定,被朱元璋封为“开国文臣之首”,而此时浦江的文化也达到了最顶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在吴莱《渊颖集》的提要中说:“莱与黄溍、柳贯并受业于宋方凤,再传而为宋濂,遂开明代文章之派。”可以说宋濂将浦江的文化带到全国,对明代文章产生了很大影响。前年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入学考试的一张试卷由四大论述题组成,其中之一就是关于元末明初的四大文学家,浦江的柳贯、吴莱、宋濂便占了三个,可见当时浦江文学地位之重。宋濂是婺学的集大成者,他对于儒家经典、诸子百家,以及佛教、道教都有精深的研究,读书五十年,可谓手不释卷,他的学问为有明一代及以后的学者所敬仰。总之,浦江的文化当时在全国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是我要挖掘浦江文化的重要动力之一。

那么浦江文化和婺学有什么不同呢?浦江文化更加偏重文学,浦江的理学是以文学为基础的,这就是浦江文化区别于婺学的地方。可惜由于宋濂的孙子宋慎牵连胡惟庸案,坐法死,宋濂被流放茂州,卒于夔州,而宋濂最得意的门生,天台方孝孺又被诛灭九族,浦江文脉被拦腰斩断,从此一蹶不振。直到民国时期,浦江才出了几个人物,如曹聚仁、张世禄。曹聚仁虽然名气很大,在政治上也发挥过一定作用,但他终究算不得学问家,只是一个文化学者;张世禄在古汉语研究领域成就很大,在海内外享有盛誉,但也只是专家之学。明清两朝,浦江也出了很多进士,但都没有大的影响,只限于浦江这一地区。为了重振浦江文化,我们积极地参与浦江的文化建设,我们是有雄心的,想做一些推动工作。

再回过头来,追溯一下婺学的源头,吕祖谦的伯祖父吕本中出生于安徽寿州,但祖籍是山东莱州,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北宋有吕公著,与欧阳修、王安石同时,欧阳修出使契丹,契丹国王问宋朝道德品质和文章谁为第一,欧阳修即以吕公著对。明末黄宗羲编撰《宋元学案》,吕氏家族中有17 人被采入学术史中,吕祖谦出生于这样的家族,因此历代对他有“得中原文献之传”的评价,北宋中原沦陷之后,文化即通过吕祖谦传到金华。而所谓“得中原文献之传”,更重要的意义是吕祖谦将北宋主要的两大理学流派——二程的洛学与张载的关学,带到了金华。现在我们作为金华人,包括金华的各级领导,理应承担起发扬金华文学的重任,应当具有振兴金华文化的担当,今天我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将我的文集捐赠给金华市图书馆,希望为婺学的振兴添一份力,让婺学在中华民族文化的下一轮发展中贡献应有的力量。

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战葆红(学苑出版社副总编、《方山子文集》责任编辑)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学者:大家下午好!

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次赠书仪式,也非常高兴我社出版的方勇教授《方山子文集》能够以这种形式回归它文化的故里!

我是学苑出版社副总编,也是方勇教授在学苑出版社出版全部图书的责任编辑。方勇教授与我们社的合作从2003 年开始,我和方勇教授初次见面却是在2006 年,当时是与他补签《庄子纂要》的出版合同,现在这部大作也收在了《方山子文集》里。从2003 年到现在近二十年时间,我社已经出版方教授亲著、主编著作《存雅堂遗稿集成》(精装全七册)、《存雅堂遗稿斠补》、《庄子纂要》(精装全八册)、《庄子纂要(增订版)》(精装全九册)、《“新子学”论集》(第一、二、三辑)总计七种,此外还有他主持编纂的《诸子研究丛书》十二种。2020 年,方教授团队历时六年搜集整理的《浦江文献集成》(精装全二百八十六册)也正式出版,对作为金华市文化地理格局重要组成部分的浦江文化之积淀与发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现在,这部三十一册的《方山子文集》结集出版,这是方教授对自己学术成果的一个梳理总结,也是我社与方教授近二十年良好合作关系的一个见证。

与方教授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个人以为,首先在于方教授的大格局。这种大格局固然体现在他具体处理各方面事务时的豁达和不斤斤计较,更表现在其广阔的学术视野和对文化大格局的关注上。当下社会功利而实际,生存压力巨大,许多人包括许多人文学者都只能看到个人眼前的小世界,方教授则总是在朝天下看,像古代的士人一样,考虑着许多大的问题。我不敢对方教授的学识妄加评论,仅就他与出版社的合作选题来说,我们合作的《诸子研究丛书》目前出版了《战国诸子概论》《庄子生态思想研究》《〈庄子〉结构艺术研究》《〈庄子〉心解》《庄子逍遥义演变研究》《清代〈庄子〉散文评点研究》《〈庄子〉“三言”研究》《〈淮南子〉许高二注研究》《清代老学史稿》《〈列子〉学史》《〈管子〉研究史(战国至宋代)》等十二种,这些著作主要由方教授团队的青年学者完成,其涵盖面将随着丛书的不断出版而扩大,这些青年学者也将在未来逐渐成长为诸子学研究的中坚力量。《“新子学”论集》的持续出版,则是对“新子学”这一以中华文化之重构与发展为思考对象的学术理念发展轨迹的梳理;而像《浦江文献集成》这样的大型丛书,近六年的辛苦,更是基于一个人文学者对故乡文化的热爱和浓烈的文化寻根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工作已经超出了一般学者的学术追求,而就出版社来说,学术著作的出版本身大都比较难营利,学苑出版社筹划支持这些项目,就是尝试与方教授一起共同做一些对学界有益的事情,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和前进的动力。

与方教授一见如故,亦师亦友,愉快合作了十余年,他对学术严谨执着、孜孜以求的精神常令我感佩。“子藏”“新子学”这些代表性的著作大家都已经熟知,就不说了,在我社出版的《庄子纂要》,几乎全面汇集了前代《庄子》研究可见可知的所有材料,即使新出研究论文,也随着时间推移在逐年增补。2012 年,四百万字的《庄子纂要》八册首次出版,2018年增订版九册再次出版,数百万字的稿子,方教授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推敲。这种资料性较强的著作需要极强的古籍整理功底,他寄过来的校样,经常用红笔修改得密密麻麻,我们的排版工作人员要顺着他划的线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寻找核对。作为责任编辑,一部稿子的出版工作一旦启动,我们经常清晨、深夜都在通电话,讨论各种细节问题,没有上班与下班,也没有放假与周末,只看工作推动的进度。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方式在我可能是一段时间,在方教授大概是常态,并且甘之如饴。我和方教授也讨论过这个话题,他这种几十载孤灯冷席、勤耕不辍的干劲,其根源正在于他高度的文化自觉意识和责任意识。作为南宋遗民诗人代表方凤的后代,他对于文脉之延绵、文化之复兴有着强烈的担当精神,这是浦江、金华给他的精神滋养,也是责任。我们非常欢迎和欣赏这样富于传统士人精神的学者,我在这里表态,学苑出版社也将一如既往为方勇教授和其他各位立志以传承中华文化为己任的学者服务,做好他们的学术成果出版工作。

《方山子文集》精装三十一册,内容包括《藏山集》《子藏纪事》《“新子学”构想》《卮言录》《上林集》《存雅堂遗稿斠补》《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庄子十日谈》《庄子书目提要》《庄子学史》《庄学史略》《庄子诠评》《庄子纂要》《庄子今诂》《孟子今诂》《墨子今诂》《荀子今诂》《周汉文钞》《书径掠影》十九种,大致可分为《庄子》研究系列、“子藏”系列、“新子学”系列、文化普及系列、地域文化研究系列和杂纂六个系列。《庄子》研究系列包括《庄子诠评》《庄学史略》《庄子学史》《庄子纂要》《庄子书目提要》《庄子十日谈》《庄子今诂》七种,由注解、学史梳理、文献搜集、史料整理、书目提要到文化普及,展现了方教授由约而丰、多层次展开的庞大庄学研究体系,得到学界高度肯定,《庄子学史》更获得上海市第十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教育部第六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子藏”系列主要包括《子藏纪事》,是对“子藏”这一大型文化工程建设过程的编年式史料搜集与整理,有裨于子学爱好者对这一文化盛事的全面了解。“新子学”研究系列主要包括《“新子学”构想》,该书汇编2012 年“新子学”构想提出以来相关重要文章和资料,是对“新子学”近十年发展历程的回顾及长远发展的展望。地域文化研究系列主要包括《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存雅堂遗稿斠补》,是对其先祖方凤及以浦江为核心的金华地区地域文化的研究,可与《浦江文献集成》互为参看。文化普及系列包括《孟子今诂》《墨子今诂》《荀子今诂》三种,这些普及读物的出版得到社会广泛认可,展现了方勇教授对精英文化在更大层面推广的积极努力。杂纂系列包括《藏山集》《卮言录》《上林集》《周汉文钞》《书径掠影》五种,其中《藏山集》为文言体式,《书径掠影》以身影、稿抄、书信、报刊等七项内容展现方勇教授的学术生涯,其他为学术论文、个人杂文、书钞等内容的汇辑。全集内容弘博,层次丰厚,是对方勇教授丰硕的个人学术研究成果及对诸子学事业巨大贡献的一次全面总结,前后历时八载,皆方勇教授手自校雠,充分体现了其学术“致广大而尽精微”的特点。

《方山子文集》2020 年6 月正式出版,自出版以来,已有多位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该集进行评述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引起了很好的回响。三十多年前,方勇教授从金华浦江走出去,今天,方教授带着《方山子文集》再回到金华,这是金华文化的传承与绵延,也是后人对故里文化的积极反哺,我很高兴自己能在其中尽一份微薄之力!

谢谢!

张 涅(浙江科技学院中文系教授)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大家好!

我首先感谢金华市图书馆邀请我参加这次隆重的《方山子文集》赠送仪式,并让我有机会谈谈阅读这套大著作的体会。

2020 年夏天,我获得了一套方勇先生的《方山子文集》,因此比大家早阅读到了。当然,皇皇三十一册,一千六百多万字,大部分的著作篇章只是翻阅而已(一些只看了题目),只是了解学术范围,以便以后需要时查阅。读后直接的认识就是方勇先生确实是一个大家。这个大家,不是说著述数量的宏大,而是指在诸子学上的贡献巨大。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继往开来”。

“继往”是对于前学的总结。这一点,已为学术界公认,《庄子学史》获得上海市第十届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教育部第六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就是证明。陈鼓应先生曾有一个全面的评价,他在《当代子学要有更开阔的视野》一文中说:“《庄子学史》博大精深,厚重宏通,令人震撼;《庄子纂要》汇集历代庄学研究精华,并每每断以己意,于庄学研究贡献殊多;《子藏·庄子卷》汇聚历代庄学文献,收录精而全,是严灵峰先生《无求备斋庄子集成》之后最大的庄学文献集成;《子藏·庄子书目提要》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历代庄学研究的路标。”(《光明日报》2020 年7 月25 日)傅璇琮先生还说道:“从文献的角度看,“子藏”亦足以传世。”(《一座宏大的子学经典库》,《光明日报》2011 年12月5 日)

这些成就已经足以震撼。但是方勇先生的贡献还在“开来”方面。这就是他十年前提出的“新子学”理念和近十年来组织开展的“新子学”研究活动。这一点,学术界似乎还没有充分认识到,所以我在这里多说几句。限于时间,就从百年来学术与文化思潮的发展说起,这样宏观的把握或许更能够认识“新子学”理念的价值。

大家知道,百年来的文化思潮是从五四运动开始的。五四运动面对当时的专制政治和旧道德压抑人性等问题,引进了科学与民主思想,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做文化启蒙的工作。因为旧有的文言文已经与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口语相隔离,以它为工具达不到普及的目的,就提出语言革命,主张用白话文来代替文言文。这也促发了新文学的形成,白话的新文学依托新文化思想得以迅速传播,自身又开启了新的文学道路。第一篇白话小说,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意义就在于这两个方面。随后,出现了顾颉刚的“古史辨”学派,比新文化运动深入了一步,因为挖掘到专制政治和旧道德文化的根基。顾颉刚发现,旧道德偶像和文化系统都是“层累地造成的”(《与钱玄同先生论古史书》,《古史辨自序》上册,商务印书馆2011 年版,第2 页),并非历史的客观事实,这就摧毁了其赖以存在的基础。当然,具体的考证有些失误,但是推进了新文化思潮是无疑的。摧毁了以后,就需要重建。接下来的诸子研究风起云涌,就是想重建中国的思想传统(或系统)。诸子研究的开启者也是胡适。

胡适是开风气之人,新文化运动、疑古思潮,他都是重要的领导者。他在1917 年写的《先秦名学史》就说:“中国哲学的未来,似乎大有赖于那些伟大的哲学学派的恢复。”(学林出版社1983 版,第9 页)那本书是英文著作,当时还没有翻译进来,到1919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引起了轰动。但是现代诸子学研究的高潮在1930 年代以后,这可以据出版的诸子研究著作证明(据我的不完全统计,有近二百部。参见小文《略述民国时期的新子学研究》,《诸子学刊》第九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年版)。思潮的形成肯定与时代的需要相关,而其思想因子则往往在以前就存在(白话文、疑古的思想在五四运动以前都有)。思想史的发展不可能是各个阶段泾渭分明的,总是此起彼伏,相随相伴。但是从思想发展的逻辑看,是可以看出先后的,现代的诸子研究当是接着“古史辨”而展开的。这个先后关系,郭湛波的《近五十年中国思想史》也已经论述过,他说:“中国思想经了这次大革命——反孔与疑古,而笼罩二千多年孔子思想一败涂地,因之诸子思想应时而起。”(《近五十年中国思想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版,第220 页)

现代的诸子学研究与传统子部研究的不同,至少有三点:一是把《论语》《孟子》归纳进来;二是借助西学模式作逻辑的、系统的论证;三是企图建构中国思想的形而上体系。这些促进了中华民族思维水平和认识能力的提高,当然意义巨大。但不可忽略的是,它的学术理路照搬西学的模式,是以西方从西方问题出发的认识结论作为认识诸子思想和中国问题的指南针。胡适写《中国哲学史大纲》时就说过:“我所用的比较参证的材料,便是西洋的哲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年版,第22 页)这样不免套用西学的理路,而不是从诸子文本出发,从诸子文本的客观内容和思想方式出发。最明显的一点,是西学的理路基于概念,概念一定有确定的内涵和外延,但是先秦诸子并不重视概念。至少在战国中期之前,“天”“道”“性”等都没有确定的内涵和外延,《论语》的“仁”、《韩非子》的“术”都不能算是概念。因此,胡适开启的现代诸子学研究,还不能算是中国文化的自觉。往这个方向走,是不能建立起中国的文化思想体系的。

方勇先生的“新子学”理念就是针对这些问题提出来的。“新子学”的“新”,其要点:一是指出诸子学必然与时代思潮相统一,诸子学的研究应该从当下的问题出发,参与到新思想、新文化的建设中去;二是将儒学视为现时代中国文化思想的主流与正统失之偏狭,目前的思想任务应该是复兴诸子学,以此引领国学主潮;三是强调要摆脱百年来诸子研究普遍采用的西学模式,避免简单地从西方引进来的概念出发论证问题;四是要重视诸子会通和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这样,“新子学”指示了诸子研究的新方向、新范式,能够成为现时代文化思想建设的推动力量和核心因素。

这里该特别注意的是,“新子学”理念针对着新儒家学派的思想主张。现代新儒家是对五四新文化运动反传统思潮的反弹,他们接续宋明理学,以发扬儒学“道统”、拓展中国文化精神为己任。他们认为,走“内圣外王”的道路,由“内圣”开出新“外王”,就可以实现中国文化的现代化。方勇先生则明确反对,认为从先秦思想史和当前新文化思想建设的要求看,都不宜将儒学视为中国思想的主流与正统。他主张,以《春秋》《周易》《论语》《老子》为基础,再加上《孟子》《荀子》《庄子》《墨子》和《韩非子》等经典,形成“新子学”的经典系统,作为现时代文化思想建设的资源(参见方勇《三论“新子学”》《“新子学”构想》,《方山子文集》(第一册),学苑出版社2020 年版,第34-41 页)。这不是单纯的学派争论,方勇先生所考虑的,是当代新文化思想如何建设、怎样发展的问题。

近期我在写一篇《“新子学”的意义可能——基于百年来学术与文化思潮发展的认识》,提要中的几句大概可以表达我对方勇先生“开来”方面的认识:“新子学”是依据现时代学术与文化思想的发展趋势提出来的认识。这个认识与五四白话文运动、“古史辨”讨论相承,是对于现代诸子学的再发展。五四白话文运动通过语言革命,以白话文及新文学传播新文化思想。“古史辨”学派指出旧道德偶像和文化体系是“层累地造成的”,摧毁了大一统专制政治的基础。现代诸子学则试图再建立中国的思想传统,但是囿于西学的模式而未能真正开辟出来。“新子学”由此再出发,落实到中国问题及诸子文本,以期中国文化的自觉和新文化思想的重建。这些从表面上看,是由语言文学到历史、再到哲学的学术范畴的扩展;而实质上,是从针对现实问题到揭示历史根源,再到重建思想系统的一步步深化,是中国文化思想在西学冲击下的不断自觉和发展。由此可知“新子学”的意义所在。

这些是我的一点阅读体会,肯定不够全面,甚至有片面性。请方勇先生和诸位专家批评!谢谢大家!

张永祥(南阳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

各位领导、各位先生:大家好!

方勇教授《方山子文集》的出版是当今学界的一件盛事,他用一千六百多万字的宏大规模向我们展示了当代庄子研究的最新成果。这部文集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厚重,三十一册书籍堆起来足足有一米多高。如果换成古代线装书的容量,著述等身恐怕远不足以形容这部文集的厚重程度。打开文集的扉页,照片上的方勇教授,身材高瘦,头发花白。当然,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他那一口腔调感十足的浙江风味普通话。一言以蔽之,这是一部难得的有灵魂的文集,光大学术统绪、难忘乡音乡情就是方勇教授赋予这套文集的精神。

道有道统,学有学统。道统可以心传,学统则需亲授。据我对方勇教授个人的了解以及从他学术思想得到的反馈信息来看,他在学术成长的道路上曾分别师从魏际昌、吴熊和与褚斌杰三位先生,但作为他学术思想核心的道统却来自胡适。魏际昌先生是方勇教授的硕士生导师,他从魏先生这里“知学问之有门径”,开始踏上学术的漫漫征途,也确立起庄学研究的信念。吴熊和先生是方勇教授的博士生导师,但遗憾的是在吴先生这里没有开展庄学研究的条件,但却意外接续上了浦江文化的文脉,博士学位论文《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就是这样一个意外的惊喜。褚斌杰先生是方勇教授学术道路上的第三位导师,褚先生是“诗”“骚”领域的专家,但他却以开放的胸怀接纳了方勇教授研究庄学的梦想。在北京大学做博士后期间,方勇教授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庄子学史》的研究阶段;也正是在北大,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与胡适之间那种跨越时空的奇妙联系。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与胡适的诸子学思想之间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共鸣”,这种“共鸣”甚至让他原定的庄学研究轨道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偏离。根据方勇教授的描述,这种思想动向是他后来创办《诸子学刊》,发起《子藏》工程,倡导“新子学”等一系列学术变革的根源所在。

胡适是五四时期的文化名人,也是魏际昌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因此与方勇教授之间是直接的师承关系。尽管胡、方二人从未有过直接接触,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对子学情有独钟,对子学的价值都有很高的评价与期许,只不过研究重心与贡献各不相同,故而他们两个人的子学研究在中国当代学术史上具有较为典型的薪火相传的意义。

胡适早年留学美国,受西方哲学的影响,形成了“进化性的思想习惯”,更喜欢“实实在在是有创造性的”思想。他认为“人生最神圣的责任是努力思想得好”,当然,这个思想需要“技术”,即“大胆提出假设,加上诚恳留意于制裁与证实”(《胡适文存》第一卷)。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基础,胡适把目光投向了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原创性的“诸子学”。他是第一个提出要把诸子学从经学的附庸提高到“专门学”高度进行研究的现代学者。不仅如此,他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中还第一次把孔子放在了诸子平等的地位上,因此,他的中国哲学史实际上可以看成“子学史”,经学从此不得不退守到“经学史”的位置上去。然而,胡适的“诸子学”工作毕竟还处于草创阶段,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如何建构诸子学上,他关注的问题更多是方法论层次的问题。蔡元培对胡适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思想方法大加赞赏,并亲自作序予以褒扬。胡适晚年也曾专门说起过,他说他的一生著述其实都围着“方法”问题打转,他的确是“把方法问题置于中心地位”(耿云志《中国哲学史大纲导读》)。

从历史的维度来看,方勇教授不但接过了胡适诸子学的大旗,而且极大地推动了诸子学的全面进步。在这个历史进程中,这几个节点值得我们关注。一是1997 年7 月方勇教授进入北京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开始了《庄子学史》的研究工作,到2008 年10 月《庄子学史》在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十年磨就的一剑开创了庄学研究的“新局面”,被认为是“一部具有路标性的巨著”(孙明君《历代庄子研究举隅》)。二是2007 年12 月《诸子学刊》正式创刊,这不仅标志着方勇教授学术思想从庄子向诸子的重大跃迁,也标志着诸子学第一次建立起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研究阵地。三是2010 年4 月10 日华东师范大学在上海举行了“‘子藏’工程新闻发布会”,正式向世人宣告“子藏”编纂工程全面启动,其规模之宏、体量之大,“自有子书以来,无有如斯之富有美备”(《子藏总序》)。有学者认为它甚至可以媲美“四库全书”,必然能够为子学研究提供强大的助推力。四是2012 年10 月22 日方勇教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新子学”构想》一文,正式提出“新子学”的口号,超越了自己之前提出的“全面复兴诸子学”的口号,这种自我超越表明他的子学思想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五是在推进这些工作的同时,方勇教授还特别注重培养诸子学的后备力量,从2003 年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算起,他培养的硕士、博士、博士后以及接待的访问学者如今已超过百人。同时,这个团队的相关研究成果也开始陆续推出,比如耿振东博士的《管子学史》就是这方面的一个优秀代表。方勇教授这一系列工作的顺利推进,无不昭示着他对胡适“诸子学”的继承与推进。

从胡适的诸子学到方勇的“新子学”,现代子学研究进步的足迹清晰可见,沿着这条线索,我们就能把握住子学研究由传统走向现代、由中国走向世界的关键。方勇教授在《再论“新子学”》一文中对“新子学”理念的阐发思路非常明晰,他说:“我倡导的‘新子学’,不仅意在呼吁革新传统诸子学的研究方式,更主张从‘子学现象’中提炼出多元、开放、关注现实的‘子学精神’,并以这种精神为导引,系统整合古今文化精华,构建出符合时代发展的开放性、多元化学术,推动中华民族文化的健康发展。”方勇教授的“新子学”构想一经推出便得到了学界的热烈反应和高度评价,陈鼓应先生盛赞它是“有著[着]气魄惊人的构架”。的确,从纵的维度看,“新子学”能够深度汲取中国传统文化之精髓,从学理层面补足了胡适诸子学的短板与缺憾,“具有学术创新与思想变革意义”。而从横的维度看,“新子学”已经初步具备了全球视野,方勇教授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会举办“新子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搭建起了一个与世界学术交流对话的平台,为诸子学拓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方勇教授,他是一位非常传统的人,这个传统,不仅指他的学问形态,也包括他的行为方式。打开《方山子文集》,大家可以很直观地从总目录中看到他的学问体系是以庄子为核心构建起来的。他在《自序》里也坦言自己“尤悦庄周之风而欲从之游”,故自号“山子”。但细读《方山子文集》,我们其实不难从字里行间品味出他对儒家思想文化的认同,以及他对故乡浦江文化的孺慕之情,这些都是方勇教授性情之所在,自然而真实。

方勇教授对儒家思想的认同属于深层次和根源性的,这种深植内心的认同感首先来源于他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乡风美俗的熏陶。这一层意思他在《自序》中表达得非常清楚:“矧乎予生浦汭,夙有小邹鲁之称,固天地之奧区,人文之渊薮。先祖凤公,不但气节之美,且为婺郡风雅之宗;祖父本铭,匪特授徒终生,抑亦乡井德治之望。乡俗祖训,夙所熏习,故予齿在踰立,辄以为读书足以俯视群品,於焉摈落尘想,慨然思绍世学。”方勇教授出生于浙江省浦江县一个文化氛围十分浓郁的江南小邑,承传于上千年的书香门第。他很早就树立起“读书足以俯视群品”的坚定信念。立志之后便是力行,从此以后,他“泛览辞林,移晷忘倦,俯仰古今,常怀奋进”(方勇《中国古典文学论要》自序)。正是得益于这种卓绝的努力打下来的扎实功底,他练就了一手精妙古文。我们看《藏山集》中收录的三十余篇文言文,有序跋、有碑文、有铭诔、有游记、有赋体,各种文体皆能信手拈来,内容琳琅闳肆,风格古朴渊雅,能辅以现代逻辑思维而不着痕迹,这在当今学界堪称一绝。无可否认,方勇教授的人格之中的确带有古之士大夫的风采神韵。

不仅如此,方勇教授的内儒特质还来自浦江的翰墨流韵,来自浦江方氏一族承传千年的士大夫精神传统。浦江文化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次生文化,与桐庐文化、金华文化鼎足而立,在浙江传统文化生态系统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其文化影响力在宋、元、明时期达到巅峰。浦江文化在这一历史时期贯穿的主线有二。一是方凤开创的婺州诗学。方凤出身名门,自幼聪颖好学,擅长诗歌,不幸遭遇南宋亡国,成为遗民诗人。宋濂在《浦阳人物记·方凤传》中称:“凤善诗,通毛、郑二家言,晚遂一发于咏歌,音调凄凉,深于古今之感。”方凤的诗学影响很大,影响面甚至超越了诗学本身,根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描述,方凤之学经由弟子黄溍、柳贯、吴莱等人的继承与发展,再传而到宋濂,“遂开明代文章之派”。二是吴渭、方凤、吴思齐、谢翱等人创建的月泉吟社。月泉吟社的创建者是一群以民族气节自许的遗民诗人,元朝统治阶级的铁血征服、民族歧视政策以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漠视态度大大伤害了这个爱国群体的民族自尊心,他们把对故国的眷恋,对与元蒙新朝的不合作态度以及士大夫的情怀意绪一一倾注到诗歌创作中来。如连文凤七律《春日田园杂兴》:

老我无心出市朝,东风林壑自逍遥。一犁好雨秧初种,几道寒泉药旋浇。放犊晓登云外垄,听莺时立柳边桥。池塘见说生新草,已许吟魂入梦招。

作为一名遗民诗人,连文凤虽然身入新朝,但却魂系故国。故逍遥林壑,不入市朝,放牧云外,插秧浇药。看似温厚平和的诗句,风轻云淡的生活态度,实则深藏着对故国的无限眷恋以及对士大夫操守的固执坚守。再如方凤五律《书示同志》:

尚觉浮名累,樵渔寄此身。寻盟潜勖德,证业喜知新。气谊生无间,文章合有神。毋徒涉城市,出处任风尘。

渔樵寄身,文章寄神,不入城市,笑看红尘,方凤在这首诗中把遗民诗人那种忠君怀德遭遇亡国、志行高洁沦落世尘的士大夫情怀表现得精警而动人。无怪乎方勇教授由衷称赞月泉吟社的诗歌创作活动“为一邑文化精神凝聚之所在,传统士大夫人格之象征”。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这种对家族文化和家乡文化的由衷赞叹未尝不是对士大夫人格的一种自觉继承。

读过《方山子文集》的人大都有一种强烈的印象,方勇教授是一位有情怀的学者。陈鼓应先生在《方山子文集序》中评价道:“从中国文化发展的大视野来看,子学、人文是文化历时发展之根源,家族、乡曲是国家共时构成之基础,因而,发展家乡文化与弘扬子学思想、发掘人文精神一样,都是关乎中国文化的根基性问题,都是振兴中国文化的最基本工作。”陈先生识见的确非凡,他从方勇教授的文集中读出了深蕴其中的情怀味道,并从历时与共时的角度总结了方勇教授情怀的本质特征。这里所提到的“家族、乡曲是国家共时构成之基础”,的确涉及方勇教授家国情怀的根本特点,植根乡土、推近及远、家国一体。方勇教授对家乡的热爱、对家族的虔敬之心是热烈而真诚的。他在《续修浦阳仙华方氏宗谱序》中把他的这种虔敬阐述得非常透彻,他说:“谱牒者,所以尊祖敬宗,别亲疏,序长幼,笃孝悌,敦彝伦,明世次,正名分,定称谓,辨昭穆,报本追远,使宗族相维而恩义不替,翕然合敬合爱而成俗者也。”方勇教授善于从小微处入手,在大方处着眼,家国情怀是其贯穿整部文集的主线。

最后,请允许我用方勇教授在《浦阳赋》中对家乡充满深情的描述作为结尾:“社稷乂安,文运昭回,贤达期伟业于盛世,有志负重责于自躬。于是疏月泉之灵脉,振宋元之遗风,集文献之渊雅,申国学之舂容。存雅巍巍,书院雍雍,金声既闻诸浦汭,玉振可期于仙峰。君子曰:积之厚而发之薄,沛然孰之能御耶?”显然,方勇教授对家乡的期许远不止于乡俗之美、宗族之睦,更对家乡文化的发展给予了无限的期待。难怪陆永品先生撰文称赞方勇教授是一个“有强烈士大夫情怀的学者”,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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